莫少珩来到乌衣巷的时候,时间刚刚好。
南离的使团已经等在那里了,为首的正是顾九思。
周围也围了不少百姓,估计是来看热闹的。
莫少珩对南一说了一句,“你留在马车上别露头。”
以南一的机灵劲,自然知道怎么做。
莫少珩这才下车。
周围也开始沸腾了起来,莫少珩真的过了七日之约来赴这场文斗了。
莫少珩对顾九思拱手,“见过老师。”
顾九思冷哼了一声,并不作答,他仅是来看热闹。
莫少珩颇为有些尴尬,然后又看向乌衣巷街道两旁的铺子。
昨日他将文斗的地方定在乌衣巷,目的就是让看热闹的人进入这条街。
看看,人的确是进来了好一些。
只是看向铺子,依旧除了掌柜小伙计,啥人也没有。
莫少珩:“……”
叹了一口气,得,也算进了一步不是,至少街道上不再是树叶飘落空无一人。
正了正身,现在天色已至正午。
这时,南离使团中一个青须文士走了出来,这人名叫王之翰,在南离也是十分了不得的名士,极其擅长诗词。
王之翰行,“午时已到,文斗是否可以开始了?”
莫少珩点了点头,“不过……我可以让南离出题,但文斗的方式由我决定如何?”
王之翰:“……”
文斗的方式?
文斗的方式其实有很多,但总体来说,也就是围绕出的题目,各自作诗词,最终都是以诗词的好坏决定结果。
让他南离出题,自然是占了极大的便宜了。
王之翰看向身后,南离使团的人点了点头。
昨日莫少珩应下不以在南离所学来比这场文斗,对他们的名声多有影响,如今又让他们南离出题,若他们还不应下对方的要求,就实在说不过去了。
王之翰问道:“怎么比?”
围观的众人也竖起了耳朵。
若这样莫少珩都能赢,他们就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莫少珩脸上露出了狂放的笑容,手抚在了琴弦上,是一首来自先贤巨著《霞外神品》中收录的一首《离骚》。
一时间,琴声烂漫,文人骚客,士子风流的风雅和洒脱尽展现在了莫少珩身上了一般。
放浪而不羁,纵情而不俗,如醉生梦死,超凡而洒脱,傲骨于世,是为名士风流。
声音狂放到了极点,“羊有跪乳之恩,鸦有反哺之义,我之一身所学诗文皆来自南离,今日恩师当前,若以此所学来战南离,岂是读书人所为?”
声音高亢,傲骨凌然,让众人心中震动不已。
难到莫少珩真不以诗文战诗文?
要是他输了,他那临江仙的传说,北凉第一才子的名声定是要受损的。
南离的几个少年也是心中一震,这样的少师,所有恩情都要放在心上的少师,当初为何又要做出那样的不忠不仁的事情来。
南离使团的人也张了张嘴,他们本来以此为挟,不过是想给莫少珩莫大的压力,没想到……莫少珩竟真的应了。
顾九思也是双手轻微的颤抖了一下,世间之人多薄情,真正在大难临头时还能将恩义放在心头的实在太少了。
有的人在所有人看来或许愚蠢到了极致,但又不得不承认,虽然愚蠢却拥有这世上最高贵的灵魂。
众人在莫少珩的声音中沉默了。
竟将这样的人逼到了如此的地步。
莫少珩这是要高傲的认输了吗?
有的人哪怕输了也要站着输,哪怕输了也不失读书人的风气风骨。
结果莫少珩话锋一转,“我不用在南离所学的诗文,我用自小学自先圣的圣贤之言和你们比总可以了吧。”
读书人从小学习先圣典籍,不解文不释义的话,又可以被称为是先贤亲自所传,这也算读书人的一种浪漫,自然也能称得上不算是在南离所学。
众人还在感动的表情直接凝固了。
南离使团的表情也僵硬了。
顾九思的手也不抖了,这个……这个投机取巧的小狐狸。
只比明经的确符合了这场文斗的要求,也避免了莫少珩不能作诗写词的尴尬处境。
莫少珩继续道,“我这有一专为比试明经设计的飞花令游戏。”
“我邀请的百人团组成了飞花令阵,她们现在就在街道两边的楼上。”
“规则很简单,我们骑马从街道上经过,闯这百人团。”
“谁闯过的人数越多,算赢。”
也就是楼上之人抛令,由莫少珩和王之翰同时接令,然后楼上百人团接令,如此反复,百人团若是无法接令,可以跳至下一人继续接,但莫少珩和王之翰不能,谁答不出自然算谁输。
反正比斗的方式由莫少珩说了算,南离的人也是答应了的。
王之翰:“……”
看了一眼莫少珩,竟然被对方使用这等方式巧妙地避开了他们出的难题。
不过,由他们南离出题,他们还是占了便宜的。
莫少珩脸上带笑,不过是和南离的一场比试,他还没有放在心上,而是另有目的。
看了一眼街道两边紧闭窗户的窗口。
这时,有人牵了两匹马过来。
两人上了马,立于街头。
众人这才从莫少珩的“投机取巧”中反应过来,亏得他们刚才还稍微感动了一下,不过马上又被这新奇的游戏所吸引。
规则的确简单,哪怕他们一听也就大概懂了。
但莫少珩哪里找来的百人团?
按规则,百人团在莫少珩和王之翰接令后,也是要接令的。
若不能熟读先圣典籍,岂不是很容易就能让莫少珩和王之翰通过这个什么飞花令阵,比试就会变得没多少意义。
正想着,这时莫少珩说道,“开始吧。”
手在琴弦上划过,春雷嗡鸣,似一种开始的信号。
楼上,紧闭的窗户,缓缓打开,众人的目光也看了过去。
然后整个现场都安静了一瞬间。
嘴巴张得怎么也合不拢了。
他们看错了吗?
甚至怀疑的揉了揉眼睛。
王之翰也懵了,莫少珩什么意思?
打开窗户的明明全是身着华彩衣裙的女子啊?
北凉贵女?
莫少珩的百人飞花令阵是由女子组成的?
正要哗然,这时,整齐明亮如同黄鹂一样的声音从楼上传来。
“我北凉女子,生来便是高山而非溪流,当于群山之巅俯瞰沟壑。”(注:原句出自张桂梅女士的女高校训。)
“我北凉女子,亦能身着红妆,驰骋沙场,巾帼何许让须眉。”
“我北凉女子……”
声浪带着独特的音色,第一次真正的在众人面前冲刷着看不见的禁锢。
赵焰秋本也是来看热闹的,但看着那窗口的一抹如寒雪中的红妆,直接懵了。
他看到了什么,这……这是他北凉长公主啊。
这要是传到了圣人耳中,还不得拔了莫少珩的皮。
也有人发出不少惊呼,因为他们也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平时在他们眼中,家里温柔恰然的妹子,子女,现在……现在竟然俨然一副博学才女之姿站在窗前。
多少人,手中的东西都掉在了地上都不自知。
不是吧?看错了吧?不可能吧?
但天天呆在自家府邸,天天见面的自家妹子,子女,哪有认错的可能。
但明明应该十分熟悉的人,现在这一刻,他们竟然觉得有些陌生。
还有,这明明是一群女子整齐的朗声,为何竟然让他们觉得如此的震撼人心?
或许也正是由一群女子发出,所以才有了这样不可思议的力量。
生来便是高山而非溪流,当于群山之巅俯瞰沟壑?
他北凉贵女,从一出生定是娇贵的,但是吧……但是这样众目睽睽之下大声朗出,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一时间,不知道多少人直接呆滞了。
这是属于这个时代的震撼。
莫少珩也是一叹,上次他去长公主那里,这些北凉贵女多生感叹。
她们十分喜欢她们的诗词百人团,但却只能自娱自乐,不敢示人之前,多有遗憾。
每次都只能偷偷摸摸,时间一久,心中自然颇多淤积,为何她们女子连自己小小的一个爱好都要偷偷摸摸,她们明明也没做什么违背公序良德的事情。
这一点小小的要求都做不到。
莫少珩当时听着也颇为感叹,世道艰难,对女子更甚。
但他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强行与整个世俗礼教抗衡,别说他做不到,连圣人都得三思。
除非……恰逢其会,做到天衣无缝,不让任何人能拿出把柄说事,一点一点的撬动这个世俗的不公。
恰好,昨天南离使团的人居然使计,让他不用诗文进行文斗,他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明经,想到了长公主的女子百人团。
若是平时,拉出这个女子百人团,莫少珩倒是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但其他人怕是就不这么想了,特别是那些思想老旧的老古板。
但现在情况不同了,现在这女子百人团出来是为北凉争光的,要是她们赢了,谁还敢说三道四?
要是真有人敢说,直接怼回去,你那么本事,你为北凉争光去,去和南离的名士文斗去,看看你们能不能战胜了南离名士。
要是做不到,用莫少珩的话来说,就是没本事少哔哔。
莫少珩昨日修书一封,让人送去长公主那里,本是打着询问的意思。
结果,这些北凉贵女比莫少珩还激动,她们早就不想偷偷摸摸地像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一样。
也就有了现在,这一群站在窗前,连她们的亲朋好友都差点认不出来的高岭之花。
王之翰作为比斗的人,最先反应过来,“这是我南离和北凉的名士之争,你居然让一群女子……”
话还没说完,莫少珩就道,“我北凉都不介意你介意什么?再说九思公都没有反对,你为何如此气急败坏?”
顾九思:“……”
他只是还没有回过神而已。
这时,楼上,一身红妆的长公主赵瑾禾开口道,“古人独爱飞花令,今人又做贴题诗,两位今日来闯我这飞花令阵,祝两位旗开得胜,天下传名。”
言语稍显冷清,又不失从容。
倒不失一个不错的主持人。
这样的赵瑾禾也是这女子百人团的一颗定心丸。
接着道,“午时已到,比试开始,请南离使团出题,每人答题时间为三十息。”
王之翰:“……”
莫少珩说了一句:“怕了不成?”
王之翰眉头一皱,其实刚才南离使团已经商量好题目了,心中道,就算出丑也是北凉出丑,和他南离有什么关系。
既然北凉都不怕,他们怕什么。
一群女子而已,能有什么才学。
王之翰说道,“就以花为题。”
赵瑾禾的声音传来,“按照飞花令阵的规矩,由我先抛令,两位请接令。”
“唯有凡花最灿烂,花开之时天下知。”(注:本章诗句皆由肥皂改写(捂脸))
句中出现了两个花字,算是给出了选择,只要接令的诗句的“花”字在这两个位置的任一处都算对。
作为第一个抛令的句子,的确不错。
莫少珩直接答了一句,“花开时满山花开,花落时遍地花落。”
一开始,对于饱读史书的国之名士,的确显得简单。
王之翰几乎也没有思考,直接道,“芙蓉账中不知年,花香扑鼻方知春。”
楼上第二名女子,几乎也不间断地接下来了下一句,“镜中云鬓金步摇,花颜似花比花娇。”
比试开始。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只见街道上,莫少珩和王之翰骑在马上,都没有停留地开始往前面行进。
嘴中圣贤诗句不断。
马匹路过街道两边的小楼,楼上亦是女子独特的声音朗出诗句。
颇有一番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的风光。
众人:“……”
原来这游戏是这么玩的啊。
闯这飞花令阵,竟然能让人意气风发到这种程度,高头大马过街巷,比成亲也差不多了。
要是表现得极好,名传凉京也是极为有可能的。
读书人嘛,无论是默默无闻者,还是名士,都是好名声的。
就比如现在,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看着闯阵之人。
众人不由得跟在两匹马后。
一人一句,竟让人看得激动无比。
特别是,几乎没有任何人在犹豫的抛令接令。
赏心悦目,这就是读书人的风采。
让人惊讶的是,楼上的北凉贵女,一个个亦是作答如流,给人一种半点不落下风的感觉。
这就是他们北凉贵女?
平时一个个待在闺阁不出门,什么时候竟然变得这般厉害了。
贵勋家里的女子也是会识字的,会读一些诗文作为乐趣,但也仅此而已。
有人除了看莫少珩和王之翰,也紧张地看着楼上的北凉贵女。
因为马上就要轮到他们家女儿了啊,他们这心里有些期待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明明觉得这样有些不合适,但又希望自家府邸的女子能顺利的对应,这是和南离名士之争。
无论是什么心态,马都在不断的向前。
众人也越来越惊讶,特别是百人团过半的时候,这些观众中也很多都是读书人,他们何尝不是在跟着接令,但越来越吃力,甚至很多早就出现无法接令的情况了。
这个飞花令阵当真不简单,前面看似轻松,后面却越来越难。
楼上的北凉贵女虽然速度越来越慢了些,但依旧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不知为何,有一种完全刷新了他们认知的感觉。
还好,随着继续前进,有部分女子因为无法接令开始跳过了,不然非得让他们怀疑人生。
但,这已经震惊得他们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了。
继续向前推进,在众人越看越精彩,百人团也过了大半的时候。
这时,王之翰也皱着眉头停了下来。
他虽然也自负强记博识,但能用的先贤诗句,还是“花”字固定在固定位置的诗句越来越少。
莫少珩倒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看得着实让人生气,也不知道是真不在意还是装的。
王之翰想了一会继续作答,的确不愧是知名的名士。
莫少珩作答的速度不变。
众人:“……”
也太看不起人了,哪怕你假装犹豫一下也好。
但这般恣意方显潇洒。
王之翰额头带了汗,他需要思考的时间越来越久。
百人团竟要快闯过了,楼上的北凉贵女也紧张到了极点,这一次她们必须赢,这样她们才能有理由以后光明正大的玩她们的诗词大会。
莫少珩眼睛转了一下,要是被这王之翰闯过了百人团,岂不是只能算平手?
这可不行。
突然弯腰小声对旁边牵马的老兵说了一句。
老兵有些古怪地看了一眼莫少珩。
王之翰也通过了这一次接令,等轮到莫少珩的时候,莫少珩第一次作出了思考状。
王之翰一愣,然后心道,这才对嘛,不然他真以为莫少珩直接将书塞进了脑子里面。
这时,那牵马的老兵突然大声出声了,“三十,二九,二八……”
看热闹的人:“……”
飞花令的规则是每人的作答时间是三十息,大家一开始也是在心里默数而已。
这个老兵怎么回事?
激动得都数出来了?
但……特么的你是镇北王府的人啊,现在是莫少珩作答的时间,你这岂不是……
听得人手都在发抖,好歹莫少珩现在代表的是北凉名士斗南离啊。
你在王之翰的时候数数也好啊。
莫少珩一笑,在数到十五的时候作答。
轮到王之翰了。
老兵继续大声计时。
王之翰:“……”
众人:“……”
莫少珩还对王之翰眨了眨眼睛,“总得有人计时不是。”
众人眼睛直眨巴。
的确公平,因为无论谁答题,他都记时,这样也公允,免得有人拖延时间还不认。
只是,故意的吧。
王之翰:“……”
不知道为何,心里竟然越来越紧张,特别是报数的时候,特别是报的数越来越少的时候。
而且,莫少珩又开始丝毫不迟疑的答题了,刚才明明在寒酸人。
王之翰额头的汗水都忍不住直流,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只是因为天气热。
三十息……太少了。
终于在百人团还剩下为数不多的几人的时候。
“十,九,八……”
竟然所有人的呼吸都屏住了一样,甚至跟着小声念了起来。
特么的也太刺激了,明明这是文斗啊。
莫少珩怎么每次弄出来的“游戏”都这么牵动人心。
“一……”
哗!
赢了,他们北凉又赢了。
虽然在莫少珩将比斗的方式变成了明经的时候,他们就觉得一场不可能赢的文斗已经有了赢的希望。
莫少珩能赢,似乎也在大家预料之中。
让他们实在意料不到的,是……
众人不由得抬头看向了他们北凉的高岭之花。
这样的北凉贵女似乎也不错啊,为他们北凉争了光。
看看那王之翰脸都绿了。
最开心的肯定是北凉贵女,她们平时可以不在意输赢,只是当成一个乐趣,但今日她们必须赢。
莫少珩也松了一口气,差一点就被这个王之翰拖成了平局。
世之名士,无人能小觑,他能赢也亏得他过目不忘。
乌衣巷一时间都是沸腾的声音,一时间似乎也忘记了莫少珩的那些“过错”。
莫少珩看向两边的店铺,脸色反而不太好了。
牵马的老兵说了一句,“许是刚才的比试太好看,所以才没人进铺子。”
莫少珩心道,还不如不安慰他。
生意好难做啊。
旁边的赵焰秋嘀咕了一句,“又让他风光了一次,这个莫少珩一天不得瑟会死?”
正准备转身离开,这时莫少珩下了马,拦在了赵焰秋前面。
赵焰秋居然好生好气的问了一句,“作甚?”
算是上次莫少珩在三街之战的时候,帮他出谋划策打燕王的待遇吧,虽然最后他还是输了。
莫少珩笑答:“世上无全事,文无第一人,武无第二者……”
赵焰秋一口口水喷了出来。
他刚刚还好言好语的,觉得莫少珩上次和他一起打燕王,结果……莫少珩该不会又要和他下战贴吧?
特么的绝对是找他决斗啊,这话的开头他熟。
气得手都在哆嗦。
他的剑呢,他就不该给莫少珩好脸色。
莫少珩心道,他的三街之战这么好的聚集人气的方式怎么可能间断,虽然聚集来的人暂时还不进他的铺子,但万一哪一天他们就想开了呢?
现在人正好颇多,莫少珩再次和五殿下“打群架”的消息不胫而走。
人也不离开了,正好留下来继续看热闹。
赵焰秋气得哆嗦到不行,又看向莫少珩,“今日燕王不在,你还能找谁帮你代打?我府上的队伍是青年组,你镇北王府的那些鹰卫按规则不能上场。”
燕王现在估计还在进行下午的朝议。
莫少珩说道,“除了燕王,我还不能找别人助拳?”
赵焰秋都被气笑了,莫少珩还真没有自知自明,“整个凉京,现在看到你莫少珩,哪个不是有多远躲多远,生怕惹了一身骚,还给你助拳?”
莫少珩:“……”
说什么大实话。
没好气地道,“你不就还跟以前一样,明明喜欢在我眼前转悠……”
在赵焰秋发飙之前,莫少珩咽下没说完的话掉头就跑,边跑边道,“等着便是,自有人替我出战。”
三街之战的准备工作其实很简单,摆放一些木头搭建的箭塔等,箭塔原本就收纳在旁边的铺子里面。
等准备就绪也就一会儿的时间。
规则大家也都懂。
赵焰秋还在疑惑,莫少珩还能找到谁助拳,这时莫少珩已经在宣布第一季三街之战青年组竞赛开始了,双方开始选人上场。
等赵焰秋一脸不屑地看向莫少珩队伍的方向,整个人差点没一个趔趄从凳子上摔下来。
只见,五个手持红缨长枪的女子,英姿飒爽地立于五匹战马之上。
“噗……莫少珩,你该不会告诉我,你请来和我对战的是,是我北凉长公主和北凉贵女吧?”
莫少珩也有些头痛,北凉贵女中的确有几个舞刀弄枪的,他回凉京第一次见长公主的时候,长公主赵瑾禾还拉着他比武,要见识一番春秋指法。
每个人的性格和爱好都不同,莫少珩也不会觉得女子舞刀弄枪就有什么不对了。
多飒爽啊。
小小的要求,莫少珩自然是不好拒绝的。
加上对手是赵焰秋,赵焰秋定会让人注意分寸。
莫少珩说道,“你还是担心一下,等会别输得太惨。”
赵焰秋脸色都不好了,还真是他想的那样。
他觉得这几个贵女的长辈,天天让人围堵莫少珩都是轻的,一看这几个贵女就是出自武勋世家。
圣人估计怕是也要找莫少珩麻烦。
莫少珩自从回了凉京,就没有一天不惹事的。
留下来看比赛的观众:“……”
天,他们一定是眼睛花了。
诗词百人团终归还是个文雅之事,现在他们看到的是什么?
无论如何,比赛开始了。
莫少珩坐在了“指挥台”的位置。
赵焰秋愣了一下,心里突然冒出一句,可千万别给他一个惊喜,不然他还要不要面子了。
还好他的队伍里面都是高手。
莫少珩看了一眼赵焰秋,嘴角带笑,突然说了一句,“竞技,从来都不是一个人的游戏。”(注:语句改自《全职高手》)
这是一个团队合作游戏,胜负从来都不是靠某个人。
但是吧,赵焰秋现在应该还没有这种觉悟,他队伍里面上场的人,莫少珩也看过他们比赛,多还是以个人表现为主。
莫少珩开始布置战术了,还故意小声地避开了赵焰秋。
赵焰秋:“……”
呵,玩什么玄机?
莫少珩对上场的几人道,“我们队的战力或许不及他们……”
几个贵女看看赵瑾禾,又古怪地看看莫少珩。
莫少珩继续道,“但我们的优势也十分明显,你们今日都骑了战马,移动速度远远超过他们,所以我这里有一套快速结束战斗的攻略……恩,策略……”
“辅助直接跟着打野,快速清野后,依靠机动能力直接突袭各路……”
莫少珩交代着战术。
观众都还没有从震惊中反应过来,比赛已经开始了。
值得一说的是,莫少珩又在赵焰秋的小兵队伍中看到了赵景澄这个小胖子,正雄赳赳气昂昂的抗着武器冲。
瘾也太大了。
战场上,第一个高光时刻比莫少珩想象的来得还要快。
一匹骏马,一袭红衣,一柄长枪,直接将对方英雄推进了己方的箭塔射程,配合箭塔完成首杀。
现在镇北王府的府卫对这些报幕已经十分熟悉了。
在一声“首杀”和一片不可思议的声音中,莫少珩也愣了一下。
长公主赵瑾禾的实力竟然比他以为的还要好,意外之喜,不错,虽然是团队游戏,但个人实力越强自然也越有了一句,“努力。”
赵焰秋:“……”
还敢来拿捏他?
双方比赛继续。
观众惊叫连连。
机动能力十足的北凉贵女不断的奔赴各路进行突袭,进攻。
虽然很少出现“双杀”“三杀”这样的亮点,因为对方一来支援,她们就跑去另外一路了,但溜得敌人忙手忙脚,也十分精彩。
更惊喜的是,时不时配合着打野和辅助的来到,三人就能推倒一座塔。
赵焰秋:“……”
莫少珩眨了眨眼,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观众也看懵了,为何?
赵焰秋队伍的实力不强吗?
肯定不是,但从一开局居然就一面倒了。
比赛结束得比想象的还要快。
赵焰秋:“……”
亏得他还觉得莫少珩从南离回来后,有点改过自新的迹象,一定是他眼睛瞎了。
赵景澄那小胖子抗着武器跑了过来,“怎么这么快就输了?我都还没有玩过瘾,我才死几次而已。”
赵焰秋:“……”
这个小胖子在说什么?他也坚持了不短时间好不。
莫少珩总要给赵焰秋留一点面子的,想着今天比一场也就罢了,结果长公主听说莫少珩要离开不继续指挥了,她写了个手贴让人去请一位老将军了。
莫少珩:“……”
赵焰秋:“……”
莫少珩给了赵焰秋一个好自为之的眼神,溜了。
观众还在消化,他北凉贵女什么时候变得……变得这么与众不同了。
其实哪里是什么与众不同,只不过是她们将她们的喜好,性格,都压抑了起来而已。
这时,一辆马车靠近莫少珩,正是他们镇北王府的马车。
南一伸出一个小脑袋,“少师,九思公带着南离使团的人出城了。”
莫少珩点了点头,走得居然这么急。
他不能亲自送老师出城,但总是可以远远地看一眼的。
上了马车,问道,“你不是很怕和九思公呆一起吗?”
南一皱起了小眉头,“可九思公要走,心里总有些舍不得。”
少年人的忧愁啊。
马车驶到城门口,刚好看到了九思公一行人离开的背影。
这么大年龄了还在两国之间奔波,莫少珩免不了有些哀叹。
等目送人离开,莫少珩对南一道,“南离的使团离开了,以后你在凉京也能自由些。”
又说了两句,这时候才发现城门口多了好多难民
衣衫褴褛,面黄肌瘦,有的缩成一团,就那么卷曲在一个角落。
他们没有了家园,千里奔波而来,凉京是他们唯一的希望,可想而知,路上遭遇了多少艰辛。
哪怕是莫少珩,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悲凉的一幕。
他一直觉得,洵州之失完全和他无关,他一直也觉得,洵州六地难民涌来凉京不过是一个名词而已。
但现在看到这一片一片充满肮脏,迷茫,虚弱的难民。
张了张嘴,竟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时,城门口有人开始分发米粥了,难民围了过去。
米粥很稀,里面还添加了槐花,是他那个提议,以减少粮食的消耗,减轻朝廷的负担。
这时,突然一个难民竟将分到的米粥一下砸到了地上,大哭了起来。
莫少珩仔细听了听。
“这粥是那贼子献策做出来的?”
“我即便是饿死也不受那贼子半点小恩小惠。”
哭声吵闹声一片。
如果说凉京的人对莫少珩恨之入骨,甚至连莫少珩家的铺子所在的街道都不愿意踏入一步,那么这些背井离乡妻离子散的洵州人呢?
南一也张了张嘴,这是他南离攻伐洵州导致的。
最终莫少珩也没能掀开马车的帘子下去看一看。
而是对南一说道,“记住这一刻吧,和平比什么都总要,你以后或许也会面对很多这样的问题,但多想一想现在你看到的景象。”
南一点了点头,似懂非懂。
莫少珩回了乌衣巷,比赛居然还在继续。
铺子中,一个满头大汗的小胖子正在一边付钱一边抱着一个硕大的竹筒,里面装着满满的冰。
莫少珩一笑,哈,居然有生意。
见有人进来,赵景澄吓得赶紧用小胖手捂住脸,“不认识我不认识我。”
见是莫少珩和南一,这才松了一口气。
莫少珩不由得问道,“你的北凉少年队组建得如何了?”
闻言,赵景澄脑袋都耷拉了下来,“别说了,本来今天我都将赵御宁那小子直接抗出了学舍了,让他和我一起来给别人当小兵,结果那小子居然趁我不注意,一股溜烟就跑了。”
“从来没发现他逃跑得那么溜。”
“简直油盐不进。”
说完又看向莫少珩,指了指正拿着个雪糕坐在凳子上啃的南一,“他真那么厉害?”
上次光听莫少珩吹牛了,说什么同龄无敌,他都忘记验证真的假的了。
莫少珩一笑,拿起赵景澄竹筒里面的勺子,伸手一弹,那勺子竟然像一件暗器一样射向了南一。
正在埋头啃雪糕的南一,突然伸手向上抓去,将勺子抓在了手上,有些疑惑地看向莫少珩。
干嘛偷袭他?
赵景澄嘴巴张得老大:“……”
内劲听风?
这小道士……这小道士他竟然练出了内劲,他才多大?
赵景澄虽然自己武学不怎么行,但他也知道武者的阶段,练出内劲的武者和没有内劲的武者简直就是天壤之别啊。
当然内劲武者又有不同的阶段,最开始就是体内形成内劲,再进一步就是内劲能附在武器之上,然后就是内劲能够外放的绝顶内家高手。
赵景澄撒着腿就跑了过去:“南……南一哥。”
小胖手直搓,他有听过莫少珩喊南一名字。
南一都吓了一哆嗦,这小胖子声音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吓人,“干……干嘛?你把你嘴角的口水擦干净先。”
赵景澄:“南一哥,想不想成为最威风的少年?”
莫少珩一笑,赵景澄能将南一忽悠住,他将名字倒过来写。
去问了一声掌柜,生意如何。
得到回答后,莫少珩:“……”
果然是奢望啊。
不由得问了一句,“旁边两条街生意呢?”
“听说又是爆满。”
莫少珩:“……”
他就知道他不该多问这一句。
算了算了。
离天黑还有一些时间,莫少珩也不能让南一整天无所事实,毕竟他现在是教育人的老师。
让南一在铺子上练了练字。
南一最想学的就是莫少珩的草书,现在倒是得偿所愿了。
莫少珩说道,“知道这门书法的秘诀是什么?”
旁边没有忽悠成功的赵景澄,原本有些唉声叹气,一听,耳朵都立起来了。
他也想学临江仙的字啊。
他这算不算偷师?不管了不管了,是耳朵自己立起来的。
莫少珩说道:“每次提笔,要有剑士刺敌的凶猛,每次收笔,要有刀客收刀入鞘的气魄……”
南一:“……”
赵景澄:“……”
难怪他偷偷练了那么久一点门路都没找到,原来秘诀在这里。
手把手教了一会儿南一练字,莫少珩带着南一准备回镇北王府。
路过另外两条街的时候,不免瞧上了一眼。
生意……真好啊。
酸死他了。
但是表情不由得一愣,赵棣居然被人簇拥着也在。
莫少珩正好有事要问,走了上前。
赵棣:“……”
他以为莫少珩要躲他一段时间,毕竟他现在好绿。
莫少珩直接道,“今日下午朝议,圣人对兴修水利的态度如何?”
“你就那么希望修运河?”
莫少珩点了点头。
“为何?”赵棣问道。
“我想将运河拦起来养鱼,真的。”
赵棣:“……”
半响才道,“圣人的意思,大概是有些意动。”
没有谁能拒绝得了吧。
莫少珩问道:“有决定由谁主事?”
“自然是由六部。”
莫少珩摇了摇头,“我的意思是,这么大的事,圣人肯定会安排一位皇子参与。”
最有可能的就是太子赵岚,这条运河对北凉影响太大了,除非圣人准备废了赵岚,不然不可能不让他参与。
莫少珩突然道,“若是圣人让太子参与此事,你不要与他争。”
莫少珩不由得想起了刚才在城门口看到的难民对他的仇恨,都快饿死了还有人不愿吃与他有关的救济粮。
他得给赵岚挖一个坑,也算了结当初的恩怨。
若是平常修建水利,让这些洵州难民以工代赈,还真有可能,但偏偏修这条运河的提议是莫少珩提出来的。
那洵州难民若不闹出点事来,他都不信。
等太子赵岚先去将雷趟了。
莫少珩拉着赵棣在马车里面聊了好一会儿。
外面,知南知北面面相觑。
他们主子好像也没那么绿。
这时,有镇北王府的府卫找了过来,“世子,老夫人让人来传话,东唐皇子李垣递了名帖,现正在府上等世子,老夫人让世子快些回去。”
知南知北:“……”
都……都上门了?他们主子是真绿啊!
莫少珩一点也不惊讶,李垣不来他才觉得是问题。
他当初答应的事情也的确不好失信于人,就是关系太大了一点,他得运作运作,不然又是一个资敌卖国之罪,只是这一次变成了资东唐。
莫少珩正准备下马车,一抬头就看到赵棣正看着他的眼睛。
莫少珩:“……”
赶紧从怀里抽出了一锭碎银子递了过去。
小时候这招最好用了,每次他干了坏事,用这招,赵棣就会相信他。
赵棣:“……”
“正好一起去见见。”
莫少珩:“……”
不合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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