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知道拉斐尔不会死,
所以白子潇这一刀捅得可谓是干脆利落,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大量的鲜血从拉斐尔左胸口喷涌而出,殷红的颜色染上因为失血而变得苍白的脸。
幼年神明艰难地抬起头,手里还拿着那半截绷带,
银色的眼眸中满是不可置信。
“为为什么?”
“不为什么,
大概是我们从来走得便不是一条路吧。”
白子潇闭了闭眼,
甩了一下手中的匕首,
鲜血四溅。
拉斐尔的脸色越来越苍白,
但却始终站在那里,定定地望过来,
银色的瞳孔暗下去,里面仿佛有什么在翻滚。
他身体的失血量已经到了普通人的极限,
但却依旧站在那里,微弱的一呼一吸间,带着浓重的血腥味。
属于光明神的神力从那瘦弱的身体中溢出,
维持着这具受到重创的身体。
淡淡的白光在那狰狞的伤口处闪着,
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回复着,从白骨,
到经脉,再到皮肤。
这就是白子潇失去意识前,最后看到的画面。
浅浅的月光透过坚硬的石窗,洒落在地牢里的稻草上。
“哎,
我还以为我这一次死定了呢。”
白子潇躺在柔软的稻草上,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随后还翻了个身。
新鲜稻草特有的草木清香瞬间萦绕过来。
现在的白子潇,样子和在光明教廷中的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没有了光元素的遮掩,恶魔的犄角穿过短发,
巨大的恶魔之翼触碰到冰冷的栏杆,漆黑的瞳孔周围,隐隐约约透露出一点红色的光芒。
“是啊,我也以为,我再次见到你的时候,你会是灵魂状态。”
世界意识从角落里飘出来,书页哗啦啦翻着。
“我怎么感觉,你看到我没有死后,居然还有点遗憾?”
白子潇一个翻身就坐起来,盯着那本飘在空中的书。
“因为拉斐尔没把你杀死,说明他还没有黑化到我想要的程度。”
世界意识叹了口气,书页翻动的速度都变得慢悠悠起来,仿佛带着一抹愁绪,
“也就是说,你还需要给他来一个大点的刺激。”
白子潇听完,没忍住抽了抽嘴角。
自己作为拉斐尔(目前)最好的朋友,直接来了一波背叛和捅刀,居然还没有让对方黑化到底?
白子潇想了想,肯定不是自己的方法有问题,那就是嗯一定是因为拉斐尔内心太善良太柔软了。
他低头看看自己身下柔软的稻草,又看了眼远处其他牢房中破旧的稻草,想来应该是拉斐尔特意换的。
然后白子潇又把目光放在了自己的胳膊上。
那里原本应该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但此刻那里被仔仔细细包扎起来,上面还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白子潇记得,自己动手的时候,拉斐尔还没有弄完,所以只能是之后弄的。
也不知道对方到底抱着一种什么样的心态,将这点伤口给包扎好。
白子潇于是又感慨了一句,拉斐尔真的是一个善良的小天使,只是可惜,挡在了自己的路上。
想着幼年神明受伤的表情,白子潇垂下眼眸,默不作声。
其实想想,还真挺对不起他的。
白子潇觉得,自己的那一丁点良心,有那么一点痛。
“喂,你该不会是下不去手了吧。”世界意识看着白子潇的表情,担心道。
“怎么会?我可是金牌员工。”白子潇坐在稻草上,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嗤笑一声。
世界意识还有些担心,祂还想说些什么时,有脚步声传来,并且越来越近。
于是祂只给白子潇留了一句“记得我们之间的约定”后,就溜之大吉。
白子潇告别了世界意识,而脚步声也停了下来。
他坐在地上,胳膊揽着自己的一只膝盖,懒懒地抬眸一看。
只不过,来者并非是自己想象中的拉斐尔,而是一张熟悉又年轻的面容。
那张还带着一点青涩的脸上,此刻充满了愤怒,望着他的眼神中,有滔天大火席卷其中。
“团长哦,对了,你现在已经不配叫这个称号了。”
年轻人站在他面前,一双眼睛死死瞪过来,要不是他们之间还有一层铁栅栏门拦着,白子潇丝毫不会怀疑对方会冲过来,对着自己的脸就是一拳。
白子潇眨了眨眼,总算有了点记忆。
这个好像是圣骑士团里面最崇拜自己的一个人,曾经说过,要成长为和自己一样的圣骑士。
对于他的这种反应,白子潇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错开青年的视线,淡淡地“哦”了一句。
这一个字下来,很明显让青年的火气更大了,对方的一双手直接就握住了铁栅栏,力气之大到发出一声明显的碰撞声。
“白子潇!你为什么要背叛我们?”
近乎咆哮的声音在空荡且黑暗的地牢中回响,然而只引得白子潇动了动眼皮。
“背叛?”带着点玩弄和嘲讽的词语从那张嘴里说出,明明是从底下传过来的,却偏偏带着高人一等的傲慢,“从来没有过忠诚,又何来的背叛?”
白子潇说完这句话后,就看见那个青年怔住了,随后不可置信地往后踉跄了几步。
“从来从来没有吗?”青年喃喃道,仿佛在质问白子潇,又仿佛只是在自言自语。
“从来没有。”白子潇点了点头,语气冷酷。
“那以前一起出过的任务、祈祷过的词、聚过的会那这些又算什么!”
“大概只能算一些闲来无事的消遣罢了。”
白子潇垂下自己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中的所有情绪。
青年还想再说什么,却看见坐在稻草上的恶魔伸出了一根手指,正好放在了唇边。
嘘,别说话。
青年愣了一下,下一秒,一团极其亮眼的光芒出现在了这个幽暗的地方。
他瞬间就单膝跪了下去,头颅也低下去:“圣子大人!”
“嗯,这里没有你什么事情了,你退下吧。”拉斐尔平静地说了这一句,而后收敛起身上庞大的光元素。
“是。”青年低下头,眼眸中闪过一丝愤恨和不甘,而后缓缓褪去。
一时间,这个地方就只有拉斐尔和白子潇。
白子潇仰头看着完全恢复的幼年神明,以及正在收拢光元素的动作,意味不明地轻笑一声,眼眸中闪过一丝戏谑。
“怎么,你还怕这些光元素会伤害到我?”
他伸出手,毫不犹豫触碰到了拉斐尔还没来得及收回的光元素,一阵刺鼻的白烟冒起,原本光滑的皮肤上瞬间多了一道伤口。
然而白子潇却仿佛没感觉到一样,笑嘻嘻地补充了后一句,
“拉斐尔,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心软,这样下去的话以后可是会死无全尸的哦。”
幼年神明紧紧抿住了唇,完全忽略那铁栏杆,上前两步后蹲下,银色的眼眸正好和白子潇的眼睛对视上,十分认真地一字一句道:
“我觉得你一定是被人蛊惑了。”
白子潇被他这一句话给弄得愣住了,等反应过来后,没忍住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他上身微微向前倾斜,和拉斐尔的距离越来越近,等到他们之间只有十多厘米的时候,白子潇伸出手,摸上了对方的脸。
“圣子大人,我觉得你有时候真的是天真的可笑,我现在这个样子,还能被谁蛊惑呢?嗯?”
说完,原本处在背后的恶魔之翼缓缓朝着前方收拢,柔软的羽毛尖暧昧而又挑衅地擦过拉斐尔的脸颊,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
然而就算白子潇都这样做了,拉斐尔的眼眸丝毫没有变化,依旧平静到没有一丝波澜。
僵持了半天,最后还是白子潇率先松开了手,长长叹了一口气后,往后一靠,倒在了柔软的稻草堆中,自暴自弃道:“算了,你想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也是他想得太简单了,要是光明神就这么轻易相信了表面,然后轻而易举被人三言两句说得动摇,那还叫什么神明。
拉斐尔“嗯”了一句,又补充道:“我会找到你是被人教唆的证据的,我现在有点事情,等一会儿再来找你。”
说完,身上重新溢出来光元素,整具身体都化成光元素,消失在了地牢中。
白子潇看着那逐渐飘散的光元素,自嘲笑笑。
总感觉,让拉斐尔进一步黑化的任务是如此艰难。
结果,等到了第二天的夜晚,白子潇还是没有看到拉斐尔的身影。
他从偶尔几个来看望自己的人口中得知,圣火城发生了许许多多的恶魔袭击事情,拉斐尔整天都忙得脚不落地。
白子潇都不用脑子去想,都能猜出原因。
无非就是看自己已经没了,所以那群自由的属下们开始了自由的行动呗。
来地牢看他的人有长老,也有圣骑士,甚至还有以前在街上碰到的居民。
他们在说起恶魔的时候,眼眸中都带着仇恨和厌恶,这份情绪,顺便就透过那铁栅栏,完完全全传到了白子潇这边。
不过当事人也不在意,依旧该吃吃该喝喝,活得不算太糟糕,也不算太好。
不算太糟糕的意思,是没有人感对他使用酷刑或者严刑逼供之类,以前自己了解到的对付恶魔的手段,他统统没有体会过,想来应该是拉斐尔的吩咐。
这让早就做好心理准备的白子潇感觉有些发堵。
不算太好的意思,就是即使拉斐尔因为以前的情谊很照顾他了,但终究还是有人偷偷变着花样耍小手段,拉斐尔这几天太忙,也就压根没有注意到这些。
白子潇看着送到面前的食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沉默了片刻后,白子潇端起一旁的水,面不改色地喝进去,随后猛地咳嗽出来。
今天被偷换的圣水,浓度居然他妈这么高,估计已经是圣泉最中心的那捧水了,那些人还真是舍得拿出来。
浓度极高的圣水腐蚀了口腔和喉咙,白子潇现在觉得嘴里面都是血腥味。
而他咳出来的那些圣水,正巧落在了手上,几乎是同时,手背就被腐蚀出来好几个伤口,鲜血不住往下流。
钻心的痛从手上传来,白子潇算是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真正的十指连心。
他盘腿坐在稻草上,看着手上的血发呆。
当初自己给拉斐尔的那一刀,是不是也和现在这么痛?
或许是比自己更痛的吧,毕竟他只是十指连心,拉斐尔可是真正的一刀到心。
白子潇正想着乱七八糟的事情,却感觉一片阴影挡在了自己的面前。
他抬起头,本来以为是处理完事情的拉斐尔,但没有想到,来的人居然是黑暗神。
自从自己上一次和对方在卧室分开后,白子潇就再也没有见过黑暗神,有时候,他甚至以为对方已经离开圣火城,开展了黑暗计划。
而且不知道什么原因,黑暗神保持了离开时的十七岁少年样子,站在白子潇的面前时,能把他整个都笼罩在影子下面。
“您怎么来了?”白子潇眨了眨眼,想撑着地站起来,却因为手上严重的伤没有站起来。
他本来还想再来一次,但没有那个必要了,因为黑暗神突然半蹲在白子潇面前,后者也就没有了再站起来的必要。
黑暗神漆黑的长发随意地散落在地上,微微遮住了一点同样漆黑的瞳孔,他轻声道:
“不是吾让你这么做的。”
很显然,黑暗神认为白子潇去刺伤拉斐尔,是为了心中的“信仰”
“我知道,这并不是为了您而做的,或许是因为恶魔的身份性格,又或许是是因为下属的惨死总之,您不必担心。”白子潇耸了耸肩,却不小心碰到了自己手上的伤,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不是这样的”
黑暗神一直以来都不善言辞,但此刻却真的有些不知所措。
其实他本来是想表达,就算他要对付光明神,也不会把白子潇推出去做牺牲的那颗棋子。
但不知道为什么,说出来就有一种推卸责任的感觉。
猛然间,他看见白子潇的手。
那十个指头都沾满了殷红的血和牢中的泥土,但显露出来的肌肤,还是有一种欺霜赛雪的白。
而那原本血色极浅的唇,却因为溢出来的鲜血,染上了一点艳丽的颜色。
白子潇正等着黑暗神说下一句,却看见对方就和卡壳了一样,迟迟不说下去。
他正想问,就感觉到对方忽然地靠近,唇上传来柔软的触感。
白子潇都来不及惊愕,就感觉到精纯且庞大的暗元素顺着触碰的地方而传过来,帮他清除了体内残余的光元素,甚至还修复了被圣水所腐蚀灼伤的地方。
几乎是瞬间,刚才还狰狞可怕不停流血的伤口,就变成了原先的皮肤。
在暗元素的滋润下,甚至还比以前更有光泽了。
过了将近一分钟,黑暗神才松开白子潇,重新回到了原先的位置。
“您......”这是做什么?
白子潇整个人都震惊了。
黑暗神没有回答,只是将一个冷冰冰的东西塞进了白子潇的手中。
借着窗外皎洁的月光,白子潇低头一看,正是自己当初捅进拉斐尔心脏中的那把匕首。
和记忆中的不同,这把匕首看上去更锋利更黑暗,上面还有隐隐的血光。
“这个我加持过,这回你再动手,可以重伤他。”黑暗神站起来,不给白子潇说话的机会,直接变成黑雾离开。
只剩下白子潇哭笑不得地看着手中的匕首。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在角落中,有一双眼睛,将这一切都收在了眼底。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是切片啦,光明神和黑暗神其实都是创世神分裂出来的,所以黑暗神没有名字,因为他也叫拉斐尔hhhhh
你们真是太太太聪明了,让我危机感顿生啊。
下一章就完结这个世界,大家可以猜一猜潇哥是怎么死的(滑稽)感谢在2021-09-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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