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温晚笑了起来,披风上的狐毛也跟着一颤颤的,弄的弘历也心神荡漾。
“不过三日不见,怎么觉得,心心长大了些…”他这话可实在不清白。
温晚瞥了他一眼,“谁愿意长大呢?偏您就爱说些我不爱听的。”
她如今说话,多是这般不太客气,但弘历就吃这一套。
他果然笑得越发宠溺:“王为昨儿给你诊脉了。”
温晚低头拨弄手炉,懒得理他。
哪有人整天盯着人葵水何时来的?
送午膳的太监们排成长队已经往这边而来,弘历看着阁中的一瓶红梅,一时兴起,让李玉取了他的小刀来。
截了一段梅枝,在温晚头上比划着,要给她做一支梅花簪。
温晚一副我好娇惯你的样子,配合着他。
待弘历给她簪上,她抬手触了触,道:“这簪子放不长久,回头让人仿着,做成绒花也好。”
“什么都要长长久久的留着,那你的翊坤宫和永寿宫加之一起,也是放不下的。”
弘历分明心里满意她总珍惜他给的东西,偏要故意笑她,温晚看破不说破,瞥了他一眼,把手炉递了过去。
手炉已然不那般烫热了,弘历握在手里,他自然不冷,只是为了让自己的掌心暖一些,待他放下手炉,就去牵温晚的手,这是自天冷以来,他俩不知不觉的默契。
用了午膳,温晚又坐去窗口饮茶,弘历给她手里放了新换的手炉,只听她咦了一声。
“那是哪位姐姐?”
“让人去扶一下罢,再叫个太医。”
弘历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一株梅树旁,有个宫嫔打扮的人被宫女扶着,手里隐约还拿着一枝梅花。
“方才瞧着,像是崴了脚。”温晚解释道。
弘历神色冷淡,他在梅园半日了,后宫皆知,此人却还跑来这里,什么心思,不言而喻。
自煮茶宫女那事之后,他便转了心意,他不介意这些人争宠,但却厌恶她们争到温晚眼前。
“不必去扶。”他瞥了眼李玉。
然后捂住温晚的眼睛,不许她再看了。
“您先别恼,我瞧着她这般样子,还要折梅花,莫不是——”
“还能什么心思?受伤了也要折,难不成,梅花能当饭吃?”弘历言语刻薄。
“若您的宫嫔,真是折梅花充饥了,丢的还不是您的脸?”
“您既不愿意,我让春然带人去问问,可好?”
翊坤宫的人去问,也能看出弘历的态度。
弘历勉强点头。
温晚看了春然一眼,春然点头带着两个小太监离开了。
弘历却不许温晚再看窗外,让人关了窗户,仿佛外头是洪水猛兽。
如此无情。
温晚只觉得手里的手炉又凉了下来。
等了一会儿,春然回来了,耳朵冻的微红:“皇上,娘娘,是慎常在,来替嘉嫔娘娘摘梅花。”
温晚一怔,下意识又往外看,窗户关了,她什么也看不到了。
“可伤着了?”
“你们替她摘一些,送回去罢。”
“我瞧着,都起风了,慎常在也没有披厚披风的样子,取一件披风给她罢。”
年关将至,不受宠的妃嫔病了,可是要被挪出宫去的。
弘历眼神也是不悦,嘉嫔也忒上不了台面了。
“李玉。”
“嘉嫔身为主位——”
弘历一顿,低头,温晚扯住了他的袖子。
“方才是春然去问的,我让她送慎常在回宫,再禀了皇后娘娘,由娘娘裁定便是。”
“眼下年底了,您莫要动怒。”
弘历笑笑:“你呀。”
“那便依你。”
“不过,你也该好好当差——你是贵妃,嫔位品行不端,你遇到了,也有训诫之责。”弘历打趣道。
温晚先示意春然再带人去送慎常在,然后才懒懒的道:“贵妃份例只够我每日长春宫点卯,可不够让我再去当恶人的。”
“懒便是懒,还这般借口。”
“你素日里,也不能只攀着太后玩闹,年后,学着协理六宫,如何?”
温晚把手炉往他手里一放:“您看不惯我总去慈宁宫,只管去同太后说去,何苦磋磨我呢?真是欺软怕硬。”
“我欺软怕硬?”
“后宫之中,还有哪个比你脾气还硬的?”
“皇上说的是,那臣妾自请去慈宁宫禁足就是了!”
弘历把手炉往桌上一搁,一把拉住作势要走的温晚。
“你休想!”
“跟我回养心殿!”
温晚不情愿:“我还要亲手摘梅花给太后送去呢?太后兴许正等着我呢…”
“别以为我不知你打的什么主意?送梅花去,再用个晚膳,夜里冷,路远,索性就宿在慈宁宫了,可是?”
温晚笑而不语。
弘历给她披上披风,“一会儿我与你一起摘了梅花,让李玉送去。”
温晚哦了一声。
待出了皓月阁,她突然一笑,挣开弘历的手,小跑进梅林里,看样子是要摘了梅花跑掉一般。
弘历看着她的身影,不紧不慢的跟了上去。
李玉示意所有人等在外头,可不能扰了皇上和贵妃的雅性。
梅林里,温晚本来想来一套那种古风美人儿,行动间,裙摆飘飘若仙,回眸一笑恍若隔世的桥段。
结果发现,这花盆底和臃肿的披风,效果定然不太理想。
索性停了下来。
弘历走过来,他显然也不是那种浪漫桥段男主的样子,笑得揶揄的很:“怎么不跑了?”
“可是懒得跑?”
“看破不说破。”
“那枝梅花甚好,您摘来,咱们送给太后。”
“好。”弘历依言替她折了,然后低头看她。
也是巧,几枚花瓣自两人中间掉落,倒有了几分唯美。
温晚接住了一片,然后仰头,“您…力气如何?”
弘历眼神骤然暧昧下来,不等他口出什么虎狼之词,温晚就指着树道:“我要辣手摧花,您替我晃一晃树,也让我见一见什么叫花谢花飞花满天。”
“依你。”弘历把原先的话咽了回去。
果真给她晃了晃树,也不见他用力,花瓣便纷飞而下。
温晚目露惊叹,在花雨中转了一圈,然后冲弘历一笑。
弘历眼底闪过惊艳,把她揽在怀里,额头相抵,低声道:“都说千金难博美人儿一笑,不过区区梅花,就能得你一笑,你可是亏了。”
“那便亏了罢。”
花瓣自她的脸颊划过,弘历忍不住低头,吻了上去。
一朵梅花,带着清冷的甜香,揉碎在两人的唇齿中。
温晚是被弘历抱出来的,她的手里还拿着一大枝梅花。
李玉等看到了,赶紧过去接着梅花,又小心的给两人扫了扫身上沾染的花瓣。
“送去慈宁宫。”弘历道。
“是!”李玉回头示意进宝。
进宝立刻捧着梅花,独自小心的护着离开了。
一行人则往养心殿而去了。
第二日,温晚在弘历去上朝时,便也起身了。
她解开寝衣的扣子,看了眼自己肩头的红印,宛如一朵朵梅花。
心里骂了两句弘历的恶趣味儿,然后重新系上扣子。
“回翊坤宫用早膳罢。”
“是!”春然麻利的帮她穿好衣裳,同高玉说了一声,传了步撵。
回了翊坤宫,温晚立刻叫来何嬷嬷。
“昨晚嘉嫔宫里,可有什么动静?”
何嬷嬷早就打听到了,“回娘娘,皇后娘娘罚了嘉嫔抄经,并且让两个嬷嬷每天去教嘉嫔女戒女德。”
“慎常在昨儿来翊坤宫,说是谢恩,奴婢没敢让人进来,礼也替娘娘推拒了。”
“只是,奴婢想了想,以往皇后娘娘也管过,未必没有同皇上提给慎常在迁宫,可一直没有迁出去,约莫就是嘉嫔在皇上面前说了什么。”
“慎常在不得宠,皇上纵知道她受了磋磨,也不会因此就落嘉嫔的面子…”
“但今儿,娘娘您让春然送了慎常在回宫,恐怕,皇后娘娘再提,皇上就会同意让慎常在挪出去了。”
“到时候,阖宫都会以为您要管慎常在。”
何嬷嬷说完,温晚思索了半响,才道:“昨儿算巧合,皇上临时兴起,要在梅园用午膳,而嘉嫔若是知道我们未走,是不会让慎常在去的,不过是她不知,所以才撞上了,我也不能视而不见。”
“所以,她约莫不是故意冲我来的。”
“这几日,慎常在若还要来谢恩,你一概挡了。”
“是!奴婢明白。”
“至于迁宫——”
“眼下就要过年了,皇后娘娘忙的很,就是给慎常在迁宫,也得明年开春了,说不得还要择吉日。”
宫中之事,向来繁琐。
何嬷嬷想了想,低声道:“那,若有变故,也就这几日了?”
温晚点头:“变故不难猜,难猜的是冲着谁?”
“等了这么久,总算要露出点东西了。”
何嬷嬷道:“奴婢也是十分好奇,慎常在把自己折腾到这种地步,究竟所谋为何?”
温晚这边早就察觉慎常在是故意激怒嘉嫔,让嘉嫔磋磨自己,又对外传的好似她受了多大的罪似的。
若说她是为了离开承乾宫,她完全可以想法子闹大,嘉嫔那点心机,根本压不住她。
可她没有。
坚持留在承乾宫,一日一日的熬着。
第102章
嘉嫔被罚,连着三日,都未能去请安。
倒是让请安少了许多乐子。
慎常在却是如常来请安,还寻了机会,谢过温晚那日的相助。
温晚只回了一句举手之劳,并未同她牵扯,慎常在似乎也心知肚明,谢过后,就避开了,并不因此黏上去。
温晚从她的态度里推敲出,她目的不在自己。
“还是没动静么?”温晚放下笔,将刚写的剧本丢进了水里,墨色晕染,很快变得模糊起来。
她写的太多了,可物以稀为贵。
所以她都当成了练字,写完了就溶于水,何嬷嬷都习惯了,替她收拾掉那青花大笔洗,一边道:“一直留意,还没有动静。”
“娘娘可是有什么猜测?”
温晚端茶饮了一口,难得犹豫:“嘉嫔,皇上一时半会,不会让她掉下去。”
在外头,嘉嫔瞧着是受宠的,弘历偶尔会去不说,赏赐也是常有的,最显眼的是,无论嘉嫔同哪个起了冲突,弘历都偏向她,惹的低位的那些,个个对她是又恨又厌。
可内里,温晚能看出弘历是真的瞧不上她,估摸着,就是觉得她颜色尚可,又顶着一张清冷的脸色极尽讨好,在弘历心情好的时候,能满足他的大男子心理?
还有一样,弘历透过那么一点意思,嘉嫔,是他放在明面上,让后宫之人有所发泄的,这样后宫的心思就被引导了,也就省了许多的折腾。
对此,皇后恐怕也是知情的,所以对嘉嫔都不加理会,也不加苛责。
“慎常在,是个聪明的,她观察了这么久,未必猜不到一星半点。”
其实也不能说猜不透的都是傻的,毕竟信息不对等,温晚也从不觉得自己是聪慧万分,她不过是知道的多,脑洞开的也大,习惯性从上帝视角分析问题,从不置身其中。
但慎常在,在温晚眼里,是真的有几分聪明的。
也因为温晚十分看得起她,才多加留意,抓到了她故意激怒嘉嫔的蛛丝马迹。
“她难道是猜出来了,知道掰倒嘉嫔不易,所以才谋划至此,只为一举把嘉嫔拽下来么?”
“那,有什么意思?”
“嘉嫔又不是真的受宠,她下不下来,有什么要紧?慎常在要迁宫,并不难,惹不起躲得起,何苦自虐熬到现在?”
慎常在不谋划一个大的,温晚是不信的。
“娘娘,您先不必忧虑,再怎么样,也不是冲着咱们来的。”何嬷嬷宽慰道。
“且戴佳氏,再怎么谋划,她自己是得不了宠的,一个自己得不了宠的人,纵是谋划再多,也成不了大器,只能依附旁人——”何嬷嬷停住了。
同温晚对视。
“娘娘,她是想择人…”
“投名状是嘉嫔么?”
“嘉嫔倒了,谁还有可能成为宠妃…皇上定会再扶一个…”温晚蹙眉。
“皇上对剩下的小主,都是淡淡的…”何嬷嬷也在冥思苦想。
“纯嫔?”她试探道。
温晚微微摇头,“纯嫔有宠,皇上不曾冷落过,还让她养大阿哥,这样的信重,他是不舍得让她当那个靶子的…”
不然大阿哥三阿哥都危矣。
“那还有哪位,能有这么大的心思呢?让慎常在为她所用,恐怕是有大志向的。”
“金氏如何了?”温晚突然想起了这人。
“金答应?”
“奴婢上个月还让人留意过一回,脸还是未养好,她没有及时得那好药,已经留下疤痕了,就是现在有好药用着,也不可能好了。”
脸毁了,就无任何争宠之望了。
何嬷嬷也是谨慎,金氏落到那个下场,全然拜温晚所赐,这样的人,可不能让她翻身,所以时常留意不说,她还让许多,想法子,让人“关照”金氏…
“珂里叶特格格?”何嬷嬷迟疑道。
“她?”
“除非我们都看走眼了。”
“嬷嬷,我们为什么都往低位去想呢?”
何嬷嬷恍然,“娘娘,是说,慧妃?!”
“为什么不能是娴嫔。”温晚笑了起来。
“娴嫔娘娘,实在不是皇上喜欢的…”
弘历偏爱娇软的女子,后宫恐怕都知道。
喜塔腊氏就不够娇软,当初新人里,只有她最受冷落,戴佳氏长的也颇大气,也不得弘历喜欢。
“娴嫔娘娘,手段是有,只是皇上的心意,只凭手段,恐怕是无用的。”
“娴嫔娘娘就是把后宫的主儿都掰倒,皇上恐怕也是另选佳人…而不是…”何嬷嬷这话说的十分直白了。
“若真是娴嫔,咱们只管看着热闹就是了。”她又补了一句。
“慧妃,倒就难说了。”
“但慧妃娘娘,一旦爬起来,也得先冲着娴嫔去。”
翊坤宫,还是看热闹就是。
“最好是这样。”温晚淡淡一笑。
慧妃能爬起来更好,她才有机会掺合一脚,让乌拉那拉氏彻底废掉。
乌拉那拉的隐忍与算计,是温晚所不能及的,不除了她,怎能安心?
可她却一时没有好法子,要用什么星宿不利,她也不认识钦天监的人。
要栽赃嫁祸,也得有人,延禧宫里头,紧的很,她买通不了。
最要紧的是,弘历看她看的紧,她若同哪个宫嫔走的近些,弘历必然能发觉,培养队友去做事,便也不可行。
他喜欢的是他想要的温晚,一旦温晚打破了他的想象…
后果定然不太美好。
温晚这边还在思索,却不知纯嫔的景仁宫门口,此刻已经热闹了起来。
慎常在脸颊两侧,通红一片,隐约还能看到护甲划出来的血丝。
她瑟瑟发抖的独自瘫倒在景仁宫门口,景仁宫的太监们吓了一跳,忙进去禀告纯嫔,还有两个把慎常在扶了起来,正要先扶进去,却听一句厉喝:“慢着!”
却是嘉嫔赶来了。
“慎常在偷了本宫的一枚玉佩,本宫要带她回去审问。”
说完,嘉嫔身边的两个太监就冲了过去要抢人。
景仁宫的太监犹豫了,这慎常在是嘉嫔宫里的,又被指责偷了玉佩,他们确实不敢把人带进景仁宫,给自己主子沾染是非。
他们这么一犹豫,嘉嫔的人就得手了,捉过慎常在就要离开。
慎常在大哭:“纯嫔娘娘救命!”
“妾没有偷玉佩!妾拿出来的是嘉嫔诅咒三阿哥的符纸!”
这句话一出,景仁宫的太监们大惊失色。
符纸?
还是诅咒三阿哥。
那可不能让人跑了。
于是他们立刻又去抢人。
弘历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长街上,四个太监在争抢一个宫嫔。
李玉毫不犹豫的上前大喝:“皇上在此,谁敢放肆!”
太监们一听,都吓得跪在地上。
嘉嫔早就看见了弘历,已经下了步撵,往弘历的龙撵处快步过来,盈盈跪下:“皇上…”
“慎常在行偷盗之事,是臣妾管束不力,臣妾这就把人带回去管教!还请皇上恕罪!”
弘历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
“一个常在,在你的手里,闹出这么多的是非来,今日还失仪于大厅广众之下。”
“你的确无能。”
嘉嫔低头,眼泪滑落,十分可怜:“皇上…臣妾知错…”
弘历懒得理她,正要让她把人带回去,免得冲撞了纯嫔,而后再让皇后给慎常在迁宫就是。
李玉匆匆而回,低声说了几句话。
李玉方才先去看了慎常在,慎常在看到李玉,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又把方才的话说了一遍,只是这次倒是不敢大声嚷嚷了。
弘历听了,冷哼一声,“带进去。”
然后自己先下了龙撵,纯嫔也恰好赶到,“皇上。”
“进去再说。”
“是。”
后头李玉一挥手,就有养心殿的人把慎常在扶了进去,而后那四个太监也被拿下,没有人敢挣扎求饶。
“嘉嫔娘娘,您也请吧?”李玉客客气气的。
嘉嫔只能起身,慢慢走进景仁宫。
弘历已经端坐在上,纯嫔亲自奉了茶,然后才坐在下首。
慎常在跪在下面,嘉嫔进来后,咬咬牙,也跪了下去。
“说罢。”弘历淡淡的道。
慎常在从袖口中掏出一张黄纸,双手高举:“皇上,嫔妾并没有偷盗玉佩,嫔妾是送手抄佛经时,看到嘉嫔娘娘,写下的诅咒三阿哥之语!嫔妾自己死不足惜…可不能看着三阿哥被这样暗害…”
“嫔妾的宫女替嫔妾挡住了嘉嫔,嫔妾才得以来景仁宫,请纯嫔娘娘…护好三阿哥…”
弘历瞥了眼那张纸,李玉就上前取了过来,他先看了看,大骇,然后立刻让人取了盒子,装好。
弘历便知,上头的内容定然不堪入目。
“皇上,这纸并非符纸,只是寻常的抄经用的金纹纸。”李玉躬身道。
不是符纸,就不算诅咒之物,只能是泄愤。
后宫牵扯诅咒之物,是要血流成河的。
“嘉嫔,做下此等有违天和之事,着降为答应,迁居寒光殿。”
寒光殿,就是冷宫的一个。
“随侍人等,杖毙。”
“慎常在,有功,升为贵人。”
弘历说完,李玉就命人把企图求饶挣扎的嘉嫔拖了出去。
慎常在,不,慎贵人也识趣,磕头谢恩后,退了出去。
弘历眼底闪过厌恶,片刻起身:“本想来陪你用膳,你受了这等惊吓,还是歇着吧。”
这话其实还算体贴,纯嫔必然担忧三阿哥,这时候还怎么有心思伺候弘历?
弘历就是安慰,她恐怕也听不进去。
“三阿哥那里,朕自会让大师日夜诵经四十九日,你且不必担忧。”
“是!嫔妾谢皇上。”纯嫔行礼。
弘历看着她的神色,眼神暗了暗,转身离开了。
待弘历离开,江音还有点回不过神来:“主儿,这就处置了?”
“嘉嫔为什么诅咒咱们三阿哥?”
“皇上竟也没让她承情!也没惊动皇后娘娘…”
“那慎贵人,也不是个清白的啊!”
纯嫔摇头:“这两人,皇上都未放在心上,今日撞上了,皇上心中厌烦,自然随手便处置了,哪里愿意听其中纠葛?”
她捂着心口,有些后怕:“把三阿哥抱过来,我要看看。”
“是。”江音连忙自己去了。
等抱了三阿哥来,纯嫔看着儿子,心绪才渐渐平静。
抱了好一会儿,她才重新把孩子交给了乳母,带出去后,她才道:“这是拿咱们做筏子呢。”
江音愤愤不平:“奴婢也是这样想的,那嘉嫔不是好的,心思歹毒,可那慎常在定然也不像她说的那般!”
“都知道慎常在过的不好,她这是拿咱们…除掉嘉嫔!”
“她用什么手段不好?偏偏牵扯咱们三阿哥!”
江音又急又气,生怕真的影响了三阿哥。
纯嫔第一次动了怒:“稚子无辜,她们何苦牵扯孩子。”
“主儿又没招惹她们,主儿更无辜!”江音都要气哭了。
她们景仁宫够低调了!
“主儿,皇上瞧着,也没怜惜那慎贵人…咱们可不能轻饶了她…”
纯嫔没应,只问道:“你去问问,皇上去哪里了?”
江音一愣,皇上离开,多数是去翊坤宫。
不过她还是出去让人问了。
半响,神色古怪的回来:“主儿,皇上出了咱们这里,就遇见了慧妃…”
“两人说了几句话,不知怎么,皇上就去钟粹宫了。”
纯嫔神色渐渐冷了下来。
第103章
弘历在钟粹宫呆了半日。
消息传到翊坤宫,温晚笑了笑:“果然是慧妃。”
“听说慧妃穿的十分素淡,身子又单薄了许多,去纯嫔那里,给三阿哥送衣裳,是慧妃亲手做的…”何嬷嬷补充着细节。
“慧妃确实去过纯嫔那里两趟,可两人也并不热络,但当个梯子,也够用了。”
温晚点头:“纯嫔,倒是最无辜的。”
“可不是,还牵扯三阿哥,就是泥人也该恼了。”
“慧妃,怕是要…”何嬷嬷意有所指。
“本来就该是她。”
“算起来,若不是高二小姐那事儿闹的,也轮不到嘉嫔。”
“慧妃陪伴皇上多年,又经了这些事,想必对皇上的心思已经能猜测一二了,再加上慎…贵人,两人明知皇上的用意,却还敢去谋划,必然还有后招。”
何嬷嬷道:“后宫女子,所求最后,无非是子嗣。”
“慧妃这个年纪,身子又病了几次,恐怕不太容易有孕了,慎贵人,经此事,皇上定然也厌恶了,再怎么算计,皇上也不会召她的。”
“这样的两个人,还能怎么谋划?”
“总不见得,敢对皇上用药罢?”何嬷嬷这般说,显然以前听说过这类。
“那可就是牵扯家族了,慧妃极牵挂高大人,不会出此下策的。”
“那就只能是,慧妃,有必然能怀上孩子之法了。”温晚垂眸道。
明年三月,后妃就可以侍寝了,慧妃现在谋划,刚刚好。
她摸了摸自己的小腹,这两日情绪不稳,小腹偶有坠疼,恐怕葵水将至了。
何嬷嬷注意到她的动作:“娘娘可是身子不适?”
王为已经诊出,娘娘葵水也就这几日了,何嬷嬷便时刻上心着。
“并未。”温晚摇头。
何嬷嬷还是端了一杯热糖水来,呈给温晚。
“这几日,嘴里都是甜的,越发没有胃口了。”温晚不太情愿的喝了一口。
“娘娘,身子要紧啊。”何嬷嬷只能劝着。
“不过娘娘,慧妃着急子嗣,您是不需急的,您还小…母体年少怯弱,于孩子康健无益,倒不如等等…”何嬷嬷越说声音越小。
见温晚只微微露出羞涩,并没有恼怒,便又道:“奴婢有个避子的方子…不如咱们先备着药…”
明年三月,弘历必然得要温晚侍寝。
“这方子可会伤身?”温晚问道。
她本来就打算用避子药。
原打算同翠翠交换,可翠翠居然劝她,现在的避子药效果也不差,好的方子,是不伤身的,不必白白浪费一个技能。
“奴婢这个方子,是从孝懿仁皇后身边的嬷嬷那里讨来的,定是最好的。”
“奴婢当初也略微遮掩后给京城的名医看过一二,都说极好,不伤身。”
“许多的干爹在太医院,倒是能把药多配一些备着。”
“不能尽数让他配来,待额娘入宫时,我说与额娘…”
何嬷嬷点头:“如此最好。”
“延禧宫,还是要仔细盯着,蛛丝马迹,都不能忽视,只管来回我。”温晚转而道。
“是,奴婢明白。”
因着温晚极上心,何嬷嬷和许多是不敢松懈的。
“三阿哥无辜受牵连,让含珠备点东西送去景仁宫,再送一份礼,给慎贵人罢。”
“是。”
温晚独自坐了一会,又去写剧本了。
养心殿。
弘历从钟粹宫回了养心殿,先是批了一阵折子,休息的间隙,竟让李玉宣了太医院院判陆长川过来。
陆长川以为弘历身子不适,急匆匆而来,弘历却笑笑,赐了座。
陆长川心中就有了点谱。
“可有避子药,不伤女子躯体的?”弘历直截了当的问道。
“回皇上,是有这样的方子,只是臣许久未配置过,还得回去斟酌一番。”陆长川谨慎的道。
“定要仔细斟酌,绝不能伤身。”
这话一出,陆长川便心中有数,这药是给谁用的了。
沅贵妃,年纪最小,身子怯弱,病根刚去,还需再将养两年,的确不宜过早有孕。
“是,微臣定竭尽全力。”
“再者,药若能做的不苦最好。”弘历又道。
陆长川有些为难:“皇上,这药便是不苦,药味儿也是极重的…”
皇上总不能是想偷偷喂给贵妃吧?这怎么可能?
“配一方子,混入药膳之中,每月食之两次,再配以诊脉,能否保女子不孕?”
厉害的太医能诊出女子最容易受孕的日子,避开这几日,就能让受孕的几率骤减,再用药避上几日,倒也有极大的可能。
只是…谁知道皇上一个月会宠幸贵妃几回?
若是像如今似的,大半个月都召贵妃养心殿做陪,那这几率又得小一些。
陆长川硬着头皮道:“皇上,微臣无能,这药方,如今是做不进药膳里。”
“若是正常服用避子药,加之诊脉,两日一回,倒是有七成把握,不会有孕。”
“以前没有,以后未必不能有。朕也不是要你立刻就配出来,先配好避子汤,然后,两年内,配出药膳,时间足够宽限了罢?”
“微臣定当尽力。”陆长川说完又立刻改口:“微臣定不负皇上!”
弘历满意的点头,让李玉重赏了他,便让他回去了。
陆长川走在路上,越想越不对,皇上让他两年内配出药膳即可…
那就是两年后,也不许贵妃有孕?!
皇上盛宠贵妃,前朝后宫人尽皆知,钮祜禄一族,还有其姻亲的几个家族,也都活泛起来了。
不少人私下里都猜测,若贵妃生子,恐怕又得是一场夺嫡之争。
现在皇上好似不想让贵妃生子?!
陆长川后背发凉,甩了甩头,当作什么也不知道。
这个事儿,他定要烂在心里。
陆长川离开后,弘历无心折子,饮了一口茶后,唤来高玉:“去翊坤宫接贵妃过来。”
“是!”高玉麻利的退出去了。
李玉给弘历续了茶,弘历似在思索什么,李玉听他微不可闻的呼了口气。
“纯嫔,受了委屈,你送些东西去,以作宽慰。”
“是!”李玉应着,心里盘算送什么。
“此事牵扯永璋,纯嫔是不是急坏了?”
弘历突然来这么一句,李玉微愣,赶紧回道:“三阿哥是纯嫔娘娘的骨肉,纯嫔娘娘定然焦急万分,毕竟,哪个额娘不是最疼孩子呢?”
“是啊,额娘,都是最疼自己孩子的。”
李玉本能的觉得弘历口气不对,最疼那两个字,分明音色重了些。
可纯嫔疼三阿哥,这…没毛病啊?
总不能这事,是纯嫔谋划的罢?
看皇上的样子,又不像。
李玉猜不透,只能越发小心伺候。
弘历倒没有再说话,起身去了后头。
温晚一到,他就把人牵住,进了他的小书房,李玉把人都带了出去,只自己守在门口。
小书房里,弘历缓缓打开一副画卷。
是郎世宁画的她与弘历,并非正式的那种,而是两人坐在榻上,相对而笑,面前的炕桌上,还摆着那个孔雀蓝的花瓶。
“画的是不一样。”温晚看了一会儿笑道。
“过几日,再让他去梅园给我们画上两幅。”弘历的手,在画中温晚的脸上轻轻抚了抚。
“嗯。”
“您这里,是不是还有我幼时的画像?”
“皇额娘说与你的?是有两幅。”弘历说完,把这幅收起来,然后去书架前,打开了一个抽屉,取出了两卷不大的画轴。
“这是你三岁时。”
“这是八岁。”
“本来你六岁时,也要给你画一张,结果那日弘昼犯错,被罚跪,我去给他求情,便耽搁了,回来你已经睡了,且还闹了别扭,第二日说什么也不许我给你画像了。”弘历一边给她看,一边解释。
温晚看着画中眉眼精致的小孩儿,不知道能像几分,这时候的画,多是做了修饰,并不写真。
看了一会儿她才笑道:“太后说,我总同和郡王争哥哥,所以他十分不待见我。”
“他从未争过你,所以才气,小心眼的很,不必理他!”
温晚笑笑,并没有接话。
看过画后,弘历牵着她坐下,两人如今牵手时,总不自觉的就成了十指交握,显得格外亲呢。
“年后,让你二哥来给你拜个年罢。”
“他也在京城呆了有日子了,大抵是放不下你,便迟迟不敢南下。”
自上次温晚同弘历闹了一场,她二哥未曾得见温晚,回去后,一家子不知如何商议的,弘历再提,他们竟推拒了,只道不敢惊扰贵妃。
温晚知道,他们是怕给她添麻烦,素日里,他们连赴宴都十分谨慎,轻易不同人交往,生怕落一个仗着贵妃之势而张狂的名声。
弘历让人送了许多东西去,还让伊尔根觉罗氏入宫了一趟,才让他们放心了些。
“他不爱入朝也罢,给他两条船,让他不必再去求人要货了,只是你当嘱咐他,不许他随船而出,海贸一路,每年因风浪死伤无数。”弘历又道。
温晚像听了个笑话:“我二哥,忙碌至今,一个像样的铺子还未开起,您送他船?这不是偃苗助长么?吓都吓死他了。”
“您非要赏,赏点银子,让二哥踏踏实实做点正经生意就是了。”
弘历看着她,“你们一家子,倒真是一个性子。”
本分不贪心,荣华富贵触手可及,偏偏毫不动心。
“我需得给高家抬旗,高家得用,只是抬个旗,于他们就是大恩,当勤恳办差。”
温晚一怔,点了点头。
“慧妃的母家,如此荣耀,你是贵妃,若我不大赏,世人如何看你?”弘历继续道。
“原是为这个?”
“世人如何看,与我何干?”
“我在宫中又听不到。”
弘历把她揽进怀里:“你弄反了,是本就想让你的母家一门荣耀,而非是因高家才要赏他们。”
“提高家,不过是为了劝你,高家抬旗,就是不给,也无妨。”弘历解释的很细致,仿佛生怕她心生误会。
“皇后的阿玛要封承恩公,我打算封你阿玛一个低一些的爵位,并不用入朝,你的额娘也加封诰命。”
“你大哥,便调回京城,入兵部,你二哥,给他几条船,随他折腾便是。”
“正月里,我便一并下旨。”
温晚叹了口气:“这是国事?”
弘历笑道:“自然是国事。”
“那您还问我做何?”
“一家团聚固然极好,我大哥回来,不如去工部罢?兵部听着,怪吓人的。”
“依你。”
温晚勉强笑笑:“竟不止我要当差,我母家也要。”
“别人求都求不得,到你这里,就成了委屈。”弘历失笑,又保证道:“定不让他们为难,让他们仍可自在过日子。”
温晚这才要起身行礼谢恩。
第104章
慎贵人晋升,弘历丁点都未赏赐,只内务府给她补齐了贵人的份例用度,还送了两个宫女两个太监过去。
纯嫔的三阿哥算是“受惊”,弘历一连两日去景仁宫用午膳,也是恩宠。
而当初风光无限的完颜氏一朝进了寒光殿,反而没有人提及,仿佛,她从未出现过。
后宫最关注的当是钟粹宫。
自弘历去了一趟钟粹宫后,就让人送了不少东西去,冷清已久的钟粹宫终于有了人气儿。
秀珠喜极而泣,高氏反而十分淡然的样子。
“有什么可高兴的呢?你当皇上不知么?”
“不过是我还有用,又把姿态低到了极致,他才肯给这两分颜面罢了。”
秀珠低声劝她:“娘娘,不管如何,总是有了盼头了,不是么?”
“皇上再如何,也不会知您真正所求,只要您心愿成真,这日子,就算熬出去了。”
“嗯。”高氏点头。
“奴婢去熬药。”秀珠把手炉放进高氏的手中。
熬药两个字,让高氏神色瞬间复杂起来,她浑然不觉,自己的指甲在掌心戳出了血丝。
年夜。
弘历宴了朝臣中十二位亲近的,宴席无酒,可也是帝王恩宠,这几家自然都欣喜万分。
也有非重臣,不能来赴宴,但得弘历心的,弘历便赐菜,彰显帝恩,其中就有温晚的母家。
同在宴上的温晚,起身行礼:“谢皇上。”
弘历见她规规矩矩的样子,目色一暗:“不必多礼。”
“这笋丝,你向来喜欢。”
“李玉。”
李玉立刻捧了弘历面前的一个盘子,送到温晚桌子上。
温晚神色平淡的再次谢恩,不见丝毫宠妃的倨傲,下首不动声色打量过她的各家福晋,越发疑惑。
宠妃,不说多么嚣张跋扈,可也不该是这样平淡的。
从头到尾,只说了这两句谢恩的话不说,连抬头四顾一眼都没有,众人心中皆想,若不是她那张脸撑着,这样的性子,未免太寡淡了些。
太后见弘历赏了温晚,便指着面前的一碗鲜菌八珍汤道:“哀家记得皇后爱这一味。”
常珠立刻捧了汤送去皇后桌子上,皇后亦起身谢恩。
众人见此,心思各异,不过面上丝毫不露。
多数起身以茶代酒敬弘历的,也有辈分高些的亲王福晋起身敬太后的,却没有人敬皇后和温晚。
不是不愿,是心存顾忌。
若是只敬皇后,就落了贵妃的面子,可贵妃的样子,又实在不像愿意同人应酬的,因此惹了贵妃不悦,也是不美。
且富察家自己也没有领那个头,剩下的福晋们,便只观望着。
席中,弘历和太后又分别赏了下头的人几道菜。
一时间也算人心各异,君臣祥和。
席末,太后先说乏了,弘历立刻起身,要送太后回去,太后哪里用他,只道:“贵妃伴我回去便是。”
弘历目光变了一瞬,“是,那便让贵妃替儿臣送皇额娘。”
他的眼神落在温晚脸上,带着一丝不舍。
太后的意思十分明白,今夜,陪他的,必须是皇后。
富察家还在下首看着呢!
温晚起身,对弘历行礼:“臣妾遵旨。”
然后扶着太后,离席而去。
待太后身影不见,弘历才坐了回去,脸上笑容依旧,只有李玉瞧出了他的不快,却也无计可施。
皇后放下茶杯时,淡淡的瞥了一眼。
外头,温晚陪着太后,一路回了慈宁宫,进了屋子,温晚让春然去寻她的衣裳,太后却道:“今儿哀家不留你。”
温晚一愣,看了看时辰,撒娇道:“我还得同您守岁呢!”
“您莫不是舍不得这压岁的福包?”
“福包少不了你的。”
“只是,哀家可守不了岁了,现下就乏的很了。”
“那我陪您歇息。”温晚扶着她,悄声道:“福包您已经包好了么?给我的要最大的…您不许偏心!”
太后乐了:“不许我偏心,还要给你最大的,没羞没臊!”
“明儿来给哀家拜年,自然就有了。”
这还是不肯留她了。
温晚不愿回翊坤宫一个人,正要再磨。
太后拍了拍她的手,意有所指:“往年也不尽然都是你陪我守岁,若是不觉疲乏,就去梅园转转再回,带一身梅花香,想必,也能一夜好眠。”
太后说完,便由常珠扶着进内室去了。
温晚上了步撵,垂眸犹豫片刻:“回翊坤宫。”
翊坤宫同梅园不在一个方向。
待她离开后,立刻有小太监进去报了信儿。
“太后,娘娘回翊坤宫了。”宋嬷嬷一边放安神香,一边道。
“由着她罢。”
“太后,兴许是娘娘没听懂?毕竟她不记得了,往年会同皇上去梅园…”
“她听懂了。”太后神色笃定。
“她不愿意去罢了。”
宋嬷嬷迟疑:“娘娘果真是不一样了。”
“你真瞧不出来?”太后轻叹。
“哀家都奇怪,她怎么做到的?一边是繁花锦簇,一边是奄奄一息。”
宋嬷嬷急了:“太后!今儿什么日子!您这话多不吉利!”
她双手合十,虔诚的念了几句佛号。
再不肯让太后说话了。
另一边,弘历同皇后已经回了长春宫。
却见大公主睡在了皇后的炕上。
“公主想等娘娘守岁,到底年纪小…”宫女小心的解释。
“奴婢这就带公主回去。”
“不必了。”弘历开口道。
“外头凉,这般出去,容易着凉。”
“永琏呢?”
“二阿哥来过一回,又回去了。”
“去接过来罢。”
“让他一同陪你守岁。”这话是看着皇后说的了。
皇后屈膝:“谢皇上。”
弘历扶起她:“席上见你用的不多,你脾胃弱,让人上些好克化的,多少再用上一些。”
“皇上用的也不多,不如让人上一碗莲子百合羹?”
“也好。”弘历俯身,给大公主理了理身上盖着的锦被。
“青姝若醒了,难免会饿,让人给她煨着一碗。”
皇后点头:“臣妾先去更衣了。”
却没有让弘历更衣。
不一会儿,二阿哥就被接了过来,恭恭敬敬的行礼:“皇阿玛。”
“一直未睡?”
“是。”永琏笑笑。
“儿臣读了战国策。”
“哦?”弘历坐下,示意永琏坐在他身侧,两人论了起了书。
皇后更衣出来,碰巧儿,大公主也闻声醒了。
两个孩子一前一后的唤道:“皇额娘…”
永琏是行礼,但笑容亲昵,大公主是迷迷糊糊的找额娘。
皇后的神色也十分温柔:“额娘在呢。”
先扶起儿子,再去半抱着大公主,轻轻拍了拍。
“你皇阿玛来瞧你呢。”
大公主这才回神,本来撒娇般的神情立刻变的矜持了一些:“皇阿玛安。”
“青姝睡的可好?”弘历对女儿笑的要温和些。
“儿臣睡的很好。”
大公主又瞥见了二阿哥,忍不住露出笑容:“二哥安。”
“妹妹。”永琏走近,笑道。
母子三人,乍一看凑的极近,笑容更是透着亲昵。
弘历起身:“朕还得去奉先殿上香,你们陪着你们的皇额娘守岁,可好?”
永琏立刻点头:“皇阿玛放心,儿臣会陪着皇额娘的。”
“儿臣亦是!”
弘历在他肩膀上拍了拍,转身离开了。
后面,皇后和两个孩子的声音清晰可闻。
“恭送皇上。”
“恭送皇阿玛!”
出了长春宫,龙撵往奉先殿而去。
上了香后,李玉正要开口,弘历突然道:“去梅园。”
李玉赶紧道:“皇上,太后,似乎同娘娘提及了梅园。”
他说的娘娘,自然是温晚。
“她何时去的?!”弘历声音带了一丝急切。
李玉小心翼翼:“娘娘…未去梅园。”
“回翊坤宫了。”
她知道,但她不去。
李玉说完,就准备跪下去了。
弘历却没有发怒,径自上了龙撵。
李玉立刻让人往梅园而去。
翊坤宫。
温晚虽拆了发髻,首饰,却并没有歇下。
她看着书,等着时辰。
“娘娘,马上便子时了。”春然低声道。
“今日长街可都没有落锁?”
“是,灯火尽燃着呢。”
“去梅园。”
春然一愣,不过立刻应声:“是!奴婢伺候主儿更衣。”
“不必重新梳头了,这个时辰也见不到外人,拿那件浅绿芍药花的披风罢。”
“是!”
春然先出去让人备上步撵,然后回来伺候温晚穿戴好,又拿了一个新装好炭的手炉给温晚。
温晚戴上了披风的风帽,上面的狐毛蓬松柔顺,衬的她娇柔至极。
一路去了梅园,温晚下了步撵,只带了春然持灯笼而入。
“这梅花,在这夜里,竟是这般样子的。”
她忍不住拉住一根梅枝,轻嗅花香:“这香气如此冷冽,闻着,倒越发不困了。”
春然笑着,正要说话,忽的看到了一抹光亮。
似乎是灯笼。
“娘娘…”春然立刻道。
“梅园有人。”她毫不犹豫挡在温晚前面,虽说知道不可能是什么刺客,但这三更半夜,万一是一些小宫女小太监的跑出来溜达,再冲撞了温晚,就不好了。
温晚却心里一咯噔,想到了某个可能。
不会这么巧吧?
她真的不是为了来偶遇的!
她只是故意开始不来,半夜三更再来,假装怀念…
等弘历知道了,心里自然得心疼怜惜…
可她真没想真的见他!
这也太狗血了!
第105章
“我们回去。”温晚转身。
春然点头,小心的护着她,正要离开。
“奴才请贵妃安。”李玉的声音突兀的响了起来。
春然愣了。
李公公?
皇…皇上?!
李玉开口了,就走不得了,春然看着温晚,小声道:“娘娘…”
温晚没有回头。
脚步声渐渐靠近,春然只能行礼:“皇上万安。”
李玉出现在她身边,灯笼微微晃了晃。
春然便知道,这是让自己退下。
她看了眼灯笼,又看了眼李玉,李玉寻了个树杈,把两个灯笼都挂了上去,照亮了这一小片地儿。
春然只能跟着他慢慢退了出去。
温晚看着地上的影子,弘历离她只有不足两步了。
他停住了。
半响都没有人先开口,温晚只觉得都快感受不到手炉的热气了。
正想着,要不就先开口,就见弘历的影子动了。
他从她背后,把人拥进怀里。
“不是不肯来么?”他在她耳边道,呼吸让狐狸毛触碰在她的脸颊上,温晚忍不住偏了偏脸。
他却把她抱的越发紧了,脸也追着她,缓缓贴在了一处。
“太后说,若能沾染一身梅花香,可得一夜好眠…”温晚娇声道。
“那你,可得多沾染些…我亦能得安睡。”
“您若要安睡,自己沾染就是了。”
“我能否安睡,不在香,在人…”
温晚不说话了。
弘历轻轻将她转了过来,看着她被狐毛遮住大半的脸,心难以抑制的跳的急切起来。
“冷不冷?”他一只手去握她的手。
“有手炉呢…”温晚道。
“凉的。”弘历拿过手炉,往旁边一扔。
他双手将她的手包住,给她暖着,温晚低头:“还不及我的手炉呢。”
“那…这样呢?”
他将她的手捧到唇边,给她呵气。
这什么八点档狗血剧情!
温晚似害羞的微微垂头,遮掩住自己的表情。
过了一会儿,温晚试图抽回手:“不冷了…”
弘历嗯了一声,手却不肯松开。
“您…”温晚抬头,却正好被他低头吻了上来。
他很克制,辗转片刻,就分开了,低笑:“尽是梅花香气,恨不得,吞吃入腹才能解我心中之念…”
“您喜欢梅花,那便煮梅花茶,梅花糕…吃我做什么!”
弘历拇指在她唇角摩挲,“不在花,在人…”
温晚配合着红了脸。“子时到了么?”
“该是到了。”弘历重新握着她的手,给她暖着。
“新年新禧。”
“岁岁无忧。”
眼看着弘历情不自禁,“心心…”
“天冷,回宫。”温晚打断他。
大年夜,梅花林。
不用任何多余描述就能让人心生浪漫的背景下,大家笑一笑,亲两口。
假装恩恩爱爱深情绵绵,欢欢喜喜过大年,就够了。
可别整些狗血承诺了。
尤其是别拽你那玉佩了!
那东西,说的好听点是身份的象征,但实则毫无用处,她拿着,既不能让人登基,也不能调兵遣将,还不如一锭黄金来的实在。
话被打断,气氛也散了,弘历自然就说不下去了,取了灯笼下来,一手提着灯笼,同她缓缓往梅园外走去,只是他故意绕了路,两人身上的梅香,便格外浓烈。
正月里,弘历封赏的旨意不断。
皇后的阿玛正式册封一等承恩公,富察家两个子弟提为御前侍卫。
温晚的阿玛得了一个一等子爵的爵位,太后那一支,也有一位入宫做了一等御前侍卫。
高氏满门得抬旗,自此称高佳氏。
还有几位弘历亲信,也得了封赏。
转眼三月,仿佛一夜之间,春就凌空而至。
温晚前一日似乎还需抱着手炉,第二日,就恨不得找出扇子握在手里。
“娘娘可要去御花园走一走?”春然劝她。
“奴婢听说,一夜之间,百花齐放呢!”
“恐怕今日才算百花齐放,我就不去凑那个热闹了。”温晚意有所指。
弘历除服礼已过,后宫都等着呢,御花园里定然“百花齐放”。
“我就在咱们自己院里走走就是了。”
春然闻言也不劝她,去给她取了扇子来,温晚自己慢慢扇着,一边看花儿。
“都说海棠无香,这春海棠也能引了蝴蝶来。”
温晚拿着扇子,试图去扑蝴蝶,不过顾着在院中,仪态不能有失,所以其实并不太有趣。
扑了几下,自然扑不到,她正要放弃,就被人捉住了手。
“哪家的笨猫捉蝴蝶呢?”弘历的笑声在她耳边响起。
“先别恼!有日子没给你画像了,就画你扑蝶可好?”弘历显然心情极好。
“笨猫扑蝶,可不堪入画。”温晚冷哼。
“方才皆安不是在侧?我笑它呢!”弘历识时务的改口。
“皆安灵巧着呢!”温晚横眉冷对。
“许是我看走眼了。”
“方才只瞧见,美人娇且闲,采蝶花丛间,所以旁的看错了,倒也怪不得我。”
“油嘴滑舌,不可信也!”温晚笑了,可嘴上还是不松口。
弘历只能哄道:“是我说错了,给你作画,是赔罪,如此可好?”
温晚故作沉吟好一会儿,才点头:“也罢。”
还让人当真抱了皆安来,皆安灵巧,飞扑而上,蝴蝶就被它拍在爪下,它动作很有分寸,蝴蝶只动弹不得,却没有七零八落。
似乎察觉温晚想要,它抬起小爪子,看着温晚,你要,拿走。
温晚用扇子轻轻扇了扇,蝴蝶就挣扎着,乘风而起。
皆安不解,一爪子又把蝴蝶拍了下来。
温晚摸摸它的脑袋,把它抱了起来,往旁边而去,蝴蝶还在挣扎,也不知还能不能再飞。
皆安被抱了一会儿就耐不住性子,跳了下去,仍旧在花丛里扑蝶,温晚用扇子也去扑,可每每帮了倒忙,一人一猫,忙活半日,竟一只完整的蝴蝶也没得。
只弘历得了一副画,画的正是温晚与皆安扑蝶,美人笑容矜持,面容与温晚也只三分像罢了,倒是神韵,像了七八分。
“你来提字。”弘历将笔递给温晚。
“本不愿写,可竟刚好有两句可写。”
温晚放下扇子,手腕轻抬,一气呵成:
我回望,来时路,谁家孩童捉蝴蝶?
她一笑,怎么竟落成,我的脸?
弘历看着这两句,神情疑惑:“这两句的韵,倒是从未见过相似的。”
“这两句,本该是唱出来的。”温晚放下笔,重新拿起扇子。
“唱出来的?这是戏里的?”
温晚折腾戏本子,弘历是知道的,还嘱咐了内务府,准备着一应人等,只等着日后,由着温晚排戏。
“是戏里的,只不知是谁的戏。”温晚笑的意味不明。
弘历忍不住抬手,抚了抚她的脸——他方才竟觉得温晚遥远又陌生,仿佛就要乘风归去…
“不管是谁的戏,都只是一场戏,是虚妄的。”弘历语气幽深。
莫要入戏。
“皇上说的是,戏就是戏,傻子才入戏呢?”温晚笑的明媚。
弘历放下心来,牵着她回了屋内。
“你且准备一番,过几日,带你去圆明园。”
“皇阿玛的旧物,还有一些在九州清宴,需我亲自去整理。”
温晚点头,知这不过是一个借口。
李玉已经暗示了,弘历为她在圆明园旁,修了一个未名的新园,十里桃花,已经次第而开…
去圆明园的前一日,温晚终于在养心殿,见到了她的二哥容唯。
弘历虽贴心避开了,但一屋子宫女太监垂手而立。
温晚阻了她二哥行礼。
两人相对而立,容唯克制着激动,温晚也做不到两眼泪汪汪,所以看起来场面可谓彬彬有礼。
“二哥。”温晚先道。
容唯嘴唇动了动,不知该怎么称呼她。
他不想叫她贵妃娘娘,太生疏,但如今,他也不能再唤她温晚。
“小妹。”他还是顺着心意,叫了她一声小妹。
“二哥。”
气氛便松了下来。
“二哥可是要南下了?”温晚没有同他叙旧的意思,她什么都不记得了,如何叙旧?
“是,二月初九是个好日子,那日便坐船南下。”
“大哥便要回来了,二哥不等等大哥么?我们一家人,也能团聚。”
“大哥还得两月有余方能回来,我年前在扬州盘了一个铺子,已经交了租金,若是再不南下,我那三百两就算白白丢了…”容唯实话实说。
“什么铺子,只要租金三百两?”温晚很会抓重点。
大哥,你做出来的那玉容粉,可是高档货,你难道打算在巷子里卖么?
容唯脸色一变,支支吾吾:“是个好地段,是我…人家知道我的身份,贵妃的兄长,所以才便宜租给我的。”
温晚糟心的叹了口气:“二哥,你租铺子的时候,我还不是贵妃罢?”
撒谎都不会?
怎么做生意?!
温晚这一刻无比敬佩她的阿玛额娘。
他们是怎么笑着让这么一个憨货独自出门行走的?
她原只想着,她的这个便宜二哥,可别是个奸诈狡猾之徒。
万万没想到,他会是个憨货!
还是个长得斯斯文文的憨货…
容唯的谎话被拆穿,脸上竟然泛起了红晕,似乎极不好意思。
第106章
容唯脸红了半天,憋出一句:“总之,是个好位置,只是,不能与你明说。”
“你要信我,我行走各地,这点眼光还是有的。”
温晚从他躲闪的眼神里想到了某个可能。
这铺子,约莫是开在花柳巷。
这是个好位置,正经商户却又不好开在那些巷中,价格便不会多贵。
只是她实在难以想象,这么一个面皮薄的人是怎么会把铺子在开在那种地方的?
“二哥心中有数就好。”
“二哥送的玉容粉,不输宫中所用,不知二哥打算定价几何?”
温晚实在怕他会不识货,当成地摊货卖了。
容唯早有打算,毫不犹豫道:“二百两。”
“每月只卖十盒。”
见温晚怔住了,容唯又不好意思起来:“扬州多富商,奇货可居这一招,是可用的。”
容唯又说了好一会儿他的打算。
温晚倒吸一口凉气,都有些无法直视他这张害羞腼腆的脸了:“二哥,莫要因利,有失本心啊。”
“小妹放心,我绝不赚不义之财!明码标价,童叟无欺!”
“我信二哥…”
信你个鬼!顶着一张软弱可欺的脸,实际是个心黑胆大的?!
剩下的方子,温晚准备先好好捂着。
她忍不住想,那还未谋面的大哥…会是个什么样子?
总不会其实是三大五粗,杀人如麻吧…
两人又聊了些家人的亲近话题,容唯便不舍得要出宫了。
弘历也来了前头,表达了一番关爱。
待容唯走后,温晚看了眼养心殿的龙椅,“您坐着去。”
弘历会错了意,牵她的手要去后殿。
温晚挣开,轻声道:“您坐龙椅上。”
“恩?”
“别问,快坐!”
温晚自己还站在中间,金碧辉煌的殿内,显得她格外娇小。
弘历坐在龙椅上,看她一错不错的看着自己,便明白了她的意思,失笑:“可还满意?”
温晚点头,好奇心得以满足。
活的,皇帝,坐在龙椅上。
跟以前看过的剧是全然不一样的。
弘历走下来,低头看她:“把我当什么了?恩?”
温晚正要哄他两句,却突然被他抱了起来。
一路被抱到御桌前,温晚反应了过来:“不可…”
弘历不以为然的把她放在了龙椅上。
“坐好。”
弘历按住她,打量了一下,笑了:“更显娇小了。”
他遂也坐了上去,然后将温晚抱在怀里。
摊开一本折子,道:“拿笔。”
温晚心一横,拿起了那只朱笔,弘历将她的手一并包裹住,开始写:朕知你忠心,甚悦!
这应该是个请安折子。
写了一本,温晚就挣开了手,在他耳边轻声道:“若是被外人瞧见,我可就成了传说中祸国殃民的奸妃了!”
“您不会是想借刀杀人罢?”
弘历气笑了:“又胡说八道!”
“皇上…”李玉的声音在门口响起,他低着头,不敢看上头的情形。
温晚娇嗔的推了推弘历,他才松手,让她起身站在一旁。
“进来罢。”
李玉进来,躬身道:“皇上,陈大人求见。”
温晚听了,立刻道:“我先回翊坤宫。”
“你休想。”弘历捉住她的手,低声道。
“陈问谋只是来回永琏的功课,还有宗室子弟进宫伴读之事。”
“前后半个时辰也就够了。”
温晚明白他的意思,只能去后面等他。
即将绕过那十二扇明制雕花屏风时,温晚鬼使神差的侧头看向弘历。
他已经提起了笔,折子的内容显然不太要紧,他只看了几眼,就落笔了。
似乎察觉到温晚的目光,弘历亦侧头看了过来。
他目光之势让温晚不可抑制的心中一紧。
弘历见是温晚,一笑,方才的气势便散了许多。
眼见他要起身,温晚立刻绕过屏风,往里而去。
弘历没有追过来,想必是那位陈大人已经进来了。
过了不足半个时辰,就听到了问安的声音。
温晚假装看书,并不看他。
弘历换了身衣裳,才坐到她身边,正要说话,却看到了她的脸色,原本要说的话就换成了:“可是热了?”
怎么脸这般红?
温晚摇头,仍拽着书,视线也不肯移开。
弘历瞥了眼那书,失笑:“周易?”
温晚懂他笑里的含义,是笑她根本看不懂。
往日里,她怎么也会怼上几句,可此刻,她却装模作样的翻了一页。
弘历带着笑,把她揽进怀里:“我给你念。”
温晚像是被烫到一样,往旁边挪了挪。
弘历没料到她会躲开,一怔,随即过来哄她:“我并非笑你…”
温晚偏头,躲开他在耳边的呼吸,“您说话便——”
她只说了几个字,两人都愣住了。
温晚的声音实在娇媚的不像话!
她脸色越发红了,索性把书一放,就要离开。
弘历一把就两人捞了回来,按进怀里。
“别动。”他声音也变了,带着情欲的低哑。
温晚简直快要羞愤死了。
心里把翠翠和它的制造者骂了一遍又一遍。
这什么破技能!
她要的根本不是这种媚态横生的样子!
她只是想着,自己缺乏那方面经验,便想问翠翠要点免费的科普片看看…
谁知翠翠竟推荐了一个技能,说是技能加持可让人增加一定的魅力值,且只需两句话的任务就够,而且,还不怕温晚赖账,在温晚同意交易的时候就给她点亮了技能。
然后——温晚不过是回想了一下弘历方才批折子的样子,就开始面红耳赤!
完全控制不住!
灵魂和□□,像是分裂开来!
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身体娇媚滚烫。
弘历全然不知她这般只是因为技能在身,被勾的情难自已,猛的将人压在身下:“心心…”
“为何?”
他眼底似有狂风暴雨,紧紧盯着她,不给她任何避开的机会。
温晚深吸了一口气,她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只能闭上眼睛,忍着自己的声音,断断续续的道:“我也不知…”
“方才,见你…”
“同以往…不同…”
“便…总想…那一眼…”
她说着,眼泪从眼角滑落。
弘历明白过来,欢喜充斥他整个心神,已然不能自制,俯身吻了下去。
温晚的呻吟也不同以往,她只觉极其羞耻,眼泪止不住的蔓延,那沾染了哭腔的呻吟,就如同最烈的媚药,让弘历根本没办法停下。
“心心…”他在唇齿间呢喃。
温晚挣扎亦无济于事,只会让他越发失控。
眼看着肚兜就要被扯下来,温晚一手护在胸前,用力一咬自己的舌尖。
鲜血的腥气,终于让弘历回神。
他微微抬起身子,急切的捏住温晚的下颚:“你做了什么?!”
“你欺负我…”温晚偏头挣扎开。
弘历猛的起身,将她的衣裳裹好,却发现领口的扣子是被他挣开的,已然系不上了。
“我让人进来伺候你。”弘历艰难的转过身。
“我要回翊坤宫。”温晚声音还是带着媚意。
“不行。”弘历拒绝。
“我不碰你了。”他声音放软,哄她。
温晚难得如此,弘历怎么可能让她离开,生怕她回了翊坤宫,再见就又是另一番样子了。
“我许你十里桃花,便不会失言。”
“君无戏言!”他声音带着急切。
可到底忍住了没有回头看她。
温晚自知逃不掉,只能嗯了一声。
两个人重新更衣后,弘历也不敢离她太近了,生怕一个控制不住,把她吓着。
两人离着约莫五步远坐着,弘历手边还有一杯解燥热的药茶。
温晚看了一眼,恨不得也要一杯试试。
如果以后都这个样子,这日子还怎么过?!
“心心…”
“你闭嘴!”温晚咬牙切齿,可声音听起来就像那奶凶奶凶的猫儿。
啊啊啊啊!
毁灭吧!
温晚神情有些生无可恋。
她要怎么解释,姐不爱你,但姐的身子馋你身子。
弘历显然是相信身体比心诚实,对温晚的反应满意的不得了,见她这般神情,也只当她是爱而不自知,害羞了罢了。
为表对她的珍重,他夜里竟又独自睡在外间的炕上,龙床让给了再不肯发一言的温晚。
只是两人都是各怀心思,辗转难眠。
一夜煎熬。
次日,圣驾前往圆明园,后妃中只携了贵妃一人。
谁都知道,弘历带温晚一个人离宫是为着什么。
还没侍寝就已经宠冠后宫的贵妃,终于要侍寝了,此后数月,贵妃椒房专宠,恐怕也不足为奇。
钟粹宫中,秀珠捧着药碗,心疼的看着高氏:“娘娘…皇上不知何时才能回宫,这药,不如停几日?”
“娘娘,这药不能停。”底下开口的赫然是慎贵人。
“这药让娘娘夜里难眠,是因娘娘身子湿寒过重,又曾失过元气,这药是在为娘娘调理身子,让娘娘能早些得偿所愿!”
“有太后在,皇上不可能独宠贵妃的!”
高氏点头,“你说的有理,本宫既然已经下了决心,岂会半途而废?”
她接过药碗,艰难的一口口咽了下去。
秀珠捧着糖水为她漱口,一番折腾后,高氏脸色堪堪好了些。
“纯嫔,可有动静?”
慎贵人担忧的摇头:“嫔妾并未察觉。”
“只是娘娘,嫔妾心里怕的很…娘娘定要庇护嫔妾啊…”
高氏见她这般,心里防备渐松了些。
“本宫自然会护着你。”
慎贵人仍是忧心忡忡:“娘娘大恩,嫔妾铭记在心!”
第107章
在温晚的坚持下,弘历并未与她同坐一辆马车。
让温晚得以喘息。
她独自坐在马车里,趁着车轴声的声音掩盖,对翠翠一顿输出。
“你坑队友?!你有没有点契约精神?!”
“技能给我撤了!”
“我就不跟你讨精神损失费了!”
“什么?永久性技能?!”
“我XXXX!”
温晚目色狰狞的吸了口气,冷静下来:“你比我清楚,我不做任务只是无法获取技能。”
“我完全可以不要你的这些垃圾玩意儿!”
“我自己吃两粒媚药都好过你这个破技能!”温晚这句话又忍不住要炸,但她很快压了下去。
甚至露出一个笑来:“所以,我们可以谈谈赔偿的问题了!”
翠翠不知道是心虚亦或是因竞争对手的虎视眈眈,没有同温晚扯皮太久,就签订了赔偿条约——再送一个技能,但温晚的两句话任务还是要做。
“相当于,你现在的技能是赠送的。”翠翠试图让温晚心理平衡些。
换来的是温晚再一次的:“我XXXXX!”
如此反复三次,温晚才稍稍冷静下来。
马车却突兀的停下了。
“娘娘。”春然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卧佛寺到了。”
“皇上请您一起进去上香。”
上香?弘历之前倒是未提。
马车的门被打开,温晚俯身而出,却见弘历已经在车旁等她,亲手扶了她下来。
他未说一言,只笑笑,松开手,同她一并走进这卧佛寺。
大殿内自然不会有其他香客,李玉等人也只是候在殿外。
弘历亲手取了三支香,于佛前点燃,递给了温晚,然后自己另取了三支,点燃后,便同温晚一起跪于蒲团之上。
温晚闭目,心沉如水,却许不出什么心愿。
待弘历起身,她便一起将香插进香炉中。
出了寺门,弘历才重新牵起她的手,然后不由分说的就把她带到了他的马车上。
温晚感知着自己得身体变化,松了口气,呼!好在并非牵了手就动情…
弘历也不为难她,只同她十指交握。
“我头一回,未求盛世天下。”他道。
“求的是,与你能携手到老。”
我谢谢你啊!大可不必!
早知如此,我就求我容颜不老,你已转世轮回。
温晚笑笑:“我并未求佛祖什么。”
“世人皆有所愿,更有甚者,已在佛山苦苦求了多载春秋,必然是已无他法,倒不如,让机会与他们罢。”
“你自己,便无所求么?”弘历心中难免失落,她从不同那些女人一般,恨不得求与自己生生世世。【西 图 澜 娅】
“我之所愿本就不多,您给的却更多。”这句话又让弘历受用起来。
“也是你太过好养。”
“我们今日,也算同拜神佛了,来日,再带你去泰山,拜谒天地。”
帝王都要东巡,去泰山封禅。
温晚垂眸,假装受宠若惊。
一直到圆明园,弘历最亲呢的动作也只是把人揽在怀里,免她端坐太累。
“你先与我同住九州清宴,明日你再择一处喜欢的。”
温晚对圆明园十分有兴致,虽说如今的圆明园还算不上完整的万园之园,但已经大体成型,她原先见过的那些只剩地基的地方,皆是亭台楼阁,福池之水在春风中,亦有翻起千层浪的气势。
她看的颇有些目不暇接。
弘历带着她先到了九州清宴,这原是一个小岛一般。
进去殿内,便要各自更衣,温晚出来的慢些,弘历已经在饮茶了,见她出来,便让她与自己同坐一侧:“弘昼送的新茶,勉强能入口,你尝尝。”
“他为何无事献殷勤?”温晚端着茶杯,轻轻嗅了嗅,茶香四溢,竟是好茶。
弘历笑道:“这是他自己所种,只有几株茶树,为了同我换一处皇庄,所以才来献殷勤。”
“送去慈宁宫的,倒比给我的还多些。”
“自己种茶?种在何处?景山么?”
“就种在他王府的后花园。”
“土壤倒是让人南下取回来的,茶树亦是,我也是未曾想到,他不爱读书习武,在这一道上,倒有些本事。”
温晚心里冷哼,后花园能种出这么好的茶叶,定然是他用了什么技能。
可技能只拿来种茶,她是不会信的。
“几两茶,就想换一处庄子,他做梦!”温晚冷哼。
“那庄子只一片良田罢了,不过你既不肯,那就让他真金白银来换便是。”弘历随意道。
温晚心知,这庄子,弘昼必然能换走的,一片良田?能种茶,想必就能种其它,哪怕只是改良一部分农作物,都足以影响民生。
这个弘昼,果然所谋甚大。
但她经验不足,不知这枕头风该如何去吹,且她同弘昼有“过节”,她若说些什么,弘历也只当玩闹,并不会当真。
她暂且压下心思,待日后再琢磨。
枕头风——到底得先同床共枕。
这一遭彼此心知肚明,可事到临头,弘历反而不急的样子,带她坐船游玩了半日,夜里依旧是分榻而眠。
只是第二日晨起,用了早膳,弘历眼神就已然不是昨日那般了。
“今日,便不回九州清宴了…”他眼神如有实质,在她脖颈处划过。
温晚由着他牵上马车,马车内壁四周被明黄色的布帘遮的严严实实,弘历肆无忌惮的将她抱在怀里,摘掉了她的耳环,他的手指在她的耳后摩挲,他向来极爱这般。
他不发一言,眼神却已经攻城略池,而温晚的精力全都用来抵挡技能带来的副作用,生怕自己呻吟出声。
安静的马车里,两人逐渐急促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好在马车并没有行进太久,弘历将她抱下马车,不顾她的不愿,将人直接抱了进去。
初入大门十分普通,就是皇家园林的规制。
可转过一道九龙琉璃壁后,场景豁然不同。
竟然是一座小山,低矮连绵。
不,似乎不是一座,是三座,没有合拢,中间有湖水隐约可见,一条青石铺就得大路往那山中蜿蜒而去。
弘历将她放了下来,与她缓缓前行。
路并不太长,走到半路,两边就已经是竹林幽幽,不时能看到那蓝尾的野稚一扫而过。
“十里竹林。”弘历道。
路的尽头,是一个被小山包围的湖,一座石桥延伸而入,温晚瞧着有些眼熟,西湖断桥?
“十里荷花。”
弘历牵她走上石桥,“我让人复刻了这西湖断桥,你可知何意?”
“我纵然真是来报恩的,也比不上那白素贞。”温晚笑道。
“你也不需同她比。”
在桥的最高处,弘历将她揽进怀里,“亦不会有什么人来拆散我们,你就安安心心的,报恩便是…”
温晚娇哼:“您就那么笃定您前世于我有恩?便是真有,我如今也是打算赖账的。”
弘历低头在她耳边道:“你要赖账…那我只能…强求了…”
温晚脸色刹那间红透。
她算是摸索出一点这技能的规律了。
只要她往那边想一点…就立刻…
方才弘历的话暗示实在明显,她下意识就想到了床笫之事…
弘历见她脸色如此,也是难耐的很,可青天白日,他只能克制。
牵着她下了桥,便传了步撵,步撵宽大,弘历定要与她同坐。
温晚心里念着阿弥陀佛哈利路亚,试图让自己不去想那些五颜六色的情节…
不知是谁设计的这里,十里桃花竟然如点缀一般,穿插在这山中,湖边。
将至最里面两座山中时,弘历在她耳边轻笑:“左边。”
她下意识往左边看去,只见一大片的桃花,灼灼如霞,往山里蔓延。
“思来想去,还是为你造一桃花源。”
温晚心里发毛,他不会又生了囚禁她在此的心思罢?
弘历全然不知她没有心生感动,而是一片骇然防备。
到了桃林边上,他牵她下了步撵,幽径旁有一片石山,其中有一处,刻着林深不知处的字样。
待走进去,温晚才发现,两边之烂漫粉花并非都是桃树,还穿插着许多垂丝海棠,使得纵然满目粉色,也不会显得单薄,而是层层渲染,美不胜收。
“此处被山包裹,温度适宜,否则,桃花也开不得这般绚烂。”弘历解释道。
“以后每年春夏秋三季,你皆可来住上几日,冬日当赏梅花,今年便于另一侧移种。”
听了这话,温晚才稍稍放心,也肯说话了:“这里原是皇家园林么?”
“并非,是皇玛法当年赏给我的,只是那时我还年幼,自己也建不得园子,后来,皇玛法居畅春园,又指了几个园子给皇阿玛同叔伯们,无一小辈,我便是成人,也不好在大兴土木给自己建园子了。”
“不过原就想过如何兴建,都不甚满意,你想要十里竹林,才让我有了些许灵感。”
“日后,此处,便赠与你了。”
温晚差点脱口而出:“给我?有地契么?”
她咽了回去,只能道:“君恩深重,不敢受之。”
“每年能来小住,已是幸事。”
没地契,我感动个球!
难道哪天失宠了,我还能自己跑出来住?
第108章
弘历不知她心中所想,与她行入桃林深处。
只见一片白墙灰瓦的院落,顺着山势层层交错而落,细看之下,实则是一座江南园林。
“终究匆忙,时间不及,这院中景致还有半数未成,不过再经一年,也就完善万全了。”
两个侍卫推开大门,温晚才注意到门上的题字,是弘历私下里才用的字体,他曾教过温晚。
牌匾上写的是无忧境。
弘历希望温晚无忧无虑之心,是真,可这世间,他护不住她的无忧无虑,也是真。
进门去,就同过去见过的园林极为相似了,太湖石旁的芭蕉叶油绿铮亮,显然刚被擦过。
连一处不起眼的叶子都被擦的如此干净,温晚便知弘历的旨意必然是精心布置此处。
不知里面不会是大红大绿,犹如拜堂喜宴。
对温晚来说,若是拜堂般的布置,就是欲盖弥彰的诓骗。
倘若她只是这里土生土长的小姑娘,乍见那般布置,一定是欣喜若狂,以为弘历有视她为结发妻子之心!可实际是,弘历绝不会废后,小姑娘的自以为是,将日夜折磨于她。
温晚不是那不谙世事的小姑娘,若弘历真的那般布置,她亦不会心动半分。
只是若有嫁衣,她是绝不会穿的。
穿过重重回廊,一路景致确实未成,但看惯了紫禁城的巍峨,这里也别有一番味道。
到了最中间,是五间正房,看着廊下正常颜色的灯笼,温晚笑了笑:“这灯笼若能换成走马灯才好。”
“李玉。”弘历道。
“是!”李玉立刻示意后面的小太监去办。
进了屋里,后面跟着的春然和何嬷嬷便伺候温晚更衣。
李玉已经让人送了午膳过来,这个时辰实则午膳已经迟了些许。
温晚不觉饥饿,但还是用了比平时里多一点的分量,方才何嬷嬷已经暗示她,晚上是不能让她吃太饱的…
见她胃口尚好,弘历也跟着多用了些。
用过午膳两人小憩了半个时辰,弘历就带温晚看这边的图纸,图纸足足有八张,画的十分详细,温晚不由赞叹。
“梅林就在此处,届时亦给你建一处院落,冬日里围炉煮雪。”
“竹林之中,就造一片竹屋,夏日听风听雨极佳。”
弘历手指在图纸上一一点过,温晚看着看着注意力就偏了——他今日手上没戴那些累赘的扳指,手指长而有力,竟有些好看…
倒不是温晚对弘历生了什么心思,只是今日要做什么,已经注定,她很难不去想。
她其实没有真的经过这事儿。
末世之初她就觉醒,又得陈二狗这种有底线的队长相护,她虽见人间炼狱,这方面也难免听过不少理论知识,还见过那么几次现场,但都一眼就移开了视线——她又不是变态。
但她自己身上却是干净的,陈二狗倒是画大饼说来日给她强掳来几个小白脸供她享用,但是饼还没吃到,她就挂了。
人终究是有好奇心的。
没经过,所以好奇,温晚心思难免总往那上面想。
兴许是她走神明显,弘历声音停住,侧脸看她:“在想什么?”
他声音明显不怀好意。
温晚看似脱口而出道:“您的手指。”
弘历眼眸一暗:“日日都见,有何不同?”
温晚不答,后知后觉般又红了脸,就要离开,弘历一把将人扣在怀里,缓缓逼近:“我方才讲错了三处,你可知?”
温晚一愣,她的确不知,那图纸她实际看的云里雾里。
“我难以自制,所以,莫要再这般…引诱我。”
温晚轻声辩解:“我哪里有…”
弘历轻笑一声,松开了她,可气氛已经暧昧到了极点。
离着入夜还有两个时辰,晚膳可以消磨大半个时辰,但剩下的一个时辰,总要熬过去。
温晚转身看书架,想着随意抽出一本书来,也能打发时间。
但眼前空落落的书架让她傻了眼,再回头看桌子,笔墨纸砚一概皆无,只有那摞图纸凌乱的放着。
弘历紧盯着她,自然知道她的心思,也是尴尬:“尚未完全…是我太急了些…”
急什么?
不言而喻。
温晚任由自己的脸越发滚烫,往后退了一步:“我去外面——”
声音还是过于娇媚了,她艰难的说完:“走走…”
还未行一步,就被弘历困在他与书架之间,欺身而至:“我与你同去…”
话虽如此,他却半点没有放开她的意思。
他慢慢低头,却又不吻上去,同她拉扯着,让彼此的呼吸都急促又粘稠。
如此倒也消磨了小半个时辰,弘历额头都渗出了汗。
温晚抽出帕子要给他擦,还没碰到,就被握住手,十指交扣,帕子飘飘然的掉落下去,不止帕子,她手指上唯一的绿松石指环也因弘历的动作脱落下去,温晚已无暇顾及,弘历终于忍不住吻了上去。
唇齿交缠许久,但弘历内心的□□显然没有缓减,反而愈演愈烈,他不舍得松开手,“你乖乖呆在这里。”
温晚心一横,勾住他的小指,笑了起来。
笑他求而不得。
弘历眼眸一暗:“胆子这般大?”
温晚神色促狭:“您哪儿也不许去…”
就这么折磨着罢。
弘历眼神越发危险,温晚浑然不怕。
两人僵持了好一会儿,还是弘历先低了头,把温晚抱在椅子上坐好,他则站在她的身后,要接着给她讲图纸:“不如在此处建一个观赏亭…就是山路难行…需再建——”
他手指都忍住了青筋,却只能欲盖弥彰,温晚不管不顾的笑出了声,边笑边道:“此处,可是错了?”
现在不折腾他,过了今晚,可就没这机会了。
弘历深吸一口气,把她的脸转过来,狠狠咬了下去。
待分开,他威胁道:“你且等着!”
“天,总会黑的。”
温晚眼神挑衅:“一日三秋,您且先熬过这两季罢。”
弘历爱极了她这般的眼神,恨不得现在就把人丢到床上去,让她哭着求饶。
他艰难的扯出一抹笑:“你若现在乖一些…”
晚上兴许能不必哭的太可怜。
温晚听懂了暗示,却不可抑制的想到了一个问题:这人…技术大概是没问题…不知硬件如何…若是不妥,以后岂不无趣…
然后不出所料的,她脸颊越发滚烫。
其实他俩经常同榻而眠,弘历动情难免,只是他克制的很,每每相拥入睡,也是他沐浴冷静后…
她这么一走神,就没有继续撩拨他,弘历趁机松开她,转身出门了。
不一会儿何嬷嬷便端着一杯茶进来了,还有两盘点心:“娘娘。”
何嬷嬷看了眼温晚依旧绯红的脸,心中了然。
她四顾一番,有些惊讶:“娘娘,这里的规制…”
“都是帝王的规制,不止摆件,是这房梁等物,改动不得了。”
皇上不是说,此处赠给娘娘么?
“虽说给我,可怎么能让我自己出门而居?”温晚倒是不意外,只淡淡瞥了眼房梁。
“可是,李玉把此处的地契凭证,给了奴婢,让奴婢先替您收着。”
竟然真的有地契?
皇家的东西也需要这个?!
温晚先前不过是心中嘲讽,她对这些是不知的。
温晚没有让她立刻拿来给自己看,只要是真的有这个东西,看不看已经不着急了。
“听李玉说,此处非皇家别院,是皇上登基前私有,故而是有地契文书的。”
“既赠我,屋子建的又是帝王规制,这让我如何收?”温晚蹙眉。
这人就没安好心!
眼看着温晚似乎误会了,何嬷嬷小心道:“娘娘…奴婢觉得…皇上或许是…为表对您的珍重…”
“奴婢听说,江南陈家有处私家园林,也有一院,是当年康熙爷住过的,亦是帝王规制,康熙爷恩旨,院子不算违制,赠与陈家二姑娘…”
陈家二姑娘?
温晚来了精神:“我怎么从未听说?这陈二姑娘可是哪位贵人?”
何嬷嬷摇头:“陈二姑娘,后来嫁进了江南织造的曹家。”
“听说是十里红妆风光大嫁。但是,不过一年,佳人就香消玉殒,听说是病不得医。”
“宫中无甚波澜,奴婢本听人议论,康熙爷并不悲伤,可见不过是瞧着新鲜,已然抛之脑后。”
“但奴婢察觉,荣妃娘娘当时分明谨小慎微了一个月。”
荣妃和德妃是最能体察圣意的人了。
“想必康熙爷是伤心的,说不得还会后悔,当初若是能把陈二姑娘接进宫…”
温晚消化着这个瓜,随口道:“接进宫,就能长命百岁?呵。”
说不得更惨。
不止会死,还可能死前连情分也没了。
原来的温晚,不就是个例子?
但这话温晚不能说,便转了话题:“如此,这处便是我所有,这院子也算不得违制了?”
“有文书在此,是不算的。”
皇上也不能打自己的脸不是?最多哪天皇上厌弃,把文书收回去。
“那便好。”
何嬷嬷见状,也不再多言。
她隐约觉得,温晚定然明白皇上的意思,不能明媒正娶与她祭拜天地,但给她以皇后都不能得的院子作为补偿。
弘历过了小半个时辰才回来,温晚冷冷淡淡,只低头饮茶,也不理他。
弘历当她是玩闹,配合着哄她。
但任凭他怎么说,温晚都是不理,冷淡之余还有些伤心。
弘历这才急了,把人抱在怀里:“总不是这会儿才怕了罢?”
温晚把脸埋在他的肩窝,不语。
弘历便确认了,她果然是怕了。
也是哭笑不得:“你呀。”
明明害怕,还要撩拨他,“莫不真是妖精。”
温晚依旧不语。
两人静静抱了好一会儿,弘历小心的哄她,生怕一个哄不好,就得明日了。
温晚也是见好就收,到晚膳时,两个人又是心照不宣的暧昧了。
一言不发的用了晚膳,温晚用的很少,弘历也无心多用,不过还是磨蹭的很,一碗汤,两个人就得喝半响。
温晚是故作紧张,弘历是怕吓着她。
李玉把头低了又低。
他伺候弘历多年,虽说弘历大婚时他还不够近身伺候,但也是能得点差事的了,洞房花烛夜,还跟着吴书来捧了给皇后的玉佩进去,却也没见弘历同皇后这般腻歪。
用过晚膳,两人又在院中走了走,弘历指了一些地儿,问她想种些什么,温晚哪里知道,不过弘历也不是为着一个答案,只是给她转移心神罢了。
回了屋子,何嬷嬷她们已经备了水给温晚沐浴。
温晚依旧不用人伺候,自己沐浴后就换上了寝衣。
何嬷嬷取了一罐面脂似的东西,低声道:“娘娘…太医院孝敬的…抹于手腕…有异香…”
温晚差点笑了,太医院还做这种东西?
她假装害羞:“不必了。”
姐技能在身,都快要了命了,再用这些,画蛇添足。
且太医院制的,也不知旁人有没有,若都一个味道,啧啧…
何嬷嬷也不劝,娘娘头一回,皇上新鲜着呢,用不用这些,都不要紧。
温晚面脂胭脂一概不用,一会儿还不知如何折腾,这些东西若是黏腻起来,也是扫兴。
何嬷嬷拿着细软的棉布给她擦头发,棉布本身就被玫瑰汁子反复泡过,擦完头发,就会留下一股若有似无的香气。
这可不是大路货,一般宫里没这么奢侈,所以这味道,倒不怕与人撞了。
头发还未擦干,何嬷嬷就手上一顿,闭着眼睛的温晚便知道弘历进来了。
然后身后就换了人,他虽然也轻柔,可还是不及何嬷嬷等人惯会伺候的,温晚睁开眼:“疼。”
弘历便更加收了力,外面天色已黑,李玉带人点了几个烛台,就退了出去,同何嬷嬷在外头候着,今儿何嬷嬷特意让春然先去歇着了。
温晚除了方才喊疼,便不发一言了,弘历也没有,他的呼吸甚至都没有白日那般急促,仿佛已然不急了似的。
擦干头发,他就牵着她,竟然是去亲手点蜡烛,没有龙凤纹样,是金粉塑的如意吉祥纹。
这一对蜡烛,应该是要燃到天明的。
蜡烛燃起,他轻叹一声:“给你再多虚礼,都已无济于事。”
“您若真拿那些虚礼欲盖弥彰,我怕是要伤心了。”温晚这话半真半假。
不爱虚礼是真,伤心却是假。
她前世还没到谈婚论嫁就末世了,可她见过她表姐,有钱,但婚礼却是随意,恨不得只开席,什么仪式都不愿意要,后来才知,她不爱新郎,所以无心婚礼。
当初不理解的,如今却是理解了。
她也不愿陪着演戏。
弘历心中却有遗憾似的,看着烛光中的她,眼神复杂。
温晚故作娇羞,欲离开,他方回神,把人抱起,往床边走去。
床周全是明黄色,包括床帐,弘历把人放在床上,随手一拽,床帐就慢慢落了下来,气氛一下子就暧昧旖旎起来。
温晚不可避免的小小的紧张了一瞬,弘历轻笑,依旧不急,把人揽进怀里,如往常要给她念书时一般。
“九龙佩你不肯收,我便让人制了此物。”
他从枕头下,摸出了一个小盒子。
温晚打开,只见是一对戒指。
“不是我小气,你自己所言,十指连心,手指才是与心相连之处。”
温晚不太记得自己何时说过,她拿起戒指,不同于这个时代常见的那种硕大风格,而是做的十分精巧,花丝勾勒,汇聚成指环模样,每一朵花蕊处,镶嵌的是帝王绿的翡翠,每一粒都不大,却又绿的如水一般。
而另一只,则不是这般繁琐,只一金环,镶嵌了一枚同色的翡翠。
“这翡翠,用的是同一块,我幼时,皇玛法所赠。”
他给她戴在了左手的中指。
她戴戒指,向来都戴在中指。
温晚拿起另一只,亦给他戴在了中指。
刚戴上,手不及收回,就被弘历捉住,他轻轻揉捏着她的手,声音便变了调:“可…还要我给你念书?”
“自然…要的…”
我就不信你带了书!
弘历竟真的从枕头底下,摸出了一本书。
温晚都愣了。
然后面色轰的又红了,她想到了这本书可能是什么书…
也太不要脸了吧…
弘历把书打开的时候,温晚视死如归的闭上了眼睛。
“上次讲到何处了?”弘历声音分明带着情欲。
温晚慢慢睁开眼,还真是原先未读完的那本。
她不可置信的看向弘历,这是想干嘛?让她宾至如归?
她的表情让弘历失笑,“不过是…怕吓着你…”
他缓缓俯身,温晚也被迫躺下,却还枕在他的胳膊上,倒方便他完全的将她控在身下。
他开始一粒粒的解她的扣子,温晚脚趾不自觉的蜷缩起来。
“书…”她低吟。
弘历将已经挤在一旁的书往身后一丢,“方才拿反了…”
所以,根本读不下去。
都是遮掩罢了。
温晚闭上了眼睛,手攀上他的脖颈,如从前一般。
她的举动,鼓励到了弘历,但他依旧克制着,如以往闹她一般,自唇到而后,再到脖颈,肩头…慢慢的亲吻。
技能的作用下,让温晚比以前的反应 重了许多,她拼命克制,细碎的呻 YI还是一点点溢出,比以往都要 娇 MEI。
弘历原就抵不住,如今更是,且今日不必再克制,倒让他生出了想听她更加难 耐呻 的心思。
温晚下意识要躲开,却被他牢牢的箍着,无处可逃。
肚 DOU的带子已经解开,单薄的覆在她的身上,若即若离。
他额头的汗滴在她的肩头,有些烫人,她意识朦胧般的,抬手去给他擦。
“心心…莫怕…”他的声音淹没在两人的唇齿间。
一夜红烛不歇。
第109章
第二日,温晚醒来时,外面已经天光大亮,但弘历没有打开床帐,里头仍光线柔和。
几乎在她醒来的那一刻起昨晚种种就浮现在脑海。
她身子一动,觉察到了什么,手摸向自己的脖颈,肚DOU的带子松松垮垮的系着。
弘历本在她身旁看书,温晚一动,他便察觉到了,丢下书侧身看她。
两人就这么对视。
温晚后知后觉,她好像忘了害羞一下?
现在补救似乎有点矫情。
索性不装了,毕竟…也挺满意的…
弘历见她的手还放在肚DOU的带子上,俯身要替她整理:“怕吵醒你…故而…”
是他给自己穿上的?
是顾及她晨起尴尬?
这个事后细节多少让温晚更满意了些。
她满意了,便愿意给他一点回馈。
双手懒懒的攀住他的脖颈,任由他替她重新系上带子。
弘历手上一顿,带子散了下去,本来他就不曾给人系过,不知松紧,亦不知系什么样的结,方不硌着。
温晚这般配合,他根本无心系带子,只能一只手托着她,让她不必用力。
“快些…”温晚恍若听不见他急促的心跳和呼吸,催促道。
撩人而不自知,才最让人着迷。
弘历胡乱系了两个结,就把人裹在被子里。
隔着被子,他才与她贴近,不同于昨夜他从头到尾的克制,他落在她肩头脖颈的每一个吻,都炽热又凶狠。
温晚不知他的心思,只以为是他晨起的正常反应,她咬唇,不让自己出声。
弘历的吻在她肩头肆虐后,又落到她的眼角,却无比轻柔。
温晚的脸又不可抑制的越发红了起来。
她想起了昨晚他便是这样吻掉了她渗出的眼泪,还蛊惑她:“心心,莫要忍着,哭出来…”
脸颊发烫让温晚不由得偏头躲避,弘历没有不依不饶,低喘着同她拉开了一点距离。
“不是说替我系带子…骗子…”温晚娇哼,媚眼如丝。
她已经反应过来,他用被子裹着她,便是不想动她,故而肆无忌惮的勾他。
“你总要教教我。”
“那带子,怎么系?”
“或者,多系几回…便能无师自通了罢?”
弘历眼神落在被子上,温晚忍不住双手挡了挡,只到底没有说些让他拿别人练习这样扫兴的话来。
弘历有些戏谑眼神在她身上游离,待滑到她的脸上时,突然正经了起来。
他隔着被子将温晚缓缓抱紧,细碎的吻不同于昨夜,也不同于方才,似乎没有情欲一般,又温情脉脉。
“换我心,为你心,始知相忆深。”他在她耳边轻叹。
“原觉这诗不好,儿女情长,无用至极,可思来想去,唯有此句,能聊表心意。”
温晚还真知这一句,出自专写男女艳词的花间集。
将心比心,你才知我入骨相思。
温晚抚上他的脸,浅浅一笑:“姑且信你。”
他没有再闹她:“再歇会儿罢。”
“不在宫中,随你自在就是。”
见他也没有要起的意思,温晚便安心躺着。
弘历在被子下寻了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
两人在这处住了整整七日,这期间,温晚情绪价值给的足足的,并未有任何扫兴。
第八日,圣驾浩浩荡荡的回宫了。
弘历回宫便去了慈宁宫请安,太后留用晚膳,当晚,他依旧去了翊坤宫。
而永寿宫已经修缮完毕,只等着十日后,吉日吉时迁宫。
长春宫,皇后看了眼彤史,温晚并非日日侍寝,头一回侍寝后,竟足足隔了三日。
果然心尖宠就是不一样,他舍不得伤了她。
“娘娘,皇上今晚召了贵妃去养心殿。”彩柳道。
皇后淡淡嗯了一声,便放下彤史册子,目光平静。
“永琏昨日说,见过他舅舅了,很是欢喜。”
“你去拿着玉佩来,男子可用的,我给傅恒挑一个,他在御前,不得张扬,可也不能寒酸,他原来的玉佩,旧了些。”
“大人原来的玉佩也是娘娘所赠,所以舍不得换下呢!”彩柳笑了起来。
皇后脸色温柔:“那也不能这么戴着,让人家笑话富察家。”
“娘娘再赠,大人定然肯换的。”
彩柳很快端了一盘子玉佩来。
皇后认真的选了两块:“让人给他送去罢。”
又叹了口气:“倒也不好给他点心这些。”
彩柳笑道:“娘娘关心则乱,大人在御前,皇上十分重视,点心是少不了的。”
皇后哪里不知,不过那是她的胞弟,心中惦念罢了。
傅恒收到长春宫大太监送来的玉佩,脸上也是露着暖意,当即就把玉佩换上了,与他同在一队的侍卫见了,笑道:“富察大人同皇后,真是姐弟情深。”
傅恒一笑,并未接话,那侍卫却不太安分,往里面努了努嘴:“贵妃真是盛宠无双啊。”
方才,温晚刚进养心殿。
傅恒脸色冷了下来:“妄议贵妃,可是大罪。”
侍卫见他不受挑拨,赶紧闭上了嘴,往旁边去了。
傅恒也不能刚来御前没多久就同人闹翻,只是记在心里,定要把这人踢出去才是。
他看向殿前的天空,贵妃受宠,富察家如何不知?但皇后让绿竹带了话,要他们务必稳住。
富察家便不敢轻举妄动。
临入宫前,他阿玛也曾嘱咐他,在御前,绝不能露出分毫不妥。
傅恒收回目光,他本就不怪贵妃。
贵妃何其无辜?
她是被皇上捧上这个位置的,不是她,也会有别人。
皇权之下,谁都没有选择。
他的姐姐,贵为皇后,亦是如此。
富察家的荣光,需要他来传承,而非将一切都压在他的姐姐身上。
养心殿里,温晚坐在弘历给她摆出来的棋局前,走神。
她特意提前嘱咐了何嬷嬷,要提醒她,哪位是传说中的富察傅恒。
皇后的亲弟弟做了御前侍卫,贵妃留意一二,这也无可厚非,毕竟明面上,皇后与贵妃算是分庭抗礼。
何嬷嬷提醒后,温晚叫起时,便不漏声色的扫了一眼。
这一眼,就让温晚走神了。
他认识她。
弘历出宫未带傅恒,去翊坤宫也不带,傅恒不该见过她。
且那眼神也不像是自宫中才见的——猝不及防下,他来不及藏,眼底有一抹说不清的情愫,也不能说是情愫,总归,不甚清白。
温晚宫外与他见过?
弘历这样的控制欲,他会允许他的小姑娘频繁见外男?
若不频繁,一见钟情就太扯了吧?
这个世界因为温晚的存在,剧情已经走向了不可知,但温晚没有影响到的地方,还是有原作的影子的。
所以,这原作到底勾勒了什么狗血的剧情?!
原身同傅恒,莫不是有所纠葛?
怎么做到的?!
温晚头疼的落下一子,满盘皆输。
她讨厌意外,也不想刷副本,又没好处拿。
弘昼算竞争者,是跟她抢好处的,那必须得干掉。
傅恒这种…且再看看罢,想必他不会蠢到露出什么。
接下来三个月,弘历硬是顶着太后的斥责,独宠温晚整整三个月,连皇后那里都不曾留宿。
“娘娘,您当真不劝劝皇上么?”彩柳略显担忧。
一味的独宠贵妃,朝堂都有了微辞。
“不必劝了,这个月,皇上一定会宣旁人的。”
“三个月,贵妃的地位,已经足够彰显了。”
彩柳这才恍然:“皇上是为了给贵妃…”
“自然。”
“只有这独一无二的盛宠,才能让世人知道,他的心意。”
“心意明了,剩下的,便是国事,子嗣上,皇上不会任性的。”
“只是不知是慧妃还是纯嫔罢了。”
说到纯嫔,彩柳想起了方才的消息:“娘娘,方才慎贵人在御花园遇到纯嫔了。”
“听说慎贵人,仗着慧妃,不太恭敬,但纯嫔并未责罚。”
“纯嫔从前是真的不争。”皇后轻叹。
彩柳注意到,皇后说的是从前。
那就是现在,纯嫔要争了?
也是,慧妃复宠,这三个月,皇上虽不留宿,但时常去钟粹宫用个午膳的。
慎贵人依仗慧妃,多有得意,而慎贵人是踏着纯嫔上位的。
不过都不敢闹出什么,毕竟皇后不是摆设,且一个个的连皇上一日都留不住,哪里好意思闹什么。
“皇上肯召诸位小主了,以后恐怕就风波不断了。”
皇后点头,后宫,哪有风平浪静的。
三日后,弘历果然去了纯嫔的景仁宫,留宿了。
后宫无不欢喜,这预示着,大家都有机会了。
景仁宫里,纯嫔倒是依旧宠辱不惊,柔的能沁出水来似的。
“有日子没见到永璋了。”弘历慵懒的坐着。
“嫔妾让人带过来,给皇上瞧瞧,如今调皮的很。”
弘历点头,又道:“今年的周岁宴,当给他好好办,江南民间不是盛行抓周?你让人布置了,在你宫里,也热闹热闹。”
纯嫔示意江音去带永璋,然后笑着回道:“谢皇上。”
弘历看到炕桌上的绣篮,里头是未成的荷包,看样式是给他做的。
他拿起来:“你的配色向来别致。”
“也是皇上不嫌弃罢了。”
“待做好了,朕再来取。”
纯嫔视线划过他身上如今的香囊,瞧着是皇后的手艺。
贵妃从不做针线,倒给了后宫众人机会,不然,皇上怕是不会用旁人的。
“怎么能让皇上久等,嫔妾已然做好了几个,这就拿来,请皇上挑选。”
几个?
弘历笑笑:“你有心了。”
第110章
纯嫔很快捧了六只香囊而来,从底色,到花纹,每一只都不一样。
弘历指了最中间的一个,“就这个罢。”
纯嫔亲手拿起来,跪在一边,给他换上了。
换下来的荷包,她却不敢随意处置,递给了李玉。
剩下的香囊,弘历没说要,她便又尽数收了起来,她的柜子里,还有几十只,都是做给弘历的,旁人也带不得。
江音曾劝她,做这么多做什么呢?每每皇上都只选一个,纯嫔没有解释,却只一味的做。
“等等。”弘历突然道。
纯嫔顺着他的视线看向了她手里的香囊。
“那个是虎纹?”弘历指着最后一个。
“是。”纯嫔把托盘又端了回去,放在弘历面前,弘历取了那个虎纹的笑了笑:“贵妃倒是喜欢虎纹。”
“贵妃喜欢,是嫔妾的福气,嫔妾这就让人给贵妃送去。”纯嫔很识趣。
弘历却把香囊放了回去:“她不缺这个。”
纯嫔这才明白,他不过是看到了贵妃喜欢的花纹,便想起了贵妃,这香囊,倒是多余了。
她将香囊重新收起,永璋便被乳母抱来了,他已经能独自走上几步,乳母行礼时,他就迫不及待的奔向弘历:“皇阿玛。”
纯嫔走过来,眼神越发柔软,“永璋,要给皇阿玛问安。”
永璋还不太会行礼,但显然见过太多,一躬身,差点摔倒:“阿…玛…安…”
弘历被他逗笑,竟将他抱了起来,放在自己旁边。
永璋乖乖的坐着,看着弘历,这是他的皇阿玛,他不可以扑上去——他只记着这两句。
“还未周岁,就已经走的这般利索。”弘历捏了捏他的胳膊腿。
“朕明年就给他找两个会武的哈哈珠子,阿哥么,还是要文武双全。”
“听皇上的。”
永璋被弘历捏的忍不住笑出声,纯嫔看着,只觉心满意足。
小孩子也无甚话说,不过一会儿,纯嫔就让乳母把永璋带了回去。
弘历喝了茶,才仔细打量纯嫔。“阿瑶做了额娘后,倒是更添风韵。”
纯嫔羞涩:“嫔妾谢皇上夸赞,皇上夸了,嫔妾只有当真的。”
她垂眸一笑,柔情似水。
弘历的眼神在她脸上停了停,待收回时却划过了她的鬓边,再次停住:“你这玉兰花…”
纯嫔抬手抚了抚那珍珠制的玉兰花:“是内务府送来的。”
“这珍珠,并不衬你。朕,给你挑些旁的来。”弘历淡淡的道。
纯嫔听出了言外之意,轻轻拔下了那枚玉兰花簪。
贵妃,最爱珍珠。
永寿宫南珠串的珠帘,听说是贵妃尚在闺阁之中时,皇上所赠。
纯嫔没有半分怨恨,人与人是不一样的,她从小便明白这个道理,有的人因心生羡慕而不择手段往上爬,她却不一样,命有定数,何苦强求?认命知足,只做自己,这日子一路走来,也并不差,只是不是那极好的命数罢了。可那极好的命,又有几人呢?
“安置罢。”
“是!”纯嫔脸色微红。
李玉闻声带着众人退了出去,纯嫔向来都亲自伺候皇上宽衣。
叫水之后,两人换了寝衣,重新躺下,弘历将纯嫔揽进怀里。
纯嫔一惊,他从前,从不如此,甚至不爱人贴近,每每入睡,都是泾渭分明。
“皇上…嫔妾冒失了…”纯嫔立刻反应过来,然后起身,把事儿揽在了自己的身上。
弘历果然是无意识的,他收回手,纯嫔才重新躺下。
半响,她听他喟叹一声:“朕,习惯了。”
纯嫔侧过身看着他,眼神温柔:“皇上,可是想贵妃了。”
一个女人在自己的床上,问刚跟她鱼水之欢的男人,是不是在想另一个女人。
两个人谁都没有觉得不妥。
弘历看着她:“这宫中,你最贴心贴意。”
“嫔妾…喜欢皇上,皇上有自己的心爱之人,嫔妾只觉得替皇上欢喜。”纯嫔的眼神透着真情实意。
“皇上,您能不能同嫔妾说说贵妃?”
弘历含笑:“你也忒不吃醋了。”
纯嫔柔柔一笑:“嫔妾自知不如贵妃,亦没有与您自小的情分,此乃天意。”
“人贵有自知之明,不如就是不如,总不能自己不如,就怪人家太好罢?”
“贵妃从不因位高受宠而磋磨人,这一点,古往今来,竟不知有几人能做到。”
弘历眼神越发柔软:“这是她的好处。”
“心性始终如初。”
“不过她性子可算不上好。”
纯嫔适当的回应:“哦?”
“性子懒,朕若不去,她连门都不肯出一步的。”
“性子也娇,自小就娇的很,做什么都要哄着,若是不哄,便闹的很。”
“贵妃极依赖皇上。”纯嫔笑道。
“都是被皇额娘娇惯的。”弘历欲盖弥彰。
纯嫔也不揭穿,只道:“贵妃性子淡,若皇上不说,嫔妾竟不知贵妃真性情是如此的,可见贵妃眼里,只皇上一个。”
这话让弘历十分满意,嘴上却还是道:“如此才让朕操心的很。”
纯嫔笑笑,又顺着他说了几句。
弘历满意至极。
心爱之人同心爱之物都是一样的,都想着与人炫耀,但温晚毕竟是自己的女人,自不能同外人提及,同太后,却也只能说上一两句无关紧要的,不得细说,总不能同太后说两人如何相爱…
纯嫔的体贴,让他这份炫耀心思稍稍得以疏解。
因而弘历看纯嫔越发顺眼,第二日便是赏赐如流水。
一连半月,弘历除了永寿宫,去的最多的便是纯嫔那里了,旁人竟又沾不得边了。
慈宁宫,太后一脸嫌弃的看着来请安的弘历:“你让哀家说你什么好?!”
“温晚年小,用着避子汤,皇后那里,也是在用汤药调理身子,轻易不得有孕。”
“你也该多去旁的妃嫔宫里!如今又只宠一个纯嫔!”
弘历尴尬:“儿子一时疏忽…”
其实他去纯嫔那里,也不尽都是宠幸,有时只是说说话罢了。
但这话他如何同太后言明?只能认错。
当夜,就去了钟粹宫。
慧妃自然伺候的极其小心,弘历看在眼里,“你往日,也不这般。”
慧妃心里苦笑,她何尝不知自己太过小心,弘历未必受用,他能念着的还是当初的她。
可她如今,已经不知弘历的喜好了,茶汤,乃至熏香,都不是弘历所喜,李玉一一更换。
因不知才畏惧,因畏惧才越发小心。
“臣妾是怕皇上不喜臣妾…”慧妃解释道,显得楚楚可怜。
“是朕从前亏待你了。”
“臣妾万无此意!”慧妃差点要行礼,好歹忍住了。
“坐下说话就是。”弘历面色不变,心里已然淡了。
说了几句也就安置了,事后也没有同她说话的意思。
倒是慧妃见他没有睡意,还取了书欲看,便想再同说上几句话,她偏头看了那书册一眼,有些疑惑:“皇上可是在看戏本子?”
“嗯。”
“贵妃顽劣,要同太后排一出戏,太后喜欢,朕自要看看。”
慧妃心里一酸,不过还是笑道:“皇上待太后孝心深厚。”
“那是朕的额娘,朕自然要孝顺。”
慧妃知自己又说的让他不悦了,只能悻悻的躺好,眼神里尽是无奈与心酸。
不过她很快又振作起来,她特意让人准备了明日的早膳,有一样面是她亲自做的,晾了一日,更有韧劲儿,往年,弘历也是爱这个的。
她想着,这面总能让他念起一丝旧情,自己再小心说话,今儿的不快,想必也就过去了。
可谁知,夜半惊雷,慧妃猛的醒来,却见弘历已经起身。
“皇上…”她轻声道。
“你醒了?”
弘历回头看了她一眼:“朕要回养心殿,你且先睡罢。”
这个时辰回养心殿?
慧妃以为是有什么急奏,自不敢拦,起身伺候他穿衣,弘历却觉得她慢,让李玉进来伺候了,便离开了。
秀珠见弘历离开,就进来伺候慧妃重新躺下,慧妃已经了无睡意,问道:“可是有人来急奏?”
“奴婢并未瞧见。”
“似乎是皇上自己醒来,唤了李公公进去伺候。”
慧妃疑惑,皇上莫不是做了什么梦?
“明儿也不知她们要如何笑话我?连皇上一夜都留不住。”
“娘娘,皇上总是来了…”
慧妃低头摸了摸自己的小腹,没有再说话。
她怎么也想不到,弘历去了永寿宫。
温晚也想不到,大半夜的,有人会把她吵醒,只因下雨了。
她怔忪的看着弘历,这人好像病的更重了。
大半夜的发什么疯?
“我又不怕这雷声,您又何苦?”她回过神来,就给他擦拭额头的雨珠儿。
“我先去更衣,别凉着你。”弘历止住了她。
等他回来,温晚已经给他让出了位置。
弘历已经洗去了一身的熏香味儿,把人拥在怀里,低声道:“明晚…不许去慈宁宫了。”
温晚又时常宿在慈宁宫,他每每只能硬着头皮去跟太后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