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副院长中风之后,便被医院里的大夫们推进了急救室进行抢救。因为及时,人很快就脱离了危险,但他目前还需要继续治疗并静养。
于是医院派人去把他的老婆找到了医院。林副院长的老婆到了之后,在病房里哭着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不明白,为什么早上人还好好的,这才半天,她丈夫就突然中风了?
周围都是人,林艳萍自然不敢提呼吸科患儿下药的事,她就只能含糊不清的应付着。
林副院长的老婆叫朱秀娟,她从女儿那儿问不出什么,其他人也都说不太清楚,就只好在病房里守着,打算等林副院长醒了再问。
中途她去公共卫生间门上厕所,隔着一层门板,就听到两个女医护人员在小声说话。
这一听,她才知道,医院里的人都在传呼吸科有个护士给一个患儿下了泻药,指使这护士的人就是她女儿林艳萍。而林艳萍这么做的目的就是要陷害中医科的一个年轻女大夫,据说那女大夫长得特漂亮,林艳萍一定是嫉妒她…
朱秀娟气得几乎把嘴唇咬破,要不是她担心自己女儿真做了这种事,她当场就想往那两个医护人员脸上扇几个巴掌。
她这时还比较谨慎,怕她女儿真做了这种事。因此她从卫生间门出来后,第一件事就是把林艳萍拉到没人的地方,问她这事她到底做没做?
林艳萍怎么敢承认呢?万一嚷起来,那她不就暴露了吗?
所以不管朱秀娟怎么问,她都摇头说她没做。
朱秀娟信了,心里也就有底了。
这时韩院长刚好过来看望林副院长,朱秀娟就当着几个院领导和一帮医生护士的面,质问韩院长:“我们家老林现在还在病床上躺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过来?现在我听说,院里很有多人都在传我女儿的流言,说她嫉妒中医科一个女大夫,还想设计陷害她。”
“我想问问,院里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传言?这传言到底是谁放出来的?是不是那个女大夫?她到底想干什么?”
林艳萍就在旁边,她无论如何都没想到她妈妈会忽然当众说出这样的话。
事出突然,她甚至想阻止都来不及。她这时特别想把她妈妈的嘴捂住,让她不要再说了。
她怕这事儿再说下去,就控制不住了。
可朱秀娟根本就不知道这事真是她女儿做的,还以为自己女儿是无辜的,是被医院里的人排挤着。她决意要当众给她女儿讨个公道,哪能让人拦着?
所以,哪怕林艳萍着急地低声劝她不要说了,她仍然不满地看着韩院长,似乎是在等韩院长给她一个交待。
她一番话说出来,六院的领导和医护人员在一刹那间门集体沉默下来,任谁都没能想到,这件事居然还能有这样的走向?
韩院长看了一眼林艳萍,心里特别不满。
见他不说话,朱秀娟更生气了,她当下就追问道:“听说中医科那个女医生是院长你特招进来的,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你就一定要护着他?”
“我们家老林在院里这么多年,勤勤恳恳的,谁能想到他现在居然这么惨?自己女儿被人诽谤陷害,他还躺在病床上,却连个为他主持公道的人都没有?”
周围的人听到她这番话,一个个都惊呆了,好象都被雷劈了一样。
韩院长这时只好说:“事情真相如何,公/安那边还在调查,我们还是等他们的调查结果吧,”
“至于中医科的小陈大夫,她忙于钻研医术,与各大科室都有合作,应该没有心思造谣抹黑林医生。”
“我想这件事可能是有什么误会。”说着,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林艳萍。
林艳萍见到他那似乎看穿一切的眼神,顿时心虚起来。
她懊恼地拽了下朱秀娟,说:“妈,你先冷静一下,有什么事我回家再跟你说。”
朱秀娟却认定女儿在医院里受人欺负,她觉得她丈夫可能也是因为这件事被气病的。
如果她丈夫有什么三长两短,他们家就不可能再过以前那样的好日子,这桩桩件件都让她心有不甘。
她觉得韩院长明显有推搪之意,就是想护着那女大夫,其他领导也在和稀泥。
一瞬间门,她怒火中烧,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跟韩院长说:“行,这件事你们院方视若无睹是吧?那我自己想办法。我要去问问那女大夫,她到底想干什么?”
说着,她就站了起来,推开试图阻拦的几个院领导,往外走去。
林艳萍都快急疯了,她拽住朱秀娟胳膊,就差跪下来求她不要去了。
韩院长他们特别无语,觉得眼前这一对母女简直是不可理喻。
郑玫这时也在外边听着,她见朱秀娟想去找陈凝,便跟身边的人交待了两句话,转身就往四楼跑。
她这时并不知道陈凝去了内分泌病房会诊,所以她想先过去提醒陈凝一声,最好让陈凝先躲一下。
415的门上了锁,有个中年男人就在门口等着。那人两只手上都提着东西,有罐头,有点心,还有其他吃食,看着沉甸甸的,估计值不少钱。
她便问那男人:“你是来看病的吗?这屋里的大夫在哪儿你看到了吗?”
那中年男人摇了摇头,说:“没看见,我不是病人,我是小陈大夫以前的同事。”
说着,他举了举手上的东西,说:“这些东西都是我们青风社区医院的人让我带来的,要送给小陈。她走了这么长时间门,大家都挺想她的。”
郑玫怔了一下,心中暗想,看来陈凝跟社区医院的人处得很不错。她都从那儿出来了,那边还有人特意来看她,真的不错了。
她便说:“那你再等等,东西拿好了,别摔坏了。”
她打算问问周扬,陈凝到底去哪儿了?可她还没找到周扬,朱秀娟已经上了四楼,直奔这边走了过来。
一堆医护人员在她身后跟着,好几个人都在劝她不要冲动,朱秀娟却完全听不进去。
郑玫此时就穿着白大褂,人也年轻漂亮,她就把郑玫当成了陈凝。因此她用力推开拦着她的几个人,从人群中硬挤出一条路来,直直冲向郑玫。
离郑玫还有五六米远的时候,她就开始骂:“我倒想看看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小小年纪居然这么有心眼?把那么多人哄得团团转,都帮着你说话。”
“本来这不关我事,可你想坑我女儿,那就不行,你得问问我同意不同意?”
脚步声一阵接一阵的传来,中医科好几个办公室的门都开了,几个中医大夫愕然看着走廊上的乱像,全都目瞪口呆,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周扬下午在专心抄医案,一直没出门,竟不知道院里出了这么大的事。
他刚从门里走出来,就见到林副院长的老婆冲到郑玫面前,抬手就向她脸上抓去。
周扬:…
其他人也都懵了,郑玫仓促之中急忙抬起胳膊挡住脸,但手臂上还是被挠出了一道血凛子。
她比其他人更懵,完全不明白朱秀娟怎么会对她下手?
她旁边就是来看望陈凝的任大夫,此时他手里还拿着那两包东西。见旁边的姑娘挨打了,他连忙往前边一挡,还好脾气地劝道:“别打了,别打了…”
周扬和另外几个大夫也过来拦在中间门,护住了郑玫。
有个大夫跟朱秀娟说:“你认错人了,你刚才打的是小郑大夫。她不是中医科的,是我们内科的大夫。”
朱秀娟正在气头上,一时之间门根本没反应过来那大夫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她从一个护士手上挣开,再次伸手去挠郑玫的脸。任大夫一看,连忙挡上去。
推搡之间门,众人只听得哗啦拉一阵玻璃破碎的声音,随后那中年男人大喊着说:“哎,我说你这人是不是疯了?这罐头是我们给小陈大夫买的,都让你给弄碎了,你赔钱!”
说到这儿,不等朱秀娟推他,任大夫反而凑上去,拽着朱秀娟袖子不放,一再说让她赔钱。
众人再次懵了,个个都惊叹于这故事的神奇走向。只觉得没有最离谱,只有更离谱。
朱秀娟这才回过味来,脑子里想起了刚才那大夫喊的话,她这才仔细看向郑玫的脸。这一看,她也有点失神。这人好象确实不是她那天在肝胆科看到的中医女大夫…
这一失神,她之前的气势就消了几分。被任大夫拽得心烦,她吼了一声:“关你什么事?你闹什么闹?”
“给我让开,我不找你,我找姓陈的女大夫。她在哪儿?你让她给我出来。”
任大夫一听就急了,说:“你,你这人怎么能这样?小陈大夫是个好人,她怎么着你了?你竟然敢上这儿来打人,还有没有王法了?”
旁边的郑玫从来没受过这样的委屈,当众被人挠破皮,她又疼又羞,气的眼泪止不住往外淌。
韩院长也跟在后边,这时他见闹得不像话,实在没法再忍下去了,便吼了一声,说:“朱同志,有什么事我建议你冷静点,免得连累到林副院长和你女儿”
众人正说着话,这时候楼梯口有人在喊:“来了俩警/察,他们要找呼吸科的林大夫。”
林艳萍这时候也挤在人堆里,尽量减低着自己的存在感,连句多余的话都不敢说。
乍听到这句话,她吓得打了个哆嗦,下意识想往人后边躲。
但她身边的人都跟她保持着一点距离,几乎没人愿意离她太近,她想躲也没地方躲。
听说警/察来找她,众人更是神色复杂地看向林艳萍和朱秀娟,并且自觉地让出了一条通路。
这条路一让出来,林艳萍就暴露在众人视野中。她肩膀瑟缩着,几乎不敢与人对视,腿也有些发抖,似乎连站都要站不稳了。
朱秀娟脑子里轰地一下,心里顿时一凛。心想她女儿怎么会这样?医院的人又为什么是这样的态度?难道说…
她脑子很乱,像一堆浆糊在搅。她一边怀疑,又一边企图说服自己,一再告诉自己她的女儿是不会做这种事的。她女儿多乖啊,怎么可能下药害人呢?
…可万一这些事都是真的,那她刚才做的事不就成了笑话…等她男人醒过来,会不会想要打死她?
朱秀娟不敢再想下去,愣愣地看着两个身着警服的壮实男人往这边走过来。
周围的人都自觉让路,很快那两个人便走到韩院长面前,并看了眼抖得像筛糠一样的林艳萍。
其中一个男人拿出一张纸,跟韩院长说:“我们来传唤六院呼吸科的林艳萍,这是传唤证。”
说着,他把那张纸给韩院长看了一眼,再示意另一个人去拘捕林艳萍。
林艳萍跌坐在地,汗水一滴一滴从额头上落下来,抱着肩膀说:“不要,不要…”
朱秀娟急了,挡在她面前,说:“你们凭什么要抓我女儿,你们有证据吗?”
拿传唤证过来的警/察见惯这种阵势,不为所动地道:“护士高慧已经招了,她给呼吸科患儿下药这件事是呼吸科医生林艳萍指使的。”
“林艳萍以帮高慧哥哥安排工作为借口,逼迫护士高慧为她办事。这件事我们所已经派人去纸箱厂核实过了,护士高慧的哥哥昨天的确去了纸箱厂上班,帮他们办事的人就是林艳萍。这一点,也有纸箱厂的人做证。”
朱秀娟听到这里,身子一软,差点也站不住脚。
她仍不愿意相信,喃喃地说:“怎么会这样?我女儿很懂事的,她小时候连蚂蚁都舍不得踩。她怎么可能做这种事?你们是不是调查错了?”
那警/察不愿跟她多说,偏了下头,他那手下就弯下腰,给林艳萍戴上手铐,并把她从地上拽了起来,推着她往外走。
朱秀娟脑子里一片空白,亦步亦趋地跟着。但她走路没有那么快,跟了一会儿就看不见她女儿的踪影了。
她不由得扶在墙边,控制不住地呦哭起来,连连低语着:“天哪,怎么会这样?”
众人看到她那副样子,心情都挺复杂的,感觉这人挺可恨,但这样的境况,又有点可怜。
但要认真说的话,只能说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就在这个时候,楼梯口传来一阵脚步声。众人还没来得及散开,就见陈凝在一个年轻小伙的陪伴下上了四楼。
林艳萍的妈妈就在四楼走廊的墙边靠着,眼神呆滞地盯着走廊上的人。
当陈凝走近的时候,她看着那身白大褂,一下子就认了出来,这人才是中医科那个女大夫。
她脑子里闪过自己女儿刚被带走的身影,心里顿时生起一股恶气,一下子就站直了,朝着陈凝走去。
周围的人看到她那副要吃人的样子,一时之间门竟没几个人敢拦。
周扬和几个中医科的大夫急忙过去,怕朱秀娟冲动之下伤到了陈凝。
任大夫这时也看到了陈凝,他又不认识朱秀娟,更不关心她是什么人物,他只想着跟陈凝打招呼。
因此他一看到陈凝,就扬着手臂朝她挥手,一边走还一边说:“小陈大夫,你可算回来了,我们社区医院的人让我过来代替他们看看你。看,还给你带了东西。”
走到半路,他看到朱秀娟还想对陈凝动手,不禁怒了,气愤地撞过去,斥道:“你这人是不是疯了?自己女儿做错了事,倒怪到别人身上,还讲不讲理了?难怪能教出那样的女儿?”
朱秀娟一时之间门竟让他给骇住了,犹豫了一下,就又被几个大夫给拦到一边。
众人打算把朱秀娟劝走,有个女大夫就说:“林副院长还在床上躺着,还需要人照顾,您得保重身体,还是下去吧,去看看林副院长。”
陈凝刚才在来的路上,已经看到警/察带走了林艳萍。这就表示,护士高慧已经招了,指使她给患儿下药的人就是林艳萍无疑,不然她这时候也不会被带走。
看到朱秀娟那嚣张疯狂的样子,陈凝停了下来,就站在她面前,淡淡地看着她的眼睛。
朱秀娟正气恼着,见陈凝非但不走,还敢站在她身边,她当即怒骂道:“你这个女人,一定是你做了什么影响到了我女儿,不然她不会这么做?”
“我告诉你,我不会放过你的。”
她眼里露着凶光,抬手就往陈凝脸上打过去。
猝不及防之下,只听得一阵惊呼,周扬伸手要拦,却见陈凝牢牢地握住了朱秀娟那只打人的手,淡淡地跟她说:“其实我也不明白,林副院长的女儿为什么会这么恨我?我跟她之间门明明连话都没有说过,平时也没什么交集,到底是哪一点不妥,让她恨不得害死我?”
“我想了很久,只想出一种可能。那就是你跟你女儿林艳萍都是一样的傲慢。你女儿傲慢到不能容许别人超过她,不能容许别人比她优秀。但凡出现这样的人,她就想出手打压,甚至毁灭。”
“你们已经傲慢到了张狂无礼的地步,嚣张,目中无人,为所欲为。如果不是因为这样,林艳萍怎么会那么做?你今天怎么又会演出这么一场大戏?你们又怎么可能把一手好牌打成了烂牌?”
“但你们得知道,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能容得下你们这种傲慢的。自己打烂的牌,自己收拾,不要企图让别人背锅。”
说到这儿,陈凝甩了下手,把朱秀娟的手甩到一边。
一股大力传过来,朱秀娟踉跄了一下,随即站稳。她脑子里却嗡嗡地,回响着陈凝的话。
这个时候她已经意识到,这个女大夫绝对不好惹,虽然很不甘心,她也知道,今天已经很不体面了,再闹下去,只会更难堪,更无法收场。
想到这儿,她恨恨地看了眼陈凝,在几个女大夫搀扶下,离开了中医科。
韩院长见了,叹了口气,挥了挥手,示意众人散开,该干嘛干嘛去。
经过陈凝身边时。他跟陈凝说:“社区医院来人看你了,你去陪陪以前的同事吧。”
“这件事,算是过去了,你也别太难受,过去就好了。”
说完他就走了,周扬忙问陈凝:“你没事吧?”
陈凝摇头:“没事,没什么事我先进去了。”
肖林看得出来,陈凝心情其实不是很松快,他便也跟着进了办公室。
任大夫痛惜地看着地上被打碎的黄桃罐头,心里舍不得,可也没别的办法。都掉到地上了,还怎么送给陈凝?
陈凝把他让进去,脸上便露出几分笑意,说:“任大夫,好多天没看到你了。你最近怎么样?”
任大夫听她问,便从自己包里拿出两本医案,双手捧着交给陈凝,说:“我现在还挺好的,你借给我的医案我都仔细看过,还抄了下来。现在轧钢厂的人说我看病水平比以前要强一点。”
陈凝把那病历收了起来,又从抽屉里拿出来两本,推给他,说:“这两本也适合你看,拿着吧,看完了再给我拿回来。”
任大夫一看就知道,这些医案是陈凝特意为他准备的。因为他知道,以陈凝的水平,这些病情相对简单的疾病,其实不需要特意记下来的。
他抿了抿唇,把医案接过来,然后把带来的吃食放到桌上,说:“这都是大家伙凑钱给你买的,以前你在社区医院上班时,大家没少吃你的东西。现在你不在那了,董壮也不在了,医院挺空的,大家都挺想你俩,有空你随时都可以过去看咱们。”
陈凝笑着把东西接过来,心里多少都有几分感动,说了声谢谢,竟有点哽咽。
任大夫想着刚才的情形,也有点不好受,就跟陈凝说:“你在这边,还算顺心吗?我看今天的事挺吓人的,那女的简直像有毛病一样。我们社区医院虽然小,但是在那儿呆着也舒心,你哪天要是想回去,就跟咱们说好了。”
陈凝:…
她笑了下,说:“任大哥,你还打算把我挖回去啊?”
任大夫挠了挠脑袋,不好意思地说:“我就是说说,我倒是愿意,可咱们那小地方也不适合你这样的能人。我就是瞧着今天的事,不大好受。”
陈凝笑着劝了了几句,连说没事。等到把任大夫送走之后,肖林才出声,说:“嫂子,其实你还是挺难受的是吧?”
“不过我觉得你难受可以,难受之后。这些事也就过去了。”
“有句话不是说得好吗,人不遭妒是庸才。你看,像我这样的就没人嫉妒,所以我就是个庸才。”
陈凝听了,不禁露出笑意,跟他说:“谢谢,你成功安慰到我了。”
见陈凝情绪好转,肖林也正了正神色,问她:“嫂子,你跟我说个实话,就那个老烂腿,有几成希望能好?”
陈凝伸出手指,比了个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