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四周的景致宛如一大片镜子, 忽碎成无数块的镜片,乔五味伫立在原地,而她的身后是一片暗色, 正在慢慢向前移动着。
碎掉的镜片内正在呈现不同的镜像内容, 中间最大的那块碎镜是丁氏一人孤坐房内, 她抬头望向漆黑的窗外,似是在等待着什么,直至听见院外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嘴角才微微扬起。
左侧碎镜中, 韩老夫人正睁着双眼躺在床榻上, 嘴中发出“嗬嗬”的绝望的呐喊,最终被丁氏用手慢慢的挖出了眼珠子。
而右侧碎镜中,韩员外用力拖拽着丁氏进屋, 拳头还未落下来, 那只胳膊已掉落在地上,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大腿根处随之传来一阵剧痛, 整个人狼狈的摔倒在猩红的血泊中。
许是没想到被自己欺压半辈子的女人突然反抗,亦或者是对死亡的畏惧, 韩员外想哀求,可还未开口,便觉得脖子一凉, 他的视线在空中翻滚,瞥见自己那具无头的身体。
底下最下方且最小的碎镜中是韩青, 他全身沾满血迹, 正在拼命的奔跑着,丁氏神情平静的站在阴暗中, 那追赶韩青的怪物也慢慢停下脚步。
最终丁氏那张无悲无喜的脸被黑暗吞没,乔五味看向前方那拳头大小般的亮点,抬头朝走了过去。
刺眼而又温暖的光将她笼罩的瞬间,乔五味下意识的伸手遮挡住了眼睛,与此同时耳边也想起李广那无比激动的声音。
“乔姐!你终于醒了!”
“宋公子,乔姐醒了!”
乔五味那双圆溜溜的葡萄眼此时微眯成一条缝,看着悬挂在上空的太阳,她神情有些恍惚,缓缓回过神后,就对上一双深邃而又清冷的眼眸。
“宋滇之。”
那声音嘶哑得厉害。
乔五味只觉得喉咙像是被刀片划出一道道伤口,痛的要命。
这时李广连忙拿来装水的竹筒递过去:“乔姐,你快喝些水,润润嗓子。”
乔五味想伸出手,却发现怎么也抬不起胳膊,只能可怜巴巴的盯着那满是溢满水汽的竹筒,伸出舌尖舔了舔唇。
李广见状,连忙将竹筒塞子拔开,正准备递到乔五味嘴边时,一只手却搭在他的肩膀上,杨镖头瞪了眼没有眼力劲的李广,将竹筒拿了过去。
躺在干草堆上的乔五味目光从李广身上落到杨镖头的身上,心里无声呐喊。
水!快喂我喝水!
谁知杨镖头将竹筒递给旁侧的宋滇之:“宋公子,还是由你来喂乔姑娘喝吧。”
宋滇之一脸温和的接过竹筒:“好。”
他将竹筒直接抵在乔五味的嘴边,然后抬起手,刚喝几小口凉水润了润嗓子的乔五味差点没被呛死,她气不过瞪了眼宋滇之。
“阿乔,我第一次给别人喂水还不熟练,你别生气!”
宋滇之神情无辜的解释着,活脱脱的像是一朵可怜的白莲花。
乔五味被呛的咳嗽好几声,她侧目看向两侧正在慢慢后退的丛林,声音沙哑的问道。
“我们是离开了阿茶茶庄?”
被咬的颈脖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乔五味分明记得,她原本是卖个破绽,好唤朱雀击杀那同殇魂融洽在一起的丁氏,不曾想被半路杀出来的韩青给挡下。
后在昏死的瞬间,乔五味以为自己死定了……
可看着眼前神情淡淡的宋滇之以及满脸担忧的李广,还有悬挂在苍穹之上的烈日所散发刺眼的光芒时,她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
杨镖头走过来,有些诧异道:“乔姑娘,你忘了,是你杀死了丁氏,救下了李广与千峰呀!”
李广也连忙点点头:“要不是乔姐,我跟千峰早就死了。”
陈千峰神情愧疚:“如若不是因为我,乔姑娘也不会受伤,待抵达唛城,乔姑娘若不介意的话,还请过来喝一杯喜酒。”
可乔五味只听到那句“你杀死了丁氏”,她下意识蹙紧眉心,自己明明差点被那丁氏给咬死,怎么可能杀死了丁氏?
似是想到什么,乔五味脸色瞬间苍白如纸,如若不是她动的手,那最大嫌弃也只有宋滇之,以他的实力,完全可以秒杀丁氏。
难道宋滇之恢复记忆了。
乔五味忍不住偷偷瞥了眼坐在旁侧的宋滇之,却见他正一脸似笑非笑的盯着自己,吓的她立即挪开目光,故作看别的地方。
半响。
乔五味故作试探的说道:“可……为什么我不记得这事。”
宋滇之没吭声,只是低垂着眼眸,看着眼神躲闪的女人,嘴角忍不住微微向上扬起。
杨镖头连忙开口:“你跟宋公子进去没多久,那雾气就散了,我跟李虎觉得呆在原地等也不是办法,索性也赶去阿茶茶庄,刚进去我们就被那些蜘蛛丝吓的不轻,还以为是进了蜘蛛巢呢。”
李虎也凑了过来:“可不是,活了大半辈子,还是第一次见过如此诡异之事。”
杨镖头继续道:“那茶庄太大了,我们只能分头找,我们是在院外看到宋公子的,等进了院子才看到乔姑娘晕倒在地上,那丁……丁氏以及一些怪物的尸体也躺在不远处。”
说到丁氏,他脑海就不由浮现那一双双过于诡异长手,只是看了眼,便觉得毛骨悚然,邪门的狠。
乔五味听到是在院外看到宋滇之时,神情有些诧异,可她之前明明有听到宋滇之的声音,这又怎么解释呢?
想不明白!
可如果真是宋滇之动手的话,那他算的上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至于真相如何,其实也没多么重要。
毕竟事情解决了,命还在,钱还……
乔五味如诈尸般猛的坐起身来,李广先是一脸震惊,随即不忘拍马屁。
“乔姐恢复的真厉害!”
乔五味低头看着空荡荡的腰间,脸上苍白的厉害,她几乎是颤着声问道。
“我的挎包呢?”
“我那么大一个挎包怎么就不见了呢?”
杨镖头立即反应过来,他开口解释:“我们找到的你的时候,你身上并没有挎包。”
旁侧李虎也点点头。
这时李广忽右手握拳的拍在左手的掌心上:“乔姐,你那挎包我有瞧见!”
乔五味面上一喜,急忙问:“它在哪?”
那可是她的半条命!
李广开口道:“我被搀扶出来时,无意瞥见地上烧毁的一撮布料,应该就是乔姐要找的挎包。”
这话让乔五味两眼一黑,整个人生无可恋的躺在干草堆上,她似是想到什么,又猛的坐起身,双手拽着宋滇之的衣领,并用力将他扯到自己面前,几乎是咬着牙问道。
“是不是你?”
两人离的很近,近到乔五味能感觉到宋滇之喷散的呼吸落在自己的脸颊上,可她现在满脑子是挎包没了,藏在里头的黄符、银钱全没了。
宋滇之微眯着眼,盯着双眼都要冒火的乔五味,一脸无辜道。
“阿乔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
挎包被毁只是个意外。
两人身上绑有同生契,同生共死。
故此在乔五味在晕死后,宋滇之便神情淡淡的走进巢穴,他身上的威压足以让丁氏感到恐惧,并不得不放弃到手的猎物选择逃跑。
可刚爬到那张巨大的蜘蛛网中心,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死死的摁在上方。
宋滇之先是犹豫片刻,随即半跪在地上,伸出食指轻轻划开束缚在乔五味身上的蜘蛛丝,却不小心将那挎包的带子也给划断。
而不甘认命的丁氏,疯狂挣扎着,那些被掳走的下人被感染成怪物,则没有理智的疯狂扑向了宋滇之。
或许在那时,挎包被踢远,从而被毁。
乔五味想开口说些什么,可张张嘴,又不知说什么好,挎包到底怎么毁的说也说不清楚,但唯一能确定的是,她又成了穷光蛋。
她有些难过的松开宋滇之的衣领,满脸不开心的呆坐着。
杨镖头忽伸手将装有二十两的钱袋子递过去,他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乔姑娘,你可别嫌少,这算是我们的一份心意。”
乔五味眼睛一亮,连忙伸手接过那钱袋子,并紧紧的将其护在怀里。
“不嫌少,一点都不嫌!”
她很高兴,那双圆溜溜的葡萄眼乐的眯成如月牙儿般,而坐在旁侧的宋滇之看着乔五味迅速变脸的摸样,嘴角不由荡漾一抹浅浅的笑意。
而后。
乔五味在李广口中才知晓,她竟昏迷了两天两夜,许是怕出什么意外,杨镖头牵走茶庄中一匹运干粮的马车,载着乔五味迅速的离开阿茶山。
那阿茶茶庄还有不少人幸存,他们有些人拿了不少值钱的东西,也纷纷逃下了山。
以后再过来时,那座阿茶茶庄怕是成为一座废墟。
这几日乔五味力气也逐渐恢复过来些,她悠闲的躺在干草堆上,时不时偷偷瞥了几眼坐在身边的宋滇之。
其实乔五味很好奇宋滇之是不是恢复记忆了,后又想着恢复记忆又如何?
两人脚踝可是绑着那破链子呢?难不成他要砍了自己腿不成。
不过。
乔五味垂眸,看着脚踝那流动金色梵文的黑色铁链,她总觉得这链子没那么简单,不可能只单单限制两人之间的距离。
会不会还有别的呢?
第32章
不等乔五味细细琢磨, 两侧高高林木忽然消失,随着视线开阔,她的目光瞬间被左侧的江流给深深吸引住, 那江水清澈透明, 亦如碧玉般, 四五只商船正在江面缓缓前些,所泛起的涟漪在阳光的折射下显得熠熠生辉。
湛蓝的苍穹与两侧峰峦更是垂悬落入水内,构画出另一个水下世界。
见这条江流是从北朝南,连接东西两岸, 乔五味忍不住问道。
“待会我们是要过江吗?”
走在前方的杨镖头听到这话, 便开口道:“嗯,咱们朝前面走些路程就到了码头,那码头有专门接送要渡河的广船, 好些位置二十五个铜钱, 普通位置则需十个铜钱,差点就五个铜钱。”
乔五味怀里还紧紧揣着杨镖头给的钱袋子呢,倒也不至于渡船的银钱都没, 只是想到身上一张护身的黄符都没,多多少少会感到有些不安。
亦如杨镖头所说的那般, 众人没走多久,便瞧见不远处有一码头,此时码头殇正排着形形色色的等船人, 满脸焦急挑着货郎,脸色疲倦背着包袱赶路人, 温声细语哄着怀中孩子去探亲亦或者归家的恩爱夫妻。
乔五味从马车爬下来, 伸手轻轻拍了拍粘在衣裳上的干草,抬头便见宋滇之站在自己的身边, 那张俊美无铸的脸在阳光下渡上一层金光,显得五官柔和了几分。
因人太多,杨镖头便先一人去买船票,李虎则牵着马车在前带着众人先去排队,虽气候还没到最炎热时,但乔五味依旧觉得自己要被灼热的阳光给晒到冒烟。
竹筒中的水在快要喝完时,一所广船才缓缓靠岸,停稳之后,买船票的人急忙忙踩着木板上去,生怕要等下一批。
杨镖头给马儿也买了船票,正随船上的人将马儿牵到船舱下方系着,乔五味与宋滇之则随着李虎等人寻个偏阴的位置坐了下来。
乔五味坐在船尾端,抬头就发现对面女子正看着自己,那女子身形过于肥胖些,目光中带着一丝打量,而与乔五对视的瞬间,又迅速低头紧紧抱着怀中被黑布包裹的东西。
那东西被包裹的过于严实,压根就瞧不出来里头是什么。
在这个没有任何娱乐的时代,干坐在船甲板上是件极其痛苦难熬的事。
每时每刻对乔五味来说都是度日如年,她忍不住转身跪坐起来,双手扒在船身上,露出半个脑袋正准备看着离岸边还有多远时,就听到旁侧的李广说道。
“乔姐你别急,这船靠岸得需两个时辰,现在半个时辰都没到。”
闻言,乔五味只能无奈的坐下来,许是太过无聊,她瞥了眼左边闭目眼神,一副别惹我的宋滇之,又看向右边正笑盈盈盯着自己的李广。
“这江有名字吗?”
李广自是知晓的:“有,我们叫它唛江”
这时左侧前方一名衣着短褐穿结,眼睛蒙着黑布,手中持着缺口破碗的老人忽开口道:“非也非也,年轻人,这江名为九潏。”
李广忍不住开口反驳:“怎会是九潏,明明是唛江。”
从小到大,身边的人都说就是唛江,是不可能有错的。
老人听到这话,摸了摸下巴那几根少的可怜的胡须,耐心解释。
“唛城人称呼它为唛江,繁城人取名为百花江,可很早之前这条江是被称为九潏,因它始于乌山,终于南国,流向海域,而途中又经过九洲,才得其名。”
“可惜后来乌山隐入云巅,南国沉落深海,九州亦不在,也无人记得这九潏。”
原在打瞌睡的众人听到这番话,瞬间起了精神,而宋滇之也缓缓睁开眼,那双狭长的丹凤眼漫不经心的打量那老人,长如蝶翼的眼睫毛微微颤了颤。
有大方的人直接从钱袋子掏出几枚铜钱丢进那眼睛处蒙着黑布的老人碗中,饶有兴趣道。
“你这口中的乌山与南国是什么个地呀?怎么又是隐入,又是沉落?”
乔五味侧目看向身边的李广:“给我五枚铜钱,待到唛城,姐送你一张去炁斩祟符。”
李广想都没想,就立即从怀中掏出五枚铜钱递过去,生怕会反悔。
乔五味拿过五枚铜钱,上前放到老人那缺口破碗中。
而老人边伸手抓起碗中铜钱,边继续开口道:“九州还在之时,乌山有灵,南国有神,海中有仙。”
待将铜钱放入怀里头,老人伸出那如枯木的手,在半空微微发颤着指向正北方。
“乌山在那,乌山有泉落九州,形成江河通南国,而南国是在那!”
老人的手忽换了方向,指向了正南处。
乔五味不由自主顺着老人的手看向左侧,余光却瞥见那江底下闪过一抹金色,她下意识蹙紧眉心,难不成这江底下方还有别的东西不成。
就在这时,一条巨大的金色鱼尾从江底窜了出来,重重的拍打着江面,那溅起的水浪直接让船身疯狂的晃动,冰冷的江水更是飞落在船甲板上,将好几个倒霉者都淋成落汤鸡。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不少人发出惊恐的惨叫声。
那名身形肥胖的女子更是面露慌张,巨大的身躯将黑布笼罩的东西护在怀里,生怕它碰到了水。
乔五味重心不稳,整个人直接趴在宋滇之的怀里,她急忙双手撑着船甲板起身,抬头就对上宋滇之那幽深阴冷的眼眸。
乔五味被吓的一激灵,她连忙坐起身,谁知那条巨大的金色鱼尾又一次窜了出来,并再次重重地拍打着江面,船身也随之疯狂晃动起来,而乔五味重新摔回了宋滇之的怀里。
她几乎是哭丧着脸喊着:“你别瞪了,我又不是有意的。”
宋滇之则冷声道:“起来。”
乔五味急忙从宋滇之怀里爬出来,好在那条巨大的金色鱼尾没再继续作妖,原本泛起巨大水浪的江面也逐渐安静。
这时有人一脸惊恐,声音发颤的问道:“刚刚……那……那金色鱼尾是……是江中的水怪吗?”
船上所有人几乎都是从鬼门关那过了一趟,毕竟那鱼尾掀起的水浪再大些,水浪怕是会将这船给掀翻。
眼睛蒙着黑布的老人听到金色鱼尾时,连忙站起身摸索着走到船边去,虽眼睛被黑布遮挡住,但能看的出来他很急切。
乔五味忍不住问道:“你是不是知道那是什么?”
若真是水怪,她手中半张黄符都没,也不知如何应付。
老人神情有些恍惚,待回过神后才轻声解释:“那并非水怪,也无恶意,它只是……”
后面的话他并未继续说下去,在他看来,就算说出来也没任何意义。
老人低垂着头,神情伤感的坐回原来的位置,而只听一半话的乔五味?????
她焦急的问道:“你怎么不继续说下去?只是什么?”
老人摇摇头:“人老了,很多事情也都忘了,想不起来。”
乔五味也不知老人是随意寻了理由搪塞,还是真的忘记,反正那半句话卡着,让人心烦的要命。
这时有人忍不住笑道:“小姑娘,这疯瞎子我认识,他的话皆是瞎编乱造,什么九潏什么乌山南国的,你可千万别当真,当个解闷的笑话听得了。”
乔五味神情有些诧异看着那坐在原地,一声不吭的老人,方才说的那些话都是假的?
李广亦忍不住凑了过来,小声嘀咕着:“我阿爷跟他年纪相仿,从没跟我提过什么九潏,乔姐,这人就是在瞎编故事。”
乔五味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我没信,只是……”
她低头没吭声,倒是李广见乔五味迟迟不愿说后面的话,忍不住问道:“只是什么?”
乔五味幽幽叹口气:“算了,没什么好说的。”
李广!!!!
直到船靠岸,李广忍不住,再次好奇的问道:“乔姐,你快告诉我!只是什么?”
乔五味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她也懒得再继续逗李广。
“只是不想听别人说话说一半,不然就会像你这样抓心挠肺。”
李广先是愣了半响,随即才反应过来,乔姐是在故意耍自己玩,他倒也不生气,正想说些什么,却见一道冰冷的目光落在自己什么,抬头便对上宋公子那双漆黑的眼眸。
而就在这时,身后的人群中不知是谁大喊道。
“你们快看江面!”
乔五味好奇的看过去,只见一条比方才广船还要大的金色鲤鱼忽飞跃出水面,随即又钻入水中,并溅起巨大的水浪,也好在周边没有船只,不然定是船毁人亡。
那条金色的鲤鱼极其漂亮,阳光落在它的鳞片上,如同一颗有一颗巨大的金块,让人忍不住想扣一块下来。
乔五味瞬间就被吸引住目光,并忍不住感叹:“真漂亮!”
杨镖头则有些疑惑道:“以前也听闻唛江有这么大一条的金色鲤鱼呀?”
李虎想了想:“会不会是从别处游过来的。”
众人渡过唛江,再走上两日便可抵达唛城,乔五味与宋滇之还得继续往南走,故此得在唛城歇上几日,购买些黄纸朱砂以及干粮等东西。
杨镖头知晓后,便让两人先暂住在他家,顺便喝一杯陈千峰的喜酒。
第33章
想着可以省下住客栈的钱, 乔五味立马就开口应承下来,只是在去杨镖头家之前,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得买上好的黄纸, 毛笔以及朱砂。
这类东西好买, 但每一样都不怎么便宜, 黄符纸只拿百张左右,竟就花费四两多银子,其次就是毛笔与朱砂,拢共下来竟花费七两多。
这让本就不富裕的乔五味更加雪上加霜, 她开始担心这南境还没有找到, 两人就要穷死在半路上。
想到如今的窘迫都是拜身侧的宋滇之所赐,乔五味便气不过的扯了扯这个男人的衣袖,有些生气质问着。
“你说怎么办吧。”
宋滇之侧目, 神情疑惑的看着突然发脾气的乔五味, 随即无辜的眨了眨眼。
乔五味抿着唇,圆溜溜的葡萄眼狠狠地瞪了眼宋滇之,见走在前方带路的杨镖头, 她只能压低声音嘀咕着。
“你知不知道,咱们快没银子了。”
宋滇之看着气鼓鼓的乔五味, 嘴角扬起,并用那清润低醇的声音继续火上添柴。
“那可怎么办呢?”
乔五味被这话气的好半响都不知说什么,而这时杨镖头转身进去一巷口内, 坐在巷口内纳鞋底缝衣裳的几名婶子见状,立即开口打招呼。
“哟, 杨二押镖回来了!”
随即她们的目光落在乔五味与宋滇之身上, 更多自愿加抠抠君.羊叭咦死8已流酒六三瞬间被宋滇之那张俊美无俦以及身上散发那种清冷矜贵的气息给震住。
待纷纷回过神后,三人早就走远。
肚腩有些肥胖, 手中还拿着针线的婶子不由咂咂嘴:“这杨二也是厉害,竟认识这般贵人,方才我都不敢睁眼仔细瞧。”
另名婶子更是惊呼:“我个老天爷,那怕不是仙人吧,整个唛城怕都找不出比他更好看的男人。”
一眉眼上挑的嫂子不由讥讽道:“可惜娶了一个只会占窝不会下蛋的媳妇,再厉害有什么用,以后死了都没有人摔盆。”
众人闻言,也纷纷叹了口气。
那杨二年纪也不小,成婚都快七八个年头,就是没见杨二媳妇邱氏肚子有什么动静,前些年那杨二亲娘直接跑来闹,甚至跪下来哀求邱氏发发善心,与自己的儿子和离,若不然纳个妾室也行,总不能让杨二断了香火。
此时杨镖头正站在一间院门前,伸手边轻轻拍打着门扉,边夹着嗓子柔声喊道。
“阿柔我回来了。”
过了许久,木门才被人从里打开,那是一名穿着淡青色衣裙,身形过于消瘦,眉眼满是愁容的清秀女子,在看到杨镖头瞬间,嘴角才露出浅浅的笑意。
可很快她就瞧见杨镖头身后的乔五味,女子明显呆愣片刻,眼眶瞬间发红。
杨镖头立即明白,自家娘子是误会了,连忙开口解释。
“阿柔,这位是乔姑娘,旁边是她夫君宋公子。”
杨镖头早就看出来两人关系匪浅,毕竟谁家公子会与侍女如此亲昵,
乔五味????
她正准备反驳,但忽然想起这是自己诓骗宋滇之的谎言,犹豫半响,索性选择摆烂。
误会就误会,反正又不会少块肉。
想到自己方才的胡乱猜想,邱氏脸颊发热的垂下头,她似是想到什么,轻声说道:“我先去给你们烧热水。”
杨镖头满脸笑意:“行。”
他转身看向身后的乔五味与宋滇之:“乔姑娘,宋公子,你们先进屋喝杯茶,我去将那间屋子收拾收拾。”
待乔五味与宋滇之面对面坐在厅内时,杨镖头就钻进了厨房帮着自家娘子去烧柴火,不一会邱氏便羞红着小脸走出来,手中端着装有水的木盆与抹布,她得去将那间空房透透气,顺便将里头打扫干净些。
而坐在厅内的乔五味忽闻到一股很淡却又极其复杂的味道,先是令人作呕的腥臭味,而后是一种甜腻的香气,两者混合在一起的气息不难闻,却又很怪异。
乔五味从未闻过这样的味道,她不由站起身想寻找散发这股气味的源头时,只是没走几步,手腕被宋滇之伸手紧紧扣住。
此时宋滇之蹙紧眉,如深海般幽深的双眸中露出一丝憎恶,只是在乔五味看过来时,又很快的掩盖下去。
乔五味只觉得宋滇之扣住自己手腕的那只手很凉,这股凉意顺着胳膊窜到了头顶,让她猛的清醒过来。
与此同时,弥散在厅内的这股怪异味道很快就消散殆尽,乔五味有些后怕的坐在宋滇之旁侧位置,忍不住小声嘀咕起来。
“宋滇之,方才我是不是着道了?”
“可这不是杨镖头家吗?他跟我们一起的,难不成是杨镖头的娘子?”
乔五味伸手摸了摸下巴,那双漂亮的葡萄眼微眯,开始阴谋论起来。
“该不会杨镖头知道自己娘子有问题,才故意让我们借住他家吧。”
自从在阿茶茶庄看走了眼后,她现在看谁都有问题,并坚信宁可错杀,也不能放过的观点,平等对待每一个人。
宋滇之侧目看着还在那喋喋不休的女子,略有些无奈的开口:“不是。”
乔五味歪着脑袋,巴掌大的小脸上满是疑惑:“不是?不是什么?”
方才她不是着道?
还是这一切都不是杨镖头娘子捣的鬼?
这时邱氏右手提着茶壶,左手茶碗走进来,见两人如此亲昵的摸样,不由眉眼含笑的说道。
“乔姑娘跟宋公子的感情可真好。”
她将茶碗放在方木桌上,边提着茶壶倒茶边继续说道。
“家里没什么好茶叶,有些招待不周,听老杨说你们要暂住几日,你们只管把这当自己的家就行,可千万别客气。”
邱氏并非说的假话,脸上也洋溢出热情的笑容,整个人看起来都精神多了。
乔五味有些受宠若惊的点点头:“好。”
邱氏笑道:“乔姑娘若是不介意的话,喊我邱氏或者柔儿姐都行。”
乔五味想了想:“柔儿姐。”
邱氏高兴的轻声“诶”了声,又继续说道:“房间我已经收拾好了,厨房中热水也烧的差不多,是乔姑娘先……”
听到可以洗澡,乔五味蹭的一下就站起身来。
“我先去。”
自从昏迷中醒后到抵达唛城,她就没怎么好好洗过澡,乔五味都觉得自己快馊掉了,她先把包袱中的黄纸等东西放在收拾好的房间内,才将换洗的衣裳拿出来。
邱氏瞥了眼桌上的黄纸,略微疑惑问道:“乔姑娘会画符?”
乔五味觉得没必要撒谎,自己不说,杨镖头也会说的。
“半吊子,还没出师呢。”
邱氏听罢,有些苍白的脸上不由露出惊愕的神情,随即由衷称赞起来。
“乔姑娘可真是厉害,怪不得寻个这么好看的夫君。”
乔五味忍不住小声嘀咕:“我厉害跟宋滇之有什么关系。”
沐浴是在另外一间小房间内,待浴桶中放满温度适应的热水,乔五味褪去身上衣后裳,整个人浸泡在浴桶中,随即发出舒服的叹息声。
她依靠在浴桶中,闭着眼想着阿茶茶庄的事。
乔五味其实很清楚,丁氏并非自己杀死的,应是宋滇之出的手。
至于他为什么大发善心?乔五味的目光落在脚踝处那流动金色梵文的铁链子上,脑海中不由想起在黑河村村口的事情。
现在细细想来,宋滇之那日是故意打断那位算命老人要说的话。
乔五味缓缓睁开眼,她觉得有些事情没必要知道的太清楚,知道的多反而是徒增烦恼。
最重要的是找到南境,将这破链子解开。
半个时辰后,乔五味才依依不舍的从浴桶中站起身,她仔细的擦拭身上的水渍,等湿漉漉的头发绞的差不多,便将布巾卷起长发盘在头顶上。
在宋滇之进屋沐浴时,乔五味也不嫌晒的搬着小凳子坐在外面晒头发,许是过于无聊,她忍不住拿出钱袋子,开始数起里头的铜钱。
乔五味忽抬头看向在厨房内忙活的邱氏:“柔儿姐,你家里可有红绳?”
邱氏抬头看向在院内晒的脸颊通红的乔五味,只觉得过于可人,心里头也不由闪过一丝向往,她笑着走出来。
“有的,我我现在就给你拿过来。”
乔五味从钱袋子中掏出七枚铜钱,她抿着唇觉得有些多,又拿掉两枚,等接过邱氏拿来的红线,乔五味低着头,将红线分出三股,只见十指缠绕着红线在阳光下飞舞着,没多久一串铜钱手链就完成了。
宋滇之全身湿气从房内走出,神情淡漠的站在阴暗的屋檐下,抬头便见乔五味坐在阳光下看着自己,她抬起手将编好的红绳铜钱手链在空中晃了晃,双眼眯成月牙儿般,嘴角露出灿烂的笑容。
“宋滇之!”
“好看吗?我亲手编的!”
“送给你!”
宋滇之的目光透过那条晃动的红绳铜钱手链,落在沐浴在阳光下的乔五味,他愣愣的站在原地,渐渐地出了神。
乔五味才不管宋滇之喜欢不喜欢,她站起身朝着这个男人走去。
悬挂在上空的太阳正缓缓倾斜,待乔五味走近,屋檐下的阴暗被驱散开,温暖的阳光则落在宋滇之身上。
在幽深而又阴冷的海底,有束滚烫的光照了下来。
第34章
乔五味在道观中, 随师傅学画符外,其次就是编手链,从批发市场低价够买无数枚仿古加厚铜钱, 用红绳串上三枚或者五枚铜钱, 编成复古好看的手链, 时不时放在道观中翻两三倍钱寄卖,赚取些零花钱。
方才坐在院中晒着阳光数铜板时,脑海中突然窜出给宋滇之编串手链的想法。
乔五味是个行动派,想到什么就立即去做。
“你试试大小。”
她仰起脸看向宋滇之, 并示意他快些将手伸出来。
那如黄豆大小的水珠凝聚在带有湿气的发尾稍上, 最终砸落在地面上,而回过神的宋滇之则忍不住开口问道。
“你为何送给我?”
语气中透露着迷茫与疑惑。
乔五味眨了眨眼:“想送就送,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随即她开口催促道:“要不要, 要就把手伸出来。”
宋滇之眼眸低垂, 声音淡漠:“不要。”
要了东西就是承了别人的情,他嫌麻烦,也觉得烫手。
听到这话的乔五味也没生气, 只是将这串红绳铜钱手链硬塞到宋滇之手中,随即转身回到小板凳前坐下来。
这次她从钱袋子摸出七枚铜钱, 毕竟给自己的话就不能太抠门,十指缠着三股红绳飞快舞动,待觉得长短差不多后, 才开始收尾。
铜钱手链被乔五味系在右手手腕处,那七枚铜钱略有些松弛的贴在肌肤上, 有些冰冰凉凉的。
目睹这一幕的邱氏端着做好的饭菜做厨房内走出来, 脸上不由露出浅浅的笑意。
“你们小两口感情真好。”
乔五味神情微征,随即点点头将这话题给含糊了过去, 出门买熟食的杨镖头正一手提着酒,一手拎着熟食,大步踏入院中。
此时夕阳西下,殷红的霞光从周边晕染开,将周边的云朵渡上一片灿烂的金红色,余晖与这霞光落在地面,使周边的光线变的朦胧而又迷离。
凉爽的风阵阵袭来,显的屋内过于的闷热。
杨镖头索性将方木桌搬到院内,邱氏还在厨房忙活着,乔五味不好干站着,搬起一长木凳塞到宋滇之的手中,自己又搬起另外一条长木凳,随即示意宋滇之跟他一起出去。
搬完方木桌的杨镖头转身见状:“宋公子与乔姑娘怎能做这种粗活,还是放着我来。”
说完,便上前夺走两人手中的长木凳,且动作利索的叠在一起给搬了出去。
等饭菜全都摆放在方木桌上,杨镖头想着乔姑娘是女子,便只给宋滇之倒了杯酒,并站起身感激道。
“若不是乔姑娘与宋公子出手,这次镖车怕是要吃了大亏,这酒我敬二位!。”
杨镖头并没告知邱氏差点死在阿茶茶庄的事,依旧和往常般报喜不报忧,可邱氏也不傻,听到这话便反应过来,若不是乔姑娘与这宋公子,她男人这次怕是回不来了。
邱氏眼眶发红,低着头伸手迅速擦拭眼角的泪渍,她似是想到什么,眼底露出一丝哀愁,伸手轻轻抚摸自己那平坦的腹部。
摆在方木桌的菜肴极其丰盛,猪肘子烧鸭炖鱼等,邱氏手艺好,乔五味几乎是埋头苦吃,那无底洞的饭量将杨镖头与邱氏给看傻了眼。
邱氏则担忧道:“乔姑娘吃慢些,不急,厨房还有呢。”
宋滇之侧目看着将脸都要将埋进碗里的乔五味,沉默半响,伸手端起酒杯抿了半口。
饭饱之后,乔五味摸着有些撑的肚腩,准备帮邱氏收拾碗筷,可刚伸出手就被邱氏给阻拦住,邱氏将垂落脸颊处的碎发别在耳根后,抬眸笑道。
“乔姑娘,你坐着就好,这种事让我来就行。”
见邱氏不让自己帮忙,乔五味也不好硬凑上去,索性回屋内将今日买的黄纸、毛笔与朱砂拿出来,整整齐齐的放在桌上。
等宋滇之全身带着酒气走进屋,便瞧见乔五味坐在木凳上,咬着毛笔头盯着面前一堆画好的黄符发呆,也不知在想什么。
房间不大,只摆一张床,一张桌跟一衣柜。
宋滇之只能倚靠在床榻上,微闭着眼,忽听乔五味开口唤自己的名字,他懒散的抬起眼皮,便对上乔五味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
“嗯?”
许是喝了酒的缘故,声音低沉又带着一丝沙哑。
就在乔五味准备开口说些什么时,却听见杨镖头与邱氏争执的声音,紧接着就传来什么东西摔落在地的声音。
还没等她脸上露出诧异的神情,空气中忽弥散一股熟悉而又怪异的味道。
这种味道出现的突然,乔五味下意识捂住鼻息,可还是闻了好几大口,紧接着便觉得人有些恍惚起来,正准备松开捂住鼻息的手时,只觉得一股淡淡的酒气袭来。
宋滇蹙紧眉,食指轻轻落在乔五味的印堂之上,食指散发的冷意让乔五味整个清醒的不少,可脸颊却因这股诡异的香气涨的通红,眼中透出雾气,双唇泛着水润的荧光。
乔五味扯了扯身上的衣裳,露出白皙的颈脖:“我……我有点热。”
她觉得自己好像有点不对劲,眼前的宋滇之看起来很可口的样子,好想咬上一口,味道肯定好吃。
乔五味忍不住抓起宋滇之放在自己的眉间的手,歪着头将滚烫的脸颊贴在那冰冷的手背上,正准备蹭蹭呢,便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宋滇之低垂着眼眸,阴暗不明的盯着晕倒自己怀里的女人,其实只要朝后退几步就能避开的,他嘴角微微下压,目光盯着还带着余温的手背。
乔五味眼下状态很不对劲,她全身像是个小火炉似的,滚热的温度透过衣裳传递在宋滇之的身上。
半响。
宋滇之弯下腰将昏迷过气的乔五味抱在怀中,将其放置在床榻上,转身走了出去。
以前他碰见过得温病的人,症状与乔五味差不多。
此时,邱氏跪坐在地上,双手捂着脸脸抽泣着,杨镖头阴沉着脸,目光死死盯着地上那四五支摔成好几节的香。
“杨镖头。”
屋外传来宋滇之那清润低醇的声音,杨镖头连忙起身,在开门时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
“宋公子,是……我们……吵”
门被打开的瞬间,那股腥臭而又甜腻的味道几乎是迎面袭来。
宋滇之站在半明半暗的夜色中,让人看不清脸上情绪如何,只是语气温和道。
“阿乔生病了,身上烫的厉害。”
杨镖头有些诧异:“病了?”
屋内哭的双眼通红的邱氏也急忙起身,她胡乱擦拭脸上的泪水,声音瓮瓮道。
“这好端端的怎么就全身发烫,难不成是今日沐浴着……”
邱氏话还未说完,便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她下意识睁大眼,随即不可置信的看着站在屋外那看起来一表人才的宋滇之。
难不成?
邱氏连忙解释:“不是生病,我过去照顾她,明日醒来就能好。”
她低着头不想对上两人看过来的目光,出屋后从厨房中端着盆凉水过去,便见躺在床榻上满脸通红的乔五味。
邱氏愧疚的用布巾沾少许凉水,动作轻柔的擦拭着乔五味那热的通红脸颊,来回几次,乔五味的状况才好了许些。
整整一晚上,三人皆没睡。
只有昏迷过去的乔五味在邱氏的照料下,舒舒服服的睡了个好觉,等她缓缓睁开眼,看着用沾水的布巾轻轻擦拭自己手腕的邱氏时,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邱氏见乔五味醒了,边松口气边担忧问道:“可还有什么不适?”
乔五味神情迷茫的摇摇头,脑海中却浮现出昨晚自己抓着宋滇之的手,将脸贴在上面蹭了蹭的场景。
她惊恐的坐起身,看着没有缺一根手指的双手,又掐了掐脸上的肉,感觉阵阵痛意后,乔五味又重新躺了回去。
手还在,人还活着,不是做梦。
福大命大!
邱氏有些看不懂,但想起乔姑娘是被自己牵连的,心中的愧疚再次涌了上来。
她轻声道:“乔姑娘,对不住,若不是我,你也不用遭这个罪。”
其实这也怪不得邱氏,那香对成亲女子有助孕效果,对没成亲的女子却是催情,邱氏听闻两人是夫妻关系,且又同住一起,昨夜才敢继续点那个香的。
只是没想到!
乔五味瞬间反应过来,她坐起身:“那奇怪的香气跟你有关?”
邱氏垂眸,有些事情也没有好隐瞒的,开口解释。
“那香名为血饵香,是别人给我的偏方,说是对成亲的女子有助孕的效果。”
她脸上不由露出一丝苦笑:“我与杨郎成亲近八年,可肚子一直不争气,没能给杨家诞下一儿半女,就心急了些,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
乔五味没料到真相竟是这样,怪不得当时宋滇之说不是,而在听到偏方那两个字,她忍不住蹙紧眉心,并开口叮嘱。
“可能是与孩子缘分没到,但偏方那东西柔儿姐还是别乱试。”
邱氏没吭声,只是端着木盆起身,在到门口处时突然停下脚步,最后涨红着脸,声音细小却足够能让人听见。
“乔姑娘。”
“那血饵香对没成亲女子来说,是带有催情的作用,你……你还年轻,凡事不能只看相貌,也要看……那事行不行。”
坐在床榻上的乔五味看着几乎是落荒而逃的邱氏,满脸疑惑。
什么行不行?
第35章
因血饵香的事, 杨镖头与邱氏两人闹的并不愉快,昨日明明都快黏糊在一起,今日则各板着脸, 谁也不理睬谁。
而乔五味也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邱氏那话是什么意思, 她那小眼神忍不住瞥向宋滇之,原著中并没描写宋滇之的感情线。
难不成……
“在想什么?”
宋滇之那清润低醇的声音在乔五味耳边响起的瞬间,差点没把她的魂给吓飞,随即心虚道。
“我什么都没想。”
宋滇之微眯着眼, 见乔五味一脸做贼心虚的摸样, 也知晓她是在撒谎。
这时杨镖头与邱氏从房内走出来,从杨镖头那上扬的嘴角以及邱氏脸颊浮出的红润,两人应是和好如初。
乔五味连忙转移话题:“杨镖头, 咱们现在就去陈千峰家吗?”
今天是陈千峰娶亲的大日子, 当时在路上说好了,要过去喝他一杯喜酒。
杨镖头想了想:“晚些,待会得去集市上瞧瞧, 得给那小子买些东西当贺礼。”
虽是长辈,但也不好空手而去。
听了杨镖头的话, 乔五味才恍然想起来自己没有备贺礼,可备贺礼就要花钱,她下意识蹙紧眉心, 其实这喜酒也不是非要去喝。
杨镖头以为乔五味是在忧愁送什么好,便开口提议。
“乔姑娘, 你不如画平安符送给陈千峰?”
镖车的人皆见识过乔五味手中黄符的厉害, 自不会将其当做骗人的障眼法来看待,只是二两银子一张对于他们这些要养家糊口的人来说, 过于昂贵了些。
乔五味眼睛一亮,对呀!她怎么就没想到呢。
“那你们等等,我现在就去画两张平安符。”
不知是这段时间画制黄符过多的缘故,还是地方不同的因素,乔五味画制符纸失败的次数少了很多。
两张平安符很快便画制完成,她还极其贴心的将其折叠成三角形,连带昨夜画好的黄符一起塞到怀里头。
想着待会随杨镖头与柔儿姐要去买东西,乔五味觉得自己也要去瞧瞧,看有没有类似于挎包这种东西卖的,这黄符塞在怀里实在是太不方便了些。
四人从巷子内走出去,在朝前走些路程后左拐,就可抵达唛城最热闹的集市处。
巷子口那围聚在一起的婶子们看着邱氏那离去的背影时,便忍不住嘀咕起来,尤其是那名眉眼上挑的婶子,说的话难听又刻薄,似是与邱氏有什么深仇大恨。
“孩子都生不出来,怎么还有脸出门,也不怕丢人现眼,要是我呀,恨不得一头撞死。”
另两名婶子并未替邱氏说话,在她们看来,女人给夫家传宗接代乃是天经地义,若传宗接代都做不了,那不如死了算了。
喧嚣的集市上,人流如织,买东西的吆喝与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着,时不时传来孩童的嬉笑与大人的呵斥声。
杨镖头边将邱氏护在身侧,边同宋滇之与乔五味介绍道。
“这边是摆摊的小商贩,拿的都是自家东西贩卖以及些手艺人,而过前面石桥的桥尾,那边街道上都是商铺,卖的东西精致,但价格也会昂贵些。”
此时卖包子掀开蒸笼,只见那热气顺着上空腾飞而去,旁侧早灶肚中的炭火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隔壁货摊的壮汉则动作熟练低头磨着手中刀剪。
乔五味忍不住感叹:“好热闹呀。”
宋滇之神情淡淡,漫不经心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他对这些并不感兴趣。
这时杨镖头指了指远处的石拱桥道:“我们先去桥那头看看,晚些在桥中间碰面可行?”
乔五味点点头,语气有些雀跃道:“行呀。”
等杨镖头与邱氏离开后,乔五味便伸手拽着宋滇之衣角朝不远处卖布包的摊位方向走去,嘴里则小声嘀咕着。
“宋滇之,要不咱们也去支个摊,帮别人算命占卜什么的,只要你坐在那,肯定不愁没生意,到时候挣的钱,你六我四。”
她都想好了,自己就站在宋滇之身后,充当徒弟这个角色。
听到这话的宋滇之下意识蹙紧眉心,并冷声道:“不要。”
乔五味犹豫半响,抿着唇:“那你七我三?”
宋滇之索性不吭声,好让这个女人打消这个念头,只是在抬头间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他瞳孔一缩,寒意瞬间爬上眉眼处,而那张俊美无铸的脸上缓缓露出一抹冷笑来,带着讥讽与嘲弄。
还以为找不到了呢!
宋滇之死死凝视人群中那道身影,额间的那抹殷红的罪仙印微微浮现,抬腿消失在那如潮流的人群中。
乔五味并不知晓宋滇之已经离开,她正满脸认真的挑选眼前的布包,摊位上布包有好几种颜色,布包上方还用针线绣着花草以及飞鸟游鱼等图案。
最让乔五味诧异的是,这布包里头竟还缝制两块单布做隔层,压根不担心东西会放混。
她忍不住问道:“这怎么卖?”
卖布包的商贩是名笑眯眯的圆脸嫂子,听着眼前姑娘那陌生的口音后,脸上的笑意更盛。
“哎呀喂!妹妹,你这眼光可真好,我家布包是好东西呢,你手中拿的只需要四十枚铜钱。”
乔五味抬眸,语气坚定:“二十!”
圆脸嫂子一时没反应过来,待回过神连忙道:“这就有点过分了,你瞧瞧这料子还有这女红,哪个不是好的,这三十五不能再少,不然姐姐这生意就没法子做。”
乔五味依旧不为所动:“二十!”
她没钱,能砍多少是多少。
圆脸嫂子的脸上笑意逐渐减少,她没想到眼前这小姑娘竟是个硬茬子,上来就砍一半价。
“不如咱们各让一步,三十行不行?”
乔五味见状,决定使出自己的杀手锏,转身故作要走道:“算了,我去别家看看。”
圆脸嫂子脸色一变,虽挣的少,但总比不挣的好,只能咬着牙。
“行!二十就二十!”
她脸上的笑容瞬间转移到乔五味的身上。
最终乔五味挑选一个白色,边角绣有一个小金元宝的布包,她低着头将揣在怀中的黄符放在里头,才拽着身后人的衣角朝远处石桥上走去。
桥尾那头,邱氏同杨镖头不小心被人流给挤散,见找不到人,她便想着去布庄扯几尺好布料当贺礼,可还未走到布庄,却意外的碰到一个熟人。
街口人多,有些话不方便说,故此邱氏挑选一个偏静的巷子口处。
邱氏犹豫半响,才开口道:“桃子姐,上次你给的那些血饵香还有吗?”
她口中的桃子姐不是别人,正是乔五味上次在船上碰见的那名身形过于肥胖的女子,因肥胖的缘故,那鼻子都埋进肉中,眼睛都挤成一条缝儿,身上穿的衣裙更是紧紧的勒入肉里头,看起来有些滑稽。
桃子姐闻言,神情有些诧异:“那血饵香你都用完了?”
邱氏摇摇头:“只用完两根,余下被我家杨郎发现,他生气的都给摔断了。”
桃子姐冷哼一声:“你可知那血饵香多难得,几十根婴孩脐带晒干磨成的粉才得一支香,竟被这般糟踏。”
邱氏也知晓是自己的不对,只能哀求道:“怪我没藏好,桃子姐,你就再给些吧。”
桃子姐见邱氏实在可怜,她先是叹口气,随即压低声音问道。
“你真的很想要孩子?”
邱氏眼眶发红:“桃子姐说的什么话,若不想要孩子,我这般折腾是为了什么!”
她怎会不知别人在背地说自己,每次出门,别人便用那种异样的眼神落在后背上,似是一根根针扎进心尖上,难受的要命。
桃子姐想了想:“我知道有一个好玩意,绝对能让你怀上,可是……”
邱氏立即开口道:“只要能让我怀上,多少银子我都愿意给。”
桃子姐却摇摇头:“不是银子的问题,而是这玩意必须你自己去求。”
邱氏以为是寺庙之类的地方,她低着头,语气有些自嘲。
“这唛城周边哪家寺庙我没去过,没诚心求过。”
为能有个孩子,邱氏都忘了自己吃过多少苦,全身被银针扎成刺猬般,喝着令人作呕的偏方药,磕过上千寺庙台阶,甚至连那□□卵都生吞过。
可老天爷似是喜欢与她作对,肚子一直没动静。
而越是这样,邱氏越是就不愿认命!
桃子姐叹口气:“你也是命苦的人,也好在你碰到了我,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这玩意有点…怪,也有点邪门。”
方才她的话有一半是假的,有一半是真的。
这玩意根本不需要要亲自去求,桃子姐只是想看看邱氏的诚心,免得又砸到自己手里头,上次那户人家想要,结果一送去又反悔。
说是看起来太过瘆人,不敢要。
邱氏却道:“只要能让我怀上,我不怕的。”
桃子姐看着邱氏暗坚定的眼神:“那明日申时老地方等我,记住,这个玩意不能被人瞧见,不然它自己会溜走的。”
说完,她便急忙忙离开。
而邱氏从依旧站在阴暗的巷子口处,眼中带着一丝期盼,她低着头轻轻的抚摸自己那平坦的腹部。
第36章
桥头人头攒动, 桥下河水缓缓。
前方也不知发生什么,突然传来阵阵的喝彩声,本就拥挤的桥头更顺便被围的水泄不通, 乔五味垫着脚尖想瞧瞧杨镖头与柔儿姐来没, 可惜自己那一六五身高完全不够用。
她只能对身后的宋滇之说:“你长得高, 看杨镖头与柔儿姐到了没?”
“那杨镖头与柔儿姐长的什么样子?”
带着笑意且又陌生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乔五味诧异的扭头看去,便对上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眸,待反应过来自己拉错人时, 她连忙松开这名陌生男子的衣角, 神情有些慌张的环顾四周,却并未瞥见宋滇之的身影。
乔五味傻了,在买布包时, 宋滇之明明还站在自己身后, 怎么眨个眼就消失不见呢?
她垂眸死死盯着脚踝上那金色梵文流动的链子,生怕下一秒宋滇之口中所说的荆棘就从血肉生出而出,那脸色难看的厉害。
身侧那名陌生男子本是打算离开的, 只是瞥见乔五味紧抿着唇,脸上明明满是恐惧, 可那双灵动的葡萄眼中却装满了愤怒。
本不想多管闲事的他不由停下脚步,并好心提醒道:“姑娘放心,你俩绑有生死契, 那人是不敢抛下你的。”
话音落后,便正准备走, 却发现衣角被人死死的拽住。
乔五味抬眸看向这陌生又好心的男子, 在仔细打量一番后,心里忍不住感叹道, 这人长的可真好看呀。
一头浓密漆黑且有点小卷的长发,被成色极好的墨玉发冠高束成马尾,身着靛蓝色长袍,黑色腰带显出精瘦的腰身,那剑眉星目,嘴角微扬,通身散发一种张扬的少年气息。
男子微微蹙眉,神情有些不悦:“姑娘,这般拽着我的衣角似是有些不妥?”
乔五味连忙解释:“我只是想问清楚,你方才说的生死契可是我脚上的破链子?”
男子有些诧异,随即将眼前的女子上下打量一番,除了眼睛大点外,好像也没什么特别之处,怎会被人算计绑定这生死契呢?
想着好人帮到底。
“对,这生死契形成极其难得,鲜血以为媒,言灵以为誓,故同生同死,但最重要最难的一点是需天地为缘。”
乔五味其实也猜的也八九不离十,她似是想到什么,语气幽幽的问道。
“若两人离的太远,生死契会让铁链化为荆棘,从血肉中生长出来吗?”
男子错愕的瞪大眼,随即嘴角扬起一抹笑意。
“想必是那人爱惨了你,才这般诓骗姑娘。”
乔五味边放开手中进攥的衣角,脸上边露出浅浅的笑意:“谢谢你好心人!”
好心人这个称呼显然是取悦了这名男子,他低下头轻声笑起来,那漆黑明亮眼眸也随着笑意微眯着。
“我名承桑璟。”
承桑璟抬头看了眼上空的太阳,眉心微微动了动:“我还有事,便就不打搅姑娘了。”
说完,便急匆匆的朝着桥头走去,那挺高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人群中。
乔五味脸上笑意也逐渐散去,眉目一片清冷,她转身望向远处那泛起层层涟漪的的河流,目光落在挥洒渔网的渔夫身上。
心中的愤怒像是在充气的气球,随着里头空气慢慢增多,气球也变的越来越大,最终承载不住,“砰”的一声炸的粉身碎骨。
乔五味深深吸口气,攒着劲破口大骂道:“宋滇之!我艹你丫的!”
这骂出去心里头也稍微舒坦了点。
从一开始宋滇之就在装,装失忆,装无辜,坑她钱!
而隐瞒生死契,故意吓唬她,也只是为了将自己束缚在身边不坏事
不愧是原著中的反派,心不是一般黑!
乔五味忽然想起来,既然同宋滇之走散,生死契也不受距离影响,说明这是天意呀,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至于南境,还去个屁!
乔五味喜上眉梢的转过身,脸上的笑意瞬间僵住,宋滇之不知何时站在她的身后,嘴角微微向上扬起,明明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可那幽深不见底的眼眸却让乔五味莫名的感到恐慌,并下意识朝后退了几步。
宋滇之缓缓上前,垂眸看着故作镇定的女子,语气依旧是那般清润低醇:“阿乔方才去哪了?让我找了许久。”
乔五味哪敢跟宋滇之对视,略微心虚低着头,并开口试探道:“你……你什么时候站在那的?。”
方才骂的有多解气,现在就有多怂。
那声音小的可怜。
宋滇之伸出手,那微凉的指尖轻轻摩挲着乔五味的下巴,并将其微微抬起,嘴角的笑意逐渐加深。
“喊宋滇之这三个字时,我便站在你身后。”
乔五味那黑白分明的眼眸朝左瞥去,疯狂解释:“你可能……有些误会了?如果我说,我找不到你人,想用这种方式吸引你,你会信吗?”
说实话,她自己都不信。
宋滇之那双狭长的丹凤眼微眯,他并未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松开乔五味的下巴,神情温柔伸出手,无比亲昵将她垂落在脸颊的乱发别在耳后。
“阿乔既知晓我的真面目,那可有想过逃走的下场?”
乔五味不由打个寒颤,但一想到宋滇之吃她的,用她的,还花自己的钱,现在还威胁自己,愤怒瞬间大过于害怕。
“宋滇之,既然这样,那咱们就把话说开。”乔五味抬头对上宋滇之那双带有寒意的眼眸,硬着头皮谈起了条件。
“我不跑也不逃,乖乖跟你去南境解开生死契,然后各走各的路,但在此之前你别花我的钱!”
乔五味很清楚,生死契的存在,让她成为宋滇之的束缚与软肋。
宋滇之那长长的睫毛如蝶翼般颤动,直勾勾的盯着面前女子:“阿乔向来满口谎话,我又怎敢信呢?”
乔五味不由陷入沉默,半响,开口问道:“你要怎么才能信我!”
宋滇之笑的温柔,嗓音低沉沙哑说出了他的条件。
“日后,阿乔只需将身上所有银子都交予给我来管,我便信阿乔不会跑也不会逃。”
乔五味!!!!!
这招简直是太狠毒了!!!
她尝试挣扎道:“只剩下十二两多点,要不先放在我这?”
宋滇之摇摇头,并无情的伸出手。
乔五味宛如生死离别般,只能哭丧着脸,心不甘情不愿的将腰间挂着的钱袋子扯下来,将其放在宋滇之的手上。
此时此刻,她无比懊恼方才的冲动,早知道就忍忍,你说好端端的骂这祖宗做什么呀!骂就骂了,怎么还被发现了呢!
这时杨镖头正带着邱氏走过来,他双手提着在布庄中包好的料子。
“宋公子!乔姑娘!”
宋滇之接过钱袋子将其挂在腰间,随即转过身,脸上露出温润的神情。
杨镖头见乔五味情绪不太对,以为是与宋公子闹了矛盾,故此也不好多问,这时间也差不多,现在得赶去陈千峰那边喝喜酒。
陈千峰家并非在唛城,而在唛城外不远处的长乐村,杨镖头担忧邱氏身体,故此花了些银钱租了辆马车。
他与宋滇之坐在马车外,邱氏与乔五味坐在马车内。
马车外那两人心情皆都不错,时不时聊了几句,乔五味则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靠在马车内,她斗不过宋滇之,要是斗的过,哪能这么憋屈。
在叹口气后,她突然闻见邱氏身上散发一股极淡的奶香气。
乔五味不由想起昨夜的血饵香,忍不住开口:“柔儿姐,偏方这东西真不能乱用。”
邱氏微微一愣,她低着头掩盖严重的心虚:“我答应杨郎了,以后不会用偏方那些东西。”
乔五味轻“嗯”了声:“那就好。”
马车很快就抵达到长乐村,并引来不少孩童在后面追逐,陈千峰家中院门皆贴上喜庆红纸,上面还有囍字,那字是陈千峰爹娘请村中的先生写的。
杨镖头的出现吸引不少村民目光,可在瞥见他身边那生的如仙人般的宋滇之时,在院中忙活的村民们纷纷倒吸口气。
我的天爷呀,怎能有人生的如此好看。
两人下马车后,杨镖头掀开车帘,体贴的将邱氏给搀扶下来,乔五味正想自己跳下车时,宋滇之却突然伸出手。
她先是愣了愣,而后很不客气的搀扶宋滇之的手臂。
这亲昵的一幕顿时让在场没有成婚的姑娘们感到心碎,纷纷收回自己的小心思。
陈千峰刚接回新娘,正在里头准备拜堂呢。
被夺走财产大全的乔五味不是很想去凑热闹,索性就站在偏静的角落处,见宋滇之也跟过来后,目光不由盯着那挂在腰间的荷包。
随着里面传来“一拜高堂”,正在忙活喜宴的婶子们也忍不住嘀咕了起来。
“诶,你知道何婶子为什么同意那陈千峰花那么大笔彩礼娶周巧儿吗?”
要知道周家当时可是提出十两银子的彩礼,这方圆十里的村子里,没多少人家能拿得出来。
“为什么呀?”
“还不是因为别人说,周巧儿的娘生了四个儿子,她女儿也定能生这么多儿子出来。”
莫名听一耳八卦的乔五味不由想起儿时的事,那些来道观祈愿的香客们知道她是遗弃在这的,纷纷叹息道。
“唉,谁叫你是个女儿。”
“如果你是个儿子,家里人肯定舍不得遗弃。”
第37章
等乔五味回过神, 屋内也已拜完高堂,她侧目看过去,便见陈千峰正体贴的搀扶着盖着鸳鸯戏水喜帕的女子进了内院。
杨镖头跟邱氏面带笑意走出来, 见乔五味与宋滇之站在偏静角落处时, 便让李广去请两人过来落席。
乔五味忽然想起自己要送给陈千峰的新婚贺礼, 她从布包中掏出那两张平安符递给李广,让将其送过去。
李广接过折成三角形的平安符,有些羡慕道:“那小子可真幸运,白白得两张黄符, 当初我一张可是花二两银子呢。”
说完, 他便拿着平安符朝内院跑去。
因长乐村有坐福的习俗,拜堂成亲过后,新娘需一动不动坐在床榻上, 说是坐的越久这积攒的福气便越多。
陈千峰本想偷偷掀开红盖头看眼巧妹的, 却听闻李广在外喊自己,只能柔声与刚娶回家的小娘子道。
“巧妹,等我回来。”
周巧儿小脸羞的通红, 轻轻的“嗯”了声。
陈千峰不由咧嘴笑起来,待推开门走出去, 李广便笑眯眯将手中的护身符递过去。
“喏,这是乔姐赠你的新婚贺礼。”
若没经历阿茶茶庄中那些诡异之事,有人送平安符当新婚贺礼, 陈千峰定要将人赶出去。
可现在这两张平安符对他来说,那就是宝贝疙瘩。
陈千峰接过李广手中的平安符, 又折了回去, 并将两张平安符皆都塞到周巧儿的手中,并叮嘱道。
“这是好东西, 一定要贴身放好。”
周巧儿垂眸,瞥见是两张平安符时,脸上神情微微有些诧异,她只以为是陈千峰是从哪寺庙求来的,便听话的塞到袖中。
等陈千峰出去开始敬酒,这婚席才正式开始。
因男客与女客分席而坐的缘故,乔五味与邱氏只能随村中婶子们坐一起,厨房也陆陆续续将菜端上桌,乔五味拿筷子刚伸过去,这些婶子们便眼疾手快的将其瓜分的干干净净。
拢共上八道菜,五肉三素,乔五味的筷子就没夹到菜过,邱氏哪见过这样的阵仗,她索性放下筷子。
“阿乔,待回城里,柔儿姐请你吃云吞。”
乔五味边敬佩这些婶子的战斗力,边点点头:“那我要吃大碗的。”
她似是想到什么,忍不住侧目瞥了眼远处的宋滇之,他那张俊美无铸的脸上露出温和得体的笑,正与他人轻声交谈着。
乔五味忽然想起原著中,并没详细描写宋滇之为什么会成为罪仙,又为什么会被关押在黑潭千年。
他身上似藏有太多的秘密。
她收回目光,下意识抿紧唇,这祖宗反正是招惹不得的,毕竟那心肝脾脏肺是黑的,连带着骨头都黑的透透的。
别以为乔五味不知道,没收她的荷包是假,测试自己逃跑还是不逃跑为真。
哼,傻子才会上当呢!
随着天色逐渐暗淡下来,陈家连忙在院子点上好几盏照明用的灯笼,倒也不至于众人摸着黑。
女客这边吃的都差不多,陈家做菜用得料足,荤菜又多,除了乔五味与邱氏外,每个人都吃的油光满脸。
男客那边喝着酒,那席上的八道菜只吃个大半,此时正喝在兴头上,那激烈的嚷嚷声都要传遍半个长乐村。
明日还有事的村民同陈家人打声招呼便离去,余下的村民们索性凑在一起说隔壁村近日发生的大事。
“就上半个月,我表姐的二妹夫家隔壁那户娶亲,结果新娘子迎回家没多久就跑了。”
邱氏眉头紧蹙,似是不愿听这些八卦,便起身朝院外的马车方向走去。
乔五味怕她一人会出事,连忙跟在身后,只是还没走几步,就听一名婶子压低声音说道。
“没跑,听说是丢了!”
这话瞬间引得在场村民纷纷惊呼起来,随即又听那婶子道。
“当时众人还以为那新娘不愿嫁,偷偷跑回家了,可等众人气冲冲赶去新娘家中翻个底朝天都没找到人,后来两家人一起去报了官,听说到现在都没找到人呢。”
等乔五味走出院子,便听不清那些婶子在说些什么,正吹着夜风的邱氏见她也跟了过来,便有些不好意思。
“我不是很喜欢听别人议论那些事,便想着出来透透气。”
乔五味则幽幽叹口气:“饿了,出来喝喝西北风填填肚子。”
这话逗的邱氏不由捂着嘴直乐,原本盘旋在心头上的烦闷也消散许些,因没孩子的原因,她很少与人交谈。
“真羡慕阿乔的性子。”
乔五味开口正想说些什么,院内不知发生什么,传来桌子倒地以及碗碟摔碎的声音。
她与邱氏急忙走过去,便瞧见穿着大红长袍的陈千峰脸色苍白的摔倒在地上,那桌子便是他慌乱时不小心给推倒在地的。
有人开口打趣:“这没喝多少酒怎就晕成这样。”
陈家人正准备上前将陈千峰给搀扶起来,可还未上前,便听到他声音发颤道。
“巧妹不见了!”
方才陈千峰怕巧妹饿,便夹不少肉菜放碗里头,趁众人不注意偷偷遛进新房中,结果推开门,那原本坐在床榻上的巧妹却不翼而飞。
新房不大,巧妹是不可能偷偷藏起来的,出口也只有一个,若想离开,必须穿过院子才行。
陈千峰就这样捧着一碗冒着尖儿的肉菜,神情恍惚的走出来,想到巧妹是不是后悔了,慌乱之间朝前摔去,这发生方才的事。
而刚刚在嘀咕隔壁村新娘子不见的婶子们脸色瞬间难看起来,许是没想到这事竟会发生在陈家。
何婶子忍不住问道:“会不会是你太着急看错了,娘再去瞧瞧。”
说完便急忙忙的朝着院内走去。
陈千峰被人从地上搀扶起身后,众人才发现他的手腕被碎碗片割破,流了一大滩的血,而去后院的何婶子迟迟没有出来,有人提议要不要去看看,等过去时才发现何婶子竟是晕倒在门口。
贴有喜字的新房内,龙凤烛还在燃烧着,红色蜡油正缓缓的流淌而下。
房内房外陷入一片死寂。
人群中不知是谁先开的口:“那周巧儿会不会跟别人私奔了呀?”
原本被人搀扶的陈千峰直接上前,狠狠的将说这话的人揍了一拳,并破口大骂道:“我放你娘的狗屁。”
李广连忙上前将陈千峰给拉住:“你先冷静下来,把手上伤口先包扎好。”
陈千峰没吭声,目光紧紧的盯着屋内的龙凤烛,最终忍不住瘫坐在地上,也不顾手腕处的伤口滴落在身上那件大红长袍上,眼中泪水从眼角砸在地上。
没人会想到,好端端的喜事会突发变故,刚刚的欢声笑语如今只剩下唉声叹息。
昏死过去的何婶子被人摁着人中才缓缓醒了过来,她坐起身,双手拍打着大腿哭喊着。
这事外人也不好掺和,杨镖头与李广叮嘱几句后,也便带着邱氏准备离开,乔五味与宋滇之也跟在身后。
马车缓缓朝着唛城方向行驶着。
邱氏撩起帘子:“待会进城遇见卖云吞的摊子便停下来。”
杨镖头担忧问道:“方才的饭菜可是不合胃口?”
邱氏一时不知要如何说,这时乔五味探出脑袋解释:“刚刚没抢过那些婶子,一口菜都没吃上。”
杨镖头微微愣住,随即便反应过来,心里顿时觉得对不住自家娘子。
他立即挥动着缰绳,驱使着马儿加快速度。
而坐在旁侧的宋滇之则神情淡淡的看着两侧迅速后退的林木,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邱氏松开帘子,想到方才发生的事情,忍不住叹口气。
“千峰那孩子也是可怜,为了攒彩礼钱娶巧儿才入的镖局,这好不容易得偿所愿,却出了这茬事。”
乔五味忍不住问道:“柔儿姐,这两人感情是不是不好呀?”
邱氏蹙紧眉:“这不好说,毕竟感情之事,各说各有理,千峰或许觉得巧儿心中有他,所以愿意嫁给自己,但巧儿是怎样想的,也只有她自己清楚。”
乔五味极其赞同的点点头,她没想到柔儿姐看得如此通透。
至于这巧儿是逃婚与他人私奔?还是不愿嫁偷偷逃走,看来两者皆有可能。
乔五味忽然想起那些婶子说的话,心里不由咯噔了下。
这会不会有第三种可能?亦或者第四种可能呢?
她微微蹙眉,觉得自己应该是多虑了。
再者明日就准备离开唛城,还是别给自己扯上麻烦的好。
此时夜风袭来,撩动着两侧树上的叶子沙沙作响,伴随着虫鸣声,倒也不会显的过于的寂静,而悬挂在上空的月儿正被轻轻搅碎,点点的洒落在人间,它将两侧不安分的树木影子给钉死在原地。
唛城的城门口,只见士兵们正神情严肃的一一排查进城或者出城的百姓们,看样子似是发生什么大事。
杨镖头拉着缰绳驱使着马儿过去时,忍不住问道。
“官爷,城中可是出了事?”
走上前的士兵看了眼杨镖头,正准备开口呵斥他不要乱打听时,却瞥见坐在旁侧的宋滇之,他是个有眼力劲的,怎会看不出此人身上料子乃是上好的云锦。
那价格可是不菲。
第38章
想着怕不是哪家权贵人家的公子哥, 士兵犹豫半响,才边示意杨镖头将车帘子掀开,边开口回应他方才询问的事情, 也算是卖一个人情。
“今日县内有一逃犯出走, 县老爷大怒。”
杨镖头掀开车帘子, 那名士兵打量几眼坐在车内的乔五味与邱氏几眼后,确信不是要找的人后,才继续说道。
“这不趁着城门还没关,让我们一一排查。”
杨镖头走南闯北打过不少交道, 自是听的出来这话并非全部实情, 可脸上依旧露出感激的笑容。
“多谢官爷告知。”
那名士兵没应声,只是瞥了一眼坐在杨镖头身侧那神情淡淡的宋滇之,随即挥了挥手让他们离去。
租借的马车明日才送去还, 倒也不急。
杨镖头还惦记着邱氏饿肚子的事情, 驱使着马车慢悠悠的走在唛城的街道处,很快就找到一家还没有收摊的云吞小摊。
方才在长乐村,酒水喝的较多, 闻着飘散过来的食物香气,顿时觉得有些饿的紧, 他侧目看向宋滇之,开口询问道。
“宋公子可要去吃碗云吞?”
宋滇之摇头:“不用。”
进食与不进食,对他而言, 意义不大。
等杨镖头搀扶邱氏下马车后,乔五味才钻了出来, 她利索的跳下马车, 那双圆溜溜的葡萄眼瞥了一眼宋滇之,然后不情不愿的伸出手, 理直气壮道。
“给钱,吃云吞。”
宋滇之那双幽深的眸子看了眼乔五味,语气不轻不重,让人听不出情绪的说道。
“阿乔莫撒谎,人家分明说了,请你来吃云吞的。”
本想趁机薅几个铜钱放在身上的乔五味不由错愕的睁大眼,许是没有想到自己与邱氏说的话竟被宋滇之听的清清楚楚,可她丝毫不心虚,甚至开口指责。
“你这人怎这样,还偷听女孩子说悄悄话,无耻!”
乔五味说完就跑,主打一个怂。
宋滇之脸上并未露出恼怒的表情,他目光追随小跑到云吞摊处的乔五味,那双狭长的丹凤眼中晕不开的墨,亦如寒冬深夜中的海面。
热气腾腾的云吞摊位旁,身子粗布衣上打了好几个补丁的中年汉子,正将云吞从锅中捞在放有调味料的碗中,虽是男子,但无论送摊位还是旁侧支起来的木桌凳子,皆是干干净净的,让人不由心生好感。
乔五味与杨镖头要的都是大碗,邱氏要的是小碗。
两份大碗云吞先上,一份小碗云吞后上。
许是因常年走镖的缘故,杨镖头三下五除二便将那大碗云吞吃的干干净净,乔五味与邱氏才吃一小半,他本打算回马车上的,免得宋公子一人孤零零的守在那。
但在起身时,忍不住想起进城那士兵的话,不由询问卖云吞的中年汉子。
“那逃犯犯的什么罪,竟让县老爷派那些官爷在城口们搜查?”
中年汉子听后微微愣住,犹豫半响后,先是环顾四周,后才压低声音道。
“什么逃犯,压根就不是那会事。”
他之所以那么清楚,是因这事闹得沸沸扬扬,还听来这吃云吞的客人说了好几嘴。
乔五味不知怎么,忍不住朝宋滇之所在的方向看去的,只见他正依靠在马车上,整个人几乎快被黑暗给吞没,只剩下模糊的轮廓。
想到自己被迫上缴的银钱,她收回目光。
别心疼男人,只会变的不幸。
此时那中年汉子继续道:“咱们县老爷今年快三十而立,可惜膝下一直无子,县夫人家中又有怪病,前几次所生出来的孩子皆都夭折而亡。”
听到膝下一直无子这六个字时,杨镖头有些担忧的看了眼邱氏,见她低着头咬着云吞时,才暗自松了口气,只是在收回目光继续看向着面前的中年汉子,邱氏才慢慢放下筷子,碗中还有大半的云吞没动。
乔五味边竖着耳朵听,边喝几口云吞汤。
“听闻县老爷与县夫人青梅竹马,成婚之后更是举案齐眉,哪怕县夫人家中得有这种怪病,县老爷也依旧是不离不弃。”
听着中年汉子说这话时,乔五味忍不住抬起头,不由问道。
“难不成是县夫人觉得自己连累了县老爷,故此不告而别,县老爷才派人在城门口排查?”
中年汉子神情诧异的看着这口出狂言的女子,一脸严肃道
“姑娘,女子出嫁之后,就得以夫为天,只可被休弃离去,若私自出走,是会认定与外男私奔。”
乔五味只觉得嘴里的云吞似变了味,难吃极了。
她放下手中的筷子,轻声说句吃饱后,便起身朝着宋滇之所在的方向走去。
中年汉子脸色有些难看,但碍于杨镖头与邱氏还在,也不好说些什么。
邱氏忽开口道:“这也怪不得她这般想,方才你们说逃犯的事,却又提起了县夫人。”
这话明显是在护着乔五味。
中年汉子闻言,只能道:“不过这事也确实与县夫人有关。”
“我听那些人说,县夫人那怪病伤了身子,这日后想要孩子只能看老天爷了,县夫人不想因她而让县老爷没个后,便主张县老爷纳名妾氏。”
邱氏眼中不由闪过一抹暗淡的神色。
她觉得自己与县夫人是何其的相似,只是那县夫人更为可怜些,怀孕十月好不容易生出的孩子却因怪病皆都夭折。
唉。
那可都是身上掉的肉,看着那些冰冷的尸体,心里头该有多难过。
杨镖头却面露疑惑:“难不成那妾氏是名逃犯不成?”
中年汉子有些无奈:“你们倒是耐心听我说完!”
“因是纳妾,排场没那么大,被人抬着花轿从侧门送进去的,可没想到,夜里县老爷去时,才发现这妾氏竟逃了!”
杨镖头与邱氏皆都一愣,不由异口同声道。
“逃了?”
中年汉子点点头:“方才太阳落山时,这事可在城里闹的沸沸扬扬的。”
太阳落山时,杨镖头等人正在长乐村,也怪不得不清楚这事。
邱氏微蹙眉心:“那姑娘可是不愿为妾?方才逃的?还是?”
中年汉子叹口气:“这事谁知道呢,不过也怪县老爷府邸内的下人没看守好。”
说完,他上前,右手拿着抹布,弯腰低头就将桌上的残羹剩饭收拾干净,杨镖头见状,也便带着邱氏离开,朝着马车方向走去。
乔五味虽先过去,但因那些话心里头不舒服,与宋滇之一人在外,一人在内,沉默无言。
邱氏回来时,便察觉到两人气氛有些怪怪的,想着夫妻吵架,床头吵架床尾和,何况她不知两人是因何事闹得不愉快,也不好插手此事。
只是怕乔五味把气憋在心里不舒服,便将事情的后续说了出来。
邱氏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平坦的腹部,心里头五味杂陈,想着明日要如何避开杨郎,去老地方同桃姐碰面?
也不知桃姐今日说的话是真还是假。
而听完后续的乔五味脸色有些难看,她总觉得这事情过于的巧合。
陈千峰娶回来的新娘子在新房中没了人影,而县老爷所纳的妾氏逃跑不见。
还有那些婶子们口中,半个月逃跑的新娘。
乔五味有些不明白,为什么所有人下意识会觉得她们是跟情郎私奔了,而不是失踪了呢?
或许也有人察觉到,但依旧无用。
想到这,乔五味莫名感到有些毛骨悚然。
待回到院内,她抢先去沐浴,随即直接霸占在床榻上,等宋滇之浑身湿气进屋时,便瞧见乔五味满脸心事,且毫无女子形象的趴在那,露出白嫩的脚丫在空中晃动着。
宋滇之瞥了一眼就挪开目光,他坐在木桌前的凳子上,里衣微微有些敞开,露出一截锁骨出来,带有湿气的长发随意散落在前胸与后背上,发尾处的水珠低落而下,打湿腹部处那块的料子,使其紧紧的贴着肌肤,显现出那精瘦的腰侧。
乔五味抬头,便没有出息的被宋滇之美色给深深的吸引住,直至察觉宋滇之那阴冷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才依依不舍的挪开视线。
想到那些消失的新娘,乔五味不由叹口气。
“喂!宋滇之,我们明日是不是准备离开唛城?”
宋滇之垂眸,声音轻轻的“嗯”了下。
烛火下,他少了几分清冷,多了几分蛊惑的味道。
乔五味沉默不语,她翻过身后,心烦意乱的闭上眼,自己又不是大善人,如果什么事都要掺合一脚,怕是会被累死。
只是翌日一早。
陈千峰与李广便急忙忙赶过来,在看到乔五味与宋滇之时,陈千峰便直接“扑腾”一声跪了下来,对着两人重重磕起头,声音边微微发颤道。
“宋公子,乔姑娘,求求你们,帮帮我吧!”
宋滇之神情淡漠的瞥了眼陈千峰:“你不用磕我。”
说完,他便走到一边,只留在乔五味站在原地,
陈千峰脸色苍白的厉害,眼皮底下一片灰青色,眼中更是充满红色血丝,昨夜众人急忙忙赶去巧妹家,并未发现巧妹身影,方才他阿爹阿娘去报了官,可不知怎么得,陈千峰忽然想到了乔五味,就急忙忙赶过来。
乔五味沉默半响,轻声开口道:“这事我也帮不了你。”
第39章
她能察觉到, 自己在说出这话时,跪在地上的陈千峰眼底最后的一抹希望熄灭,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是如死灰一般, 他依旧是跪在地上。
杨镖头与李广是站在陈千峰身后, 这件事他们也不好掺合其中。
陈千峰依旧不死心, 他双手紧握成拳,脑海中不由浮现出巧妹那张带着笑意的脸,并不甘心的质问道。
“乔姑娘,你是不愿意帮?还是真的帮不了?”
在陈千峰看来, 乔五味是有通天的本事, 比起衙役,她或许能更快的找到巧妹。
似是想到什么,陈千峰又继续道:“只要乔姑娘能找到人, 多少银钱我都愿意给。”
若是以前, 乔五味肯定会心动。
但现在,想到挣的银钱不归自己,那种世俗的欲望也就消退大半。
不过对于陈千峰的质问, 乔五味并未生气,只是淡淡道。
“我只是一个半吊子的符师, 不是什么大罗神仙,无所不能。”
她的话很直白,也直接表明自己态度。
这时李广连忙开口道:“千峰, 你也别太着急,兴许过几日衙役就能找到人呢。”
可陈千峰却摇摇头:“他们找不到的。”
他与巧妹两人情投意合, 她是绝对不会在新婚之夜逃走的, 被人带走的可能性更不大,要离开必须穿过院子, 昨夜他就站在院子里头陪大家喝酒,压根就没有瞧见什么可疑之人。
这让陈千峰不由想起阿茶茶庄中那些邪门的事,便觉得巧妹兴许是被邪祟给掳走,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
他听得出来乔五味口中的推辞,知晓自己再如何哀求也无用。
陈千峰晃晃悠悠的从地上爬站起身,被李广搀扶着离开。
待两人身影消失后,杨镖头犹豫半响,还是忍不住替陈千峰说说话,毕竟这孩子也是可怜。
“乔姑娘,若你能帮的话,就出手帮帮吧。”
乔五味没吭声,但站在屋檐下的邱氏却走出来:“什么能帮就出手帮帮?你也没必要来做着老好人。”
杨镖头还想说些什么,却被邱氏接下来的话给彻底堵的哑口无言。
“事情到底如何谁也不清楚,纵使阿乔有本事,那也不是事事都要去帮,何况这事有没有危险还另说,出了那样的事,陈千峰是可怜,但也不能赖上阿乔。”
说完,邱氏瞪了眼杨镖头继续道:“你当初也说了,是阿乔救了你们所有人,如今她说了帮不了,那就是帮不了,若你们因此心中觉得阿乔做的不对,那也太不是个东西。”
邱氏之所以这般护着乔五味,一是上次血饵香的愧疚,二是觉得与此人合得来,三是觉得杨郎有些糊涂,怕他得罪人。
乔五味有些愣愣的帮自己说话的邱氏,倒是有些不好意思。
不过邱氏的话说的也没错,她是有些本事,但也不是事事都要去帮,去掺合。
杨镖头也反应过来,连忙开口赔罪:“这事是我不对。”
乔五味看了眼神情淡漠的宋滇之,想了想:“待会我们要去买些干粮,今日会离开唛城。”
邱氏有些诧异,语气中有些不舍:“这么快就走?”
乔五味随意搪塞了个理由:“家中有急事。”
主要是她想着,越早赶到南境,就越早能与宋滇之分道扬镳,而没这个祖宗在,她的荷包就可以回到真正主人手中。
邱氏似是想到什么,忍不住用探究的目光瞥了眼远处的宋滇之,会不会是上次自己的好意提醒,才让两人如此着急赶回家。
毕竟从那夜过后,他们就没之前那般亲昵,甚至还起了矛盾。
可邱氏并不觉得有做错,她不想日后阿乔与自己一样,被人在后面指指点点。
“既如此着急,不如买辆马车或是匹马,这也能快些。”
邱氏的提议让乔五味眼前一亮,只是在随杨镖头来到卖牲口等地方时,看着那一匹匹毛皮靓丽,四肢修长且身形高大的马儿时,她才恍然想起起来,自己好像不会骑马。
乔五味侧目看了眼蹙紧眉心的宋滇之,然后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角,小声说道。
“这马咱们买不起。”
说完,她伸手指着不远处走正在咀嚼白萝卜,悠闲晃着尾巴的黑驴:“要不,咱们买它?”
乔五味觉得,若是买马,指不定是宋滇之坐在马背上,自己可怜兮兮的牵着马绳,可若买那头黑驴,兴许宋滇之心高气傲的瞧不上,那头驴或许是她的专属坐骑。
至于会不会骑,那就另谈别论,反正比走路强。
宋滇之怎会看不出乔五味的小心思,空气中弥散臭味让他不由蹙紧眉心,这还是宋滇之第一次来到如此脏乱臭的地方,故此冷声开口道。
“随你。”
乔五味连忙指着那匹黑驴,对着杨镖头道:“那匹黑驴,我觉得与它投缘。”
说完,她边走过去,歪着脑袋,十分好奇的盯着认真干饭的黑驴。
乔五味还是头次见到活着驴,看着那对时不时抖动的大耳朵,忍不住有些心动。
“我可以试骑下吗?”
杨镖头听到试骑这个词汇有些懵,站在他旁侧的商贩却立即反应过来,笑眯眯道:“可以,姑娘眼可光真好,这头黑驴脾性最为温和。”
商贩还十分贴心的将栓着黑驴的绳子给解开。
乔五味走上去,先尝试伸手摸了摸驴的颈脖侧部的毛发,摸起来的手感跟想象中的有些不一样,十分的柔软,见黑驴没什么反应后,才继续靠近。
这头黑驴背上被商贩披上一层软垫,乔五味本想跨坐,可想到自己穿得是衣裙,这样做有些不雅,便只能斜坐在驴背上,亦如商贩说的那般,这头黑驴脾性温和,依旧在那慢悠悠的咀嚼着嘴中白萝卜。
乔五味正准备开口买下这头黑驴时,不知从哪窜出一名头发散落,全身脏兮兮的疯汉子,疯狂挥舞手中的木簪子,嘴里一直喊着“阿囡,我的阿囡”等话。
在旁商贩怕他手中木簪子戳伤自己宝贝的马儿,连忙呵斥,并上前准备将他拉走。
谁知疯汉子瞥见坐在黑驴背上的乔五味,不由将其看成自己的阿囡,发疯的扑过去,那力气极大,商贩竟阻拦不住,只能咬着牙抱着这疯汉子的腰身,可在闻到疯汉子身上散发浓郁的汗臭与食物的发烂的气味后,有些作呕的手一松。
疯汉子没收住力,直直的摔了下去,手中的木簪子“噗呲”的扎入黑驴的屁股上。
黑驴立即发出一声凄凉的惨叫声,随即受惊的朝着前方迅速冲去,本想跳下去的乔五味只能侧着身子,紧紧搂着暴躁不安的黑驴的颈脖,一起跟着驴子消失在众人面前。
杨镖头立即追赶上去,嘴中大喊:“乔姑娘,你抱紧,可千万别摔下去了呀!”
商贩哪还顾得上那疯汉子,满脸着急:“我的驴!我的驴!”
疯汉子也急忙跟在两人身后:“阿囡,我的阿囡。”
而目睹这一切的宋滇之:……
唛城的街道上,只见一头黑驴屁股上扎着簪子,背上拖着一姑娘,疯狂的朝前冲去,而黑驴身后跟着三个大男人,嘴中喊着什么驴,又什么乔姑娘,亦或者什么阿囡的。
这一幕着实惊呆不少唛城人。
乔五味侧身附下,怕被摔下来,双手只能死死的抱着黑驴的脖子,可这样的姿势过于难受,尤其听着身后的吆喝声,以及两侧唛城百姓那诧异的目光,她突然觉得,其实有时候活着也挺累的。
最终,乔五味难受的松开手,整个人从驴身上重重的摔落下来。
在落地的瞬间,她只觉得左手肘处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也不知道是不是摔断了。
此时集市石桥底下。
将自己遮挡严严实实,生怕被熟人认出来的邱氏正焦急的四处张望,在瞥见桃姐那熟悉的身影时,这才松口气。
桃姐今日穿着一身粉色衣裳,依旧是紧紧的将她身上的肥肉给紧勒出来,让邱氏最在意的是桃姐抱在怀里的东西,只是被厚厚的黑布给遮挡住,并不能看出那东西是什么。
“对不住了,妹子,我来晚了。”
也不知是天热的缘故,还是桃姐过于肥胖,她伸手从腰间拽出一条白色的丝帕,将脸上冒出来的汗渍给擦拭干净,随即笑着说道。
“方才在路上,碰到一点事给耽误了。”
桃姐想到方才看到的事,便忍不住咯咯笑起来。
“刚刚看到有一姑娘十分滑稽的坐在头驴背上,那驴呀带着她朝前跑,身后还有三个大男人拼命着追,嘴里喊着什么我的驴,我的驴,哎呦喂!差点没把我笑死。”
邱氏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中,她目光紧紧盯着桃姐怀里的东西,并忍不住问道。
“这就是能确保我生出孩子的东西?”
桃姐一脸笃定:“自然,我同你说,这玩意珍贵的很,来之不易,我可是花费不少心思才弄来一个,只是这价格自然也就要贵上许些。”
邱氏问道:“你说个价。”
她家杨郎可是当上镖头的人,平日走镖时就她一人在家,故此家中是存了不少银钱。
第40章
桃姐那如发胀面团的脸上满是汗渍, 她随意用手中的丝帕胡乱擦拭,嘴角微微向上翘起,然后说了个数。
“二百两。”
纵使家中有些资产的邱氏也依旧被这个数目给吓到, 脸上微微变了变, 目光不由看向桃姐怀中那黑布下方的东西, 神情有些犹豫。
桃姐见状,也知晓邱氏在担忧什么,她压低声音道。
“不如我先给你看看货,你在决定要还是不要。”
桃姐转身走到石桥底下那阴暗的角落, 伸手示意还站在阳光下的邱氏跟过来。
邱氏犹豫半响, 最终还是抬腿走上前。
石桥底下那阴暗角落带着一丝丝沁心的凉意,让全身都快要汗湿的桃姐舒服的喘口气,还是这地儿舒坦, 她忍不住小声抱怨道。
“若不是见你可怜, 为了求子吃尽苦头,这么炎热的天我才懒得出门。”
邱氏并不觉得天热,但想着桃姐这体型, 怕热也是再正常不过。
“劳烦桃姐替我费心了。”
桃姐笑眯眯道:“你知晓就好,来!凑近些看, 这玩意精贵着呢。”
邱氏连忙探身凑过去,随即就闻到一股淡淡且好闻的奶香味,这种气味她以前闻过, 是刚出生一两月孩童身上的味道,好闻的紧。
桃姐先是警惕的环顾四周, 见没什么人看过来, 才小心翼翼将黑布掀开个角。
而等邱氏看清楚黑布下的东西后,整个人都傻愣在原地, 待回过神,才猛的抬起头,并一脸不可置信的看向桃姐。
“你,你怎么把别人刚出生来的婴孩抱了过来!”
“我要自己生!要别人家婴孩做什么?”
桃姐早就预料邱氏会看错,连忙道:“你再仔细看看?”
邱氏有些不解桃姐为什么要让自己仔细看看,可等桃姐将黑布全部掀开后,邱氏才彻底看清楚,整个人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那根本不是刚出生的婴孩,而是跟婴孩差不多大小的果子,那上方还有一小截绿色的果藤,就好像刚从树上摘落下来般。
但说是果子,也未免诡异了些。
那青色透明的果皮内,是一个侧身蜷缩的全身粉嫩的婴孩,两只小手紧握成拳,双眼紧闭的熟睡着,邱氏甚至能清晰瞧见婴孩头顶上的胎毛,她忍不住伸出手,只是还未触碰就被桃姐给伸手拦住。
邱氏缓缓回过神来,张开嘴想问些什么,可目光却再次被果皮内的婴孩给深深吸引住,脸上露出渴望的神情。
桃姐见状,嘴角向上扬起,语气带着一丝得意。
“这玩意叫小孩果,你若要想要,拿回去可是要细心养护,十日之后,小孩果的果皮成红色,奶香味会更加浓郁,这就证明小孩果成熟可以食用。”
邱氏脸色大变:“食用?”
桃姐点头:“这小孩果若不食用,又怎能进到你的肚皮中呢?”
邱氏侧目看着那无比乖巧蜷缩在青色透明果皮内的婴孩,那模样太过栩栩余生,宛如真的一般,若要将其吃进肚子里……想到这里,她便有些不忍心。
桃姐似是猜出她心中所想,连忙宽慰道:“这只是个果子,又不是真的孩童。”
许是怕小孩果被其他人给瞧见,引来不必要的麻烦,桃姐又用黑布将其遮挡的严严实实。
邱氏想了想:“若将小孩果吃了,我真能有孕?”
桃姐一脸笃定:“自然。”
邱氏思索了片刻,最终决定将这小孩果买下。
“我这身上没带这么些银票,若不然桃姐随我回家一趟?”
桃姐也想早点拿到那二百两:“那行。”
回去得要穿过人潮汹涌的集市,桃姐死死的护住怀里的东西,拖着那肥胖的身体紧紧的跟着邱氏的身后,时不时拿出已能攥出水的丝帕,将从额头低落下来的汗渍胡乱擦拭着,嘴里喘着粗气。
明明感到热的厉害,可桃姐那如面团发胀的圆脸上却过于的苍白。
邱氏要回家就必须穿过巷子口,而坐在巷子口干着针线活的几名婶子,每次瞥见她都忍不住低头说自个是不下蛋的鸡,什么难听的话都从嘴里蹦了出来,今日亦是如此。
这不等两人走远后,就开始凑在一起嘀咕起来。
“邱氏身后那女人怕也是生不出孩子吧?”
“一看就是,而且胖成那样子还穿得这么粉,真是丑人多作怪。”
这话瞬间引得众人不由笑了起来。
还未走远的桃姐自是听到身后那讥讽的笑声,那双被脸上的肉挤压成一条缝隙的眼睛变得有些赤红,本就有些变形的五官变得扭曲,可很快又恢复原来的模样。
邱氏见家中无人,不由自主的松口气,她让桃姐先站在院中先候着,她去房内将藏起来的银票给找出来。
那二百两有大半是杨镖头所挣,小半是邱氏的嫁妆,两人本商议着,用这笔钱打算换个大些的院子,若是没有孩子,也便继续攒些银钱养老罢了。
邱氏从衣柜侧部角落中拿出放银票的木盒子,将二百两银票拿走后,里头也只剩下一些小银碎,可想到方才瞥见的小孩果,她果断的将银票皆塞进自己怀中,待把木盒子放回原先的位置,才起身朝屋外走去。
两人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过后,桃姐不忘叮嘱。
“这小孩果精贵着,万万不能让他人知晓它的存在,不然就不灵验咯。”
“还有,它遇金而活,遇木则枯,遇水则化,遇火而焦,遇土而入,没成熟之前,皆不能让它碰到到这些。”
邱氏低头看着怀里的小孩果,不曾想它竟会如此麻烦。
桃姐继续道:“其实金并非金,你可用铜器将其供奉,还有要给小孩果裹上小衣,每日用自己献血灌溉,连着十日过后,小孩果才能彻底养熟。”
邱氏盯着果皮内那睡熟的孩童,忽觉得它那眉眼竟有点像杨郎,她似是被蛊惑了般的点点头。
桃姐将银票塞到怀中,满脸笑意的离开,并在出巷口时与乔五味、宋滇之以及杨镖头擦肩而过。
乔五味正低头看着被木板固定住,且被白色纱布缠的严严实实,且悬挂在胸前的左手,故此并未瞥见从身侧过去的人是谁,只是闻到一股很浓很腥的奶臭味。
宋滇之则蹙紧眉心,那眉宇之间满是厌恶。
倒是杨镖头,他好像并未闻到什么奇怪的气味,正满脸担忧道。
“乔姑娘,你这手都断了,还是修养一段日子在赶路吧。”
可能是怕乔五味心里难受,杨镖头继而开口安慰:“也好在只断了条胳膊。”
乔五味:……
这时宋滇之轻声道:“那再住些时日,总不能让阿乔断着胳膊赶路。”
他嫌麻烦。
杨镖头也赞同的点点头:“可不是嘛!”
一点都不想说话的乔五味幽幽叹口气,又低头看着不能乱动的左手,她忽然想起了什么,眼前不由一亮,那双圆溜溜的葡萄眼直勾勾的盯着宋滇之。
宋滇之侧目,避开乔五味那过于灼热的目光。
乔五味只能贴上前,右手轻轻扯了扯宋滇之的衣角,小声问道:“宋滇之,你那么厉害,能不能施展一个法术之类的,让我的手一下子就好了起来。”
宋滇之那长如蝶翼般的睫毛微微颤抖,那双幽深的眼眸盯着满脸期待的乔五味,许是自己都未察觉到,眼底中尽露出一丝无奈。
“不能。”
乔五味还想说些什么,可猛的想起来宋滇之并不知道自己知晓他的底细,连忙抿紧嘴,打消这个念头。
杨镖头正在轻声拍门喊着邱氏的名讳,半响,邱氏才将门给打开。
在看到乔五味悬吊在胸前的左手,邱氏神情诧异,随即担忧问道:“出去还好好的,回来怎么手成这样了?”
杨镖头便将买驴时发生的事都一一说了出来,哪能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邱氏猛然想起桃姐说路上被耽搁,说看到一头驴托着姑娘乱跑,身后还跟着三个大男人,不由陷入沉默,敢情说的是自家男人跟阿乔呀。
待回过神后,邱氏连忙道:“这事怪我。”
乔五味摇了摇头,她目光落在邱氏身上,并将其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只是碍于杨镖头在场,索性将要说的话皆都憋回去,只是寻个理由。
“柔儿姐,我全身脏兮兮的难受,想沐浴,可大夫说左手不可碰水,柔儿姐能否进去帮帮我?”
邱氏点点头:“那我现在就帮你备好热水。”
专门用于沐浴的房间内,浴桶上空热气缭绕,乔五味单手艰难的沐浴完后,便呼喊在门口候着的邱氏,等邱氏进来后,看见乔五味后背那一大块乌紫后,十分心疼道。
“你这孩子怎么去骑驴呢?摔成这样,看得人心里头怪难受。”
乔五味从小到大,经常爬树翻墙,皮的厉害,这身上时常有乌青的痕迹,因师傅是男人,很多事情不怎么方便,所以她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会因为她身上的伤而感到难过。
这心里头不由涌出一股暖意。
只是。
乔五味垂眸,轻声问道:“柔儿姐,你今天是不是又去找别人要生孩子的偏方了?”
从进门到现在,她就闻到柔儿姐身上散发一股很浓很腥的奶臭味,如当时路过女人身上味道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