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偷拍
深夜, 祁浪被穆展延一通电话给吵醒了。
他立刻挂断,望了望身边沉睡正酣的女孩,轻轻将她搁在他胸口的胳膊挪开, 踮脚出门, 来到露台边给穆展延回了电话。
“哥,你被拍了, 上热搜了!”
他给祁浪转了那条热门新闻,新闻里是他跟白禾今天下午挽手逛街的视频。
虽然他戴着墨镜,但俩人并不低调, 在人潮汹涌的街头当街亲吻,举手投足也尽是亲昵与爱意。
作为港城首富四公子, 长相堪比顶流明星, 祁浪自从返港以来新闻热搜不断, 好在他作风干净,还从来没被港城记者拍到过任何花边儿或绯闻。
这一次恋情曝光,几家港城娱乐频道都炸开锅了, 牟足劲儿深扒, 白禾的照片也没有任何打码, 被他们就这样大咧咧地挂了出来,暴露在公众视野中。
新闻标题很劲爆——
首富四公子恋情曝光!携亲密女友逛对家商场。
恋情曝光倒不是什么大事, 关键是带女友逛对家商城这个…就很意味深长了。
公众会怎么想, 自家的东西不好…才去对家。这对集团不会是什么正面新闻, 无疑, 明天开盘祁氏集团的股价必定会跌。
“马上撤热搜。”祁浪沉声说, “危机公关的团队也随时做好应对舆情准备。”
“好, 关键是你爸那边是不是要提前汇报一下…”
“他没问,就先不要去打扰他老人家, 我自己惹出来的事,自己处理。”
“行。”
祁浪似想起什么,说道:“K-News新闻社那边,你跟高层打好招呼,让他们不要为难我女朋友。”
“自己都火烧眉毛了,你还担心她啊。”
“老子没偷没抢没当三,被拍几张照片算什么火烧眉毛。但她性格内向,尤其不喜欢暴露在公众视野里。”
“行,我知道了,我会联系这几家媒体,看能不能压一下新闻。”
祁浪挂了电话,低头点根烟,一回身,看到小姑娘倚在推拉门前,夜风吹着她丝薄的香槟色绸质小睡裙,她担忧地望着他。
祁浪立刻杵灭了烟头,回身说:“明天要上班,还不睡?”
“我看到热搜了,我们是不是闯祸了?”
“没有。”祁浪轻松地回身,兜她进屋,关上了推拉门,“谈个恋爱被拍而已,我们又不是明星,不需要隐瞒恋情,这有什么,只是因为有热度,所以谁都想来蹭一波,没几天就消停了。”
“不是的。”白禾摇头,“肯定是闯祸了。”
她想着今天祁浪带她去他的商城,甚至清空了商城的客人,让几位经理跟着,估摸着就是预防偷拍来着,但她没想到这一层,还坚持去了别家逛。
祁浪迁就了她。
现在回想,白禾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样做有多不妥。
“早知道,我就该听你的。”她懊恼地说,“去别家买东西,又让媒体拍到,那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吗,肯定会给公司造成很不好的影响,小七,该怎么办啊?你爸爸会生气的。”
白禾肉眼可见是慌了,犯病了就不太能控制住焦虑的情绪,她身体不自觉地颤抖了起来,“祁浪,我连累你了,我真的不该这么任性…”
“真没事。”祁浪捧着她瘦薄的酥肩,情绪平稳,眼神笃定,“宝宝,听我说,只是逛街而已,咱们爱去哪里去哪里,谁都管不着,这么多年风风雨雨,这点小事件,影响不到集团什么,别想了,快去睡觉。”
说完,他抱着白禾进去,将她安放在床上,将薄毯搭在她身上。
“你爸生你的气,怎么办?”
“我妈会搞定他。”
“那会不会影响你的事业?影响他对你的看法…”
“别担心。”祁浪安慰她,“我哥三天两头勾搭各种女明星,擦边的新闻满天飞,也没见他说什么。”
“真的吗?”
“真的,都是芝麻豆腐小事。”
“这都是小事,那什么是大事。”
祁浪将手覆在她眼睫上,强迫她闭上眼:“你好好睡觉,在我这里才是天大的事。”
次日,楼底下聚集了许多新闻记者,祁浪跟白禾从地下车库走,隔着车窗还有记者怼着拍,闪光灯咔咔闪不停。
祁浪送她去了K-News,让她不要操心,好好工作。
办公室里也有人在议论昨晚半夜的重磅新闻,言辞间略有不满,也有嫉妒——
“真想不到啊,咱们新闻社楼下有一天也能聚集这么多同行记者。”
“这不是刚来吗?什么时候搭上那位了?”
“还不是那次跟秦璐姐出祁氏集团慈善晚宴,肯定是那天搭上了四公子。”
“我的天,看来有点手段啊,那位四公子干净着呢,半点儿花边新闻都不沾。”
“我们兢兢业业干这么多年,连大佬的面都没机会见着,人家倒好,仗着年轻漂亮,一来就捞个大的。”
“明显不是来工作的啊,平时还表现这么积极,装什么装啊。”
一开始还是暗地里悄悄议论,后来越说越过分,声音也越来越大,在白禾问同事要新闻稿的时候,对方索性直言道:“没做完,下午给你。”
“可是秦璐姐上午就要。”
“你卷什么啊,都搭上那位了,还上什么班,不如别做了,去当阔太太呗,在这里卷我们。”
白禾脸色沉了沉,没有和她计较,坐回自己的位置上打开电脑,准备自己写新闻稿。
但越想越气不过,也不想内耗了。正如祁浪说的,与其委屈自己,不如难受他人。
她站起来,对着那位还嘲讽个没完的同事说:“我限你一个小时内把新闻稿交给我,要是耽误了秦璐姐的午间直播,我是不会给你背锅的,到时候该谁承担责任,谁去承担,都别想赖我!”
“你嚣张什么,不就是攀上了阔少吗。”
“我就是攀上阔少怎么了。”
白禾将手里的文件档案盒重重往桌上一掷,“我谈恋爱耽误工作了吗?你们剪不完的片子,写不完的稿子,都是谁加班做完的!我告诉你们,从今天起我不会帮你们做任何事了。还有,不要惹我,我脾气好,我男朋友脾气没那么好,敢惹我,你们试试!”
此言一出,办公室里几个小妹面面相觑,都噤声了。
是啊,白禾平时在新闻社属于是个闷包子,让她干什么就干什么,也不太会拒绝,一个人默默地就把活儿都干完了。
但她这个男朋友,真是来头可不小。
这下子,谁还敢惹她。
没过五分钟,那位同事的新闻稿就用邮件发了过来。
白禾接收了稿子,没有看她一眼,兀自打开文档开始编辑润色。
走廊边,隔着灰色的落地玻璃窗,西装革履戴着口罩的男人望着她,眼底有几分欣慰和骄傲。
新闻社负责主编忐忑而恭敬地说:“四公子啊,您这大驾光临的,有什么吩咐尽管说。”
祁浪摆摆手:“没事了,我就过来看看她。”
看到她没给自己委屈受,他才稍稍放心些,对主编说:“不要说我来过,也别影响她工作。”
“放心吧。”
……
白禾有点担忧,开完选题会文冰姐把她单独留下来,问了她恋爱的一些情况,白禾也如实告诉了她。
本来,新闻记者自己成了新闻,就不是好事,现在她八卦缠身,十有八|九之前文冰姐答应让她做几次现场报道的事儿也要黄了。
没成想,文冰姐不仅没有撤掉她的现场报道,还安慰了她一番,让她不要太担心。
白禾不知道是祁浪在背后使了力,还是文冰姐确实对她好,多半两者兼有。
中午白禾下楼去买便当,有几个记者围了上来,询问她是不是祁浪的女朋友?如此高调恋爱,是否有结婚的打算,听说她家境平平,是怎样认识了祁四公子的,对嫁入豪门有什么看法。
白禾自然没有说话,作为新闻工作者,她心里清楚,多说多错,任何文字都会被曲解。
缄默才是应对舆情最好的方式。
她没有回应,去711买了便当出来,记者们又围了上来,却没想到,白禾将刚买的几个热便当递了过去,只说了一句——
“辛苦了。”
记者们看着手里的便当,面面相觑,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当天晚上,舆论风向稍稍有了点变化。
白禾给几位跟拍的狗仔同行买便当的事情,也让他们报道了出来,别的不说,这位神秘女友的人品是真的很好。
当晚祁浪的车停在了新闻社楼下,白禾走出来,他大大方方地迎上去,牵起她的手,亲自替她开门,迎着她坐进车里。
晚上俩人一块儿去电影院,逛街吃饭,然后回家。
如此几天之后,便没有记者追拍了。
这类的约会,多几次就不算什么新闻,只有他们躲躲闪闪生怕被拍到,才会让人不住地想要窥视和偷拍。
作为媒体人,白禾深知这一点。
晚风徐徐的露台边,俩人一块儿伏在栏杆边看港城绚烂的夜景。
“你爸没骂你吧?” 她担忧地问。
“骂,当然是骂了几句。”祁浪如实说,“他想让我跟商业伙伴的女儿交往,之前组局让我们见过面,想给我谈联姻。结果我私下交女朋友就算了,还闹这么高调,连车里激吻的场面都被拍了,网上评论区还有加群付费观看的,这能不生气?”
白禾无语:“付费观看什么鬼!”
“那天可是你主动坐上来的。”
“好好,要联姻是吧,那我走?”说完,小姑娘作势要转身离开。
祁浪从后面揪住她的头发,将她拉了回来,从后面拦腰抱住:“想跑?你想跑去哪儿。”
白禾咯咯地笑着,故意说:“你快去联姻吧!我们小门小户,高攀不起四公子!”
“攀得起。”祁浪将她的手捞过来,搂住自己的颈子,吻她的耳鬓和颈项,“给你攀…”
“痒…”
她想推开,祁浪哪里肯松开,意犹未尽地厮磨着她。
忽然手机响了起来,白禾一边应付着他的亲吻,低头看了看屏幕:“我爸的电话!”
“你接。”
白禾转身去卧室,接起了电话,不成想祁浪从后面偷袭,将她抱起来放在了床上,掀开了她的裙子,对她使坏。
白禾已经接了电话,所以不敢乱嚷,只一边推他,一边跟老爸说话——
“爸,有事吗?”
“我们看到新闻了,你和小七没事吧?”
“啊没事没事。”白禾使劲儿推祁浪的脑袋,但他埋头其间,白禾全身一阵阵地哆嗦,电流直蹿头顶,“能有…什么事。”
“你和小七真的在谈恋爱啊?”
“啊,昂。”
“就这新闻…连我们都看到了,言译在那边,肯定也看到了。”
白禾敏感地问:“你…为什么要说他?”
“这不是怕他不开心吗,你们聊过没啊。”
白禾心里头警钟长鸣,推开了祁浪,坐起身来:“爸,你为什么要怕言译不开心。”
听到“言译”两个字,祁浪眼梢间浮现一缕异色。
白鑫诚说:“你跟言译谈恋爱的事儿,我跟你妈早就知道了。”
“啊啊啊啊啊!”白禾抱头,连声否定,“没有!没有!”
“傻姑娘,还想瞒我们。”
“救命!挂了!拜拜!”
“挂什么挂,你跟我们还尴尬呢!又不是亲姐弟,谈恋爱怎么了。”妈妈的声音插了进来,“再说,不是都分了吗。”
“你们知道了,还故意不说。”
“这不是怕你们尴尬吗。”
祁浪跪在床边,像狗狗一样盯住了白禾,用嘴型告诉她:“可不可以…不要聊他了。”
白禾看出他眼底可怜巴巴又嫉妒的意味,连忙说:“好了爸妈,你们到底打电话来干嘛的呢?”
“关心一下你啊。”唐昕说,“小七对你好吗?”
“叔叔阿姨,不用担心。”祁浪凑过来,“我会好好对小百合的。”
“小七你也在啊,什么时候跟白禾一起回家,让叔叔给你们烧鱼吃。”
“好,有时间我就回来看望爸妈。”
“茶都还没喝呢,爸妈都叫上了。”
祁浪笑着说:“那肯定啊,板上钉钉,迟早的事儿,等今年小百合一毕业,我们家就过来提亲好不好。”
唐昕说:“别问我们好不好啊,你要问白禾愿不愿意。”
“愿意吗?”祁浪凑过来,亲她的唇。
白禾推开了他的脑袋,让他不要这么热情主动:“爸妈!挂了!”
“你跟七好好的啊,别让我们担心。”
“嗯嗯。”
挂了电话,祁浪翻身将她压下去,捧着她的脸问:“嫁给我好不好。”
“不好。”
“答应吧,答应答应答应,我超想跟你生baby。”
“你要点脸啊祁浪。”
“不答应就不放开。”
“逼婚呢。”
“不答应,就做羞羞的事情了。”他嘴角挂着使坏的笑,眼里眉间,都是笑,手不动声色地滑了过去。
“祁浪!”白禾躬起身子,试图躲避。
“他有这样对你吗?”
“……”
白禾抬眸,看到那双漂亮的深榛色眸子,于□□紧扣着她的眼睛。
“看看他让你更爽,还是我…”祁浪贴着她,一路吻下去。
第72章归期
盛夏, 白禾的实习期即将结束,她要回北里大学继续完成研究生的学业。
临行前,Angelia特意邀请白禾吃饭, 算是作为男女朋友正式见父母的会面。
餐厅选在一间风格雅致的楼顶花园餐厅, 吹着温柔的海风,遥望对面维多利亚海湾。
蓝天白云, 氛围轻松。
为了见Angelia,白禾特意大清早就去店里让小姐姐帮自己化妆,穿着一套很正式, 有点小贵的法式茶歇连衣裙。
下车前,白禾让祁浪帮忙确认:“没有脱妆吗?”
“没有, 很完美。”
“感觉后面系带有点松, 七你帮我绑紧些。”
他耐心地帮她系好了带子, 推门下车的时候,白禾有点紧张,拉住他:“等下, 换双高跟鞋, 在后备箱你帮我拿一下。”
“你还在后备箱放了鞋?”
“以防万一。”
祁浪从后备箱拿出了那双恨天高, 看看白禾脚丫子上的平底丝带小凉鞋:“没必要吧,这太高了, 穿得难受。”
“不不, 还是高一点好, 不然我们身高差太多了。”
“有什么关系, 你又不是没见过我妈。”
“跟上次见面肯定是不一样的啊?”
“哪里不一样。”祁浪拎着高跟鞋走过来, 眼尾轻轻挑起, “上次是见阿姨,这次…是见妈妈?”
小姑娘有点脸红, 推他一下:“帮我换鞋。”
于是少年蹲下来,亲手帮她解开了缠绕脚踝的细鞋带,替她穿上这双高跟鞋:“是很美,但太累了。”
“还好,吃饭不是坐的吗。”
“行。”
祁浪牵着她的手一起乘电梯上了楼顶花园。
Angelia如上次北里市见面时一样,亲切地将她拉到自己身边坐下来,询问日常生活学业和家里的事情。
祁浪坐在旁边,一个劲儿给她使眼色,让她帮忙助攻。
Angelia没理会这家伙,不仅如此,还有点故意拆台的意思,询问了白禾上一段感情的情况,甚至有点惋惜地说:“言译是多好的男孩啊,他姐姐,简霓,现在还对人家念念不忘呢,相亲好几个,都说比不上他十分之一,死都不肯结婚,恋爱谈了几个也没什么趣味,都分了。”
“啊,简霓姐这么喜欢一…”
“是啊。”Angelia眼尾眯起促狭的笑,“他姐,对你弟弟真是一见钟情的那种喜欢,对了,这种情况…你们年轻人喜欢怎么形容来着?”
白禾:“白月光?”
“啊对,就是白月光,只可惜,言译有自己的白月光。”
白禾望望祁浪,祁浪眉头拧成了小山,放下筷子:“妈,能别跟我女友聊她前男友吗。”
Angelia根本不搭理他,牵着白禾的手,关心地问:“病情怎么样了,现在会开心一点吗?”
“嗯,好多了,医生说我就快要康复了,现在药都开得少了呢。”
“那就好。”
Angelia的话题兜兜转转,又回到了白禾前男友身上,看起来是真的喜欢言译——
“言译是很优秀的孩子,我跟他见面不多,仅有的几次,觉得他成熟稳重,比我们家小七这轻浮幼稚的模样,好太多了。”
祁浪放下筷子,不满道:“言译才是你失散多年的亲儿子对吧。”
“今天是我和小百合的闺蜜局,再打断我们,你就跪着吃饭。”
“……”
桌下,白禾的手轻轻按了按他的手,让他放心。
“言译是很稳重,从小心思深,也很会察言观色。每个人性格不同,祁浪有他的体贴之处。”
Angelia细腻地观察着白禾的表情,当然,白禾也看出了Angelia的一些些意图。
她就知道,今天这顿饭,没那么简单。
“小白,你不要太有压力哦,我是一点也没有要给我们小七打广告的意思啊。就是希望,不管你们最后能不能走到一起,都可以当好朋友。我们小七虽然朋友多,但藏在他心里最珍贵的,只有你们。”
白禾看了看身边的祁浪。
海风撩着他的额发,白衬衫,眉骨深邃,眼神清澈。
仍是她记忆中的十八岁邻家少年的模样。
她和他分手之后,还能做朋友吗?
至少她和言译分手之后还是姐弟,还能一起回家吃饭。
祁浪迎上她的眼神,眯起眼,发出一声灵魂质问:“你不会…真的在想跟我分手的事情吧。”
白禾:“啊没有!”
“明显就是。”
“没有没有没有!”
他捏住她的脸颊肉:“实习结束了,果然已经开始策划分手了对吧。”
“痛啊!祁浪!啊!”她伸手打他。
Angelia看他们俩,眼神慈爱,完全就是在看小孩打打闹闹。
这俩都还没真正长大呢。
亦或者说,留在彼此身边,他们都不需要长大。
俩人打打闹闹间,Angelia看到白禾颈项间无意露出的小金锁。
她不动声色地…叹了口气。
在白禾去洗手间整理仪容时,Angelia播出一个电话,然后扣下手机,收敛了方才轻松的笑容,对祁浪沉声说:“小七,你爸爸不同意。”
祁浪似有心理准备,但听到这个消息,笑意还是散了许多:“猜到了。”
“我会再跟他说说,但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祁浪敛眸,固执地摇了摇头:“不,我不会做任何心理准备。”
Angelia伸手,抚了抚他紧紧攥拳的手。
“我知道你不甘心,想争一把,才让你回来。既然回来了,就不要半途而废,因为人生是不能半途而废的。他给你这一次机会,如此器重你,如果你放弃,将来后悔再想要,以他的性格,是绝不会给了。”
“我已经放弃过她一次了。”祁浪嗓音略带嘶哑,拳头轻微地颤抖了起来,“这次,绝不…”
“事若求全何所乐,小七。”她眸光紧扣着他,“人生漫长,你要望向更远的地方。”
白禾从洗手间回来,祁浪立刻收敛情绪,温柔地牵起她的手。
Angelia笑着说:“下午我给你们俩订了游艇,小七,你带白禾出海玩吧。”
“好。”
“阿姨一起吗?”白禾问。
“你们年轻人玩吧,我不来了,祁浪,可以叫你的朋友一起啊。”
“不了,她社恐。”祁浪说,“我跟她呆一块儿,就是她最舒服的时候。”
临别时,Angelia送给白禾一枚金灿灿的小星星戒指,拉丝的古法工艺,阳光下尤为璀璨耀眼。
白禾别提有多喜欢这枚小星星金戒指,有意无意扬起手,在祁浪眼前炫来炫去。
祁浪说:“下次,要戴钻石戒指。”
白禾欣赏着点缀着星星的手指尖,没有应这句话。
“再见了,小百合。”Angelia拥抱了白禾,吻了吻她的额头,“下次见面,希望你更加快乐。”
“嗯!阿姨再见。”
白禾送走了Angelia的宾利车,回头对祁浪说:“七,我要再去一下洗手间哦。”
祁浪担忧地问:“你今天吃坏肚子了?”
“没有,下午不是要去玩游艇吗,我收拾一下。”
“等你。”
白禾进了餐厅的洗手间,捧水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
努力克制,还是控制不住情绪的起伏…
Angelia刚刚和祁浪聊天的时候,给她拨了一通电话。
她的用意,她也清楚了。
Angelia不仅要让祁浪做出选择,同样,选择的权利也给到了白禾手里。
身旁有个女孩用温柔的粤语问她:“需要纸巾吗?”
“谢谢。”她接过纸巾,擦了擦脸。
很努力让自己不要哽咽,好不容易脱离,不想再浸泡在那情绪的深海中了。
……
下午,祁浪牵着白禾上了一艘干净洁白的游艇。
船长是个面容黝黑的男人,对他们笑笑,随后安安静静待在驾驶舱,驾驶着游艇出海。
望着湛蓝辽阔的海面,白禾想起上一次出海的情形,有她,大表哥,言译和小京…
这一晃眼,都快四年过去了,他们也从青涩稚嫩的小孩,变成了行将各奔天涯的成年人。
她看向坐在船头的少年,四年的时光,他眉宇间添了稳重与成熟,但眼神依旧清澈如初。
她和言译都变了,但祁浪从来不会变,他依旧是那个赤诚爱笑的少年,目光紧扣终点,清晰地知道自己要什么,理智得简直让人咬牙切齿。
白禾记得有一次,他的前任女朋友哭着给他打视频,问他为什么断崖式分手。
祁浪冷漠得像个机器人,告诉她,他不喜欢眼底没有自己、只有他的女孩。
那次,算是给白禾上了堂印象极深的人生一课。
爱不是相互凝视,相互捆绑,而是一起望向远方。
而悲哀的是,他们之间隔着一个阶级的鸿沟,他们的远方,难以交汇。
祁浪见白禾不说话,走过来,问她在想什么。
白禾笑着说:“我后悔了,该多叫几个朋友,只有我们两个不好玩。”
“我也觉得,现在叫他们过来。”说完,他摸出了手机。
白禾连忙阻止他:“不了,我们都出海了,又没有提前约人家,万一人家有事怎么办,哪能随叫随到。”
祁浪笑了,揉揉她的头:“你还是这样。”
永远将别人的感受放在第一位。
船长帮他们整理了鱼竿和鱼饵,俩人坐在摇曳的船尾,一起钓鱼。
这片海域的鱼儿就没有鲨鱼岛的小鱼那么容易上钩了,俩人钓了半小时,一无所获。
夏风寂寂地吹着。
两个人似乎…都有心事。
“白禾,这次我跟你一起回去。”他说。
“啊?”
“你爸妈,回去看看他们,顺便回去参加毕业典礼,办各种手续。”
“还回来吗?”
“看情况。”祁浪看着波澜起伏的海面,“我和学长在大陆有项目,一直在投资跟进。相比于这边的事情,我还是喜欢更有挑战的自主创业。”
他说谎的时候,眼睛会一直眨,一直眨,但这次白禾没有拆穿他。
“如果言译在的话,肯定能钓上来鱼。”白禾忽然说。
“他总能做好所有事。”
“但那几年,言译为了和我保持同频,明明是很有天赋,很闪闪发光的一个人,却变得很普通。”
祁浪不屑一顾地冷嗤:“所以你不会爱上他,失去自我的同时,也会失去自身魅力。”
“所以啊,你对女生也是这样要求的。永远,不要在爱情里迷失自我,成为爱的囚徒。”白禾的语气带着沉静的温柔,“后来言译放手了。”
“他放手是因为他把你弄生病了!”祁浪情绪明显不佳,甚至有点隐隐的怒意,“你今天会不会谈了太多言译的事情,是Angelia让你想起他了,还是压根就没有忘过?”
“我一直在想他,祁浪。”白禾深吸一口气,“从刚刚和Angelia分开,到上船,到此刻…我脑子里全是他。”
好坦诚,她和他从来坦诚相待,心里有什么都不会隐瞒。
也好残忍。
他嗓音都哑了:“你拿我当朋友,还是当你男朋友?真的什么都能说?”
白禾沉默不言。
祁浪却受不了这样的气氛,他捧起她的脸,咬住了她的唇,强硬霸道地吞噬了她的呼吸,吻得她唇瓣微微泛红。
近距离对视着,少女眼底有湿润的委屈。
他粗砺的指腹蹭着她微红的眼角:“终于看清了自己的心吗,我还是不如他。”
他竭力克制着嗓音里的颤抖,“我只能带给你快乐,他却让你痛哭过,所以他才是最刻骨铭心的那一个!”
祁浪站起来,失控地砸了鱼竿,转身回了舱里,“哐”的一声,用力地摔了门。
船长跑出操控室,不解地望望他们。
白禾侧过头,竭力压制着汹涌而来的情绪,闭上了眼。
……
上岸后,祁浪发脾气一个人走了,白禾回公寓收拾了行李,买了晚上的机票,准备回大陆了。
临走前,她将公寓打扫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还换了干净的被单,茶几上的花瓶里换了新鲜的小雏菊。
做好这一切之后,她摘下那枚称心如意的小金锁,留在了桌边,提着行李出门。
出门时,正巧碰上了匆匆跑回来的祁浪。
俩人目光相撞,她看到男人眼底有愤怒,但更多的…是害怕失去的惶恐。
“你想去哪里?”他的脸庞因为肌肉的绷紧,显得僵硬又冷酷。
“我要回去了。”
“我不会让你走。”祁浪攥着她的手,将她拉回了房间,用力关上门。
“你拦得住吗!”白禾使劲儿挣脱。
俩人呼吸粗重,对峙着,互不相让。
从小,就是这样,言译会让着她,打架的时候也一定会因为自己是男孩子而故意放水,让她占上风,甚至假装打不赢她。
但祁浪不让,他坚持认为全力以赴才是对对手的尊重,这是他的原则。哪怕她是女孩子,他也绝不让,每次都把她欺负得眼泪汪汪。
事后祁浪也会后悔,好声安抚,牵着她的手,给她买糖吃。
但他不改,每每较上劲儿来,不会后退一步。
“拦不拦得住,试试看。”祁浪将她拉回了卧室,卧室门也反锁了,白禾被他重重地扔在了床上。
她抬眸,看到男人冷冰冰的黑眸。
“白禾,是我这个男朋友当得太温柔,才让你以为我不会吃醋,不会嫉妒。还是我对你太迁就,让你觉得可以为所欲为地伤我的心,不会付出代价。”
他俯身而来,手紧攥着她的手,将她的手按在了头顶,让她毫无保留地迎着他,“我没有对你发过脾气,所以你觉得,哪怕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总想另一个人,我也不会怎样?”
“祁浪!”
他眼底压着勃然的愤怒,脸庞肌肉轻微抽搐,呼吸滞重,胸口起伏:“老子天天晚上憋得要疯都他妈舍不得碰你一下,可你还是想他!”
说话间,他已经扯开了法式茶歇裙的肩带,拉链一散,整个裙子都散了。
少女白皙的肩露出来,锁骨小巧,骨线明显。
她用力推了推他,但他纹丝不动。
在祁浪俯身叼住她的时候,白禾也一口咬住了他的手臂。
肌肉紧致,带着蓬勃的生命力。
他没有放开,用力吮吸着,让她疼得直抽气。所以她也用了力,咬到他皮肤出血。
他肌肉十分有力,白禾在他这样的体格压制下,几乎无法动弹。
祁浪胡乱地吻她,在她白皙纤弱的颈上胸口留下了一片肆虐的红痕,他看着她,看着她含泪倔强的样子。
有一瞬间,忽然失神。
她不是他的对手,更不是他的仇敌。
她是他疼爱了这么多年的小姑娘,不管他怎么欺负,她都不会生气,不会怪他,也不记仇,事过之后,还是会开开心心跟在他身后,牵着他的手说,小七,你请我吃那个有草莓酱的冰淇淋,好不好?
他才是最混蛋的那一个,欺负了她好多年,在她最爱他的时候,跟别的女孩在一起。
现在…
还要继续欺负她。
“你铁了心要跟我分手?”祁浪心碎地看着身下的少女,炽热的呼吸拍着她的脸,“没有余地?”
白禾闭眼,点了点头。
祁浪再度吻住了她,但这一次,他不再暴躁,不再撕咬,叼着她吮吸着,唯有满心的不舍与乞怜。
白禾回应了他,舌尖与他缠绵相抵,紧贴不分。
一滴泪淌入了她的发梢,快把她的心都烧成了灰。
他捧着她的头,按在自己胸口,用力吻了吻她的额。
“七…”
她嗓音在抖。
“好了。”祁浪放开了,居高临下看着衣衫凌乱的少女,“走吧,去找你的言译。”
他转过了身躯,带着少年骄傲的意气,固执地说,“你不要我,你就永远别要了。我祁浪不吃回头草,绝不再给第二次机会。”
白禾起身整理好裙子,梳好头发,提着行李离开了。
出门前,她最后望了望房间里的男人。
他站在露台,白T在他身上松松地坠着,点了根烟,背影微沉,与孤独的夜色相融…
没有告别,唯有一句——
“祁浪,你要好好吃饭。”
……
盛夏,暴雨倾盆。
机场候机厅里,白禾怔怔望着窗外飘摇的雨星子,如流星般淌过玻璃。
广播通知说,因为天气缘故,她的那一班飞机发生了延误,预计推迟到午夜出发。
白禾吃过药,困倦袭来,她合衣躺在机场的横排座椅边,准备小憩一会儿。
半梦半醒间,有穿着机场乘务制服的小姐姐温柔地叫醒了她:“您是乘坐前往北里市M342航班的乘客吗?”
“嗯,我是。”
“这边有可以免费提供休息的贵宾厅哦。”
白禾坐起身:“可我买的不是头等舱。”
“没关系,飞机延误,航空公司免费提供休息厅。”
“哦,好的。”
白禾没有多想,跟着乘务人员进了贵宾厅,身后还有专人为她提行李。
贵宾厅单人的包厢,有松软的沙发和大床,乘务人员说:“您在这边安心休息吧,等飞机起飞时,我会来叫您。”
“只有我一个人吗?”
小姐姐温柔地笑了,笑而不语,退出了贵宾厅,为她带上房门。
从小到大,一直有这样的不配得感。
舒适的贵宾厅,她住得无所适从,不想弄乱床,躺在沙发上稍稍小憩一会儿。
坠入沉沉的梦境,没有察觉,有人悄无声息地走进来,在她身上,轻轻披了薄毯,在她梦里留下了一声叹气。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双更。
第73章言医生
读研三年的时光, 白禾的生活平静如北里大和医科大之间那潭清澈碧绿的池水。
午间时常会去湖边坐坐,捧一本书,直到日暮西沉。
她知道, 不会再有人从湖畔栈道走过来, 给她带一盒医科大美食街蛋糕店制作的拿破仑小蛋糕,那是她曾经最喜欢的口味。
言译和她联系甚少, 即便偶有消息,也只在家族群里。父母生日,或节日时, 他会给他们发来祝福和红包,数额不小, 几千的, 上万的。
白鑫诚一再告诉他, 叫他不要去兼职打工,专注学业。言译说不是打工赚来的,是奖学金和他一些投资回报, 并且加入这边的实验室也有薪水。
白禾与他聊得甚少, 几乎成了陌路。
他没有打扰她, 正如祁浪也不再联系她。
那次…断崖式分手,祁浪被她伤透了心, 话也说得很绝, 连当朋友的余地都没有留下。
白禾以为他们当不了朋友, 直到去年的特殊情况。
网络上有港媒报道, 港城首富祁沣裕因突发脑溢血被推入急诊手术室, 但终究没能抢救过来, 去世了。
那一次,白禾跟言译一起给祁浪打了三个人的视频通话。
祁浪身着黑色素服, 眼睛是红的,但他没有表现出特别的悲怆,更没有哭,大概是不想在朋友面前展露丝毫的脆弱。他说没事,让他们不要担心,这段时间很忙,丧事葬礼由他一手负责操办,所以就先挂了。
言译没有多说什么,给他打了他和白禾两人份的丧葬礼金。虽然不多,但是聊表心意,祁浪接收了。
白禾看着他,眼睛一直很红,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就连安慰…都哽咽在喉咙里,到最后要挂视频了,也只念出两个字:“小七…”
“别担心,挂了。”
他眼尾的肌肉在颤动,挂得很匆忙。
那也是这两三年来,三个人唯一一次线上的聚首,都没说几句话,匆匆作别。
祁沣裕的丧事之后,白禾留意着港城那边的动向,在祁沣裕丧仪结束之后没两天,家族继承人血雨腥风的战争就拉开了帷幕。
那段时间,白禾每每接到港城的消息都只觉心脏扑通狂跳,绑架案,意外车祸,甚至有人送命…看得白禾心惊胆战。
有一段时间,祁浪基本处于失联状态,人间蒸发似的,彻底失踪了。
祁氏集团落到了祁家大公子祁慎手中。
有很多传言,说这位四公子被祁慎送去了东南亚囚|禁;还有人说,是关在了精神病院;更离谱的,说他葬身公海…
白禾不信这些离谱的传言,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向K-News的同事打听,看有没有祁浪的消息,但即便是新闻社,也查不到这位四公子的任何下落。
直到半年后,祁浪高调出现在媒体公众的视野中,手里拿着一份祁慎于公海杀人抛尸的证据,并且将他与东南亚赌场诈骗团伙勾结的许多视频资料影像曝光,顺利将这位兄长送进了监狱。
谁都不知道这半年祁浪去了哪里,但有狗仔拍到他私底下的视频,他走路的姿势不太对劲,腿部应该是受过伤,甚至有一位离职的私人医院护士向记者爆料,说祁四公子在他们医院治疗过,左腿是最严重的部位,有弹片飞进了骨头里。
总之,此番归来,扳倒了最大的敌人,祁浪获得了这场烈火烹油的豪门争斗的最终胜利,现在已经是集团的执牛耳者。
媒体也不再叫他祁四公子,谁见了他,都要尊称一声:“七爷。”
……
研究生毕业第一年,白禾顺利进入了K-News新闻社于大陆的分社。
读研期间,她就一直在北里的K-News实习,文冰姐调去港城前,将白禾提拔为了新闻台的高级记者,甚至想让她毕业之后,担任晚间黄金时段新闻的第一女主播。
然而,这个提案被主编驳回了。
原因是白禾颈部的伤疤,即便是担任高级记者,有时候出外景现场报道,网络上都会有一些关于她出镜形象的争议。
如果担任了女主播,只怕更加会招来许多品头论足。
白禾一直在做医美的功课,但她有点怕怕的,怕手术失败留下更严重的伤疤,所以想找一家名气大的、靠谱的医院做修复手术。
之前苏小京帮她打听过,说北京有一位专家做皮肤修复特别厉害。
白禾电话咨询过专家所在的私立医美机构,听说这位专家是按照皮肤厘米计费,她颈上这么大面积的疤痕,少说也要百来万,但可以保证恢复如初,看不出丝毫的痕迹。
这价格劝退了白禾,她可拿不出百多万来做这种皮肤修复手术。
后来白禾跟小京办了韩国签证,去韩国游玩了一圈,当然也打听了韩国的医美机构,价格比那位专家的报价稍稍便宜些,但小几十万是肯定没跑的。
想想,还是算了吧。
她现在的薪水两万不到,不吃不喝攒好多年才能攒够医美费用呢。
下班时,白禾接到了付思惟的电话,说他打听到北里医科大附属医院皮肤科来了一位顶尖皮肤修复专家,他托同样在医院工作的朋友帮忙抢到了专家号,邀请白禾跟他一起去看看。
同事跟白禾一块下楼,看到付思惟的奔驰车停在门口,冲白禾挤眉弄眼,说你的准男友又来接你啦。
“什么准男友,我跟他只是朋友。”
“每周都约你出去玩的朋友啊?”
“因为我们都不太擅长交新的朋友。”
付思惟毕业之后,在一家互联网公司做市场主管,留在了北里市。
白禾读研的时候,展新月和朱连翘她们都找到了各自的工作,有的返回家乡,有的去了其他城市,各奔东西了。
白禾不太擅长社交,所以周末付思惟常约她玩密室、玩桌游,俩人成了好朋友。
在别人看来,付思惟好像是在追她。
但白禾心里清楚,他们俩性格相投,能聊到一块儿去。而且人家付思惟根本没有追,就拿她当普通朋友一样相处,所以白禾才能和他维系这么长时间的友谊。
她朝他小跑过去。
付思惟替她拉开了车门,绅士地迎她上车。
他刚下班,穿的是正装白衬衫配黑裤,乌黑的瞳眸清澈明亮,笑起来相当温和,平易近人。
这样的人气场不强,温润如玉,交往起来没有压力。
他当她教官的时候,那次体育器材室里俩人一番恳谈,白禾就发现了付思惟是她同频道、同气场的男孩子。
所以俩人能成为好朋友,一点也不奇怪。
“这个时间,还能拿到专家号吗?”上车后,白禾疑惑地问,“都下班了吧。”
“还有一个小时,刚刚问了医院的朋友,专家还没走。”
“是什么专家啊,这么厉害?”
付思惟将车驶上公路:“我一直在帮你留意这方面的医美信息,跟我朋友打听过几次,这位专家美国来的,一入院,我朋友就把消息放给我了。说他做皮肤手术有口皆碑,之前在国外给一位严重烧伤的病人做手术,看了那女孩之后的照片,真就恢复原貌了!他做过的手术不多,但口碑是真的好。”
“我之前也打听过北京的专家,这种能恢复原始皮肤的,按厘米计费,手术费巨贵。”
“费用不用担心。”付思惟睨她一眼,“我早就说了可以借你啊。”
“我要问你借的话,早就去北京做手术了。”白禾无奈地说,“问题在于,你借钱给我,我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还的清,不想刚毕业就背上巨额债务,我现在还租房住呢。”
“还不还的…无所谓啊,朋友之间相互帮助,是应该的。”
“好啦,知道你是年薪百万的大佬,不过…我还是不太想跟朋友借钱。”
“那医院还去不去啊?”付思惟望望她,“如果你铁了心不想做修复,我就跟朋友打个电话,不去了,咱们去吃烤肉怎么样?晚上再看个电影,再去酒吧听会儿歌,反正明天休假。”
“你真会安排。”
“难道你想回家看电视?还是回新闻社加班写稿子?”
“我没那么热爱工作!”
白禾笑着说,“不过,你跟朋友都说好了,人家也好心帮我留意着,不去好像有点不太好,就去看看吧。”
“行。”
付思惟将车停在了北里医科大附属医院的地下车库,俩人一块儿去了医院皮肤科。
付思惟让白禾在走廊椅子边等等他,他先去找他朋友,让朋友给他们私下引荐,见见这位美国归来的整形修复专家。
他离开后,白禾在医院走廊里溜达着,看着墙上悬挂的许多整形修复的海报宣传栏。
有护士从办公室走出来,红着脸,相互间小声低语笑闹——
“言医生真的好帅啊!”
“谁懂,我都不敢看他的脸!”
“他刚刚的临床授课,我反正是什么都没听进去,脑子都昏了。”
“所以你打听出来没有,到底是不是单身?”
“好像是啊。”
……
白禾被他们的话勾起了好奇心,朝着办公室望了过去。
门半掩着,看不清那人具体的容貌,只看到一双手懒散地折叠着一朵纸百合。
干净的衬衣袖挽在小臂处,冷白的皮肤上有不明显的青筋,指骨根根颀长,极具力量感。
折纸的动作干净利落,每一次页面的翻折,每一根线条的重合,彷如一件艺术品的诞生过程。
窗台下,折纸百合透着金色的阳光,像极了年少时隐秘的心事。
“小白!”
走廊尽头,付思惟叫了她,她立刻抽回视线,迈步朝他走去。
“我朋友说那位专家现在不太空,但我朋友也是整形修复的医生,先见见你,看看你的疤痕,帮你估个价。”
“啊好好!”
能提前估价当然好啊,如果价格太高的话,也没必要见专家了。
暖色调装修风格的会客厅,白禾见到了付思惟的朋友,是比较年轻的一位男医师。
“小白,这是周越然,你可以叫他周医生。”付思惟介绍道,“这是小白,我跟你说过的那位朋友。”
“周医生好。”
周越然看了白禾摘下丝巾的颈子,皱眉说:“疤痕面积比较大呢。”
“是啊。”
“小惟应该提前给你介绍过情况了,如果是让那位专家来做的话,少说这个价。”周越然给她比了一个七位数的手势。
白禾心头一沉:“好贵啊。”
“是啊,这位专家是哈佛医学院的博士毕业,前阵儿不是有个好莱坞明星拍戏的时候划伤了脸吗,也是请这位大佬给修复的,据说啊,手术费用给了百万美金!”
周越然医生是个话多的,就跟推销自家产品似的,说个没完,“这不,刚回国没两天,国内半年的预约都排满了。还有不少明星找关系想约他…水平在那儿,自然收费也不便宜。”
“这么厉害啊。”
白禾望了望付思惟,付思惟耸肩:“看你咯,怎样都好,费用无须担心,真想做,我可以借你。”
周越然笑了起来:“哇,小惟,你对我们这些普通朋友可没这么大方。”
付思惟无语地睨他一眼:“她也是我的普通朋友。”
白禾沉吟片刻,说道:“还是…算了吧,这个费用我负担不起,也跟朋友不想借钱。”
这时,有护士进屋,对周越然说了句什么,周越然说:“言医生有空了,让他帮你看看吗?”
白禾敏感地问了句:“严医生?哪个严?”
话音未落,护士提醒道:“快下班,周医生你朋友决定好了吗?”
周越然望向付思惟,付思惟对白禾说:“来都来了,要不见见这位专家?”
白禾点了点头。
只是让这位收费七位数的专家面诊一下,应该不会太贵吧。
护士带着白禾进了会诊室,打开了病床上的暖光探照灯,让白禾躺上去,稍事等候,她去叫医生过来。
白禾听话地躺了上去,手里攥着那一条戴了很多年绿丝巾。
检查床上的手术灯照得她眼睛刺刺的,略有些睁不开眼,索性偏过头望向窗外,避开强光。
倏而,会诊室的门打开,又关上,白禾连忙坐起身,想要跟这位专家打个招呼——
“医生您好,不好意思耽误您下班的时间了…”
刚刚的强光探照,令她的眼睛出现一片黑色阴影,只看到一身挺拔颀长的白大褂,径直走到了她身后。
咦,这么年轻的专家?
她心里想。
身后传来男人摘下了胶质白手套的窸窣声,还有洗手的哗啦水流声。
“躺下。”
低沉磁性嗓音,如同一蝶纸飞机,穿越漫长的岁月时光,重新降落在她的心梢。
白禾猛地回头,看到男人的身影。
难以置信的目光紧扣他,直到他来到检查床边。
言译居高临下望着白禾。
白口罩几乎遮住他的半张脸,藏住了锋利的轮廓,只有一双漆黑明亮的眸子垂敛着,睨着她。
“你是…”
话音未落,他温热的指尖已经触到了她颈部的疤痕之上,一如过往数十年间他无数次,无数次的触碰和轻抚…
白禾全身僵硬,一动也不敢动。
“皮肤状态不好,海鲜要少吃。”
“言译…”
他拉下口罩,露出那张英俊的脸庞,黑眸深挚地望着她。
滚烫的火星子,溅在她心上。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没有回答她,调整了座椅的角度,走到她身后。
修长有力的手从后面环过来,给她颈上涂了些清凉的软膏,指腹摩挲着,一圈圈划开。
白禾的心尖在颤栗禁不住哆嗦了一下。
他薄唇也轻轻地覆了过来,在她耳畔轻柔地呼吸——
“你好紧张。”
他唇角微弯,“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作者有话要说:
进入决赛圈。
第74章念念不忘
言译给她上了药, 嘱咐她暂不要戴蕾丝颈带了,保持透气。
白禾脑子晕晕乎乎的,茫然点头, 事实上他说什么也没听到。
直到男人忽然转身, 漆黑深邃的眸子紧勾着她:“白禾。”
“啊?”
忽然,他伸出修长漂亮的指尖, 点在她眉头。
她瞳眸上移。
忽然,男人使坏地弹了弹她的额心,疼得她退后了两步, 捂着头——
“言译!痛啊!”
“姐姐。”
这一声姐姐,瞬间将她唤回了年少的时光。
“从刚刚到现在, 你失魂落魄的样子, 就像…见了某个念念不忘的前男友。”
言译望着她, 唇角微掀,“以前的事我已经放下了,请姐姐也放下, 否则真的很难再当亲戚。”
“……”
白禾简直没话好说, 揉着额头, 拧眉看着他,“没有没有!绝对没有念念不忘。”
“那就好。”
他转身从医疗柜里取出一个档案盒, 从里面翻出几页纸, 低头填写着。
白禾打量着他, 他右边耳垂上…居然钉着一颗耳钉, 如黑痣般, 带了几分离经叛道的坏。
变了好多, 她都快认不出来了。
“言译,你回来, 爸妈知道吗?”
“我给他们订了机票。”言译看看腕上的手表,“他们应该已经上飞机了,等会儿八点落机北里机场,姐姐跟我一起去接他们?”
“啊?”
白禾都懵了,“你把他们接过来了?怎么不告诉我,他们怎么也不说一声!一点准备都没有!”
“见爸妈需要什么准备?”言译偏头,眼尾挑了挑,“难道姐姐交往了秘密男友?”
“才没有。”白禾撇撇嘴,打量他这轻松自如的状态,都能开她的玩笑了,想来…是真的放下了啊。
“你跟我爸妈都联系好了,搞得好像我成了外人似的。”她闷闷说。
“什么你爸妈,难道他们不是我爸妈?”
“你自己不愿意叫爸妈的呀。”
“不管我叫不叫,他们都是。”
“好好好。”
言译回来,白禾心里还挺是那么一回事的,这几年独自在北里市生活打拼的孤独感,也被驱散了许多,尤其是他还把爸妈也接过来了,晚上就能团聚,白禾别提有多开心了。
“白禾,带身份证了?”
“昂,带了。”白禾连忙摸出身份证递给他。
他打印了身份证的复印件,放进了档案盒中,又递给她一份健康卡让她填写。
“这是…做什么啊?”
“建立医疗档案。”言译漫不经心说,“你会是我回国之后的第一位病人。”
“啊?你要给我做手术?”
“这很惊讶?”言译抬眸扫她一眼,漆黑的瞳眸不带太多情绪,“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没有忘,言译答应过她,学成归来,会给她做修复手术,让她永远摆脱颈子上那块丑陋难看的伤疤。
就像…做梦一样不真实。
毕竟,他们拉勾约定的时候,也不过十来岁的青葱年华。
这一转眼,真的长大了。
言医生,他真的成了言医生!
还是这么多赫赫权威的整形修复专家,做一台手术几百万的费用。
想到这里,白禾又有点犹豫,问他:“言译,费用怎么算啊?”
“嗯~~~这是个问题。”言译煞有介事地想了想,“如果不收费,姐姐肯定也觉得过意不去。”
“……”
并不会!
“阿一,事先声明,姐姐没攒多少积蓄。”她提醒。
言译当然知道这游戏少女攒不了什么钱,肯定是每个月的月光族。
“这样吧,姐姐给我打个欠条,欠亲戚的,总比在外面欠朋友要好。”
“百万的欠条啊?我可借不起。”
“我给姐姐打个折?”言译若有所思,“以我们的交情,打几折好呢?”
白禾走过来,拉着他的白大褂袖子,眼睛眨巴眨巴,期待地望着他。
“要不你说说,你的预期价位。”
白禾:“不要超过五千。”
“我给姐姐纹个眉都不只五千。”他捏住了她的脸颊肉。
“一万最多了!”小姑娘竭力挣扎着,“分十年还清,每个月还83.3,这是我能承受的极限!”
言译垂眸望着她:“还真敢说。”
“你让我提的。”
“费用先不谈,这几天注意饮食,忌辛辣,忌酒水,忌加班…保持充足睡眠,不要让我回国第一台手术失败。”
“那就这么定了?一万块说好哦,不许反悔。”
他仍用指尖戳她眉心,清浅地笑了。
……
走出诊疗室,言译穿白大褂,戴口罩跟在白禾身后,付思惟没有认出他,立刻上前询问白禾:“怎么样小白,医生怎么说?”
“我决定要做手术,言医生说可以恢复皮肤本来的样子。”
“那好。”付思惟果断地说,“既然来了,正好今天医生也在,费用可以先交,尽快安排手术。”
说完,他已经从钱包里摸出了银|行|卡,问身边的周越然,“在哪边缴费?”
“不用了付思惟。”白禾叫住他,“我不跟你借钱了。”
“嗯?”
言译摘下口罩,对他淡然一笑:“好久不见,付教官。”
付思惟看着面前穿白大褂的男人,他身高直逼一米九,体态匀称,皮肤是一如既往的白,眸色却深黑,衬得五官尤为明晰,也是一如既往冷清清的气质。
“言译。”付思惟认出了他,眼里的热切散了些,“你回来了。”
言译走过来,挡在了他和白禾之间。
“诶,言医生,你跟我朋友认识啊?”周越然好奇地问。
“我们是旧相识。”言译说。
“啊,那可太好了。”周越然很高兴,“小惟女朋友要做这个手术,可不得由言医生亲自操刀吗?”
“女朋友?”言译眸光带了几分压迫感,意味深长地望向身畔的女孩,“我怎么不知道,我姐姐交往了新男友?”
白禾还没来得及解释,周越然惊讶地问:“啊,她是你姐姐…?”
付思惟对周越然说:“你少胡说了,我和小白只是普通朋友,言医生才是小白的…前…弟弟。”
周越然挠着头,被他们的关系搞得有点懵。
“周医生,麻烦你安排一下。”言译翻阅着自己工作计划周期表,“最迟下个月,我要给白禾做手术,手术前三天除了坐诊,我不做别的工作,也不上夜班。”
周越然瞪大了眼。
这么慎重吗?
这必须得是亲姐吧!!!
“好好,我马上安排。”
白禾略带歉疚地对付思惟说:“学长,今晚我爸妈会过来,就不跟你去看电影了哦,下次有时间再约吧。”
听到“看电影”三个字,言译手里的工作表,被指尖捏了褶痕。
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付思惟点头,“好,那我先回去了,下次再约。”
“嗯,拜拜。”
离开时,付思惟深深地望了言译一眼,言译抬眸,电光石火地与他对视。
他眸光如同冷冽锐利的手术刀,带着毫不掩饰的威胁,即便付思惟并不惧怕他,却也能感受到那一股子寒浸浸。
从这一刻,他知道,言译还是过去的言译。
任何入侵者,都会被他尖锐的利爪撕成碎片。
然而,转向白禾时,他眼底的冷意散去了,尽剩温柔——
“去办公室等我一下,换个衣服,我们一去接爸妈?”
“哦,好。”
白禾点头的下一秒,言译牵住了她的手腕,掌心温热有力,拉着她朝办公室走去。
触碰的刹那,一阵激灵如同电流般跑遍全身。她听到了自己的心跳,鼓噪着耳膜,轰隆轰隆。
周越然医生看着俩人进办公室的背影,心说这对姐弟感情真好啊。
这几步路,还要牵手手。
……
言译的办公桌不似一般医生坐诊的桌面那样凌乱,唯有一台电脑,一个雅致的冰裂纹釉瓷细口瓶,瓶里插了一朵折纸百合花。
他还是一如既往喜欢搜集瓷器,白禾伸手抚上了花瓶的冰裂纹。
言译脱下白大褂,回头见她拿着细口瓶把玩着,禁不住叮嘱:“当心些,这瓶子六位数。”
话音刚落,只听一声清脆悦耳的“哗啦”。
言译:“……”
白禾:“啊~~~”
她惊慌地望向言译,“啊~~~”
言译扶了扶额。
“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她弄碎他的瓶子茶碗杯碟…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反正什么好东西,都不能过她的手。
白禾俯身去捡碎片,言译连忙将她拉起来,生怕她被割了手。
“这么贵的东西,有没有办法修复啊?我出钱,帮你修一下。”
再贵的东西,都没她贵重。
言译不许她碰这些碎片,只说道:“修复得再好,也不是原本的样子,算了,没事。”
“真没事哦?”白禾忐忑地看着他,“千万不要逞强哦。”
“那不然怎么办。”言译无奈地说,“你赔我一个?”
“姐姐赔不起。”她哭唧唧地说,“只能跟你诚挚道歉。”
言译想笑,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然后拉开衣柜换衣服。
居然不避人,只是背对着她,脱了衬衫上衣,伴随着他脱衣服的动作,肌肉在冷白的皮肤下隐隐抽动着。
侧过身,见白禾瞪大眼直勾勾盯着,于是他坦荡地转过身,正对着她,腹肌是无与伦比的完美形状,人鱼线蜿蜒而下,整个上半身撑起了他挺拔的轮廓。
白禾脸热地别过了头:“一点也不拿我当外人是吧。”
言译笑了,眼神如同雨后阳光般的敞亮干净:“我身上哪个地方你没看过,再故意装害羞,是不是过于矫情了。”
“我…”白禾咽了口唾沫,狡辩说,“其实没太看清楚,就、就算看过也忘了。”
“哦?”他赤着上身朝她走过来,“要不要再重温一遍,加深印象。”
“你别过来啊!怎么忽然变得这么不要脸!”
白禾连忙从他的办公椅上起来,言译怕她踩到地上的花瓶碎片,拉着她的手,不由分说将她兜回自己怀里:“小心啊。”
“……”
好吧。
她不仅重温了前男友的腹肌,手爪爪还不小心摸到了。
言译换好了衣服,带她去了医院地下车库开车。
他穿了件克莱因蓝白卫衣,叠穿着内衬,脑袋上还戴了一顶鸭舌帽。
这一身少年感十足的穿搭,让白禾想到了他们恋爱的大学时光。
现在的言译,比那时候更像大学生,尤其是耳朵上居然还挂了颗黑色耳钉,哪里有半点儿专家医生的样子!
“阿一,就没有病人怀疑过你这个医生的专业性?”
“有。”
“真有啊?”
“你啊。”
“……”
“主要是你现在的风格,很活泼。”白禾看他摘下鸭舌帽,又挂上了卫衣帽,“不看脸,我还以为是祁浪呢。”
“你的七,现在是找不回以前的样子了。”言译按下车钥匙,一台百万起步的纯黑色宾利车,车门缓缓从两翼打开,他迎着她坐进去,给她系上安全带。
“什么叫我的七…”
“不是吗,你们恋爱那会儿不是很甜甜吗?还穿情侣装。”言译没什么表情,启动了车引擎,“他天天在朋友圈秀恩爱,仅对我可见。”
“……”
白禾无语了。
“去年,他来美国找过我。”
她讶异地望向他。
男人将车驶出了地下停车场,眸光沉静地望着前方,“国内,没有医生敢碰他受伤的左腿,弹片在膝关节里几乎被压碎。”
她的手蓦地攥紧,裙摆被捏出褶皱,面上仍不动声色:“这么…严重。”
“我给他做了三十二个小时的手术,姑且保住他一条腿。”
“他有没有跟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他哥弄的,他在东南亚被囚|禁过,后来自己逃出来,被一群拿枪的雇佣兵在雨林里追了三天三夜,伤也是那次落下的,躲在一个隐蔽的山沟里,吃虫子,喝露水撑了十多天,被当地人发现的时候…已经快死了。”
白禾通过同事发给她的那些零碎的新闻资讯,也能大概猜到会有很可怕的经历,却没想到…这般恐怖。
她不禁轻微地哆嗦起来。
言译的手伸了过来,轻轻覆住她的手背。
“现在是七爷了,不太爱笑,性格有点古怪阴沉。我帮他恢复了行走能力,在美国疗养了三个月,没见他跟太多人说话。总之,变了很多。”
少女再也忍不住,几滴眼泪落在了他的手背上。
灼热,滚烫。
言译抽回了手,认真开车。
她侧过头,望着窗外湿漉漉的街灯夜景,有种恍如隔世的不真实感。
“不用太难过。”言译转了方向盘,驶上了高速路,“七爷所拥有的,远远比他失去的更多,他现在的财富以千亿计。”
“十万亿百万亿,我都宁可他不要经历这些…”
白禾平静了情绪,扯纸巾擦了擦绯红的眼睛,“当初是我让他留下来,甚至没给他选择的机会,才让他经历这些…现在小七不知道有多恨我。”
“他的确恨你。”言译冷不丁道,“你最好避着些,别跟他见面,我怕他真的会弄死你。”
白禾的悲伤一扫而空,睨他一眼:“这倒…不至于吧。”
言译耸耸肩:“他自己说的,等他腿伤痊愈回去,第一件事就是先废了他没良心的前女友一条腿,然后把她和最讨厌的小老鼠一起关进笼子里。”
“!!!”
“笼子都已经打好了,不锈钢的。”
白禾捂住嘴,惊悚地看着他——
“靠!”
第75章小舅舅
北里机场, 姐弟俩在接机的航站楼前等待着,广播提醒,距离航班落机还有二十分钟。
言译特别细心地准备了一束送给唐昕的鲜花, 洋牡丹、夕阳菊和九星叶…浅黄搭配纯白色, 很有活力。
白禾打量着身旁的高个儿男人。
这次回来,他明显开朗了许多, 气质也如他手里的鲜切花束般、带着春日耀眼的灿烂。
唯一没变的,是一如既往的周道与体贴。
白禾凑到言译身边,假装闲聊似的, 问他:“一,你回来, 住哪儿呢?”
“暂时住医院。”言译低头, 迁就她的身高, “让小周医生帮我联系中介,准备租房。”
“哦。”她不动声色地问,“想租什么样的房子呢?”
“距离上班医院近的。”言译望向她, “怎么, 姐姐有推荐?”
“有啊, 只是你介意和别人合租吗?”小姑娘步步为营。
“有点介意,你知道, 我的生活习惯有点洁癖, 除了家里人, 没办法跟外面人同居。”
“啊, 懂懂懂。”白禾拍拍他的肩膀, 试探地说, “要不要考虑看看,搬到姐姐家里来, 姐姐家呢,正好一个三居室,一个人住着,也觉得六千的房租压力有点大,要不要来跟姐姐分担一下呢?”
“怎么,想拿我当挡箭牌?”言译分分钟看穿小姑娘的意图,“你以为有我挡在前面,七爷就能放过你?”
白禾被他如此直白地拆穿,恼羞成怒说:“就直说吧,如果他真的要抓我关笼子,还要放小老鼠,你帮不帮吧!”
言译若有所思地想了想:“可能,浅浅地帮一下?”
“浅浅,是怎么浅浅法?”
“可以帮你劝劝他,毕竟我保住他一条腿,多少有点人情关系。”
“……”
“言译,说好当一辈子家人呢。”小姑娘揪着他的衣服开始撒娇了。
言译不动声色:“我想跟你当一辈子夫妻,是你不要我。”
“又扯这个。”白禾撇嘴说,“别忘了,主动分手的人可不是我。”
言译毫不留情地嘲道:“怎么,以前不是爱他爱的要死?现在怕了?”
“听你那样形容他,我觉得,还是值得怕一下的。”白禾哆嗦一下,“当初提分手,他生了好大的气,还说永远不想见到我了。”
“为什么要分手?”言译问。
“他没告诉你?”
“他说了,说你放不下我、还爱我,但我不信。”言译侧过头,眸光深沉地望着她,“我觉得,我只是你的借口。”
白禾:“……”
知姐莫若他了。
“所以失去了,才懂得珍惜。”白禾挽住了他:“一,让我们再续前缘也不是不可以!先搬回来,听话!”
“我再考虑看看。”言译没给她一个准确的回复,拿乔说,“看姐姐表现了。”
说话间,唐昕和白鑫诚已经从航站楼里走了出来。
老爸穿一件分外精神的Polo衫,妈妈穿一条绿色的包臀连衣裙,白禾望见他们,连忙跳起来跟他们挥手:“爸妈!!!”
父母拎着行李箱走过来,白禾迎上去要跟他们拥抱,却不想他俩径直错开了她,两个人一起抱住了身后的言译——
“一啊,终于回来了!”
“爸妈真是好想你啊!”
落了空的白禾,回头望望言译,言译无奈地对她摊手。
“呃。”
行吧,谁让爸妈好几年没见他了呢。
“看看,都瘦了。”唐昕抚着少年锋利的脸庞,“在外面肯定没吃好。”
“外面的菜哪里比得上家里。”白鑫诚说,“这两天,老爸给你做饭,好好补补。”
“爸妈!”小姑娘酸溜溜地说,“你们也好久没见我了!”
唐昕望望身边的亲女儿,笑着揉揉她的头:“你不是还活着吗。”
“……”
“啊,太过分了!”
她硬凑过去,钻进他俩的怀抱里,一定要和他们抱抱。
幸福的一家四口,其乐融融地走出了航站楼,却丝毫没有注意到,路旁那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幻影。
暧昧不清的夜色里,车里的男人低头点烟。
他的侧脸藏在路灯光的阴影中,看不清神情,只有一抹橙光在嘴角燃起。
……
停车场里,言译打开车门,迎着父母坐进去。
白鑫诚打量着言译这辆弧线流畅漂亮的宾利车:“好家伙,一啊,你这辆车多少钱,看起来真霸气。”
“百多万,代步的。”
唐昕高兴地说:“我们家阿一也太有出息了。”
说完,她站在车边摸出手机,“小百合,来给妈妈拍照。”
白禾:“不要了吧,你可别发朋友圈,低调些啊。”
“怎么不能发,我坐我儿子的车,没什么好低调的。”
“什么时候成儿子了?”
“本来就是,比亲儿子还亲呢。”
“爸妈这个年纪,不需要低调了。”言译走过来,接过唐昕的手机,“我来帮妈妈拍。”
“你什么时候改口叫爸妈了?”白禾一头雾水。
“早就改了。”言译捏了捏她的脸颊。
白鑫诚和唐昕坐在后排,白禾坐在副驾驶的位置,言译将车驶出了地下车库。
白禾靠着车窗,忽然看到路旁依赖那个劳斯莱斯幻影,如夜色里的幽灵,车窗缓缓落下,修长有力的手伸出窗外,抖落烟灰。
脉络分明的腕间,似有一抹纹身,如花束般…
奈何两辆车擦身,一晃而逝,白禾并没有看清楚。
“爸妈,那个…你们来北里市玩多久啊?”
“我们报了个团,准备出海去玩几天。”
“那你们今晚去我那儿住呗。”白禾说,“还有言译,都过去,我租的房子三居室,都能住得下,就这么愉快地决定啦!”
言译睨她一眼。
小姑娘心里琢磨什么,他一清二楚。
唐昕促狭地说:“爸妈就不去你那儿了吧,住酒店还舒服些。不过言译不是还没找好地方住吗?先去姐姐那儿将就一下,等找到房子了再搬不迟。”
白鑫诚:“搬什么,就住她姐那儿呗,一家人这有什么。”
“要问问女儿方不方便啊,万一谈男朋友了什么的?”
“没没!没谈男朋友!方便呢!欢迎弟弟!”白禾望向了言译。
言译耸耸肩,不再拒绝:“那就打扰姐姐了。”
夫妻俩对视了一眼,嘴角努力压着笑。
言译请父母去吃了一家高级米其林料理,但白鑫诚作为本土大厨,十分挑剔菜品,说明天要亲自给姐弟俩下厨打牙祭。
唐昕说得了吧,吃你的饭菜都吃了几十年了,早就吃腻了,明天还要出海旅游呢。
言译说:“爸妈,我给你们报的团是五人成行的vip小团,不包含购物的豪华快艇游,所有费用都已经包含在团费里了,有任何事,给我打电话,好吗。”
“好好好,还是我们家阿一周道。”
吃过晚饭,姐弟俩送父母去了五星酒店。
从酒店出来,站在深夜的路口,白禾一惊一乍的,防备地看着周围。
路口停了黑色轿车,她都会觉得害怕,跟在言译身后,紧紧攥着他的胳膊。
“怎么跟惊弓之鸟似的?”
“我刚刚…好像看到祁浪了。”白禾不确定地说,“在机场呢。”
“那位爷是大忙人,能来机场跟踪你?”
“不确定嘞。”白禾揪着他上车,“快快,快回家。”
“至少让我去医院拿几件换洗衣服。”
“不用不用,家里什么都有,你以前的衣服,我都给你收着。”
言译挑挑眉,想笑,忍住了:“你还留着我的东西?”
“对啊,我可不像某人这么没道德,乱扔人家重要的纪念品。”
白禾上车时,言译挡住了车门,看着小姑娘的眼睛,诚恳地说:“那件事,我真的知道错了。”
感觉到他道歉的真诚,白禾温柔地摸摸他的头,柔声说:“好啦,我不怪你了,其实交往期间,姐姐也有不对的地方。”
“哦?姐姐不对的地方,请展开说说。”
“……”
白禾推开他,坐上车,“不想展开!走啦!”
她带言译回了租住的地方。
御湖公寓位于市中心的湖区,环境极佳,闹中取静。大平层公寓口屹立于湖畔,有偌大的落地窗可以瞭望湖畔景致。
白禾对于居住环境有比较高的要求,所以她愿意将工资的三分之一用在租金上,找一个环境舒适的房子居住。
她所居住的楼层是23楼,每一层仅有两家住户,约莫140平,三居室,她一个人住绰绰有余。
“环境还不错。”言译进电梯时评价道,“果然我们姐姐是不会委屈自己的。”
“还满意吧!”
“先声明,我住进来也不一定会跟你分担租金。”
“嗯???”
言译含着笑,凑近她的耳畔:“是你怕前任报复,有求于我,考虑到居住风险,我觉得租金这一条可以减省。”
“……”
白禾翻了个小白眼,“行行行!”
这次回来,他再不是以前那个对她言听计从、百般温柔顺意的舔狗男朋友了。
很好,保持。
唯有这样,白禾跟他相处才不会有心理压力。
白禾输入密码进屋,没忘告诉他:“密码是我生日。”
“好。”
客厅是平层大横厅样式,夜色洒满了整间屋子,一望无际的湖面视野装饰了大片的落地窗。
言译一进屋,首先看到沙发上堆得乱七八糟的裙子,还有胸罩…
他真的是看不下去,走过去帮她收捡。
白禾:“别收啊,我明天还要穿。”
“要穿也不能扔沙发上,我住进来,约法三章第一条,裙子外套,内衣内裤,全部都要收纳入柜,客厅卧房保持整洁。你不爱收,我会帮你收,看你有脸没脸,这么大了还让我帮你做这些。”
白禾:“……”
白禾:“后悔了,你滚吧。”
言译:“晚了,请神容易送神难。”
他比较自来熟在家里逛了一圈,熟悉了环境,房间里的装饰品,相框画册,电视遥控器……都要摸一摸,碰一碰,跟小公狗标记领地似的。
参观完,他问白禾:“我睡哪里?”
“我隔壁房间。”
言译推开门,进屋看了看,极度无语地走出来:“床单被套枕头都没有,你让我睡镂空床架子?”
“呃,今天不是挺匆忙的吗,明天姐姐就去给你置办,放心,不会委屈你。”
言译无奈地叹了口气,推开了她的房间门,忽然,一只白绒绒的小猫从房间里“嗖”的一下蹿出来,吓了他一跳。
言译敏捷躲开,看着那只舔爪盯他的白色小猫咪,怒声道:“白禾!!!”
“啊,忘了跟你说,我养了只猫,它叫小团团。”白禾走过去,将猫咪抱了起来,走近言译,“来,见见我们的阿一小舅舅。”
她越靠近,言译越是后退,直到被她逼得退伍可退,背紧靠着墙壁。
“我…不喜欢猫!这你应该清楚。”
“我知道啊。”白禾用下颌蹭着小猫头,“小团团,我们以后不要打扰小舅舅哦,他超怕猫。”
言译:“不是怕,是…不喜欢。”
“你就是怕。”
“我怎么会怕猫。”
言译艰难地咽了口唾沫,甚至不敢用正眼去看那只白色小猫咪,“好了,很晚了,快把它关进笼子里!”
“没有笼子啦,我把它放在客厅里,你要是害怕,就去卧室呆着吧。”
白禾狡黠地笑着,转身的时候,还故意用小猫去蹭他。
言译吓得连连后退,很想发火儿,但看看小姑娘脸上的笑意,只能憋屈忍着。
白禾洗澡的时候,言译因为那只猫坐在沙发上,好奇地盯着他,搞得他心里毛毛的,不敢乱动,只能待在浴室门口。
白禾看着门口那抹高大挺拔的黑色轮廓,无奈说:“能不能别像个流氓似的,我合理怀疑你偷看啊。”
“你的猫,一直在偷看我。”言译简直受不了一秒钟,“这样的小生灵需要自由,这边建议放生。”
“少打我儿子的主意,你敢放生它,我先放生你。”
“这只猫,有点像小时候你和祁浪经常投喂的那只流浪猫。”
“是吧,尤其是头顶那一簇黑毛,我也觉得好像,很有缘分呢。”
“我觉得,也许祁浪会想养只猫。”
白禾关掉花洒,有点无语:“少打小团团的主意。”
“我有预感,我和它,你迟早要选一个。”
白禾:“选不出来,都不要。”
言译侧过头,顿了顿:“我说的是…我和猫。”
白禾:“那我选猫。”
言译:……
白禾洗了澡出来,言译似乎已经回房间了,她擦拭着湿润的发丝,走到小团团面前,摸了摸它的小脑袋:“团儿啊,乖哦,以后不要吓唬他,他真的很怕猫咪。”
小猫咪亲昵地蹭了蹭她的手,似乎很委屈。
白禾笑了,抱着小猫吸了很久,才松开它,进屋发现,言译躺在她的床上,赤着上身,捧着笔记本电脑。
胸肌结实,窄腰劲瘦有力,身材比例趋近于完美,腹肌之下是流畅的人鱼线条,蔓延至裤腰之下。
这么个堪比男模身材的英俊男人,就这样大咧咧躺在她的床上,真是…犯罪啊。
言译知道她在看他。
眼神…热辣辣的。
他唇角不动声色地弯了弯:“考虑到你可爱的小儿子在外面虎视眈眈,今晚,我只能睡这里了。”
“那我嘞?”
“姐姐想睡哪里,就睡哪里。”言译眸光仍旧落在电脑上,手指噼里啪啦地敲击着,“睡我身上,都行。”
白禾背过身从柜子里拿薄毯,骂他不要脸。
她拿着毯子离开了卧房,关上门,言译才放下笔记本电脑,手上把玩着当初白禾送他的鲨鱼钥匙扣。
那时候,言译想的是,为了能跟她在一起,他会变成一条甘心被驯化的鲨鱼。
然而,他错了。
她永远不会爱上困囿于她身边的鲨鱼。
这一次回来,言译释怀了,除了依旧发疯一样爱她这件事无法更改,他能改的…都改了。
最后拼一把。
不想输。
作者有话要说:
唉,一声叹息。
不知道纯爱党小伙伴有没有看我第二章 的阅读须知。
三小无猜,两个都谈,注定女主不可能是个痴心专一女孩啊,而且本文大量充斥【牛头人剧情】贴着xp写的文,二十几章的时候也有预警,怕你们不看作话我是特意放在正文警告,怎么还有纯爱党小伙伴追到这里啊边骂边追啊,我真的不想你们这么难受【捂脸】
第76章七爷
清晨, 白禾从睡梦中醒了过来,下意识地伸手去摸手机、看时间。
手机却不在茶几原本的位置,她睁开迷糊的眼睛, 看清了床柜的深木色颗粒板。
“嗯?”
白禾顿时清醒, 翻身从床上坐起来。
她昨晚睡沙发啊,怎么又到了床上?
小姑娘穿着拖鞋, 懒懒地来到客厅。
开放式厨房里,男人背对着她,正在下厨做早点。
米色居家衫勾勒着他结实挺拔的背影身形, 围裙系着他劲瘦有力的腰。
白禾挪到岛台边,从她的角度望过去, 正好望见男人轮廓锋锐的侧脸, 鼻梁挺拔, 唇瓣锋薄。
还是她记忆中的“田螺少年”。
“早啊。”
“不早,十点了。”他翻着平底锅里的煎鸡蛋。
浴室传来抓挠的声响,白禾走过去打开门, 看到小团团可怜唧唧被关在洗手间。
“……”
小时候, 有一次白禾跟祁浪在游戏厅玩得正酣, 接到言译电话,说他遇到危险了, 让他们快来救他。
白禾还以为他车祸受伤, 再不然就是被小区的大孩子霸凌了, 揪着祁浪一路匆忙跑过去, 来到巷子口, 却见一只狸花猫懒洋洋地趴在墙头, 尾巴搭在墙边,有一搭没一搭地扫着。
言译就呆立在巷子口, 一动不敢动,吓得全身僵硬。
祁浪很无语,走过去唤小猫,小猫跳下来,亲昵地蹭他的脚。
自那以后有整整十天,言译都要跟祁浪保持三米远的距离,绝不靠近他。
就这么怕。
本来小时候白禾很想养只猫咪,因为言译怕跑,她也只能放弃。
工作之后有了独居机会,白禾好不容易能拥有一只属于自己的小猫咪了,没成想这家伙还跟小时候一样。
她抱着小团团走出浴室:“不许关它!真是的。”
言译敏感地说:“站住!离我十米远。”
“你这么怕小团团,可怎么办呢?”
“要猫还是要我,你选。”他还是这句话。
白禾叹了口气:“能不能和平共处啊,你看小团团这么可爱。”
言译看着小猫咪,犹豫几秒,妥协道:“今天去买个笼子。”
“好吧。”白禾蹭了蹭小猫咪的脑袋,“看看,他一回来,我们小团团就要关笼子了,真是个坏人。”
言译用锅铲给煎蛋翻了面,望向了她。
柔和的灯光下,她的皮肤白皙柔嫩,两颊泛着轻微的黛粉色,穿着白绒绒的睡衣,宛如小兔子一般。
在白禾望过来的时候,男人敏捷地抽回视线,继续低头煎蛋。
“昨晚,我睡沙发的啊,怎么醒来是在床上。”
“你梦游。”言译不曾多看她一眼,视线下敛,“半夜进了屋。”
“乱讲,我才不会。”
“你会。”
白禾也不敢百分百确定,拧着眉头走过来:“那我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有。”
“啊?”
“你睡在我身上,死猪一样沉,推都推不开。”
“不信!”
白禾揉了揉脑袋,眉心微蹙。
言译将荷包蛋放入盘子里,又将温牛奶倒进杯子里:“开饭了。”
白禾看着自己身上的小兔子睡衣,有些紧张地问:“那…我…我们昨晚没有…”
“我对你只有姐弟之情。”言译将盛了煎蛋的餐盘放在桌上,喃道:“放心。”
听到他这句话,白禾本该放心,但莫名的…心里又有点不是滋味。
一直很爱很爱她的言译,她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他不爱她是什么样的体验。
现在知道了。
嗯…好像…
不怎么开心。
早餐格外丰盛,奶油培根意面,表层洒着开胃的奶酪粉,料汁也均匀地裹再了意面上,这样的精致料理,一看就属于特别费工夫的那种。
白禾用叉子裹起意面,入口一瞬间,味蕾爆炸。
超级好吃啊!
她忍不住又裹了一圈,迫不及待地放入口中。
美味!
言译看出了女孩享受的表情,将煎蛋盘推过去:“尝尝煎蛋。”
白禾注意到,即便是煎蛋,他都用模具做了成心形,几颗芝麻飘在煎蛋表面,煎蛋的火候也把握的刚刚好。
牛奶也是温温热,甜度适宜。
白禾工作之后的生活一点也不精致,可以说非常潦草了,当记者四处跑新闻,有时候还常常去乡镇拍摄,有一顿没一顿的…
真是好久好久,没吃到如此用心美味的餐点了。
“想什么?”他问。
“当初姐姐年少无知,还嫌弃我们一做的早饭,长大了才懂得,悔不当初。”
言译轻笑一声:“听你这意思,有点想吃回头草。”
白禾打量着他那双拎着银制刀叉的手,指尖根根颀长,修瘦有力。
这样一双手,既会拿手术刀,又会拿菜刀,如同造物主最完美雕刻的艺术品。
“还有机会吗?”她眨巴着眼,望着他。
“看你表现了。”言译拿乔说。
“要怎样表现啊?”
言译眼尾提了提,并没有回答,抽纸巾擦了她嘴角黏着的黑芝麻:“我去医院了,记得这几天,工作不要太劳累,手术前请保持良好的身体状态,下午来医院做一个皮肤样本采集。”
“好~~~”
周一,白禾来到新闻社,总编一上班就把她叫到了办公室,很兴奋地告诉她,要交给她一项重大使命。
白禾本来是要跟总编请病假做手术的,听到这话,心里咯噔一下。
“总编,什么事啊?”
总编站起身,拉着白禾坐到了沙发边:“来来来,小白,坐下说。”
甚至他还给她倒了一杯茶水。
“别别,总编,您还是直说吧,我有点慌。”
“慌什么呢,你看你,读研期间就在我们新闻社当实习记者,毕业了留下来,已经是我们社里的中流砥柱了,文冰又这么看重你,你啊,就应该把新闻社当成自己的家一样。”
“呃…”
看她这么紧张局促,总编索性只说道:“港城那位七爷,你是认识的吧。”
白禾:“……”
果然没好事。
“别否认啊,那会儿你跟七爷谈恋爱还上过新闻呢。”总编笑嘻嘻说,“老交情了不是。”
“您到底想让我做什么啊。”
“听说这位爷最近来北里市了,这不是想请小白记者出马,约他来电视台做一个人物专访。主要是,聊聊过去三年那段传奇经历…你懂的,好多观众都想来了解,那些娱乐小报的内容也不可信,还得大佬亲口说出来才有可信度啊。”
白禾都要哭了:“我怕是…难当此任啊!”
“七爷行事很低调,从不接受任何电视台访问,如果能把他请过来,小白你要立一大功了!晚间时段女主播的位置,非你莫属啊。”
“不是这个问题。”白禾拧着眉头,怕怕地说,“我跟他分手的时候,闹得有点僵,他恨我恨的要死,说不定人家本来要答应,见了我,就不来了。”
主编顿时八卦之魂燃烧,好奇地看着她:“闹得有点僵,展开说说,难不成…你把他绿了?”
“呃。”白禾咽了口唾沫,“差不多,他现在见了我,估摸着,要把我手脚打断。”
“这么恨?”
她煞有介事地点头。
总编摸着小胡子,若有所思:“你把这位爷得罪得这么厉害,凭他现在的能量,要把我们新闻社端了还不动动手指头的事儿。那什么,小白你下午递给辞呈上来?”
“总编!这会儿你居然要割席断义、过河拆桥!”
总编懒得再跟她讨价还价:“少废话了,这个任务交给你了,无论如何,一定要把大佬请过来做人物专访!”
“……”
白禾想了想,决定还是给自己争取一些权益:“那我要请半个月病假。”
“干什么呢要这么久?”
她摸摸颈子:“做疤痕修复手术。”
“你给我把七爷给我请过来,什么假我都给你批。”
“还有,如果他答应了专访,我不做主持人。”
“好好,都答应你。”
……
下午,白禾提着亲手烘焙的焦糖小蛋糕,去了北理医科附属医院皮肤科,对前台的小护士说:“你好,我找言医生,他在忙吗?”
“他在会诊,您是病人吗?如果要面诊言医生需要挂号。”小护士解释说,“他的专家号需要提前半个月预约。”
“哦,我算是他的病人,但…我其实是他姐姐。”
“啊,你就是他姐姐啊。”小护士顿时来了兴趣,笑吟吟地打量着白禾,“姐姐好漂亮哦。”
“你知道我啊?”
“医院谁不知道,言医生谈了个姐弟恋,他话不多,昨天有病人跟我们闲聊,说有一家料理很好吃,言医生本来从不跟我们搭这些闲话也忍不住问了是哪家,还说要带姐姐去吃,他姐姐最大的爱好就是吃吃喝喝了,哈哈哈。”
“……”
她捂了捂脸,有点想刨个洞钻进去。
护士端详她颈部的伤口:“言医生回国第一场手术,就是给女朋友做呢,特别慎重。”
白禾想解释不是女朋友,只是前女友,但转念一想,医院里有这么多年轻漂亮的小护士。
想想还是…算了。
等到言译坐诊结束,白禾笑吟吟地走进办公室。
谄媚地说:“一啊,姐姐来亲情慰问了,辛苦了,今天过得开心吗?有想念姐姐吗?要不要姐姐帮你捏捏肩。”
言译立刻起身避开她,走到衣柜边,脱了不干净的白大褂。
衬衫勾勒着他修长匀称的轮廓线条,气质依旧冷冷清清。
真是好看,难怪小护士们一提到言医生,眼睛都冒光呢。
言译消毒洗手之后,才坐过来,任由白禾给他捶背捏肩,他则闭眼享受。
“尝尝姐姐亲手做的焦糖小蛋糕。”
言译打开盒子,看着里面那一坨屎粑粑蛋糕:“焦,是挺焦的,吃了怕是要出门右转直接进肠胃科。”
“别这么说嘛,姐姐做了一下午呢。”她用小勺子舀起蛋糕,递到言译嘴巴,“张嘴,啊~~”
言译:……
他鼓起勇气,艰难地张开嘴,吃了一小口。
“好吃吧?”
“好…吃…呕。”
不自觉干呕了一下。
“算了,不爱吃别吃,以后再也不费这个心了。”白禾撇撇嘴,坐在了他的办公桌上。
“桌上不干净。”
说完他伸手拉她,白禾连忙避开,来到他身后,推着他的靠椅说:“姐求你个事儿,你要不要跪下来听?”
“你要不要坐我腿上讲。”
她揉了揉他脑袋,亲昵地从后面环住他:“我们总编,想请我弟弟的好朋友小七去电视台做一个人物专访,这不是…让我求我弟弟帮忙去问问那位爷,有没有时间?嗯?”
言译指尖把玩着小勺子,在屎粑粑焦糖蛋糕里捣来捣去,拉长了调子:“你费尽心思给我下毒,就为了这事儿。”
“谁给你下毒了!我跟着教程做了一下午呢。”白禾委屈地说,“只是缺少天赋而已。”
言译很享受被她肢体亲近的感觉,这次回来,他明显感觉到,她对他的态度很不一样了。
他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控制不住想要肢体接触,渴望靠近。
十拿九稳。
“如果我没记错,姐姐口中的小七,不只是我的好朋友,还是某人的前男友,用得着绕这么大的圈子,求到我这里来?”言译偏头,近距离地看着少女柔美的脸蛋,嗓音有淡淡的气泡音,却甜得发腻。
“我去请,他肯定不来,还要把我关小黑屋,只能请你帮忙了,他不是欠你一条腿的人情吗?”
“我可以帮你问问他,有条件。”
“你说!”
“等爸妈旅游回来,猫,让爸妈带回去,正好养在店里抓老鼠。”
白禾:“……”
跟猫杠上了是吧!
“我们小团团是宠物猫,不会抓老鼠!”
“随你了。”
“我考虑一下下吧。”白禾无奈地说,“看恐怖片都不眨眼的家伙,居然会怕猫。”
“不是怕,是不喜欢。”
“好好,你说不怕就不怕。”
“本来就不怕。”
白禾宠溺地推推他脑袋,转身离开。
她走了没多久,周医生笑嘻嘻走进来,看了眼焦糖小蛋糕盒子:“这是什么屎粑粑,我帮言医生扔了呗。”
还没碰到,手爪子就挨了言译一巴掌:“把你扔了行不行。”
说完,他面带嫌弃地拿起小勺子,一口没剩地吃完了这盒“焦”糖蛋糕。
周医生嘴角抽抽着,随时准备急救。
……
白禾站在车水马龙的街边,摸出手机,戳开了7的微信。
邀请他做访谈的官方短信都编辑好了,白禾却不敢发,因为太久没联系,真是有点尴尬啊。
就在她犹豫的间隙,一辆黑色劳斯莱斯停在了路边,车门打开,一双无尘锃亮的黑皮鞋踩了出来。
白禾捧着手机,愣愣看着忽然出现的男人。
他穿着剪裁合体的西装,阳光透过叶片洒下碎碎的光斑,落落在他凌厉的面庞之上。
他五官立体俊俏,挺阔的眉眼下,投下了一片阴影。
纵然英气逼人,却不复当年阳光爱笑的蓬勃感,气质沉郁。
看到他,白禾鬼使神差地退后两步,撒丫子开溜。
跑了十几米,再回头,祁浪没有追上来,平静地站在原地,目送她。
白禾注意到,他手里执了一根纯黑色手杖,纹着暗色浮雕,手柄处也嵌有暗金花纹。
他朝她走了两步,虽然竭力控制着让自己步履正常,但白禾看得出来…
他的腿,跛了。
害怕一瞬烟消云散。
白禾看着他的左腿,心都拧成了面团儿,好难受。
“七…”
“跑什么。”他嗓音不复过往的轻扬、多了几分低沉,“怕我?”
“言译说…你会把我关进笼子里,还要放小老鼠来咬我。”
男人嘴角提了提,黑眸却没有一丝笑意,他扬了扬手。
车里西装革履的司机兼保镖下了车,朝着白禾走过来,不由分说地兜着她“请”上了车。
“哎哎!”白禾挣扎着,想拉开车门跑走,奈何车门紧闭,纹丝不动。
随即,祁浪也坐了进来。
白禾害怕地缩在角落里,防备地望着他:“你想干什么,祁浪,法治社会,你别乱来啊。”
“跟我回家。”
“回…回什么家。”
“不关笼子,不放小老鼠。”
他将手杖收回了巴掌的长度,装进黑色丝绒袋里,面无表情道,“有面朝大海的豪华房间,松软的kingsize大床,一日三餐是美味佳肴,游戏机和你喜欢的卡带也准备好了,还有院子给你种花养猫…”
“什么意思啊?”
“我现在一个人生活,略感孤单,生理和心理方面都需要陪伴。”祁浪打响指让司机开了车,“想来想去,这世界上唯一不烦的女人…只有你。”
“别别别!小七,这么多年的朋友,咱们有话好说!”
白禾说完,摸出手机哆哆嗦嗦想给言译打电话求救。
祁浪夺过手机,果断关机——
“如果你刚刚头也不回地跑掉,我不会勉强你。”
“既然回头了,就留在我身边。”
第77章都想
言译下班回家, 做好一桌浪漫的烛光晚餐。
饭菜都冷了,也没能等到白禾回家,打电话关机, 言译缓缓放下手机, 大概猜到她可能被带走了。
他驱车径直去了祁浪所在的别墅庄园。
夕阳日暮,海岸线辽阔无边, 沙鸥翩飞于浪潮拍岸的银色沙滩之上,宾利车驶入无人的海湾半岛,在一处僻静的庄园别墅门前停下来。
言译下车后, 狠狠关上车门,朝别墅铁门大步流星地走过去。
门口有几个配有电棍的保镖守卫, 见男人来势汹汹, 管家也连忙迎了出来。
“我要见祁浪。”他沉声说。
“今晚七爷不见外客。”
“你家七爷毛都还没长齐的时候, 我就翻墙进过他家,你拦我一个试试。”
说完,言译径直朝铁门后的花园走去, 管家连忙用对讲机汇报, 得到许可之后, 便没再阻拦言译,只一路跟随着他, 为他带路:“言先生, 这边请, 七爷和白小姐在沙滩边用餐。”
言译沿着内部的十字路, 走向了私人沙滩。
两边花园被修缮妥当, 五针松清雅挺拔, 移步易景,有风雨连廊直通沙滩。
言译想起以前他的家, 花园里杂草丛生,也不喜欢请园丁管家修缮整理,现在的七爷似乎有了符合他身份的生活品味和情趣,
沙滩边,远远望见支撑了米白色遮阳伞棚,似乎有烤肉party,苏小京和大表哥都过来了,一个穿波西米亚度假长裙子,另一穿菠萝西瓜泳裤。
白禾也穿了条白色贝壳抹胸小长裙,没穿鞋,踩在松软的沙地上,正在跟大表哥学习烤肉。
祁浪与他们则是格格不入的一件黑衬衫,接了两颗扣子,露出脉络分明的脖颈,黑色手杖搁在椅子边,气质稍沉,也没有融入着轻松的沙滩烤肉氛围里。
大表哥将香喷喷的烤肉放进他盘子里,他用筷子挑剔了几下,选出一块外酥里嫩的,搁在身边白禾的餐盘中。
看到言译过来,苏小京扬手跟他打招呼:“言医生,就等你了!”
“你们怎么过来了?”
“七爷请我们来玩嘞!”苏小京超开心,“一开始,我领导还不准假,结果七爷一个电话打过去,领导都吓趴下了,跟我说认识他怎么不早说,还问我请多久假,一个月够不够,哈哈哈,这是什么超高含金量的好朋友!”
言译冷嗤:“他一向擅长干这事儿。”
大表哥也笑着说:“我是自由身,随时可约。”
言译走到白禾身边,沉声说:“电话关机,我很担心你。”
“他关的。”白禾努努眼,“在充电呢,忘了开。”
“还请我给你当保护伞,我看你现在…也没有很害怕的样子。”
“还好吧,见了他就不怕了。”白禾将烤肉夹到他餐盘里,“医院忙一整天饿了吧,我给你烤了肉,快尝尝,保证这次不会毒死你了。”
言译没有动筷,望向祁浪:“七爷这么有兴致,请朋友过来聚餐?”
“有几年没见了,很想他们。”祁浪没什么表情。
“想我们,还是想某人啊?”苏小京故意搞事情。
祁浪倒是坦然:“想我前女友了。”
“唷~”
大表哥继续搞事情:“是想你前女友,还是想言译前女友啊?”
祁浪不觉得尴尬,顺理成章地接了话——
“都想。”
白禾有点脸红,低声对言译说:“他答应给我做专访了。哎,你别站着,坐下来。”
他站着,她紧张…
言译坐到她右边,她给他挤了酱料,言译对她耳语说:“这几天暂时别吃海鲜和油腻。”
“嗯,我知道,都是给你烤的。”白禾很偏心地将所有的烤肉都倒在他盘子里,虽然有些…焦得没眼看,但都是她亲自烤的。
言译心情舒缓了些。
这时,祁浪的筷子夹起一块五花肉,递到了白禾盘子里:“你只顾着给他烤,自己没吃多少。”
白禾夹起来,蘸了酱放进嘴里。
言译眯眼望着她,她摊摊手,用眼神表示:大佬亲手夹的,不敢不吃啊。
她愿意对他解释,言译倒也不吃醋。
祁浪心里有点不舒服了,面无表情说:“白禾,坐到我身边来。”
白禾只好站起身,然而身边的男人却握住了她的手腕,沉声说:“就这么听他的话?”
白禾小声说:“有求于人,前途事业都在他身上,不听不行啊!”
言译松了手,淡淡道:“手术还想不想做了?”
白禾顿住脚步。
祁浪说:“我可以给你安排北京专家的手术。”
她正要迈步,言译继续说:“想清楚,我这儿是零失误率,全国独一份。”
白禾:……
被架住了。
苏小京低声对大表哥耳语:“靠!又来了,又来了。”
白禾养的这两只老不死的公鹦鹉,斗了多少年了,还在斗!
白禾不伺候了,干脆坐到了大表哥身边,大表哥笑嘻嘻给她夹了一块儿奥尔良鸡中翅。
言译问祁浪:“把她接过来,只是吃个晚饭?”
“当然不是。”祁浪理所当然说,“以后,她住我的庄园,跟我一起生活。”
“哦,这件事她知道吗?”
言译望向了白禾,白禾悄咪咪用碗挡住脸,心虚地转过头去。
看来,是反抗无效了。
“既然如此,我也住下来。”言译倚着靠椅,轻松地说,“缺家庭医生吗?七爷。”
祁浪晃了晃手里的高脚红酒杯,敛着眸子,喃了一个字——
“缺。”
沙滩烧烤派对结束之后,祁浪派车送大表哥跟苏小京俩人回家,苏小京知道他们三个肯定要叙旧,所以没有打扰他们。
白禾担心地说:“小团团还在家里没人照顾呢。”
祁浪只在看她时,漠然的眼神才变得温柔些:“早就让人带过来了,放心,别墅有专人照顾它。”
言译冷嘲:“真周道。”
祁浪望向他:“你不是怕猫,还能住她那儿?”
“我不是怕,只是,不喜欢。”
这句台词,祁浪跟白禾听了快二十年了。
这家伙嘴硬的程度,也是令人咋舌。
晚上,言译来到白禾的房间里,担忧地问:“你真的要住下来?”
“我现在可不能惹他 。”白禾说,“主编都说了,请不来人做专访,我要被炒鱿鱼。”
言译看出了小姑娘闪躲的眼神:“其实,你心里也想留下来。”
白禾故作轻松说:“他让我们住这儿,那就住呗,这么大的宅子,超大花园和私人沙滩,还不用给租金。”
言译漆黑的眸子扣住了她,良久,捧着她的肩说:“他出事,跟你没关系,别把这件事怪在自己身上,别想着赎罪或者补偿他,他不需要。”
白禾知道,她心里想什么都瞒不过言译…
她迎上他的黑眸,眼底微微泛红:“Angelia死了,你知道吗?”
言译怔怔地摇了摇头。
美国养病期间,祁浪从来没有提过这件事。
那时候,大部分时间他都独自呆着,话很少,言译也没有问。
“怎么回事?”
“死了很多人,他的朋友,还有手底下的人,其中有一个我在港城见过,叫穆展延,跟他一样很爱笑,他被人装进麻袋丢入公海的时候,祁浪被绑在船桅上,亲眼看着他挣扎沉没…”
白禾嗓音沙哑,身体轻微地颤抖着,不敢想他那时候的遭遇。
就算罪魁祸首已经被判了死刑,但这弥补不了任何事,失去就是失去了…
“Angelia是病逝的。”白禾忍着喉咙里的哽咽,“那时候他不在她身边,他生死未卜在越南,连她的尸身都没有见到。”
言译摸到衣服里面那一枚长命富贵的金锁,眼前浮现那个女人温柔慈爱的笑容,轻抚着他的脸,告诉他:“今后,言译也是我的儿子了。”
他一言不发,喉咙被一阵酸意哽住了。
白禾握着他的手背,说:“我们陪着他吧。”
片刻后,言译用力点头:“好。”
只要是“我们”,怎样都好。
……
深夜,白禾出门接水喝,没有开灯。
沙发边有一抹黑色的轮廓,身形孤零寂寞,藏于黑暗中。
“还不睡。”她缓缓走下楼梯,步履很轻。
“等你睡着了,我再睡。”祁浪仍是这句话,一如当初。
白禾说:“我长大了,已经不怕鬼了。”
男人却说:“但我不想结束。”
他的守望,直到死的那一天,才会结束。
白禾走到他身边,担忧地问:“你的腿啊,听说有弹片都打进骨头里了,现在还疼不?”
“我倒希望它疼,也比什么都感觉不到强。”
“能不能看看?”说着,她想掀开他宽松的裤腿。
祁浪扶开了她的手,移开了视线,似有逃避:“没什么好看的。”
见小姑娘表情失落,他解释了一句,“伤口狰狞,怕吓到你。”
白禾想了想,摘下了颈子上的绿丝巾,与他坦诚相待:“好了,我给你看我丑丑的疤痕,你也给我看你的吧。”
这还是第一次,她愿意主动给他看自己的伤疤。
祁浪不再矫情,挽起了裤腿,让她看到他腿上那一条条狰狞丑陋的疤痕,有缝合的痕迹,东一块,西一块,疤痕扭曲着。
听言译说他这条腿都差点废了,可想当初伤得多么血肉狰狞。
白禾一言不发,温柔地抚摸着这一条条疤痕。
祁浪望着她,用眼神,温柔地抚摸她的每一寸肌肤。
在她抬眸的刹那,祁浪移开视线:“去睡觉,白禾。”
命令的语气。
“你先睡,今晚我守你。”
祁浪没有多言,合衣躺在了沙发上,白禾用薄毯给他盖好,坐在他身边,手轻抚他的脸:“七,睡吧。”
祁浪闭上了眼。
过去无数次闭上眼,脑海里充斥着许多声音,尖叫,枪声,好多人就在他面前一个个倒下去,沉入无尽的深海…
从此他失去了睡眠。
他伸手,握住了她柔软的小手:“我不怪你走,你走了,是我那时唯一的庆幸。”
否则…
祁浪都不敢想。
“我会在你身边。”她说。
作者有话要说:
啊不好意思来晚了!
第78章约会
清晨, 闹钟叫醒了白禾。
因为半岛距离她上班的市中心稍有些车程,所以必须比以前更早起床才能不迟到。
洗漱之后走出房间,绕着旋转楼梯走下来, 白禾看到饭厅长桌上摆满了珍馐美味, 中西式早点品种多样,丝毫不输五星级酒店的早餐供应。
不用想也知道, 这是谁的杰作。
这满满一桌饭菜,看得一旁管家直冒汗。
言先生要是多住些时日,他这管家还不得失业了啊!
更可怕的是, 言先生根本不让佣人收拾他的房间,碰他的衣物, 他有洁癖, 自己洗自己的衣服就罢了, 白小姐也能顺带一起洗了。
家里的佣人都有点慌慌的。
言译穿一件奶白色休闲毛衣,系着围裙,有种夏日午后的慵懒感, 站在岛台边料理着沙拉。
祁浪长腿交叠, 懒散地倚着单人沙发, 瞳眸被落地窗阳光照出某种剔透的深榛色,他正看着ipad上的股票信息。
白禾站在楼梯上看着两个男人同框的场景, 忽然有种白玫瑰与黑蝴蝶的感觉, 虽然风格迥然不同, 但也岁月静好, 分外和谐。
但她来不及欣赏, 害怕打卡迟到, 所以匆忙下楼。
言译在她的盘子里添了一份煎鸡蛋:“不用急,这边去新闻社走高速半小时内到, 不会堵车,慢慢吃。”
“哦,好。”
“迟到了也没事。”祁浪漫不经心说。
“有事!扣工资的。”白禾叼着煎鸡蛋说。
他抬眸,浅浅睨她一眼:“我看谁敢扣你工资。”
“呃…”
不愧是七爷。
“小七,你答应了要来电视台做专访吧?”她再度向他确认。
“专访什么时间?”
白禾连忙说:“您是大忙人,当然迁就您的时间,只要确定回来,我就好回去跟主编回话。”
“稍等。”
祁浪让助理发来了接下来两周的行程计划表,从中选出了比较合适的时间:“下旬有时间,二十四号晚八点。”
档期都排到下旬去了,看来这位爷是真的忙啊。
不过只要能请到他,时间不是问题。
“行!没问题!”
白禾谄媚地给他倒了杯热牛奶,温馨地加好糖,送到他手边,笑眯眯说,“慢用。”
言译冷嘲:“专挑下班时间让人加班,七爷您还真是大忙人。”
祁浪下颌微抬,傲慢地说:“我的确忙,不像言医生,手术预约都排到半年后了,还能慢条斯理烹饪早餐。”
“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言译说,“家庭,在我这里永远是第一位。”
这句话,蓦地刺痛了祁浪。
他…已经没有家了,现在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
他手背紧了紧,青筋隐现。
就连管家都惊了,这位言先生什么来头啊,居然敢这么呛七爷。
要知道,无论港城还是北里市,政商界无论是谁,都要将这位爷捧在高处,谁对他说这样不客气的话,想死了吧!
然而,七爷居然没有发作,只是接过管家递来的早茶,吹拂着热雾,喝了一口。
白禾当然知道这俩人相处模式,互相揭短日常,过去十几年每一天都在上演。
“家庭当然是第一位,我们三个一直都是一家人,所以吵归吵,不要影响感情哈。”她说。
祁浪懒得搭理言译,起身走到长桌尽头的餐位,喃了声:“傻逼才跟他计较。”
“某人已经当过很多次傻逼了。”
白禾扯了扯他的袖子,让他少说两句。
言译低声说:“不管他变成什么样,我都不会让他,也希望你不要偏帮他。”
“我哪有偏帮,我很公平好吗。”白禾无奈地说,“只是…现在有求于人啦。”
祁浪见他俩在一起叽叽歪歪咬耳朵说话,开口道:“白禾,坐到我身边。”
“哦,好。”小姑娘端着餐盘,乖乖地坐了过去。
言译见状,索性端着盘子,也坐到了她另一边,非得和她挨在一起吃饭。
管家看他们这样子,一头雾水。
这三人…什么关系啊?
老年人看不懂。
这时,小团团伸着懒腰,缓慢地下了楼,喵喵叫着,似乎被饭厅的香味吸引了,跳上桌。
言译立刻站了起来,后退了两步,防备地看着那只根本不搭理他的猫。
“小团团,不可以上桌哦。”白禾说着要把它抱下来,祁浪唤了声:“儿子,过来。”
猫咪听话地跳到了祁浪的腿上,男人修瘦的手轻抚猫咪的后背,它似乎很喜欢他的抚摸,一个劲儿弓起身子蹭它。
言译皱眉:“要点脸,别乱叫。”
祁浪嘴角浅淡地提了提:“嫉妒啊?那你也来抱一下。”
说着他要把猫咪递给言译,言译连连后退躲避,皱眉说:“别过来!”
白禾笑着说:“你看它,像不像我们以前投喂那只流浪猫?”
“你还记得。”祁浪眼神温柔。
“当然记得,那只猫我们喂了好多年,异瞳的,很怕人,但不怕我们。它还带我们去看过他的小宝宝呢。”
“你差点收养其中一只了。”祁浪睨了眼言译,“如果不是因为家里有个怕猫的。”
“是啊,好可惜。”
“所以生活习惯不同,终究过不到一起去,总有一方要妥协,就看谁更愿意付出了。”他用眼神刺了刺言译,随即又说,“当然,找个志同道合的,可以避免更多麻烦和争吵。”
言译:“放你…”
祁浪打断:“在我家里,不许爆粗口。”
“既然要约法三章。”言译重新坐下来:“第一条,吃饭的时候,不允许逗宠物。”
祁浪放下了猫咪,从容地说:“你在我家,跟我立规矩,这是什么道理?”
言译:“不接受,我现在就走。”
祁浪:“请你快点走,行李我晚些时候给你打包。”
言译:“我会把白禾也带走。”
祁浪:“你带一个试试。”
言译望向了她。
这个时候,他有自信能带走她。
胜率…很大。
白禾连忙缓和气氛:“好了好了,吃饭不许玩小宠物,就这样定了,行吧!”
祁浪轻嗤:“所以你还是向着他。”
白禾不回应这句话。
吃过早餐,因为言译的医院跟新闻社不在同一个方向,所以白禾坐祁浪的车去上班。
他腿脚不方便,暂时不能开车,有专人司机替他开车。
两人坐在宽敞的车后座,白禾把玩着祁浪的伸缩手杖,觉得这手杖很漂亮。
祁浪幽深的瞳眸望着他,眼底有满足。
司机透过后视镜望见这一幕,心惊不已。
因为跛足的缘故,他心理也产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从不让外人触碰他的手杖。
这小姑娘,什么来头啊,这么玩儿他都不生气。
白禾问他手杖顶端是纯金还是镀金,祁浪回答,是纯金的。
她打量着那么大一坨金子,顿时起了点小贪念,说她在网上看到一款伸缩手杖,是智能操作的,按一下按钮就可以收缩。
“你要吗,我买来送给你呀。”
“好哦。”
“那这一根,我帮你保管了哈?”
祁浪没有意见:“好,麻烦小百合。”
白禾嘴角都快开出一朵花了。
祁浪眸光没有一分钟离开她身上。
“小七,我感觉你跟以前还是有很大变化了,以前你很开朗的,现在几乎没笑的时候,我很想逗你开心,都不知道该从何下手。”
“你得过抑郁症。”祁浪看着她,“应该知道被那种情绪深海吞噬包裹的感觉,似乎失了开心的能力,神经变得很钝感。”
“我们在你身边,会好一点吗?”
“你在我身边会好很多,至于他,别气死我就算好了。”
白禾笑着说:“看看,看看,现世报来了吧,也不知道是谁,以前总把他气得炸毛,现在对调了吧。”
忽然,祁浪的手伸过来,捏住了小姑娘的下颌,想要与她接吻。
“唔!”白禾费劲地偏过头,但他还是强势地将她扭了过来。
两人双唇相贴,几乎要触碰到一起了。
炽热的呼吸,交织着。
白禾嗅到了他的身上的香味,那是他送她那一款海洋香水的味道,深沉,悠远,广袤…
他眼神渴望而克制:“我那天说的不是玩笑,我需要你留在身边。”
“我…在你身边啊。”
“不是以朋友的身份。”祁浪贴着她,语气暧昧,“生理,心理…我都需要你。”
然而,白禾下意识地转过了脑袋,避开了他的亲吻。
祁浪深邃的黑眸紧扣着她,如同钉子般,要钉进她心里探一探。
白禾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男人来势汹汹的爱意,开启了已读乱答模式:“那个,要不要我送你个玩具啊?”
前排司机极力憋笑,但实在没有忍住,噗嗤笑出了声——
“啊抱歉抱歉,抱歉祁总。”
“没你的事,专心开车。”
“是。”
祁浪脸色难看的要死,松开了桎梏她的手。
有时候,这小姑娘也真能气死个人,一张嘴不管不顾胡说八道。
“真的。”白禾翻开了某宝,笑嘻嘻地逗他玩,“你看这款怎么样,仿人体皮肤的,还带自动清洁功能。”
司机憋笑真的好辛苦啊!
祁浪摆拍她的手机,用力拧了拧她的脸颊肉。
白禾反击,跟他在车厢里扭打起来。
还好,至少他生气了还能跟以前一样和她动手,而且不让她…
她可不想七爷总是这幅高冷寡言的死样子,看得都压抑。她想治好他,让他重新变回以前的祁浪。
失去的东西永远不会再拥有了。
但至少,铁三角永远在。
……
上午,白禾跟主编汇报了祁浪答应接受专访的事情,主编高兴极了,连连夸白禾有本事的,真是我们新闻台的第一记者啊。
白禾顺带也跟领导请了假,准备要去做疤痕修复手术了。
下午,她忙着跑新闻没看手机,空闲时摸出来瞄了眼,发现有三条微信消息,分别来自付思惟、言译和祁浪。
三个人都约她今晚看电影。
“……”
不过,付思惟是最先约的,白禾想到上次她答应过他,有时间一起看电影,而且人家帮她找医生也是尽心尽力,她也想好好感谢一下他。
于是拒绝了另外两人,说她跟付思惟已经有约了。
于是,言译接到了祁浪私聊的微信消息——
7:“她和那个教官,还有联系?”
1:“他们三年的老朋友了。”
7:“区区三年。”
1:“我打听过,付思惟所在的互联网公司,跟你的公司有深度合作。”
7:“想让我搞他?”
1:“【微笑】”
7:“先借刀杀人,再杀我,阿一你算盘敲挺香。【微笑】”
1:“我现在跟她是纯姐弟,我放手了。”
7:“想让我相信你放手了,你只需要做一件事。”
1:“什么事。”
7:“做绝育手术。”
1:“……”
傍晚,付思惟带着白禾去了一家极有情调的西餐厅。
餐厅里,穿着光鲜体面的俊男靓女坐在双人桌边,烛影摇曳,浪漫的情调拉满了。
白禾盯着眼前穿衬衫的英俊男人,笑着说:“破费了啊付教官,请我吃这么贵的西餐。”
“之前你做新闻帮过我的忙,那次我就说要请你吃饭了,一直没机会,今天正好。”
“你还记得那事儿。”白禾客气地说,“不算帮你啦,我也搜集了新闻素材。”
“但最终的结果是帮了我,我得感谢你。”
“好吧,那我接受你的感谢。”白禾举起高脚杯,跟付思惟的杯口碰了碰,俩人共饮,付思惟让她慢点喝,红酒还是有一些度数的。
不远处,树影阑珊的vip卡座,坐了两位模样相当英俊,气质格外出众的男人。
几个女服务员盯着他俩看了好久好久。
两位这颜值,这气场…秒杀全场了啊!
穿高定黑西装的那一个,金属手杖搁在桌边,沉稳淡定,一身的商业大佬气质。
另一个休闲打扮,模样清隽,细致地料理着餐盘中的牛排,拿到的姿势那叫一个优雅矜贵。
这俩男人什么关系啊,居然相约来这种情侣餐厅吃烛光晚餐?
祁浪漆黑的眸子盯住了不远处那一桌,言译淡定地说:“白禾对环境很敏感,你盯着她,她会发现的。”
祁浪用餐巾拭了拭薄唇:“无所谓。”
他不在乎被她发现,此前的“不长嘴”让他吃尽苦头,这次祁浪回来,是要打直球的。
“我有所谓。”言译扶了扶额,“跟你一起干这种事,我觉得很丢人。”
“嫌丢人还来。”
“因为是你结账。”
祁浪:“我没说我要结账。”
“你还要跟我AA?”
“这世界上,我只跟你AA。”
“……”
付思惟凑过去,小声对白禾说:“我好像…看到你那两位发小了。”
白禾扶额:“早就看到了。”
“他们关系真好。”付思惟不无嘲讽地说,“还一起吃烛光晚餐。”
“在某些特殊情况下,他们会拧成一股绳,相当之团结。”
“什么情况?”
白禾煞有介事说:“出现第四个人的情况。”
他笑了,嘴角绽开一颗浅淡的酒窝,好奇地盯着白禾:“我纯纯以朋友身份问一句,这俩人怎么选,你心里有答案了吗?”
白禾倒也不逃避这个问题,坦率地说:“本来有了,忽然又没有了。”
付思惟似乎听懂了她的话:“相信你的第一感觉吧。”
白禾揉了揉脑袋,头发都乱了。
付思惟:“或者,考虑第四个人?”
白禾看着面前这个英俊又真诚的男人,轻笑了一下:“你最好死了这条心,他们俩会联合起来,把你剔得骨头都不剩。”
付思惟眼神很笃定:“如果我说,我不怕。”
“那今晚这顿,就是我们最后一顿。”白禾轻飘飘地说。
付思惟也看出来了,她打定主意只给他当朋友,更多的关系那是想都不要想了。
凭那两位如此优质的条件…她尚且都不想要,更遑论其他人。
付思惟不再勉强,他宁可和她当好朋友,也不想失去她。
俩人吃过晚饭,又去看电影了。
祁浪杵着黑色金属手杖,站在电影院门口,眉头拧巴得不行。
有完没完!
还要看电影!
言译买了电影票,走过来,无语地说:“还他妈是情侣厅。”
祁浪听他都爆粗口了,显然也是忍无可忍。
进入放映厅,确实是沙发情侣座,还是爱心形状的。
言译和祁浪俩大男人被迫坐在一个桃红色爱心沙发里,别别扭扭,相互嫌弃,不想挨着对方,白禾跟付思惟则坐在他俩正前方。
祁浪的眼神就跟量尺似的,目测着前面俩人的距离,稍有靠近,他攥手杖的手便会收紧。
言译倒是轻松,还买了一桶爆米花,递到祁浪面前:“吃吗?”
祁浪嫌弃地说:“什么时候开始吃垃圾食品了?”
言译想了想,回答:“当我开始想要变成你的时候。”
祁浪睨他一眼,略感无语。
言译吃着爆米花,漫不经心说:“如果你还想争,我劝你开心点,你现在这气质,跟当初的我一样沉,她最怕压力,这不是她喜欢的样子。”
祁浪却不担心:“不管她怎么选,都是选的那个人,而不是某一种特质。所以即便你变成以前的我,影响都不大。”
这点信心,祁浪是有的。
言译沉吟,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白禾不会因为祁浪变得不开心,而不爱他,也不会因为自己变开心了,而增加被选择的筹码。
“所以,你就不想好好争取一下?”言译问他,“哪怕是一点小改变。”
祁浪:“我无所谓。”
“这么看得开?”
“不管她喜不喜欢,最终都只会属于我。”
言译:“……”
搞强制爱是吧。
白禾后背发麻地看完了这部十分无聊的爱情片,跟付思惟一起走出影院。
路过电玩城的时候,付思惟又提议一起去抓娃娃,白禾欣然同意。
言译和祁浪两个跟在他俩身后,看到他俩走进电玩城,兑换钱币去了娃娃机前。
两个人的忍耐都快抵达临界值了。
居然还没完!!!
可他们也没办法催,更不能阻止,公然跟踪人家已经是在白禾的雷区蹦迪了,他俩哪里还敢上前阻挠。
白禾要是生气起来,他俩都架不住。
无可奈何,俩人与其站在街边吹风,言译提议一起进去玩两把。
付思惟和白禾这边,是一个娃娃都没抓上来,但是一帮女生已经被祁浪跟言译俩超级大帅哥的抓娃娃比赛吸引了注意,围着他俩,拼命欢呼鼓掌拍视频。
俩人抓娃娃较劲儿,几台机器都快让他俩抓空了。
老板绝望地看着他们,生无可恋。
最终,白禾跟付思惟一无所获走出电玩城,身后跟了两个全身挂满卡通公仔的男人。
街边,白禾和付思惟道了别:“今晚超开心,谢谢你请我吃饭看电影啊。”
“我也觉得很开心,要我送你回去吗?”
“不用了。”白禾余光瞥了眼身后已经极度焦躁、又竭力忍耐的两个男人,“他们跟了一晚上,你再送我回去,我怕你留不住全尸啊。”
付思惟浅浅地笑了,与她挥手作别。
目送他来开后,白禾转过身,没好气地看向那两位——
“抓娃娃,抓的开心哪?”
言译跑过来,将手里的可达鸭公仔扔给她:“他也太矬了,一个都没抓起来。”
“是,你最厉害。”白禾没好气地说,“以后不许跟踪我,你们两个!太过分了。”
言译马上给自己找了个借口:“马上手术了,我必须保证病患拥有良好状态,这是为了我的口碑声誉考虑,所以才出此下策。”
白禾望向了祁浪:“他有借口,那你呢?”
祁浪杵着手杖,慢条斯理走过来:“我有玉玉症,不可以凶我。”
“……”
第79章修复
两天后, 白禾被言译推进了手术间。
门口,祁浪安慰她:“别怕,不会疼, 别紧张。”
“她当然不会疼。”言译真是看不下去, 扯开了他紧攥她的手,“能不能请这位先生滚远点。”
今天祁浪就不敢跟他抬杠了, 只能眼睁睁看着小姑娘被他推进了手术室。
手术室里,白禾有点紧张,好在穿白大褂的人是言译, 看到他,她就会安心许多。
言译给自己戴上了口罩和白橡胶手套, 与她说话谈笑间, 白禾都还没反应过来, 他便快速给她注/射了麻|醉。
“打这个针,是唯一的疼痛,后面就不会有一点感觉。”男人凑近了她, 口罩撑起他鼻梁骨锐利的弧度, 他漆黑的眸子凝注着她, 眼神温柔黏腻。
“嗯…”
手术持续了将近七个小时,中途白禾还睡了俩小时, 少年那双滞腻的黑眸, 烙烫在了她眼底。
她醒来后, 他一边操作着, 一边和她聊着天, 他们聊了他在美国求学的经历, 还说离开的那天,她没有来送他, 其实他一个人在飞机上哭了很久,说坚强和释怀都是装出来的,舍不得,才是真的。
白禾的心,被他的话弄得湿湿的。
她说其实她去机场送了他,只是害怕自己会忍不住挽留、所以不敢露面,后来也哭了好久。
两个人相互间敞开心扉,不再有任何隐瞒。
手术从下午持续到晚上,被推出来时,女孩颈子上缠绕着一圈白色的纱布。
祁浪撑着手杖,担忧地等待走廊边,见她被推出来,他连忙凑上前:“疼吗?”
白禾摇头:“其实没感觉,你一直都在吗?我还以为你上班去了。”
“一直在。”
“我没事啦,不用担心。”
言译说:“手术不会有任何问题,某人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祁浪起身说:“我操心我女朋友的事情,需要你这个工具人医生来置喙,好好做你工具人的本职工作。”
“什么时候成你女朋友了。”
“一直都是,工具人有什么资格质疑。”
“要点脸,祁浪。”言译不爽地说:“当初在美国,求我帮忙做手术的时候,怎么没听你一口一个工具人,现在过河拆桥是吧。”
“是。”他坦然承认,“就是过河拆桥,怎样。”
“不怎样,你还和以前一样傻逼。”
“滚。”
白禾看着满走廊八卦看热闹的医生护士们,真是大无语了。
一位集团总裁,一位青年医学专家,两个人小学鸡一样互啄吵架,丢不丢人!
“你们两个,现在可以一起消失吗?”
……
白禾需要住几天院,祁浪说他要留下来守夜。
“不用的,你先回去吧,明天还有工作,我这边没问题。”白禾体贴地说。
“没关系,作为男朋友,应该陪你。”
“……”
倚在门边的白大褂言医生:“要点脸,我没见过男朋友还能自封的。”
祁浪:“某些人想不要脸都没机会。”
白禾烦躁地捂住耳朵:“你们都给我滚!!!”
深夜,白禾睡着了,祁浪撑着手杖走出了病房,言译站在走廊边,单手插兜看着窗外花园的静寂夜色。
祁浪走过去,沉声问:“你打算跟我们一起生活到什么时候?”
言译翻了个白眼,反问:“你打算,让我女朋友陪你到什么时候?”
祁浪:“你学的还挺快。”
“谢谢,某人教得好。”
“你有胆子进去叫她一声女朋友?”
“我没你这么脸皮厚。”
“所以,你还是胆小鬼。”祁浪淡定地说,“我不会再放手了,言译,输的人,只会是你。”
言译睨了他一眼:“知道,你现在是有权有势的七爷嘛,可以勉强天底下所有女人。”
祁浪轻嗤:“我不屑勉强任何人。”
“她是唯一一个你永远强迫不来的女孩,要打这个赌吗?”
“说得好像你已经胜券在握了。”他冷嘲。
“自那次在港城接到她深夜里的求助电话,我就知道。”言译笃定且自信地说,“我的胜率,百分之八十了。”
祁浪嘴角冷淡地提了提:“我身上中了一枪,绑住双手被我哥丢进公海里喂鱼,他以为我死定了。但最后,我从地狱里爬出来,把他送进监狱,送上死刑台,靠的…是唯一仅剩的0.01%的胜率。”
他望着身边这位气质清冷的医生,“你要跟我赌?言译,连老天都站我这边。”
“这次,看看老天站你,还是站我。”
言译说完,插兜转身走回了办公室。
祁浪看着窗外,于静寂的夜色中沉默。
……
次日清晨,白禾跟爸妈视频通话,给他们看自己颈子上包扎的纱布。
“痛不痛啊,女儿,真是受罪啊。”唐昕心疼地说,“我就觉得没必要做手术,又不影响什么,在妈妈心里你永远是最美的。”
“这有什么用。”白鑫诚说,“女儿是大记者,将来还要上电视当主播的,把这块疤做了也好。”
唐昕在视频里看到了坐在飘窗边削苹果的祁浪:“小七也回来了啊?”
“爸妈。”祁浪对着视频扬手打了个招呼,“我回来了。”
“听说你受伤了,怎么样?”
“没事,都痊愈了,放心爸妈,不影响生育。”
白禾抓起枕头给他砸过去:“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唐昕忍住了笑,说道:“没事儿就好,过年跟白禾言译一起回来啊。”
“好,过年我就来家里提亲,爸妈不要拒绝我啊。”
“呃呃呃。”白鑫诚说,“你要提亲这事儿,小百合知道吗?”
白禾:“我不知道!!!”
“七啊,我们俩对你肯定是没有任何挑剔的,不过呢,你要不要跟小百合商量商量。”唐昕说,“她同意,我们一百个点头。”
穿白大褂的言译拿着病历表,走进病房,冷不丁道:“爸妈,别听他胡说八道,他这次回来,脑子出了问题,神经不正常了。”
“也别这么说人家小七。”唐昕说,“我们在财经新闻里看着呢,小七做生意可厉害了。”
白鑫诚连忙说:“阿一不厉害吗?哈佛毕业的博士生,这学历,将来生出的孩子肯定聪明。”
这对父母,主打一个一碗水端平,谁也不屈着。
“爸妈,挂了啊!”白禾脚指头都抓地了,“拜拜,下次再聊。”
“行,那你们三个…再好好商量下,但是千万别打架,啊,最后不管结果怎样,爸妈都接受。”
白禾真是尴尬得不行:“没什么好商量的,我一个都不要!”
言译跟祁浪相互责怪地对视了一眼。
……
白禾日盼夜盼,终于盼到了拆纱布的那一天。
她不许任何人看,一个人躲到洗手间拆纱布,两个男人站在门外等待着。
祁浪的神情略显担忧,但言译却很自信。
洗手间里,传来了女孩兴奋尖叫声:“靠!我也太美了吧!!!!”
祁浪松了一口气,敲敲门:“可以进来了?”
“进进,快进来欣赏本宫的绝世美貌。”
祁浪走了进来,看到小姑娘肤白如雪的颈部肌肤,的确,之前那丑陋的疤痕已然彻底消失不见了,只留有一块完全正常的肌肤,跟周围的皮肤毫无差别。
不得不承认,言译这小子,技术还真不赖。
言译走过来,抚了抚她的皮肤,叮嘱道:“还有点红,过几天效果应该就彻底恢复了,这几天切忌吃辛辣海鲜。”
“知道啦。”白禾望向言译,“有没有被本宫迷倒?”
言译提了提眼尾:“不是早就被你迷倒了,跟颈子上的疤痕有什么关系。”
“嘁。”白禾不相信他的话。
“不过,已经习惯你之前戴丝巾的样子,现在忽然光颈子,就跟没穿衣服似的。”
白禾:“……”
“那你别看!”
祁浪略显不满:“怎么只问他不问我?”
言译说:“下意识反应才能看出真心。”
白禾不想听这俩公鹦鹉叽叽歪歪,把他俩推了出去。
她继续水仙花一般地照镜子,身后两个男人目光灼灼,相互对视。
祁浪说:“你平时注意点,别让她去招些花蝴蝶烂桃花。”
言译:“我忙,没太多时间,还得七爷多留意。”
“我腿脚不便。”
“你是怕她生气吧,一天到晚就知道祸水东引嫁祸给我。”
总而言之,那天之后,两个男人每天轮流接她下班,杜绝一切有可能的烂桃花。
几日后,祁浪如约来到了电视台进行人物专访,由文冰姐亲自主持,与他聊起了在东南亚那一段险象环生、惊险刺激的经历。
很多情节白禾听祁浪讲述过,再听一遍,她还是忍不住心酸难受,尤其是讲到海上他眼睁睁看着伙伴们一个一个被踢下船、坠入海中时,白禾忍不住一个人偷偷去走廊里抹眼泪。
真的,听不了这些,想到他经历了那么多痛苦的事情,她多么希望他当初没有回过港城。
他们三个一直在一起,平平安安地一起长大,哪怕永远当好朋友也没关系。
“在热带雨林的水沟里藏了十多天,小腿已经溃烂生蛆。后来被当地人救下,辗转送出国救治,但那个男人封住了我所有的路,不能去医院,否则会被他发现,他不会放过我。”
“后来呢?”文冰姐望着他,“后来是如何治好了腿伤?”
“如果全世界的医生都不敢接收我,但还有一个人,他会义无反顾救我。”祁浪云淡风轻地说,“所以我去了美国,去哈佛医学院找他,他是我唯一可以信赖的人。”
文冰姐好奇地问:“是你的好朋友吗?还是亲人?”
“是朋友,也是亲人,是发小,是兄弟,也是情敌。”
瞬间,现场起哄了。
祁浪脸上挂着释怀的笑意,“那小子无利不起早,我以为,他会跟我讲条件,说可以救我,但是必须放弃我喜欢的女孩之类的话。”
文冰姐:“那他说了吗?”
“他只说了一句,只有我站起来了,竞争才会公平。”
第80章帮你追她
那天, 言译带白禾祁浪参观他的美容整形私人医院。
白禾知道,言译在医科大附属医院坐诊,只是他工作的一小部分。回国之后, 他就开始筹备他的整形美容医院, 也不知道这小子怎么说服祁浪给他下了这么大一笔投资。
两人股份三七开,但言译基本没出钱, 那三成股份纯纯是他技术入股,平时负责医疗机构的管理运营。
说白了,他一分钱没出, 不管是医院的修建,人员的聘请还是高端设备的引进, 全是祁浪出的钱。
但院长和董事都是言译。
纯纯空手套白狼。
正如他当年和祁浪交换金锁, 他所求一个长命富贵。
要赚钱, 赚很多钱。
整形医院的名字取得简单直接——壹柒整形美容。
关于医院究竟是叫壹柒还是柒壹,祁浪和言译争执了很久,最终是祁浪妥协了, 让言译的名字排在前面。
言译说做手术的是他, 日常运营也是他, 祁浪不过出点钱,排在后面是理所当然的。
祁浪却说, 让他, 单纯只是因为自己是哥哥。
医院建好以后, 言译邀请祁浪和白禾参观。
这做私人医美整形医院位于市郊环境优美的湖区, 拥有两栋五层的小楼, 从买入医院大厅的那一刻起, 就有长相甜美清新的前台小姐姐,引导客户们全程了解医疗项目, 提供一对一的专人vip服务,如果客人有建档做美容的意向,便会换更加专业的护士或医生为客人进行项目的讲解。
白禾还挺好奇,祁浪这种精明的老狐狸,怎么会这样轻易地投资,而且基本上属于全额投资了,没让言译自己出一分钱。
“你俩不是总不对付吗?”她好奇问祁浪,“还给他投这么多啊?”
“我是生意人,当然要赚钱。”
“你这么信他能赚钱,万一亏了怎么办?我听说你投了几个亿啊!”
虽然几个亿对祁浪来说不过一点儿日常零花,不会看在眼底,但他可不是随意挥霍、不拿钱当钱的人。
“言译有人脉资源,找他预约手术的客户非富即贵。”祁浪耐心地对她解释,“除了娱乐圈明星之外,还有很多上流社会名媛太太们,所以这家医美整形医院,不会缺客户。”
“看来,你看重的不是他的技术,而是他的人脉。”
“他的人脉依托于技术。”祁浪伸手抚了抚小姑娘光滑的颈部皮肤,“能帮你恢复到这种程度,可见这小子是有点真本事的,我觉得值得一试。”
白禾对这场手术简直不要太满意,她买了好多吊带连衣裙,哪怕现在入秋了也天天穿,以前都不敢穿这种露肩露颈子的,尽情穿个够。
尽管言译怕她感冒,让她多穿点,她也不当一回事,要把错过的全都补偿回来。
所以,祁浪的投资眼光,向来很不错。
开业第一天,白禾就注意到,基本前台引导的漂亮小姐姐们,每一个手头上都有客户,甚至有的一人带好几个客户。
言译亲自领着两位好友参观医院,向他们介绍各个部门,其实主要是给祁浪介绍,算是领着这位投资人大股东全面了解一下医院的运行情况,白禾是附带着一起听的。
祁浪的腿不能久站就走,所以言译带他们来到漂亮的花园,坐在亭子边休息。
两栋建筑中间的花园,仿的是苏州园林布局,移步易景,曲径通幽,有清新雅致的小桥流水和亭台楼阁的造景。
他让人在亭子里摆了一套功夫茶具,就置于假山瀑布之后,亲自坐下来为两人制作工夫茶。
祁浪坐在亭位边,欣赏旁侧流水的假山石。
白禾则盘腿坐在言译对面的蒲团上,他倒一杯茶,她便接过来喝了,喝了之后言译才说:“这杯洗碗的。”
“无所谓。”她不拘小节,怡然自得地说,“反正我也不会品。”
言译:“要不你还是去旁边的自助售卖机里买可乐喝?”
“可以啊。”
他浅淡地笑笑,又给她斟了一杯茶,喃道:“小心烫。”
白禾看着周围花园里,还做了好多谈项目的客户,料定言译这生意肯定要赚大钱,于是贱兮兮问:“你这个医院,具体投了多少钱啊?”
“具体你要问他。”言译让她递茶给端坐旁边的大老板,“我没投钱,都是他给的。”
白禾小声说:“还有剩股吗,姐姐也想吃点肉。”
言译递来他最爱的结晶釉斗笠碗,给白禾斟了一杯:“不是月光族?你还能有闲钱投资?”
“有啊,姐姐是有点小金库的,你之前都不问我。”
言译来了兴趣:“攒了多少小金库?”
白禾睨了睨亭子里安静喝茶、气质沉稳的西装男人一眼:“跟他大几个亿比不了,你别嫌我钱少。”
“说来听听。”
“5000块,能占多少股?”
话音刚落,祁浪嘴里的茶喷了出去。
他立刻严肃地擦擦嘴,压住了嘴角的笑。
“真是一笔巨资。”言译认真想了想,“这么一大笔钱,该怎么让你入股呢?”
“是吧,没关系,主打一个重在参与。”白禾笑着说,“随便给百分之十,或者二十,姐姐都不嫌弃。”
言译:“我自己也就百分之三十占股。”
“啊,这样啊。”她想了想,用商量的语气道,“要不,我们各站百分之三十,七占四十,反正他出大头。”
言译:“我没意见,你问他。”
祁浪放下茶碗,语气带着宠:“我的合伙人如果都是你这样的,我早就破产了。”
“你的合伙人如果都是我这样善良正义不让你吃亏的天使合伙人,你就偷着乐吧!”
“我真是要偷着乐。”祁浪看着她,“想从我这儿挖走百分之三十股份,就拿五千来买?你打什么如意算盘。”
白禾忍痛说:“五千嫌少啊?那就六千!大不了我预支下个月工资!”
祁浪:“你预支下半辈子全部工资,也不够。”
白禾撇撇嘴:“没劲!”
却不想,男人话锋一转:“给我生孩子,我全部股份都给你。”
“……”
言译:……
他很努力忍住,才没让手里滚烫的热茶跟这个不要脸的男人的脸,来个亲密接触。
“我当初给你做手术,真该趁你昏迷,顺便给你把绝育手术也做了。”
祁浪淡笑:“后悔吗,现在已经晚了。”
“不晚,你的腿,还有几次修复手术要做。”言译微微笑,“机会很多。”
祁浪望向白禾,告状说:“他好歹毒,这样我怎么敢找他做手术。”
白禾说:“言译,不许欺负他”
“行,你永远偏心他。”
言译似乎有点不高兴了,也不煮茶了,起身离开了小亭子。
他一走,白禾就有点不开心了。
这么小气。
开玩笑的嘛。
她不说话,只低头看手机。
分明心绪不宁,却还要假装无所谓的样子,被一旁的祁浪尽收眼底。
祁浪坐到了茶台边,继续烹饪刚刚言译没有昨晚的工夫茶,斟满一杯,晾好了,递到小姑娘面前。
她一饮而尽。
“我的味道,和他的味道,一样吗?”他轻飘飘地问。
白禾把玩着结晶釉斗笠碗,说道:“喝不出来,我喝茶就跟喝水一样,属于牛饮。”
男人漆黑的眸子紧扣她的脸蛋,一丝一毫的情绪都不放过:“这次回来,你不像以前那样坚定了。”
“我以前很坚定吗?”
“以前,你会坚定选我。”
白禾放下茶杯,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沉默。
祁浪牵起了她的手,拉她坐到自己身边的蒲团上,“白禾,我以前从来不信命,不信缘分,不信上天自有安排,直到…在越南…”
他顿了顿,似乎害怕说出口,想到那段记忆,身体会有应激的自我保护…
白禾连忙握住他的手。
“直到在越南,我把称心如意锁,弄丢了。”
“那个时候你自身难保。”白禾安慰说,“丢了就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很怕,真的很怕,我觉得这是某种预兆。”
会失去她的预兆…
“不是,不会的,别多想。”
“你答应我,不是。”祁浪轻抚她的脸,想要吻她,白禾轻轻侧开,只让他蹭到了唇角。
祁浪没有介意,他捧着她的脸,加深了这一个滚烫的吻,让它更深刻。
“我还是你的海豚,对吗?”他在她唇畔柔声问,“你还愿意驯养我?”
白禾深深地呼吸着,克制着情绪的起伏,闭上了眼。
过了一会儿,她轻轻点头。
……
白禾在医院里寻找着言译,不知道这小子生气又跑去哪儿了,电话也不接。
祁浪对她说:“公司有点事,我先过去了,晚些时候订了一个海上餐厅,你跟一先过去,报我的名字,我忙完就会来。”
“啊,好。”白禾说,“我送你上车吧。”
“不用。”祁浪点了点黑色手杖,“只是腿脚不便,不是残疾。”
“没这个意思啦。”白禾笑着说,“那你慢点走。”
送祁浪离开以后,白禾继续寻找言译,有小护士对她说:“白小姐,我刚刚看到言医生在五楼办公室,你可以过去看看。”
“谢谢。”
白禾上楼,来到了言译的办公室。
窗明几净,一张桌,一台电脑,柜子里装满了他喜欢收藏的各类茶盏瓷器。
白禾注意到办公桌上摆放着三个人的照片,是前不久在海边自拍的大头照,祁浪面无表情站在中间C位,白禾跟言译一人一边,言译阳光灿烂地笑着,白禾将脑袋凑到了屏幕前,也不怕扮丑,怼脸搞怪拍下这张。
除此之外,另一个相册里,是小时候三个人荡秋千的照片。
冷冰冰的办公桌因为这两张照片的点缀,变得分外温馨。
白禾听到楼下有汽车鸣笛的声音,放下相框来到窗边。
楼下驶来一辆奔驰车,穿着白衬衫的言译走上前,亲自打开了奔驰车的车门,将一位穿着吊带辣裤的女孩迎下了车。
女孩蓄着一头酷辣短发,脖子上带着多层项链,闪闪发光。
她下车后,直接上前拥抱了言译。
言译显然有点猝不及防,但还是很礼貌地笑着,和她浅浅拥抱了一下。
白禾认出她,是简霓姐姐。
……
她坐电梯下楼,正好看到言译和简霓走进医院大厅,他似乎要带她参观医院。
“简霓姐姐!”白禾笑着迎上前,“好久不见啊!”
“小百合,真的好久没见了。”简霓上前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熊抱,“嗯~~~”
她凑近她,像狗狗一样嗅了嗅,意味深长地说,“闻到咯,跟我们家小七一模一样的味道。”
白禾有点脸红,不好意思说,“因为我们现在都住在他家吧,可能是洗衣液的味道。”
“你们三个住在一起啊?”简霓挑了挑眉,眼神玩味。
“祁浪状态不好。”言译解释说,“陪他住,省得他一个人胡思乱想。”
简霓叹了口气:“我小姨走了以后,他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幸好还有你们两个陪着,他现在连我们这些亲戚都不来往了,可能也是怕见了我们,就想到小姨。”
“现在他也慢慢好起来了,有时候还会笑呢。”白禾问简霓,“简霓姐来这边参观医院吗?”
“不是啦,我想让言医生帮我做手术。”简霓笑着说,“我想割双眼皮嘞。”
“诶?简霓姐的单眼皮很好看啊!很特别。”
“这么多年,我看的有点腻了,所以想换个风格试试,哈哈哈,无所谓啦,先了解一下。”
“哦,好,那我不打扰你们。”白禾对言译说,“对了,祁浪说晚上定了海上酒店,要给你开业庆祝,等会儿一起过去哦。”
言译:“好。”
他看看简霓,“一起?”
“好啊,我也好久没看到我弟了,他不愿意见亲戚,孤家寡人一个,我等会儿要问问他,是不是连我这个姐姐也不认了!”
“那我先走了,晚上见。”白禾对他们挥挥手。
言译叫住她:“你在医院呆着等我们,还是先忙自己的事?”
“啊你不用管我,我随便溜达,可能去逛逛商场之类的。”
言译摸出车钥匙,扔给白禾:“用我的车。”
“不用不用,你等会儿开车带简霓姐过去吧。”
“她有车,你开我的车。”
白禾没再拒绝,接过了宾利的车钥匙:“那好吧。”
她扬扬手:“简霓姐,再见。”
“拜拜。”
言译目送小姑娘瘦削的背影渐渐走远,简霓用手肘戳戳他:“诶,我感觉,她好像有点吃醋。”
“你想多了。”言译说,“她以前还想撮合我们。”
“相信女人的第六感。”简霓提议,“要不要我帮帮你啊?”
“帮我什么?”
“帮你追她啊。”
“你帮我?祁浪才是你的亲弟弟,怎么不帮他。”
“是啊。”简霓叹了一口气,“我也不知道我是中了什么招,明明小七才是我的家人啊。”
“所以,你打算怎么帮?”言译好奇地问。
“既然她吃醋,那就让她多酸几次咯,不然她永远不会懂你有多值得被珍惜。”
言译想了想,摇头拒绝:“不了。”
“嗯?”
“我以前做了很多错事,给她带去了巨大的痛苦和压力。”那是言译一生都不会原谅自己的错误。
“现在,不管她怎么选,我都接受,她怎么选,我都爱她,会一直爱…但我绝不再伤害她了。”
“天呢。”
简霓皱着眉头,“我以为我弟弟已经够痴情了,没想到,你才是最疯的那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