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墨镜的……先生?
鸣海光站在原地愣了一下,突然间意识到了什么,脸上的血色尽数褪去。
他转过身,面色沉沉:“抱歉,山本小姐,我还有点事情,你先到甲板上乘救生艇离开这里吧。”
鸣海光没有再看山本伊织,转身通过楼梯道径直向下。
与此同时,一楼,与其他公安一起将中了致幻剂的游客和抓捕的平成维新团成员全部安置完毕的诸伏景光登上救生艇。天色灰暗,围绕着晴空号四周,乌压压的救生艇上站着无数面色惊恐的游客,一时间,他无法从他们当中找出想要找到的人。
船上火光冲天,赌场的爆炸使得船体的前身破裂,海水灌入,此刻船身已经开始倾斜。
即将沉没海底。
松田……
诸伏景光握紧了拳。
在爆炸发生之后,松田阵平实际上就已经打算放弃这次行动。
相比负一层,上面的损毁情况其实并不算严重,船上的照明系统应该因为爆炸出现了故障,此刻室内一片漆黑。他擦了擦脸上的血,飞快地穿过翻倒的桌椅朝着甲板的方向疾走。
忽然间,一道影子从背后朝他扑了过来,松田阵平闪电般侧身躲过,黯淡的光芒下,他看见了的脸。
疯子。
松田阵平皱起眉。
在发现自己的目标是箱子之后,这个男人就锲而不舍地盯上了他,他似乎并不在意生死或者是别的什么,在格斗的过程重更是毫不顾忌,完全是彻头彻尾的亡命之徒。
他们两个现在身上都带了伤,如果再和对方在这里纠缠……松田阵平咬了咬牙,眼中闪过一丝戾气。
他们所站的地方已经朝着一边倾斜过去,松田阵平站在高处,神情不明地站了一会儿,紧接着朝着男人所在的方向冲了过去!
两个人在逼仄的走廊中再次交手,窗外的救援灯忽闪而过,明亮如白昼一瞬间照过两人的脸,松田阵平听见对面冷笑了一声,说道:“我见过你。”
“11月份,电视上播报的那起爆炸案,你在现场没错吧?”
他无比确切地说。
“你是警察。”
松田阵平眼皮微跳,嘲讽说:“你这种人,还会看社会新闻?”
“不是为了看新闻。”男人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眼中却满是冷意,“只是在找人罢了。”
“你是他的朋友吧?那个鸣海家的孩子。”
松田阵平的脸倏然间冷了下来,他没有说话,抬手一拳揍了过去。
“你知道了什么?”
男人躲过,继续问着。
“你盯上了箱子……不,或者说是盯上了那个女人对吗?你为什么会知道?是山本润,还是——”
他慢悠悠地说着,窗外的灯光一瞬间照亮了他的脸,那张普通的面容上带着一种违和感十足的兴奋。
“还是鸣海光告诉你的?”
松田阵平抿了抿唇,半晌冷冷吐出两个字。
“傻逼。”
两人一路从走廊打进空荡的大厅里,没有了会伤害到普通人的顾忌,松田阵平也渐渐打出了火气,他面色沉稳,心中却因为刚刚男人的话翻起了惊涛骇浪。
【你盯上了箱子……不,或者说是盯上了那个女人对吗?你为什么会知道?是山本润,还是——还是鸣海光告诉你的?】
什么意思?
他已经无比确定,眼前的男人就是山本润在资料中所说的那个【组织】的成员,也是目前诸伏景光卧底所在的地方。
而现在,这个犯罪组织的成员却问他,是不是鸣海光告诉了他什么,换言之,
鸣海光对这件事情知情?
……怎么可能?
组织盯上了山本制药继承人的丈夫山本润,并且与他做交易,这种事情连诸伏都不知道,那个还停职在家养病的家伙又怎么可能参与进去。
脑海中一闪而过好友的脸,以及那天在酒吧诸伏景光看完那份资料后苍白的脸,松田阵平神情不变,两人之间的对峙如同拉满的弓弦,一触即发。
他还没有到因为对方的一两句话就怀疑挚友的地步,对方说的暧昧不清,在他看来更有可能是另一层他之前猜想过的意思——组织早就盯上了鸣海光。
松田阵平跃过脚下的障碍物,身后的人却已经赶了上来,两个人翻身交手,从地板一边朝着另一边滚落下去。
松田阵平眯起眼睛,毫不犹豫地一手抱住固定在地面上的桌角,躬身用力将身边将将滑落的椅子朝着男人的方向踹了过去!
男人直接滑落在了最底下,与椅子发出了□□碰撞的声音。
松田阵平喘了口气,在黑暗中站起来,等了一会儿,并没有等到对面的动静,那只箱子……似乎也并没有落在附近。他看了眼甲板,心道,必须要立刻出去了。
他抓着周围可以维持身体稳定的物体一点一点朝着甲板的方向移动,突然间,他的余光突然瞥见了不远处地面上的东西,微微睁大了眼睛。
是那只箱子。
刚刚,男人可能是在一时间无法保持平衡的同时将箱子甩了出去,此刻这只箱子就静静地躺在距离松田阵平不远处,但和房间里唯一的出口,则是完全相反的方向。
松田阵平站在原地几秒,转身朝着箱子所在的方向走了过去。
他知道自己做出的这个抉择意味着什么。
船已经开始沉了,他拖的时间越长,外界的救援难度就会变得更大,到后面,即使还有剩余的救生艇都于事无补。
更何况,此刻还有一个生死不明的杀手与他共处一室。
松田阵平坐在地板上,压低了身体,手贴着墙壁一路朝着箱子的方向滑了过去。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突然破开那些倒在一起的桌椅,猛然间朝着松田阵平的方向扑了过来!
果然!
松田阵平早有预料,他翻身面朝着地板狠狠滑了下,掉落的途中右手灵活地拿起那只箱子,借着惯性落在最底部。
他看向男人所在的方向,却发现对方并没有动。
——怎么回事?
松田阵平沉默着看着男人像是发现了什么一般,静静地看向了他的右侧。
松田阵平猛然间侧过头,看见了剥落的墙纸后面,墙壁被人凿出了一个方型的凹槽,里面嵌着倒计时还有15秒的炸弹!
鸣海光赶到时就看到了这一幕。
仅仅一窗之隔的室内,松田阵平不顾一切地朝着他所在的方向奔跑着,火光自墙壁之中向外迸溅,白芒湮灭了视线所及的所有一切。
震耳欲聋的巨响中,船只再次猛烈晃动起来,只顷刻间,眼前所有的一切,包括他所见好友刚刚所在的地方,都变成了一片废墟。
他一瘸一拐地重新站了起来,刚刚所看到的所有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就像是一个上演过不知多少次的荒诞噩梦,鸣海光的目光一时间竟有些茫然。
过了一会儿,男人从废墟中露出了上半身,脸上的易容在爆炸中被尖锐物划破,露出了原本满是疤痕和烧伤的脸。
“妈的,居然是个不中用的哑炮。”
他从废墟中脱了身,敏锐地看向门外,突然间笑了。
“你不准时啊,格兰威特。”
“斯科特.布莱克。”鸣海光在原地站了半晌,松开了紧紧握起的拳头,面无表情地走到他的面
前,冷冷道:“相信朗姆应该不会没有告诉你我的名字,请你不要搞错了,卡慕酒。”
“呵。”卡慕酒满不在意地耸了耸肩,“让我看看那个小警察死了没,对了,他应该是你的同事……”
卡慕酒的声音戛然而止,背后,枪口用力抵住了他的脑袋。
鸣海光保持着姿势,眼中满是阴翳:“我以为,你应该有我可以随时在这里杀了你的觉悟。或者你以为,你死在这里,朗姆会为你找我的麻烦?”
“去把东西找出来,别再让其他人替你和朗姆收拾烂摊子。”
卡慕酒沉默了片刻,表情阴沉下来,转身前去搜寻松田阵平。
鸣海光盯着他,自己站在原地并没有动,
他太害怕自己会看到一些不该看到的东西,握着枪的手止不住的发抖,他恨不得现在去翻开那些废墟去找松田阵平,去确认他还活着,但是他不能。
他不能。
他现在可以是格兰威特,也可以是斯科特.布莱克,但唯独不能是鸣海光。
他看着卡慕酒在附近找了一会儿,很快,搬开某处的东西,找到了被掩埋在下方的人。
“……还活着么?”安静了一会儿,鸣海光尽力平稳了声音,低哑地开口。
卡慕酒提起箱子:“算他命大,还有一口气。”
他转过身,面上戏谑地问:“需要我送你的警察朋友上路吗?”
“山本润的资料,警视厅那边也有备份。”
鸣海光走上前,看似毫不在意,却小心翼翼地避开了松田阵平身上的伤口将他拽了起来。
“如果他死了,警视厅会不会通过那份情报怀疑到我的身份上面?”鸣海光冷笑一声,“组织在警方的卧底可没有几个,我想,你应该不会希望朗姆再翻车一次吧,毕竟,现在在boss那边已经很不好看了。”
卡慕酒也回以冷笑:“你说的对。但这个警察知道的太多,不能就这样轻易让他回去。”
鸣海光掀起眼:“你要怎么做?”
“把他带回组织实验室,给他用药。”
卡慕酒的眼中透着愉悦:
“就用——你非常熟悉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