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吃吃吃（111）
碧琼之海出现饕餮虚影的事情一传十十传百, 没过多久就传遍了玄曜星所有岛屿。
在永曜帝国，七大图腾家族无疑是万众瞩目的存在，几乎每一位民众都关注着他们的境况, 稍有风吹草动就会引发全民热议。
饕餮家族纯血继承人回归的消息至今还有不少人津津乐道, 凶兽饕餮可不常出现在人前, 不知内情者自然好奇这是否与碧琼之海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件有关。
也有人猜测是不是因为此次海兽潮规模太大, 姬芜元帅也来了碧琼之海，军方想尽快把局面控制下来。
没过多久，有人否定了这那些猜测, 因为星曜军校此次积分赛的排行榜刷新了。
摇光阵营在短短一天时间内获得近三十万积分，一举超越从开赛以来就稳坐积分榜第一的天枢阵营, 成为新的榜首, 实现了近乎不可能的惊天逆转！
每天准时蹲守排行榜刷新的军校生看到结果时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又是揉眼睛, 又是退出系统重进，来来回回确认了好几遍, 摇光阵营依旧高居首位, 条件反射怀疑校方的统计系统是不是出了问题。
可想到上次弄出这么大阵仗的姬司谕, 军校生们收住了不谨慎的怀疑, 迅速爬上星曜论坛，准备观望一下风向, 看看大佬们怎么说。
果不其然, 首页一大堆新帖, 标题上全是‘摇光’、‘积分’、‘排名’这几个关键字眼, 最热的帖子已经盖起上千楼了。
【靠靠靠靠靠有没有大佬分析一下摇光这是什么情况？是不是和之前出现的饕餮虚影有关？】
【我就知道姬青沅要搞事情，从开学到现在她就没消停过，但这次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啊！】
【摇光的排名竟然超过了天枢！那可是天枢啊！是自从棠溪晟成为领导者之后, 就强的和其他阵营仿佛不是一个赛道的天枢啊！】
【@摇光，我劝你们不要不识抬举，赶紧来个人说一下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不然我就跪下来大求特求了】
【报！隔壁帖有大佬说姬青沅很有可能带着摇光的人用了饕餮战阵，否则不可能取得如此惊人的战果】
此言一出，正在刷这个帖子的军校生火速冲向隔壁贴，被满眼的‘卧槽！’‘竟是如此！’‘怎么可能！’等表示震惊的词语冲得头昏眼花。
不同于论坛上军校生的反应，棠溪晟此刻的脸色堪称精彩。
数个小时前，他和凤南城等人在海边看到云层中一闪而逝的饕餮虚影时，心里就隐隐有了预感。
可当确凿无疑的结果摆在他面前，接连遭受挫折的皇储殿下还是难以抑制的生出了恼恨懊悔不服等一系列复杂的情绪。
棠溪晟以为自己在星曜军校最大的对手是凤南城，因为对方和他站在同一条起跑线上，且有着不逊色于他的野心和手段。
但凤南城的喜恶表现得太明显，并不是多难对付的人，只要把握好时机和机会，他有信心把对方压得翻不了身。
真正让他觉得棘手的是姬司谕，他完全猜不透那个做什么都能摆出一副事不关己态度的男人在想什么，所求为何。
他曾经让人以帮助他夺取饕餮家族的权力为饵想引他上钩，让饕餮家族陷入内斗，却被反过来废掉了那条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暗线。
吃了这个教训，棠溪晟意识到姬司谕的存在感不强并不是因为他不受姬芜的重视，而是他有心低调。
姬司谕在星曜军校里活得像个透明人，棠溪晟招惹了他几次无果反而接连吃亏之后，没有在他身上继续耗费时间，很快把关注点从他身上挪开，按照原有计划发展自己的势力。
说到底，姬司谕只是姬芜的养子，没有饕餮血脉，即便有野心有实力，也不可能成为饕餮家主。
日后继承天都姬氏的不管是姬青池还是姬青潋，就算姬司谕没有不臣之心，反而一心帮扶他们，饕餮军团也不可能臣服于一个事事需要与旁人商讨的主君。
当为将者无法令自己的士兵信服，人心溃散是迟早的事。
谁能想到会突然杀出来一个姬青沅，不仅心思深沉，而且比当初的祁煊更天才更耀眼。
人总是会对强者产生敬畏和向往，入学之初姬青沅非常狡猾地向众人示弱，又在困境中强势崛起。
比起一帆风顺天然以上位者的姿态出现在人前的其他图腾继承人，她让人没有那么强的距离感，面对下属展露出来的亲和力也完全不输当年的祁煊。
祁煊是一个异类。
他明明出身螣蛇家族，自小享受绝对优渥的资源，身受螣蛇家主的喜爱，却没有贵族子弟天然养成的傲气，对谁都是一副彬彬有礼的模样。
即使棠溪晟用很卑劣的心态去揣测过他，也很难从祁煊的言谈举止之中感受到虚伪，他的笑容是真实的，与人相交的情谊也是真实的。
但他又不是个异类。
祁煊是翩翩君子，却不优柔寡断，还未从星曜军校毕业就曾在跟随祁镜元帅前往荒芜星域追捕星盗时，独自率领螣蛇军团的物资押运队伍端了个S级星盗团的老窝，并顺利完成物资押运任务。
他还在此次事件中揪出了与他们勾结的政府官员，全帝国直播处决涉事的一千余人，展露了螣蛇家族继承人应有的杀伐果决。
在他没死之前，其他小螣蛇升不起任何争夺家主之位的野心，甚至心甘情愿效忠于他。
已经从星曜军校毕业进入螣蛇军团历练的小螣蛇先不提，就是祁沁语那个眼高于顶的蠢货也对他心服口服。
螣蛇军团屠戮玉琼座那颗A级星的事情，所有小螣蛇都参与了，这对继承人之间互相敌视的螣蛇家族而言是件非常罕见的事情。
祁煊死后，剩下的小螣蛇根本压不住野心勃勃的兄弟姐妹，曾有机会问鼎图腾家族之首的螣蛇家族再次陷入内斗。
棠溪晟忍不住想，如果祁煊还活着，现在又是怎样一番景象，他和姬青沅是会成为朋友还是会成为对手？
很快，他甩去这个不切实际的假设。
祁煊已经死了，这是无可争辩的事实，与其浪费时间去想一个死人，不如仔细考虑该怎么拿回积分榜第一的位置。
如果父亲知道他连个姬青沅都收拾不了，会不会对他更失望？
不同于棠溪晟的焦虑，凤南城要平静许多，他甚至没有在下榻处休息，而是被应珩拉去了某个酒馆里喝酒。
最近来玄曜星的佣兵数量激增，佣兵们很喜欢在任务之余喝喝小酒，谈论最近发生的八卦事件，是以酒馆生意火爆，人来人往。
他们来的这家酒馆，老板是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女孩，长相虽然很普通，但性格热情很会说话，可惜瞎了眼睛，双腿不良于行，据她说是中了某种异化生物的毒，站起来的机会渺茫。
她有相当广博的阅历，天南海北的事情都能聊上一些，也喜欢听别人从其他星球带来的有趣故事，还调得一手好酒，吧台的位置每天都是坐满的。
而她身边总杵着一个身材高大、面无表情的服务生，谁要是敢闹事，他就敢直接拔刀。
曾有闹事者被他留下了一只手，事后带了一群人来打砸，结果每个人都被他砍掉了一条手臂。
自此，再也没有人来找死。
应珩最喜欢吃喝玩乐，不知打哪听说了这件事，前几天来凑了热闹，喝过老板调的酒，果然滋味上佳，今天晚上见凤南城一个人在外头瞎逛，就把他拉过来了。
两人坐在靠窗的位置，周围传来或高或低的划拳聊天声，暴风雨已经停了，淅淅沥沥的小雨落在窗户上，形成一层薄薄的水雾，为冷凉的黑夜增添几分神秘感。
应珩端着酒杯豪饮一口辛辣的烈酒，见凤南城对着窗外出神，慢慢悠悠问他：“想什么呢？这么认真？”
凤南城只是半神游状态，听到他的话，懒懒抬了下眼皮，如是说道：“我在想姬青沅是什么人？”
应珩啧啧两声，意味不明道：“你完了。”
凤南城喝了口酒，含在嘴里慢慢往下咽，闻言递给他一个疑惑的眼神。
应珩眨了眨眼，提醒道：“当你对她产生好奇，你就会被她吸引，不受控制陷入她的进攻节奏，失去原有的判断力，你可别在她身上栽跟头。”
偏偏姬青沅在各个方面都是个耀眼夺目的人，以姬司谕三兄弟对她服服帖帖的态度就能看出来，她收拾人的本事相当了得，就连他也巴不得有个这么能干的妹妹。
凤南城嗤笑，对他的话表示出了十足的轻蔑。
应珩也不觉得受到冒犯，仅是轻快地笑了笑，仿佛已经预见他会在未来的某一天一败涂地。
很快，他转移了话题，“话说回来，我真的很好奇她是怎么布置出饕餮战阵的？”
这也同样是凤南城的疑惑，或者说是知晓此事的所有人的疑惑。
众所周知，布置图腾战阵需要布阵者立下图腾誓约，否则无法与图腾产生共鸣，借用图腾强大的力量。
以姬青沅如今在摇光阵营的地位，有人愿意效忠于她并不奇怪，但要说阵营内超过九成的人愿意对她立下图腾誓约则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不管军校生们因何加入摇光阵营，除去少部分平民出身的人，绝大多数军校生都是贵族，背后的势力错综复杂，只要不蠢，就不会在毕业之前轻易站队。
姬青沅的回归的确让日薄西山的饕餮家族有维持鼎盛的希望，可她回来的时间到底太短，能不能担起图腾家族的重担还不好说。
等她从星曜军校毕业进入饕餮军团还要三年多，谁也不知道这三年里会发生什么样的变故，一旦站队就没了回头的机会，谨慎起见，多数人都会选择再观望一段时间。
凤南城单手托腮笑看他，“要不你去问问？反正你人缘好，她要是愿意告诉你，你也顺便替我解惑。”
如果有不通过图腾誓约就能布置图腾战阵的办法，这对所有图腾家族来说，都是绝不可错过的重要消息。
恐怕现在已经有人想到了这一点，准备等摇光阵营的军校生回来，从他们口中探听事情的详细经过。
姬青沅才给棠溪晟扣了口黑锅，又闹现在这么一出，是生怕永曜皇不忌惮饕餮家族？
应珩故作不悦地用指节叩了叩桌面，“你倒是会占我的便宜，别想让我当你的马前卒！”
凤南城惊讶地反问：“什么叫马前卒？难道你不想知道？”
应珩哼他一声：“你想知道就自己去问，我知道了也不会告诉你。”
他喝掉杯中最后一口酒，捡了两颗花生米丢进嘴里，起身伸了个懒腰：“溜了溜了，明天还要出海猎杀异化生物呢！姬青沅弄这么一出，你们这些卷王接下来肯定会卷的更厉害，叫我这种咸鱼怎么活啊！”
“应豫那个小混蛋，一天到晚都见不着人，有他这么当弟弟的吗？完全不给哥哥分忧！太过分了！实在是太过分了！可别让我逮到他，不然绝对把他丢进碧琼之海，不杀个一百万积分别想从海里出来。”
凤南城看着他碎碎念着快步离开的背影，不轻不重哼了声：“什么应龙，叫泥鳅才对。”
一有热闹就凑过来，一说起正事就跑路，没人比他滑不溜手-
飘着薄薄细雨的海面上，黑沉沉的天空无星无月。
一艘艘星舟飞在空中，满载疲惫而归的军校生。
虽然每个人身上都湿漉漉的，体内的星力也都差不多消耗干净了，但亢奋的精神和眼中的喜悦之色怎么掩都掩不住。
他们三五成群，热烈地讨论着庄严神圣的饕餮图腾，分享借用图腾之力后那种无法用言语表达的玄妙感，还说起精神力附着在饕餮虚影上看到的海下情形。
有人迫不及待打开任务手环，当积分榜的排名在军校生命之中传开，欢呼声几乎响彻所有星舟。
摇光超越了天枢，超越了有棠溪晟领导的天枢！
谁能想到几个月前摇光还是人人耻笑的吊车尾，是公认的七大阵营中最没有前途的阵营？
这不是一个人的功劳，却又是一个人的功劳。
因为大家齐心协力才能超越天枢，更因为姬青沅的出现才有摇光超越天枢的机会！
“姬青沅！会长！你太牛逼了！”
也不知是谁，趴在船舷上声嘶力竭地大喊。
这一声仿佛刺激到了全体军校生的神经，声浪飞扬在波澜壮阔的海面上。
“会长牛逼！摇光无敌！”
“会长牛逼！摇光无敌！”
“会长牛逼！摇光无敌！”
军校生们又是哭又是笑，每个人都兴奋的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时一沅无声地弯了唇角，看了一眼身旁跟着一起激动的姬青潋和棠溪雅，屈指给了他们的脑门一人一下，“两个落汤鸡，赶紧回去洗一洗到我书房来。”
两人不约而同捂住脑门，还没说话就见她转身回了房间。
纤细的身影消失在走廊隐隐绰绰的灯光之下，飞扬的银灰色发丝犹如起舞的翩蝶，自由而肆意。
棠溪雅忽然怔了怔。
说来就来，想走就走或许是一种自由，可谁又能否定以权力之巅为目标坚定不移地向前不是自由？
或许她对青沅的判断是错的。
她并非身处樊笼的倦鸟，而是俯瞰世间的神祇。
棠溪雅低头看了看自己白皙的掌心，忽而屈起手指做了一个虚握的动作。
姬青潋正好看过来，微挑起眉道：“你干嘛？”
棠溪雅偏头对他笑了下，笑得姬青潋莫名其妙，连忙抬手搓了搓胳膊上冒出来的鸡皮疙瘩。
棠溪雅难得没有对他怒目而视，而是对着空荡荡的夜空做了一个拥抱的动作。
她在声浪起伏至最高点的那一刹那，微闭着眼轻声说：“我要成为永曜皇。”
姬青潋偏头蹙起眉，“你要干嘛？”
棠溪雅睁开眼对他做了个鬼脸，“我要把你揍成猪头！”
姬青潋立即挑眉瞪眼，“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丢进海里？”
棠溪雅哈哈一笑，迅速变成金乌飞出十几米之远，还故意道：“你有本事就来啊！”
姬青潋磨了磨牙，顶着绵绵密密的雨珠冲了上去，还鬼吼鬼叫道：“你有本事别往天上飞！”
棠溪雅对着他略略略。
慢悠悠走在后面的姬青池看到这一幕，摸了摸铃铛凑过来的脑袋，难得没有跑去躲懒，而是跳到星舟顶上，支着腿俯看灯火通明的海上夜景。
铃铛振翅飞到他身旁，很体贴的伸出翅膀，为他遮去天空中落下的绵密雨珠。
姬青池顺势靠着铃铛，从空间手环里摸出一颗星果送到它嘴边。
铃铛嗷呜一口咬住星果，高兴地晃了晃头顶散发着莹莹光芒的独角。
星舟甲板上尽是笑闹之声，等喊够了闹够了，军校生们回到宿舍里也不忘隔着浴室的门高声畅聊。
洗过澡，喝下饕餮商会分发的抗寒药剂，军校生们来到餐厅，香喷喷的味道冲进鼻腔里，肚子也不受控制咕噜咕噜叫了起来。
餐厅正中央架了几只烤乳猪，表皮烤的金黄酥脆，滚圆的油脂渗出来，啪嗒啪嗒落在下方的餐盘上，在宽阔的空间里散开油汪汪的肉香。
激动兴奋的军校生们不自觉咽了口唾沫，快步走去拿了餐盘在心仪的美食前排起队伍。
各式各样的小菜也端了上来，有玄曜星非常出名的凉拌绿玉海蜇。
厨师的刀工相当出色，绿玉海蜇被切成了细细的长条，夹起来时在空中晃一晃，红艳艳的辣椒片顺着碧盈盈的海蜇条往下滑，像果冻一样Q弹又相当脆口，扑面而来的辛辣之味让喜好这道菜的军校生不自觉咽了口唾沫。
餐厅里的喧闹声迅速收敛，消耗了大量体能的军校生们端着盘子大块朵颐。
时一沅这时候正擦着头发听饕餮商会的分会会长汇报最近的收获，姬青潋和棠溪雅两个乖宝宝坐在一边，竖起耳朵认真听。
“我们的回收队伍还在继续任务，根据初步估计，今天的这批异化生物回收之后，不仅能逆亏为盈，还能为商会仓库储备下大量异化材料……第一批货款也已经到位了，财务那边正在陆续打款……”
饕餮商会在玄曜星的分会会长叫沈榆，是个精明干练的女人，看着只有二十七八，做事十分妥帖周到。
时一沅看过玄曜星分会近两年的账目，谈不上惨不忍睹，但也基本是赤字。
姬芜把饕餮商会在金乌座的全部生意都交给她打理，作为一个曾经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穷比，时一沅是不可能从口袋里往外掏钱的，那就只能想办法让饕餮商会赚钱。
此次海兽潮就是一个相当不错的机会，但由于玄曜星政府的补贴政策，异化材料和异化结晶的价格不会因为供给过多被打下来，还会比平时更高。
时一沅当然不可能去购买那些高于市价的异化材料和异化结晶，可饕餮商会要运转，势必需要商品供给。
反正军校生们都是要猎杀异化生物的，便宜了别人还不如便宜她，饕餮商会的收购价格虽然只有市价的八成，但她能带领整个阵营的军校生猎杀到十倍乃至百倍的异化生物，赚取的星币自然也不是军校生们单打独斗能比的，长了脑子的人都知道该怎么选。
军校生们既获得了积分，又赚取了星币，饕餮商会也得到了大量异化材料，完全是双赢的局面。
时一沅听完沈榆分会长的汇报，露出了点笑：“这次任务大家都辛苦了，这个月工资翻倍。”
沈榆自是高兴应下，快步离开去安排其他事情了。
姬青池正好提着食盒回来，看到坐在沙发上旁听的两人一个抓着头发眉头紧皱，一个对着妹妹露出崇拜的眼神，默默收回目光。
“过来吃饭。”他招呼。
前者无疑是姬青潋，后者则是棠溪雅。
沈榆分会长汇报的都是此次出海相关的事情，不涉及饕餮商会内部事务，时一沅也就没避讳棠溪雅。
小公主显然要比笨蛋姬青潋更聪明一点，从沈榆的汇报里听出了时一沅这招借鸡生蛋用得如何巧妙，咂舌的同时默默将这个计策记在了心底，准备回去好好揣摩。
姬青潋有点懂了，又好像没懂，抓耳挠腮了半天决定先吃了夜宵再说。
反正有妹妹在，他懂不懂好像也没那么重要，大不了回头找妹妹开小灶，让她说清楚一点。
猫崽儿已经跳上桌了，耸动着小鼻头对着姬青池端出来的饭菜这边嗅嗅那边闻闻，还跃跃欲试伸出小爪子想对着Q弹莹亮的凉拌绿玉海蜇来上一下。
姬青池眼疾手快抓住猫崽儿的小短腿，在它把盘子打翻之前，火速把它塞进上衣口袋里，不给它捣乱的机会。
猫崽儿歪过身，从口袋里探出半个脑袋，小短腿扒拉着口袋边沿，不是很乐意地发出一声嗷呜。
姬青池端菜的动作顿了顿，从空间指环里取出一颗S级异化结晶送到猫崽儿面前，见它圆溜溜的大眼睛变得晶亮，并迅速用小短腿将异化结晶抱住开始哼哧哼哧啃得小耳朵乱颤。
他盯着那对毛茸小耳朵看了一会儿，趁着猫崽儿专心干饭，不动声色在上面摸了一把，又做贼心虚般迅速收回手，在所有人发现之前继续把餐盒里剩下的菜端出来。
猫崽儿早就被姬司谕撸习惯了，一点反应也没有。
第112章 吃吃吃（112）
关于如何不通过图腾誓约布置饕餮战阵的办法, 时一沅并没有让军校生们对外保密，也知道这种事情根本保不了密。
绝大多数军校生都不是独立的个体，他们无法摆脱来自家族等各方面的压力, 她并不奢望通过一次集体任务就能让他们对自己死心踏地, 非饕餮军团不选。
她现在做的这些事情只为达成一个简单的目的, 增强军校生们对饕餮家族的好感, 让他们在可以选择的情况下，优先考虑加入饕餮军团。
至于绝对的归属感和荣誉感，产生这些的前提是她和这些军校生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仅是加入同一个阵营、共同参与影响范围仅限于星曜军校的比赛，还无法进行这么深层次的绑定。
但她不知道的是, 绝大多数军校生在面对外界的刺探时, 充分体现了什么叫守口如瓶, 让不少人铩羽而归, 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军校生透露了当时的情况。
雷列也清楚风声不可能一点也不漏，可理解和接受压根不是一回事, 尤其是他的得失心一向比较重, 恨不得摇光所有军校生一条心, 让外人没法钻空子。
他想了许久, 还是觉得不能任由居心叵测者前来‘刺探军情’，阻碍摇光的崛起之路, 于是大清早的在时一沅身边咋咋呼呼。
“会长, 要是其他阵营学了我们的办法, 用同样的方式猎杀异化生物怎么办？我们现在建立起来的优势岂不是荡然无存？”
以棠溪晟和凤南城的执行力, 他不觉得自己的担忧是多余的，这两人是星曜军校公认的卷王，又同为图腾家族的继承人, 所能调配的资源完全不输自家会长。
时一沅正在看饕餮商会统计出来的战后收获，闻言头也不抬道：“你算算我们从训练战阵到现在花费了多少时间，等他们依葫芦画瓢折腾出来，海兽潮大概率也接近尾声了。”
金乌军团的猎杀力度很大，最近几天，各大岛屿的防线压力减轻了许多，这的确是海兽潮要结束的预兆。
雷列有被她的话安抚到，可还是不太甘心，“那您好不容易研究出来的战阵就这么轻易被他们学去了？”
没人比他更清楚会长在改良饕餮战阵上花费了多少时间和精力。
不提其他，只说那四千支雷龙骨枪上的饕餮图腾，是她在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里一刀一刀镌刻出来的，期间好几次差点因为无法均衡雷霆之力和图腾之力反伤自己，情况之惊险，让雷列至今想起都直冒冷汗。
时一沅见他这么义愤填膺，忍不住笑了声：“那也得他们先成为星纹师才行。”
她镌刻在雷龙骨枪上的不止饕餮图腾，还有为了平衡雷霆之力与图腾之力的连环星阵。
而这种连环星阵是她和姬司谕针对饕餮图腾研究出来的，目前独此一家别无分号，无法沟通图腾的星纹师根本不可能破解其中的奥秘。
至于会不会有人以此为灵感对图腾战阵进行其他方向的改良，这就不在时一沅的考虑范围之内了，真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她想拦也拦不住。
雷列听她这么说，心里多少有了数，郁闷和焦躁平复不少。
他就说嘛，会长怎么看都不像是会为他人做嫁衣的人。
饕餮战阵对军校生们而言消耗太大，无法天天使用，最佳的间隔时间是五天一次，因雷龙骨枪的特殊性，在雷暴天气使用威力会更强。
知道不会被人摘桃子，雷列圆润地滚去安排接下来的猎杀任务了。
温从舒那家伙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神神叨叨的，对阵营内的事务也不怎么上心，整天拿着个星螺不知道在和什么人交谈。
雷列觉得他可能是不想在摇光阵营继续混下去了，于是干活越发卖力，争取在未来的某一日取代温从舒副会长的职位，成为会长的心腹。
时一沅没看出他还存着这样的小心思，听到门关上的声音，端起手边的云顶露青喝了一口。
饕餮战阵对她的消耗也不小，所以她今天没有给军校生们安排猎杀任务，让大家自由行动。
不过听外头偶尔传来的冲杀声，估计也没多少军校生闲着，依旧组了小队下海-
碧琼之海的另一片海域之上，镌刻有金乌图腾的星舟在距离海面不高的位置缓慢航行，天枢阵营的军校生正在奋力猎杀异化生物。
被摇光超越的事实对他们造成了不小的打击，习惯了被冠以‘最强’二字的军校生们有种突然被人打了一巴掌的羞愤和憋闷感。
但凡现在位列第一的是凤南城领导的天权，他们都不会产生这样的情绪，可偏偏把他们从第一宝座拽下来的是摇光，数个月前还是星曜军校吊车尾的摇光！
一夜之间斩获近三十万积分，星曜军校历史上参与海兽潮积分赛的阵营从未有过如此骄人的战绩。
棠溪晟望向海面上行为举止间带着明显焦躁之意的军校生们，微微闭了下眼。
其实大家都知道，以现有的猎杀模式，天枢不可能超过摇光，重新登顶第一。
但谁都不愿意把时间浪费在抱怨和茫然上，星曜军校有七大阵营，摇光后来居上，其他阵营同样野心勃勃，天枢绝不能再被别的阵营踩下去。
他转过身，看向会议室内眉头紧皱的星纹师们，“怎么样？能破解吗？”
会议桌的正上方投影出雷龙骨枪的立体影像，每一处细节分毫毕现，枪身上的饕餮图腾更是栩栩如生，仿佛随时有可能破枪而出，用那对尖利的獠牙咬断在场所有人的脖颈。
为首的星纹师是个头发花白的老者，闻言摇了摇头：“仅靠影像的话，很难破解其中的关键，若能拿到实物，说不定可以尝试一二。”
他是金乌商会在玄曜星分会的首席星纹师，在场这么多人中，数他资历最老，能力最强，连他都这么说，可见的确没有别的解决办法。
短时间之内，棠溪晟也不可能从其他星球调来更强的星纹师。
这意味着海兽潮结束之前，他没有机会用金乌战阵猎杀大批异化生物。
至于弄到雷龙骨枪，用膝盖想也知道姬青沅不可能让它流到外面，任人窥伺破解。
他现在连摇光阵营的具体位置都无法确定，就算不要皇储的脸面，让人去偷去抢，也无处下手。
难道就这么成为姬青沅的垫脚石？像祁沁语和凤南城那样？
棠溪晟缓缓捏起拳头，再次看向翻涌浪花的海面-
一天时间眨眼而过，论坛里关于摇光咸鱼翻身的热度还没散，许多人都蹲守在积分榜前，想知道摇光今天还会不会维持昨日的辉煌，让大家再开一次眼界。
好不容易等到积分榜刷新，摇光依旧高居首位，但积分涨幅并不算高，只保持在七大阵营的中等水平。
这让不少人狠狠松了口气。
看来姬青沅的饕餮战阵不能无所顾忌的使用，否则其他阵营是一点胜算也没有了。
很快，军校生们就发现自己高兴的太早了，位列摇光之下的阵营不是天枢也不是天权，而是在祁沁语被校长免除领导者的职位之后，开始走下坡路的开阳。
此次积分赛开赛后，开阳一直处在第五、第六的位置，偶尔还会掉到第七，早已没了昔日的辉煌，各大阵营对他们的关注度也不高。
再看他们的积分，今天暴涨了二十万！
注意到这点的军校生齐齐倒吸一口凉气，论坛的风向立刻调转，大家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到开阳阵营身上。
【谁来告诉我开阳做了什么？为什么他们的积分涨幅这么大？难道学姬青沅布置出了图腾战阵？】
【应该不太可能吧？看摇光之前的积分变化曲线就能推测姬青沅为了训练饕餮战阵花了多少时间，开阳怎么可能在一夜之间弄出来？】
【我比较想知道这二十万积分的大头是祁焕赚的，还是玉溪泽赚的，这两位大少爷一见面就掐】
【感觉玉溪泽的可能性更大，祁焕嘛……家人们懂的都懂】
【就不能是他俩为了积分榜第一的位置握手言和，准备联手干翻姬青沅？（doge）】
【前面的别歪楼啊！@开阳，赶紧来个人说说这是什么情况，你们一声不响搞出这么大阵仗，让我们怎么活？】
异军突起的开阳阵营成了星曜论坛新的话题中心，谁也没想到天枢不仅没能夺回积分榜第一的位置，连第二也没保住，天权更是再次被天璇踹了屁股，掉到第五的位置。
位列第六、第七的则分别是应珩领导的天玑和纪元妤领导的玉衡，星曜七大阵营相对稳定的格局被彻底打乱。
与此同时，位于外海某处镌刻了麒麟图腾的星舟之上，玉溪泽的脸色漆黑如锅底。
他也看到了积分榜上各大阵营的排名。
开阳现在一分为二，二十万积分的收获不是出自他之手，那就只剩下一个可能性，祁焕用了他不知道的手段，把开阳带离了吊车尾的沼泽。
他是怎么做到的？祁焕不可能有这样的实力？难道又是姬青沅捣的鬼？
不，她没有这么做的必要，摇光已经是积分榜第一，就算饕餮战阵的使用有限制，在海兽潮结束之前，她肯定能再次使用，其他阵营打得头破血流也和她没有关系。
是祁沁语在祁焕背后为他出谋划策？
也不对，那个眼高于顶的女人要是有这样的能力，过去也不至于被棠溪晟和凤南城压着翻不了身。
玉溪泽眯了眯眼。
总不可能是祁焕的脑子忽然开窍了吧？
和他有一样想法的人不止一个。
众人印象中的祁焕天真到用愚蠢形容也不为过，若非开阳聚集了大批螣蛇家族的拥趸，又哪里轮得到他来和玉溪泽争夺开阳领导人的位置？
之前的阵营赛，他的表现也中规中矩，没有任何出彩的地方。
现在开阳积分大涨，绝大多数人都怀疑是玉溪泽做了什么。
应珩干脆利落抢了应豫的星螺，共鸣玉溪泽的潮汐之音，开门见山道：“苗苗啊！你想出了什么赚积分的好办法？分享分享呗！我们家应豫平时跟你好的能穿一条裤子，四舍五入，你也是我弟弟，都是一家人，不能见外的哈~”
玉溪泽：“……”
他咬牙切齿道：“这你该去问祁焕，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应珩大惊失色：“原来赚积分的人是他啊！”
他啪一下把星螺丢回应豫怀里，翻了翻自己星螺里的潮汐之音，找到祁焕的，立刻开始共鸣。
浪潮层层叠叠的声音响起，两条波段不同的潮汐之音不一会儿就压在了同一个节奏点上，祁焕清亮的声音从星螺的另一端传来：“应珩哥啊，有什么事情吗？”
小家伙还挺有礼貌。
应珩吹了口哨子，相当厚脸皮道：“焕焕啊！我看你们开阳的积分暴涨，把天枢都干下来了，怎么说我跟你哥当初也是一个宿舍里睡过的好兄弟，四舍五入你也是我亲弟弟了，分享一下你赚积分的好办法呗！”
祁焕似乎笑了一声，紧接着叹了口气，“应珩哥，不是我不想告诉你，是南城哥刚刚也问我有什么办法能多赚积分，还说不能让我吃亏，开价五十亿星币，我要是直接分享给你，回头他逮着我揍怎么办？”
应珩：“……”
一个多月没见，这条小螣蛇什么时候变泥鳅了？张嘴就是五十亿星币，他不相信凤南城会当这个冤大头！
他打了个哈哈，刚准备卖惨哭穷，祁焕先一步道：“应珩哥，皇储殿下也来了潮汐之音，我回头再找你啊！”
哗啦！
海浪高高拍起，潮汐之音断了。
应珩拿着星螺啧了声，“上哪学坏的？不会是姬青沅教的吧？”
应豫抬了下眼皮，“你最近怎么张口闭口都是姬青沅？”
应珩屈起手指在他脑门上敲了一下，“哥哥的事情你少管，有这个时间在我面前废话，不如去海里多杀几只异化生物。”
应豫拍掉他的手，反击道：“上梁不正下梁歪。”
应珩顿时挑眉瞪眼，“应豫！你现在是龙鳞硬了，敢和我顶嘴了是吧？”
应豫火速往旁边一跳，避开了他锤过来的拳头，三步并做两步出了书房，头也不回道：“我去杀异化生物。”-
时一沅当然没有与祁焕合作，也没有教他怎么宰送上门来的肥羊。
她从姬青潋口中得知开阳阵营暴涨的积分数量时，也颇为惊讶，转念一想就猜到极有可能是‘祁煊’的功劳。
她没有见过祁煊，不知道他还活着时是怎样的惊才绝艳，但看过不少与他有关的资料，隐约能够拼凑出一个运筹帷幄的翩翩君子形象。
说实话，那些资料里呈现出来的祁煊与她从祁焕身上见到的‘祁煊’有很大不同。
不过祁焕既然衍生出了‘祁煊’这个救赎自己的第二人格，想必‘祁煊’会具备他眼中的哥哥一切优秀的能力与品格。
如果不是她另辟蹊径捣鼓出了饕餮战阵，先一步把天枢踹下第一的宝座，祁焕绝对会是这场积分赛中最令人出乎意料的黑马。
时一沅也有些好奇他是用何种手段获得如此高额的积分，她无视姬青潋瞪圆的眼睛，拿出星螺共鸣了祁焕的潮汐之音。
“青沅。”不是祁焕清亮的声音，是‘祁煊’特有的肆意张扬，“你好久没有联系我了。”
时一沅托腮笑道：“难道我不联系你，你就不能主动联系我吗？”
第113章 吃吃吃（113）
姬青潋向来不喜欢祁焕, 开学那会儿就对他横挑鼻子竖挑眼，后来还发生了妹妹因为他被赤狼抓走的事情，就更加看他不顺眼了。
最近一段时间, 大家各忙各的, 双方没怎么碰面, 姬青潋暂且把他忘到了脑后, 谁料这家伙会突然冒出来出风头。
他看着笨蛋妹妹对星螺另一端的祁焕言笑晏晏，气得头发都快竖起来了，偏偏又不能把星螺抢过来, 只能在心里大骂祁焕不要脸。
他是没有妹妹吗？！非得逮着别人的妹妹献殷勤？
‘祁煊’不知道姬青潋在腹诽自己，他正支着腿坐在星舟的屋顶上, 远望倒映着天空中稀疏星辰的海面, 任由微凉的海风吹拂发丝。
今夜无雨。
“你也想知道我是怎么日涨二十万积分的？”‘祁煊’语气熟稔, 态度完全不似之前和应珩聊天时的模棱两可。
时一沅听他这么说心里就有了数, “看来已经有不少人找你打探情况了？”
‘祁煊’向后靠，枕着自己的手臂：“是呀, 我在一夜之间成了香饽饽。”
说完, 他自己先笑了起来。
他没有骗应珩, 凤南城和棠溪晟的确先后共鸣了他的潮汐之音, 想从他这儿打探点情报，连凤西鸢也没落下。
以前的祁焕哪有这个待遇？
‘祁煊’唔了声, “你昨天闹出那么大动静, 难道没人像你打探情况吗？”
还真没有。
时一沅故意道：“可能我比较不讲情面吧？”
现在谁不知道姬青沅不是好惹的, 想从她身上捞好处, 必然要付出更大的代价，没有哪个傻憨憨会送上门来让她剥皮抽筋。
况且改良图腾战阵对图腾家族而言意义重大，谁掌握了这样的奥秘都不会轻易外传, 其他家族想知道更确切的内容，自然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祁煊’被她促狭的话逗笑了，语气里带了点可怜兮兮：“那可能是我比较好欺负，他们都逮着我欺负。”
闲聊了几句，时一沅把话题拉回来，“我们互相交换情报怎么样？”
‘祁煊’颇感兴趣，“怎么说？”
“我们可以交换猎杀异化生物的办法。”时一沅干脆利落道。
‘祁煊’略感意外。
现在人人都知道姬青沅捣鼓出了新型图腾战阵，好处广为人知，弊端暂时还未显现，虽然不清楚用在战场上效果如何，但这绝对是个相当了得的成果，可以为进一步改良图腾战阵提供思路。
或许是因为不能轻易把自己的存在告知别人，‘祁煊’在时一沅这个唯一知道自己存在的人面前格外随性，也理所当然将心头的疑惑问出口：“你可不会做亏本的买卖，难道新型图腾战阵有什么重大缺陷？”
“有没有缺陷我们交换之后你不就知道了？做买卖哪有不担风险的？”时一沅故意卖关子。
‘祁煊’轻啧了声，“我们什么关系，至于这么神神秘秘吗？”
“我们什么关系？当然要明算账了。”时一沅也笑。
杵在一旁的姬青潋原还想着要怎么把祁焕大卸八块，竖着的耳朵听了这话霎时精神一震，一扫刚才的郁闷，神清气爽地挺了挺腰板。
就是就是，妹妹是他的妹妹，祁焕那条废蛇来套什么近乎？
没人知道姬青潋阴暗的腹诽。
‘祁煊’很是叹了口气，“我们好歹是一起被绑架过的交情，你还知道我的小秘密，现在这么说，我可要伤心了。”
时一沅不为所动，“那你伤心吧。”
‘祁煊’装不下去了，没好气道：“不解风情的女人！”
时一沅：“嗯？”
她的音色清泠泠的，此刻尾音上扬，带了点寻常时候未有的不容置疑。
‘祁煊’猝然产生了一种羽毛搔过耳廓的微痒感，他张了张嘴，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几秒后迅速带过这个话题：“那好吧，我们交换。”-
‘祁煊’会答应交换完全在时一沅的意料之中，她料定对方不可能用同样的办法猎杀大批异化生物，自然不会拒绝送上门来的新型图腾战阵。
“我还以为他多能耐呢！原来只是利用了连环星阵。”姬青潋听完猫猫妹妹的叙述，大言不惭道。
时一沅瞥他一眼。
说连环星阵其实并不准确，‘祁煊’用的不是单一手段，而且需要相对苛刻的地理条件。
他找到了一处布满大量珊瑚礁的海域，选出能够形成天然星阵的珊瑚礁，把这些珊瑚礁的内部挖空，填充进大量镌刻了爆裂星纹的黑色结晶，以其作为阵基，在海里布置出一个超大型爆裂星阵。
如果只是这样，也难以在短短一天时间里猎杀到价值二十万积分的异化生物。
‘祁煊’剑走偏锋，以自己的螣蛇之血为诱饵，聚集相当大一批S级和SS级异化生物，让它们自相残杀，等到合适的时机一举引爆爆裂星阵。
这种办法谈不上高妙，甚至说得上剑走偏锋。
人人都知道图腾家族的纯血血脉堪比唐僧肉，吞噬其血脉精华能提高拟态上限，黑市对图腾之血的悬赏居高不下，甚至有专门猎杀图腾血脉的黑色天赋者组织。
图腾血脉的拥有者也都知道血脉精华不能轻易损耗，若不能及时养护，将会影响到未来的等级晋升。
姬青潋嘀咕：“不过这家伙还挺疯，一场校内积分赛而已，有必要损耗螣蛇之血吗？这种办法估计告诉棠溪晟和凤南城，他们也不会用。那厮不会是经历了一次绑架，就打通了任督二脉吧？”
任督二脉打没打通时一沅不知道，但祁焕变‘祁煊’似乎要比打通任督二脉更了不得。
这样略显疯狂的做法不太符合资料中呈现出来的祁煊，一鸣惊人的效果倒是与祁煊的行事作风不谋而合。
时一沅没有接话，姬青潋也不觉得受到怠慢，他微微向前倾身道：“我们用新型图腾战阵的平衡星阵与他交换了个这么鸡肋的办法，是不是太亏了？”
以损耗图腾之血为代价猎杀异化生物，获得没什么实质性用处的积分，别说棠溪晟和凤南城不会用，时一沅也不会。
这桩交易，祁焕那小子赚翻了。
姬青潋自然是不爽的，但他觉得妹妹不会让自己吃亏，她一定提前想到了这个可能性，这么做绝对另有目的。
听到他的话，时一沅笑了笑：“你觉得我们能把新型图腾战阵的秘密捂多久？”
秘密只有一个人知道才能算秘密，一旦传入第二人之耳，就会有暴露的可能。
她弄出新型图腾战阵的事情已经人尽皆知，就算捂着核心星阵不告知他人，外部的刺探也绝对只多不少。
而当她死死捂着新型图腾战阵不撒手，不管它能否在战场上发挥作用，饕餮家族都会成为众矢之的。
图腾家族的鼎盛之基在于平衡，如果某个家族获得了能够碾压其他家族的力量，平衡就会打破，其余家族将会联合起来建立新的平衡。
以白泽家族为例。
时一沅不相信其他图腾家族会察觉不到棠溪皇室对白泽家族的忌惮。
就算当年的事情是先皇储秘密策划，可要屠戮白泽全族又岂会是件容易的事情？白泽家主既留了后手，还能秘密送出云醒，遭逢灭顶之灾时怎会传递不出消息？
唯一的可能性便是其余图腾家族接到了她的求救信号，却依旧保持缄默，任由天衡星沦为人间炼狱。
当然，这只是时一沅的猜测，并没有实质性的证据。
也不排除棠溪皇室用了特殊的手段，屏蔽了所有传递消息的途径，让天衡星成为一座孤岛。
姬青潋不知她心里一闪而过的念头，皱眉想了想：“你的意思是我们迟早要把新型图腾战争的使用方法交出去？与其被他们联合起来针对，不如提前拉拢盟友？”
时一沅给了他一个赞赏的眼神。
既然早晚都要交出去，那早晚的时间节点为什么不能由她来决定？
没有哪个图腾家族能忍受衰败，也不会愿意永远原地踏步，大家在表面上维持着微妙的平衡，谁知道背地里有多少后手。
白泽家族是前车之鉴，不想成为第二个白泽家族，就必须拥有他人难以撼动的力量。
再说了，她交易给‘祁煊’的只是简化版的平衡星阵，‘祁煊’依葫芦画瓢捣鼓出来，平衡星阵使用一次后也会崩溃，对材料的损耗极大，就算图腾家族财大气粗，也无法频繁使用，与鸡肋无异。
“为什么是祁焕？”姬青潋不理解。
纵然祁焕此次作为颇为亮眼，但一想到他优柔寡断的性格，姬青潋骤然觉得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里呆着的祁沁语都比他值得合作。
再不济还有应珩。
应龙家族与世无争，可身处漩涡之中，又哪来真正的独善其身？把他拉下水，把泥潭越搅越混，以后肯定更热闹。
时一沅这次仅是笑了笑，没有为他解决疑惑。
姬青潋只好揣着满肚子问号离开书房，中途遇见在给铃铛和元帅喂星果的姬青池，他凑过去说了刚才的事情。
姬青池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在姬青潋略带期待的目光中说道：“或许祁夫人的美梦要成真了。”
姬青潋听得云里雾里。
祁夫人的美梦？
祁煊？
可祁煊早死了，祁焕是个烂泥巴扶不上——
等等！难道祁煊没死？
姬青池侧眸看见姬青潋一惊一乍的表情，正准备说话，就见他一蹦三尺高，风似的刮走了。
正探过脑袋准备蹭蹭他的元帅一脸呆滞的僵在原地，等听到铃铛发出近乎嘲笑的哼哧声，它立刻把马脑袋送到姬青池面前。
铃铛不乐意了，扬起前蹄发出一声高亢的嘶鸣，健壮的马腹一拱，当即把元帅拱出好几米远，还差点一个踉跄从星舟上摔下去。
元帅委屈的呜呜了两声，铃铛马尾巴一甩，留给它一个滚圆挺拔的马屁股。
第114章 吃吃吃（114）
再说‘祁煊’。
他当然知道自己和姬青沅做交易有点空手套白狼, 可他也知道对方不会送上门来给他宰。
既然是你情我愿的交易，自然没有谁吃亏谁得利的说法，不过是看各自的目的有没有达成。
显而易见, 让他知道如何布置新型图腾战阵就是她的目的, 而不是星纹师得到了平衡星纹也无法在短时间之内复制她的成功, 至于日后他是否会花费大量时间和精力学习星纹, 完全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因为姬青沅需要一个共抗压力的盟友。
应珩那种滑不溜手的人不会是她属意的合作对象，凤西鸢虽与姬司谕关系密切，但她在天梧凤氏的地位算不上高, 在大事的决策上几乎没什么话语权。
至于玉溪泽，天南玉氏已经危如累卵, 近些年比应龙家族还要低调, 根本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强出头。
再说纪元妤, 她是阵营领导者之一, 没有庞大的家族在背后支持，完全是无根的浮萍, 她只要不蠢, 就知道保持缄默才能继续往上走。
细数下来, 只有他是最合适的合作对象。
因为只有她知道, 他不是祁焕。
这种感觉可真有意思。
‘祁煊’低笑了两声，收起发散出去的思绪, 专心打量浮现在眼前的平衡星阵。
图腾战阵是初代图腾家主研究出来专门用在战场上的星阵, 能最大程度发挥出图腾誓约者的战斗力, 千百年来无数星阵师试图改良它, 但都铩羽而归。
并非那些星阵师能力不够，也不是他们接触不到图腾战阵，而是图腾战阵的核心是图腾本身, 无法沟通图腾的人根本难以理解图腾之力运行的规律，又谈何对图腾战阵进行改良？
再者，对图腾立下誓约的人身上会留下图腾印记，图腾印记是图腾向誓约者输送力量的通道，星阵师固然熟练掌握各类星纹，但对于蕴含图腾威权的图腾印记却无可奈何。
星印师或可一试，可星印师本就处境特殊，没有哪个图腾家族会把图腾的核心秘密交给一个外人。
偏偏图腾家族存在这么多年，从未出现过一个既是星印师又拥有图腾纯血血脉的人，是以至今无人能像时一沅这样，沟通图腾，自绘图腾印记，后天大批量创造出‘图腾誓约者’。
思及此，‘祁煊’微微眯了下眼。
她对姬司谕还真是够信任的。
‘祁煊’很清楚，以姬青沅在星纹上的造诣，这个平衡星阵绝不可能是她独立完成的，再细数她身边能解读图腾印记的人，非姬司谕那个百万人中无一的星印师莫属。
姬司谕……以他的心计和能力，难道真的甘心在姬青沅背后做一个透明人吗？-
摇光和开阳的接连翻身大大刺激了其他阵营的军校生，最明显的变化是一向热火朝天的论坛突然门可罗雀，一天下来，新帖不到十条，偶尔有人冒泡顶帖也很快被论坛凄冷的氛围惊得良心不安，不敢划水摸鱼。
接下来的三天，摇光和开阳的积分不再有跃进式的增长，但也在稳步增加，稳稳占据第一和第二的位次。
棠溪晟显然不是吃素的，就算天枢没能一鸣惊人，每天的积分涨幅依旧在源源不断增加，慢慢向开阳靠拢。
照这种增长速度，用不了几天，天枢就能把开阳拽下第二，再次与摇光角逐第一。
此外，天权和天璇的排名拉锯战持续进行，不管谁待在第四的位置上，不到一天又会被踹回第五，也算是贡献了别样的看点，令旁观者忍俊不禁。
其他图腾家族的继承人就算不相亲相爱，也不会像凤西鸢和凤南城，什么事情碰到一起都能掐起来。
若要问两人有什么过节，却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知道他们从入学星曜军校就不对付，两人之间不为人知的恩怨似乎由来已久。
偏偏他们又是天梧凤氏年轻一辈最杰出的两个继承人，许多人都在猜谁会继承凤凰家族，另一个人的下场如何。
就在军校生们以为此次积分赛会以摇光或开阳获得第一为结局时，第四天晚上积分结算，位列第三的天枢忽然暴涨十余万积分，一举夺回第一的宝座。
这一变故成功让冷寂多日的论坛重新变得火热。
比起摇光的三十万积分和开阳的二十几万积分，天枢的十余万积分显然不怎么够看。
可纵观积分赛开赛至今，获得日积分超过十万的阵营也就只有他们三个，遑论还是在海兽潮即将结束的关键时间节点上。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则彻底惊掉了军校生们的下巴。
天枢连着整整四天获得了近十万积分，远远甩开其他阵营，论坛彻底疯狂了，人人都想知道棠溪晟用了什么样的办法维持这样的高收益。
大家问来问去却探听不到丁点儿风声，连天枢阵营内部的多数军校生都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
思维敏捷的人很快就把目光放在与棠溪晟一起行动的全员由超凡境界的天赋者组成的天枢核心战斗队伍。
“老温，你觉得棠溪晟做了什么？”雷列用手肘碰了碰温从舒，无不好奇地问道。
两人正倚靠在星舟夹板上，任由腥咸的海风拂过面颊，有一搭没一搭聊着星曜军校最近发生的事情。
温从舒瞥他一眼，“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
这家伙平时可没少在背后蛐蛐他，遇到事情了才会套近乎般一口一个老温。
谁跟他老温小列了？
雷列大抵也知道自己在他心目中是个什么形象，但他向来厚脸皮，才不会在意温从舒的一两个白眼，还往他身边凑了凑：“你这么聪明，肯定一猜一个准。”
温从舒被他谄媚的语气惊得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他抬手在双臂上搓了搓，刚想让他说话正常一点，旁边忽而传来一声轻啧。
两人抬头看去，就见聂凌寒双手抱胸站在不远处的舱门前，对他们露出一言难尽的眼神。
谁能想得到去年还针锋相对的三个人这会儿坐在同一艘星舟上，为同一个人效力。
视线交汇的一瞬间，温从舒和雷列同时收回目光，嫌弃之意尽显。
三人各自为政时，可没少坑害其他人，说互看不顺眼都是给对方面子的，那得是落井下石、背后插刀。
聂凌寒猝不及防收到两个后脑勺，脸上的表情僵硬了一瞬。
在摇光的格局洗牌之前，作为摇光最大团体的领导者，聂凌寒无疑是众星拱月的存在，也拥有极大的话语权，而今风水轮流转，从前不怎么被他放在眼中的温从舒和雷列都混得比他好，要说他心里没一点想法，那肯定是骗人的。
事已至此，他不可能拽着过去那点事继续抖威风，于是压下心头的别扭感主动走过去，清了清嗓子道：“我知道棠溪晟为什么能获得那么多积分。”
这句话成功吸引了温从舒和雷列的注意，一个微挑着眉示意他继续说，另一个立刻转变了刚才爱搭不理的神色，双眼亮晶晶。
聂凌寒很满意自己的话引起的效果，轻抬起下巴道：“我猜他用了真正的图腾誓约？”
真正的图腾誓约？
温从舒和雷列对视一眼-
浪涛拍打着裸露出海面的岩石上，拳头大小的浪花在空中绽开。
浪花回落之际，一道金红色的光芒从天际坠落化作振翅的金乌，裹挟着磅礴灼热的金乌之火一举冲进躲藏在海流程中的紫雾章鱼体内！
明明四面八方都是冰冷的海流，紫雾章鱼却感受不到丝毫凉意，它的身体向被灌入了一桶持续燃烧着的岩浆，体内的水汽被迅速蒸发，湿滑的身体表面列出一道道斑驳的红痕。
不等紫雾章鱼发出哀鸣，它的身体就像涨大到了极致的气球，轰然炸开，血肉碎末落在海面上，扩散出浓重的焦糊味。
金乌火息完全不受海水的干扰，重新化作耀眼夺目的金乌振翅飞起，落在一只修长白皙的手上。
棠溪晟站在三羽鸥背上，俯视着炽阳星阵笼罩的海域。
天枢阵营的超凡天赋者立在各自的阵位上，眉心浮现出金红色的金乌图腾，丝丝缕缕的金乌火息从他们身上抽出，变成一只只高傲凛然的金乌。
金乌锐利的双目注视着海下每一处细微的变化，等确定目标后就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入海中，将猎物绞杀致死。
是的，这些军校生全部对棠溪晟立下了图腾誓约，他们现在布置的正是金乌战阵中威力最为强大的炽阳星阵。
凡被炽阳星阵所笼罩的区域，将会被金乌图腾统治，位于阵中的异化生物会受到折损自身战斗力接近百分之五十的灼烧效果，位于阵中的誓约者将得到百分之百的战力提升！
这是图腾战阵最可怕最强大之处，没有谁敢正面触其锋芒，包括圣域强者。
秦诃控制三羽鸥靠近棠溪晟，语气是一如既往的恭敬：“殿下，校方教务系统发布了公告，此次积分赛将在明日正午截止。”
海兽潮要结束了。
棠溪晟一扫连日来的阴霾，声调温和地应了声，“姬青沅和祁焕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暂未发现异常，不过姬青沅似乎准备再次使用雷龙骨枪。”秦诃谨慎地说。
摇光始终未在外海露面，谁也不知道他们的具体位置，这个消息还是秦诃花了大价钱从摇光的某个军校生那儿买的，再多的对方就不肯透露了。
棠溪晟没有立即接话，而是打开积分榜看了看。
天枢目前的积分一骑绝尘，比排名第二的摇光高出了接近四十万。
雷暴天气已经过去，就算姬青沅再用雷龙骨枪重复此前的奇迹，也不可能在短短一天时间里获得能超越天枢的积分。
至于祁焕，从他这段时间偃息旗鼓的情况就能看出，他拿到那二十万积分大概率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收起积分榜，棠溪晟道：“不必再耗费心力关注他们，最后这一天我们全力猎杀异化生物，不要给他们丝毫翻身的可能性。”
秦诃点头应是，也加入了战斗的行列。
时间飞快流逝，到了晚上积分结算的时候，每个阵营的积分都有所增长，涨幅最明显的依旧是天枢。
事已至此，绝大多数军校生都觉得积分赛第一大概率又会落入天枢囊中。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只剩下半天时间，姬青沅再能创造奇迹，也不可能跨越四十几万积分的差距，率领摇光夺回第一。
第115章 吃吃吃（115）
积分赛的最后一天晚上, 几乎没人睡得着，七大阵营的军校生都像喝了兴奋剂，疯狂猎杀越来越少的异化生物。
随着海兽潮接近尾声, 海中的异化生物密度降低, 获得高额积分的难度也大大增加, 内海的岛屿已经没有防线压力了, 只剩外海的部分岛屿还在抵挡异化生物的侵扰。
有金乌军团在，这种情况不会持续太久。
外海某片海域之上，应珩看着微微吐白的天际, 面带痛苦道：“姬青沅为什么要去摇光？她不能来我们天玑吗？如果她来了，我就不用这么努力了。”
说到最后, 他还呜呜了两声, 用以表达自己强烈的意愿。
站在他身旁杀异化生物杀到满头大汗的棠溪旭听到这话, 嘴角狠抽了两下。
以前不管怎么样都有摇光垫底, 应珩完全可以当个甩手掌柜，大事小事皆由两个副会长做主。
可今时不同往日, 摇光短短数个月就摆脱了原有的困境一骑绝尘去踹了棠溪晟的屁股, 再不是当初那个谁都可以欺负的小可怜, 应珩再不支楞点, 只有垫底的份儿了。
应龙们固然是人人都知道的咸鱼，但还是要点面子的, 如果一直在阵营竞争中排名倒一, 外人才不会管他们的真实能力如何, 只会觉得应龙家族的继承人不堪大用, 应龙家族是否也在七大图腾家族中垫底，优先选择其他家族加入。
如此，应龙军团在招募士兵的时候就只能捡其他家族挑剩下的, 损的是自己的根基。
应珩呜呜呜了好几声见棠溪旭没有反应，顿时不乐意了：“你不是我们天玑的成员吗？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棠溪旭无语：“你有功夫在这耍嘴皮子，还不如把时间省下来多猎杀几只异化生物。”
他反过来指责：“你就说吧，这些天你浪费了多少时间在没有意义的干嚎上？这么想抱大腿，你干脆去摇光得了，我来领导天玑，排名肯定比你高！”
应珩完全没有被指责的羞愧，也没有被觊觎领导者之位的愤怒，听完棠溪旭的话还煞有介事地摸了摸下巴：“去摇光嘛……有亿点点心动怎么办？”
棠溪旭一巴掌盖他脑门上，拍散了他那点心动，“你少来，赶紧给我去猎杀异化生物！天玑这次如果是倒一，我就去摇光投奔姬青沅，跟着你混死路一条。”
应珩立刻嘲笑他：“你愿意去，人家姬青沅还不愿意要呢！”
棠溪旭面无表情道：“反弹。”
应珩：“……”
不是，这小子三岁吗？还反弹？-
“天枢阵营超凡境界的天赋者全被棠溪晟逼着立下了图腾誓约？”时一沅拿着星螺，潮汐之音共鸣了姬司谕。
他也不知道在做什么，一阵一阵传来异化结晶互相碰撞的脆响。
“他被你和祁焕逼急了，已经顾不得这么做会不会适得其反。”姬司谕单手抛起一颗异化结晶，又顺手从桌上摸起一颗，继续往上抛。
星螺飘在他身旁一晃一晃的，仔细一看，原来是玄烛在有一下没一下拱着它。
还是那句话，除非自己的家族已经和某个图腾家族彻底绑在了一起，否则军校生在校期间不会轻易对图腾继承人立下图腾誓约。
就算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也难免各怀鬼胎，棠溪晟的确是帝国皇储，也深受永曜皇的宠爱，但未来的事谁说得清楚，棠溪皇室又不止棠溪晟一只纯血金乌，过早站队反而有可能惹来永曜皇的猜疑。
棠溪晟这么做，的确收获了一群不能改弦易辙的下属，却也变相得罪了他们背后的家族，若他能顺利登临帝位还好，若是不能……日后可有他好受的。
听出他语气里的幸灾乐祸，时一沅微挑起眉，立刻追问：“你做了什么？”
姬司谕抛异化结晶的动作一顿，无奈地叹了口气：“要不要这么敏锐呀妹妹，我只是让人给了他一点点暗示。”
以棠溪晟当时的处境，即使他得到了平衡星阵，在没有星纹基础的情况下，也不可能照猫画虎，用出金乌战阵。祁焕那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办法他绝对不会用。
一个用不了，一个不能用，除此之外，又有什么办法能让他在短时间之内猎杀大量异化生物获得高额积分？
只有真正的图腾战阵。
时一沅意味深长道：“哥哥，你的人脉有够广泛的。”
姬司谕哪敢担这句‘夸’，促狭道：“比不得妹妹，哪儿都有马前卒。”
话音落下，两人不约而同笑了起来，完全没了昔日的阴阳怪气，倒像是友人之间无伤大雅的调侃。
姬司谕也没有问时一沅能不能再次把棠溪晟从第一的位置上踹下来。
因为这个问题的答案很明显，无需多费口舌。
还有什么比将猎物逼至悬崖之上，待它竭尽全力飞渡到安全的彼岸，却发现眼前只有死路一条更令其绝望？
棠溪晟为了稳固自己的地位，已经透支了依附者对他的忠诚，若是到最后依旧被妹妹踩在脚下，心理防线怕是会彻底崩塌吧？
姬司谕收好被他镌刻上古星纹的异化结晶，拿过星螺共鸣凤西鸢的潮汐之音。
既然要给皇储殿下送礼，那自然是越大越好，要大到让他铭记终身，每每想起都耿耿于怀-
‘祁煊’站在星舟甲板上，远远看着漂浮着朵朵赤红色烈焰的海面。
这里是碧琼之海的高危区域之一，海下有一座活火山，火山口喷发出来的红琼烈焰是仅次于图腾之火的顶级异化火焰，若不做任何防护，超凡境界的天赋者沾上了，也只有死路一条。
能在这里存活的异化生物至少是S级，甚至出现过3S级的恐怖存在，最终被多位圣域强者联合绞杀。
玉溪泽站在距离‘祁煊’一米远的位置，余光里瞥见他淡漠的神情，在心底轻嗤一声装模作样，嘴上的话也不怎么客气：“你确定要进这个鬼地方？”
若有外人在此，大抵会惊掉下巴。
玉溪泽和祁焕互看不顺眼的事情在星曜军校已经人尽皆知，平时遇上冷嘲热讽是基操，多的是动手的时候，怎么可能相安无事待在同一艘星舟上，还距离如此之近？
‘祁煊’微微侧目，语气也不甚友好：“你若是怕了，直接打道回府就行，我不会嘲笑你。”
玉溪泽不是一点就炸的炸药桶，当然不会因为这种无伤大雅的挑衅中他的激将法，但心头还是迅速凝结出不悦的情绪。
他冷嗤：“先找上门来跟我合作的可是你，别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态度，如果不是为了阵营排名，你以为我会站在这里？”
‘祁煊’耸了耸肩：“既然是为了阵营排名，就别只会在我面前逞威风，把你的精力省一省，待会儿留着对付异化生物吧？”
玉溪泽和祁焕打嘴架，向来都是胜利者，这会儿吃了个软钉子，不悦之余又觉得憋闷。
他微眯起眼，谢谢打量和往日相比几乎可以说是变了个人的祁焕。
难道真是被绑架了一回，脑子忽然开窍了？
可一个人再怎么变，也很难从畏首畏尾的胆小鬼变成破釜沉舟的疯子吧？
星曜军校谁不知道碧琼之海的几个高危区域聚集着大量S级和SS级异化生物，真想获得高额积分，这几个高危区域是最好的选择。
棠溪晟被逼到了无计可施的境地都没进高危区域，可见这里有多危险。
祁焕到底有——
不待玉溪泽多想，星舟陡然加速，防御星阵迅速展开，蜂窝状的护盾笼罩每一艘星舟，赤红色的星力流淌在护盾的每一个角落。
凶名赫赫的红琼烈焰撩过星力护盾，却什么都没发生。
玉溪泽微微眯起眼。
普通的防御星阵可抵挡不了红琼烈焰，祁焕这是……早就打算好了要来这里？-
与此同时，碧琼之海的另一处高危异化区。
粗壮的电弧在黑压压的云层中翻涌，时不时有雷霆降下，在海面上形成一个个恐怖的雷球，偶尔有阴影从海下游过，强悍的气息令人不敢触其锋芒。
这是碧琼之海最恐怖的雷暴区，终年被雷电覆盖，活跃于此的全是S级及以上等级的雷系异化生物，等级稍弱的异化生物连最外围的区域都不敢靠近。
此时，人人畏之如虎的雷暴区里，凶兽饕餮仰天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巨大的环形星阵飞出一缕缕纯白色的线光，偌大的光柱冲天而起，连接云层之中翻涌的雷霆！
层层雷云里，一只更庞大更凶戾的饕餮正在形成。
雷暴区的正中央，深紫色的巨齿星鲨被一条条纯白色的星力绳索牢牢捆缚，它嘶吼着，尖锐的獠牙咬在星力绳索上，奋力挣扎，试图摆脱囚笼星阵的束缚！
在它挣扎之际，一柄巨大的骨镰虚影从天而降，锋利的刀尖刺入巨齿星鲨的眼睛，流淌其上的电弧仿佛嗅到了血腥味的豺狼，疯狂钻入巨齿星鲨破裂的眼球！
纯白色的星力流窜而入，纠结电弧形成一只只微型饕餮，大张着嘴露出獠牙撕扯巨齿星鲨的血肉。
姬青潋手握一只雷龙骨枪，将星力灌注到声音里，高声喝道：“第一进攻小队，变换三号阵型！”
军校生们身穿能够阻隔雷霆之力蝙蝠衣，毫不犹豫按照他的命令更改阵型，一只只饕餮虚影从他们身后奔腾而出，尽数涌向还在疯狂挣扎的巨齿星鲨！
顶尖SS级的巨齿星鲨，如果能将它斩杀于此，先不提它身上价值不菲的材料，换算成积分也相当之可观。
姬青池骑着铃铛飞在空中，眼见有姬青潋主导的猎杀任务即将完成，当即凝结出【戮烬】，化作一道流光坠向巨齿星鲨！
他是收割者！
铃铛发出一声高亢的嘶鸣，天生喜欢战斗的本能让它在这种环境中如鱼得水，震动的羽翅让它的速度快到了肉眼难以捕捉，与姬青池互相配合，短短一秒就在巨齿星鲨身上留下了数道深可见骨的伤痕！
清脆的金乌啼鸣骤然响起，以拟态形态参与战斗的棠溪雅贴着海面快速飞行，在她身后追着整整一大群S级和SS级巨齿星鲨。
有巨齿星鲨猛然从海下窜起，试图将她一口吞下，棠溪雅沉着冷静地侧过身，轻而易举避开了巨齿星鲨的血盆大口，必迅速向上振翅，毫无预兆飞离海面！
几乎在她的身影脱离近海的一瞬间，一道危险至极的光柱从空中落下，准确无误落在巨齿星鲨群中。
巨齿星鲨根本来不及逃跑，粗壮的光柱便迅速分割成三十六根窄小的光柱，搅弄海水掀起层层巨浪，又在眨眼之际将这片狭小的海域锁死！
时一沅立在刚刚形成的巨型饕餮之上，俯冲而下！
她抬起手，高飞的棠溪雅落在她的手臂上，寻求夸赞般发出一声清脆的啼鸣。
时一沅笑了笑，赞赏道：“干得漂亮！”
吼嗷！
饕餮咆哮，仿佛能击碎灵魂的音浪裹挟层层雷霆击打在海面上，巨齿星鲨如遭重击，痛苦地冲撞着关押它们的囚笼，却没能得到逃出生天的机会！
顷刻间，凶兽饕餮一口咬住某只巨齿星鲨。
只听一声清脆的咔嚓，巨齿星鲨应声断裂，殷红的鲜血噗嗤溅出，染红大片海水-
正午的阳光晒在人身上，带来轻微的灼烧感。
棠溪晟眼皮一跳，下意识询问身旁的秦诃：“排名还没出来吗？”
为什么？为什么他会产生那么强烈的不安？
四十几万的积分差距，除非姬芜亲自来，否则姬青沅绝不可能胜过他。
秦诃摇了摇头：“系统显示还在统计中。”
积分赛截止已经超过十分钟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各个阵营的最终积分和排名还没出来。
半天的积分统计而已，有必要花费那么长的时间吗？
秦诃额前也出了一层薄汗，他一直在刷新统计页面，但系统始终显示统计中三个字，他都要怀疑校方系统是不是突然间坏掉了，否则怎么也不该到现在了还没统计出各大阵营的积分。
在他习惯性又刷新一次时，页面更新了！
看到排名和最终积分的那一瞬间，秦诃蓦地睁大了眼睛。
棠溪晟见他这个反应，心底陡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本不打算在此事上表现太急切的他立刻打开了任务手环的统计页面。
摇光两个字以绝对强势的姿态闯入他的眼底！
摇光！是摇光！第一是摇光！
棠溪晟脚下一软，差点摔倒，余光瞥到第二。
开阳！
第二是开阳！
怎么会？怎么会是开阳？
那第三呢？
天璇！
棠溪晟豁然闭上眼睛。
假的！一定是假的！
第116章 吃吃吃（116）
如果这场积分赛没有姬青沅惊才绝艳的表现, 没有祁焕的一鸣惊人，并且发生在雄狮佣兵公会事件之前，就算输掉了, 棠溪晟也不会有这么强烈的不甘和恼恨。
他自认不是个输不起的人, 也能接受这个世界上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知道一时的胜败不能决定未来的输赢。
可是没有如果, 他苦心营造出来的阵营堡垒，在从不按常理出牌的姬青沅面前，就像孩童在海边堆的沙堡, 一阵海浪就能将它摧毁。
在他知道姬青沅研发出了新型图腾战阵的时候，就陷入了她的进攻节奏, 被迫跟着她的步调行动, 失去了一个领导者应有的冷静。
他曾嘲笑祁沁语像个小丑, 到头来竟发现自己和她没有多大区别。
棠溪晟忍不住深想, 祁沁语翻车的时候，他之所以能稳坐钓鱼台, 不是因为借刀杀人的手段有多高明, 而是姬青沅当时根本没有把矛头对准他。
一旦心里升起这样的念头, 茫然和畏惧就像附骨之疽, 牢牢附着在棠溪晟的潜意识中，让他裹足不前, 让他畏首畏尾。
“殿下？”秦诃担忧地喊了他一声。
棠溪晟此时的脸色极为难看, 双颊无一丝血色, 唇瓣接连翕动, 却不曾吐出一个字，目光没有焦距，金红色的瞳孔好似失去了神采, 显出几分呆滞。
秦诃与他自幼相识，从未见过他如此失态的一面。
没有得到回应，秦诃犹豫着要不要出声安抚时，棠溪晟忽然抬手盖住了双眼。
“回去吧。”
淡淡的三个字，没有任何情绪，竟是要比以往更冷静。
秦诃怕刺激到他，不敢多言，恭敬地应了声是，下令让星舟返航。
积分赛已经结束了，天枢阵营的军校生享受过太多胜利，不至于像没见过世面的小可怜，取得些微看得过去的成绩便要广而告之。
可现在，星舟内外安安静静，气氛冷到令人心底发慌。
这次不是他们懒得欢呼，而是没有为胜利欢呼的资格。
他们输了。
天枢排名第四，连败给摇光、开阳、天璇，竟然连天璇都超越了他们。
再看棠溪晟。
他的面色依旧难看，但刚才那种失魂落魄的状态已经消失了。
秦诃见他这么快调节好了情绪，心底微松一口气，有心想说此次失利不算什么——
海兽潮变化无穷，校方并未限制各大阵营猎杀异化生物的方式，也不在意阵营领导者能调动多少资源支持己方阵营，变数本就大，若是严格按照阵营赛的规则来，姬青沅等人不可能赢。
可话未出口，他就想到了比赛开始之初摇光糟糕的处境。
七大阵营中，摇光人数最少，战力最为参差，同为图腾家族的继承人，姬青沅所能调配到的资源，皇储殿下也能调度……
两相比较，作为优势方的天枢不仅没有获得胜利，还输得一败涂地，再为自己找借口，反而显得可笑。
秦诃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
“第一！第一！我们是第一！”雷列掐着温从舒的胳膊，整个人几乎要从星舟夹板蹦到天上。
这次第一的含金量和之前两次阵营赛的第一可不同，不是赢了某个阵营的某支队伍，而是确凿无疑打败了所有阵营，获得最多的团体积分。
之前，雷列也做过摇光会不会在未来的某一天成为星曜军校最强阵营的美梦，但现实的差距总会让他生出难言的惆怅之感。
摇光积弱太久，就算情况好转，也需要时间沉淀，他估计自己毕业之前应该没机会见到摇光干翻天枢，谁曾想惊喜来得如此突然。
温从舒被他的大嗓门吼的耳朵疼，不过这的确是值得高兴的时刻，也就不嘲笑他如此没出息了。
不只是雷列，星舟之上处处洋溢着军校生们的欢呼声，热烈的氛围堪比过年。
姬青潋累得气喘吁吁，和上次被妹妹留在星舟上的旁观者不同，这次他实打实参与了战斗，并且负责了战阵的一部分指挥，心境也发生了不小的变化，露出与有荣焉的笑。
最近一段时间和他混熟了的军校生看他深一脚浅一脚的从元帅背上下来，欢呼一声冲到他面前，把人扛起来直往天上丢。
姬青潋吓了一跳，连忙大喊道：“喂喂喂你们要干嘛？赶紧放我下来！杀了一天不累——”
话未说完，他就实打实吃了一大口腥咸的海风，剩下的话被迫卡在了喉咙里。
有人哈哈大笑：“队长，我们是第一欸！我们干翻了天枢！我们真是太厉害了！”
被天枢反超的几天，大家一个个神经紧绷，想把第一的位置夺回来，但越着急越容易出错，是队长带着他们一遍遍演练新的阵型，告诉他们不要被外界影响，有会长和副会长在，笑到最后的肯定是摇光。
原以为会长安排姬青潋来当这个队长不怎么靠谱，事实证明，会长就是会长，不会因为姬青潋是她的兄长，就给他搞特殊待遇。
他到底是图腾家族精心教养的继承人，性格的确是急躁了点，但在作战指挥上，入学两三年的军校生都未必比得上他，这次展现出来的控场能力，更是让人刮目相看，也让受他指挥的军校生们心甘情愿喊他一声队长。
姬青潋听到他们高兴的呼喊，张开的嘴巴又闭上了，嘴角不受控制向上扬起。
另一艘星舟上，时一沅也被军校生们堵个正着，不过她积威已久，大家倒是不敢一哄而上去闹她，只七嘴八舌喊着：“会长会长，我们是第一。”
棠溪雅已经变回了人类形态，就跟在时一沅身边，此时也被众人高兴的情绪感染，激动得面颊微微泛红。
姬青池早料到星舟上会是怎样一番景象，在阵营排名公布之前，就提前带着铃铛溜回了房间，这会儿听着外面连绵不断的欢呼声，也露出了一抹极浅的笑。
没有人不喜欢胜利的感觉，姬青池也不例外。
铃铛察觉到了他的情绪变化，凑过来用马脑袋拱了拱他的肩膀，并打了个中气十足的响鼻-
喜悦不止出现在摇光，开阳和天璇的星舟上也都热闹至极。
自从祁沁语被校长免除了领导人之位，开阳在七大阵营中的地位便一落千丈，直接掉出了前三之列，这对开阳阵营的军校生们而言无疑是不小的打击。
祁焕和玉溪泽把开阳一分为二，更是加剧了这种情况，许多人都担忧开阳会不会变成第二个摇光。
此次积分赛开阳不仅没有垫底，还一脚踩下了天枢，如果没有姬青沅那个妖孽，现在就是实打实的第一。
至于天璇，受凤西鸢的领导风气影响，军校生们并没有那么看重积分赛的排名，更热衷于在比赛中搞事，这次天枢接连被摇光和开阳摁着锤，在论坛里开帖挑拨最多的就是他们，整个阵营上下都洋溢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氛围。
排名第三带给他们的喜悦还不如把凤南城领导的天权踩在脚下来得快乐，就这么会儿功夫已经有人在论坛发帖嘲笑天权了。
用应珩的话评价，那就是一大根搅屎棍儿。
“姬司谕，老实交代，你突然这么卖力猎杀异化生物，打着什么坏主意？”凤西鸢翘着脚坐在星舟的船舷上，居高临下瞅着正在抛异化结晶玩的姬司谕。
俊美无俦的青年换上了紧身作战服，黑金色的作战服与他的气质相得益彰，贴身的设计勾勒出他全身上下完美的肌肉线条。
饶是凤西鸢对他没什么旖旎的心思，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兀自在心里嘀咕，不知日后哪位勇士能消受了这个妖孽。
姬司谕不知她在腹诽些什么，懒洋洋道：“我能有什么坏心思？不过是幡然醒悟自己也是天璇的一员，总不好当拖后腿的那一个，略尽绵薄之力罢了。”
“呵！”凤西鸢冷笑。
她上门堵了几次，这家伙也不过意思意思弄点积分敷衍她，昨天忽然主动表示要领队出海，还直接去了碧琼之海的高危异化区，差点把里面的异化生物屠空。
这条比应珩好不到哪儿去的咸鱼根本没有良心这种东西，又怎么可能会良心发现，要帮着天璇拳打天枢脚踩天权？
想到棠溪晟和凤南城此次栽的跟头，凤西鸢微微眯起眼。
可还不等她说话，姬司谕掌心一翻，收起那几个异化结晶，转身朝船舱走去，还背对着她挥了挥手：“走了。”
凤西鸢见他溜得如此之快，轻哼了一声，“妹妹果然讨人喜欢。”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也不知她想表达什么意思。
荣邈过来的时候就见她一个人坐在船舷上吹海风，奇怪道：“谕谕呢？刚不还和你在一起吗？怎么一转眼又不见人影了？”
凤西鸢拢了拢被海风吹乱的头发，“我哪知道，可能上哪儿躲懒去了吧？”
荣邈遗憾地噢了声，“我还想问问他，老乌鸦又做了什么得罪他了，竟让他舍得把时间浪费在比赛上。”
什么叫把时间浪费在比赛上？
凤西鸢没好气地瞪他一眼，正欲说话时，星螺忽然震了震。
她一边拿起星螺一边指责荣邈：“比赛这么正儿八经的事情，怎么就浪费时——”
话未说完，她的目光停驻在星螺呈现出的消息上。
与此同时，时一沅、棠溪晟、凤南城、应珩等人都收到了一条来自各自家族的潮汐之音。
温斯顿帝国就蔷薇座停战事件派遣的和谈使团已经进入永曜帝国境内，不日将抵达金乌座。
第117章 吃吃吃（117）
温斯顿帝国的和谈使团本该在两个月前到来, 但作为使团代表的蔷薇公爵突发重疾，事情就此耽搁。
知道真相的时一沅对此嗤之以鼻。
那天要不是卡洛儿·帕特里克突然出现带走了塞勒斯·加西亚，而她当时强行沟通蔷薇图腾, 引发蔷薇诅咒反噬, 温斯顿帝国早该宣布蔷薇公爵的讣告了。
现在, 使团代表更换为鸢尾公爵, 推迟的两国和谈自然也该提上日程。
想到克里斯·哈德森，时一沅微微皱了皱眉。
虽然那家伙的脑回路总是异于常人，却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角色, 由他作为和谈代表来永曜帝国，事情多半要再起波澜。
温斯顿帝国一直有统一星际的野望, 混乱星域和荒芜星域先不提, 永曜帝国俨然是最大的阻碍, 尤其是如定海神针般傲立于永曜之巅的七大图腾家族。
她不觉得温斯顿帝国会老老实实与永曜帝国和谈, 尤其是克里斯·哈德森是温斯顿帝国出了名的主战派。
但需要操心这些的不是她，而是永曜皇和几位图腾元帅。
她在意的是前段时间克里斯·哈德森共鸣她的潮汐之音的举动, 那并不算一个友好的信号, 尤其是对方知道她的一部分过往。
他会做什么？
以此要挟她配合他的某些行动？
时一沅大致想了想克里斯·哈德森可能采取的行动, 决定提前准备好应对方式, 以免被他打个措手不及，在博弈中落入下风-
海兽潮在积分赛结算不久后也结束了, 玄曜星饕餮商会分会因背靠摇光阵营, 在这场长达两三个月的猎杀行动中囤积了大量材料, 尤其是里面有不少S级和SS级稀有材料。
这些可是捧着钱都买不到的好东西, 等把它们制作成星武售卖出去，饕餮商会绝对能赚得盆满钵满。
时一沅刚接手饕餮商会玄曜星分会就逆亏为盈，促成这么一笔大买卖, 其他分会的负责人都看在眼中，对她的能力有了一定的认识，知道大小姐不是绣花枕头，各自有了计较，不敢有怠慢的心思。
于是，时一沅接手金乌座其他分会之事变得无比顺利，不需要她特别强调，账册就清清楚楚奉了上来，一应事务也交代的格外清晰。
刚回到星曜军校，时一沅就收到了来自棠溪晟的邀请函，说是校方要求七大阵营的领导者一起开个赛后总结会，稍后还需向校方提交此次比赛的行动总策划论文及比赛心得，会议时间在明天晚上。
时一沅听到论文两个字，眼皮就突突直跳。
她一点也不想写这种东西。
思及此，她左右转头看了看跟着自己一起回来的几个小弟，目光率先略过眼神清澈的雷列，这家伙搞宫斗或许可以，写论文还是算了吧。
再看温从舒，这家伙不愧是鸢尾训练营里出来的最强打工仔，什么都能做的漂漂亮亮，写论文肯定没问题，但他已经够忙了，还让他写论文……
时一沅眨眨眼，把目光转向站在雷列身旁的聂凌寒。
作为摇光曾经第一大团体的领导者，写论文这种事情应该没少干。
三人被她看的莫名其妙，正想着是不是发生了什么难以解决的事情的时候，时一沅清了清嗓子道：“聂助理，交给你一个任务。”
她把参加会议和写论文的事情简单复述了一遍，雷列果然露出大松一口气的神情，连温从舒也轻微皱了下眉。
聂凌寒倒还是那副淡淡的神色，听完时一沅的话，从容地点了点头：“没问题。”
时一沅霎时露出满意的笑，语气轻快道：“那就交给你了！”
有小弟的感觉真是太美妙了。
军校生们有三天的假期，她忙忙碌碌这么久，精神和身体已经处于相当疲惫的状态，知道温从舒等人也和她差不多，没有再耽误他们的休息时间，摆摆手先走了。
雷列目送她的背影消失，转头看向聂凌寒，掐着嗓子道：“聂助理，我没记错的话，你最讨厌写论文了吧？怎么在会长面前还装起来了？”
温从舒显然也是知道聂凌寒老底的，十分不客气地笑出声来。
聂凌寒对这两个过河拆桥的冷笑一声，脑袋一扭，走了。
这俩心机批在这装什么清纯？一个从早到晚会长长会长短的，还有一个总露出做什么都胜券在握的模样。
都是千年狐狸，玩什么聊斋？瞎子才看不出他们心里的小算盘。
雷列见他如此不合群，用手肘杵了一下温从舒，啧啧两声道：“你觉不觉得聂凌寒比之前有意思多了？”
那家伙还是寒梅领导人的时候，总摆出一副谁都瞧不上眼的模样，这要是在当初，谁能想得到聂大会长会有和他们凑在一起玩“宫斗”的一天。
温从舒瞥他一眼，“你少招惹他。”
聂凌寒可不是善茬，没什么背景却能从有棠溪晟支持的云菁手里咬下一块肉来，让寒梅在摇光屹立不倒，心机和手段远非常人能比。
那会儿不仅云菁没能从他那儿讨得好，他俩也只敢在背后耍点小手段，从没想过要去和聂凌寒硬碰硬。
经他提醒，雷列想起了当初在夹缝中度日的悲惨，摸了摸鼻子，“好么，以后我都躲着他走。”
有会长在前边震着，聂凌寒就算看他不顺眼，也肯定不会把他怎么样，但上眼药使绊子等手段却难以防范。
算了，玩什么宫斗？会长又不是厚此薄彼的渣女！他们三个一起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强！-
时一沅不知雷列心头的小九九，回宿舍洗了个澡，胡乱把头发烘干，趴在床上睡得昏天黑地，猫崽儿也探头探脑出来，小肚皮一翻，在她身旁睡的四仰八叉。
平时没事的时候，猫崽儿就喜欢从精神力泉里跑出来，这儿瞧瞧那儿窜窜，忙得不行。
这段时间，时一沅没空带着它玩，还总让它干活，可把它憋坏了。
一人一猫脑袋相抵，睡得呼呼的，连空气都变得安逸静谧。
等时一沅醒来，已是月上柳梢头，世界沐浴在沉寂的夜色中，让她不自觉产生一股宁静祥和之感。
她难得有这么轻松自在的时候，泡了杯云顶露青，坐在阳台的藤椅上放空心神，安然享受此刻的闲适。
难怪姬司谕那家伙总喜欢坐在院子里的藤椅上享受悠闲时光，这样的感觉的确让人沉迷。
可惜这样的氛围并没有持续多久，她的星螺就轻轻震动了起来。
难得的轻松时刻受到打扰，时一沅微微皱起眉。
这个时间，谁会共鸣她的潮汐之音？
最好有要紧事。
时一沅拿起星螺，看到了个意料之外的名字。
云晓。
云醒的双胞胎妹妹，被棠溪皇室圈养起来的小白泽。
说起来，她最近一段时间忙得脚不沾地，腾不出时间去图书馆，和云晓也有些日子没联系了。
大晚上的，她找她做什么？
揣着疑惑，时一沅接通了潮汐之音，“晓晓，怎么这么晚了给我发潮汐之音？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云晓一直活在棠溪皇室的监视之下，因为体弱多病，虽同为图腾家族的继承人，还加入了天枢阵营，却并未如其他军校生般，参与校方举办的积分赛。
她来星曜军校更像是来当一个必须存在的吉祥物，是棠溪皇室像普通民众展示“仁慈”和“悲悯”的招牌。
云晓没有立刻说话，而是急促地喘息着，像溺水后好不容易挣扎着爬上岸的人，明明在大口喘气却虚弱不堪。
时一沅皱起眉，立刻追问：“你怎么了？”
棠溪皇室监视着云晓，也是另类意义上的保护，更别提她一直待在星曜军校内，星曜军校有身为圣域强者的楚娅宁坐镇，谁能突破重重防线伤到她？
时一沅站起身，以最快的速度换上衣服往外走。
在她离开宿舍前，云晓断断续续的声音从星螺另一端传过来：“青……沅……我……看到……看到了……”
话没说完，她闷哼一声，压抑的音调被水流打在地上发出的密集声响盖过去。
“你现在在哪儿？还在学校里吗？”时一沅的眉心挤出一个川字，打开宿舍门时，一股纯黑色的阴影将她笼罩。
不过是眨眼的功夫，她的身形便与黑暗融为了一体。
出了宿舍，时一沅没去乘升降梯，而是直接从走廊一跃而下，犹如一只灵巧的猫咪，轻松落在地上。
云晓艰难的发出一声气音作为回应。
从刚才开始，时一沅就注意到了，她在控制音量，似乎不想让人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
云晓一直被监视着，但也不可能没有一点私人空间，她现在大概率在自己的房间，再联想她刚才说的‘我看到了’几个字，不难猜出她现在面临的情况。
她觉醒拟态天赋了，而这件事不能让监视她的棠溪皇室知道，否则云晓就不再是如今没有多少人在意的透明人，也将被棠溪皇室圈养起来，充当一个预知未来的工具，这也是她能从当年那场灭门惨案中活下来的原因之一。
棠溪皇室忌惮白泽家族拥有的预知能力，又想将这股力量握在手中。
可惜，云晓的身体太过虚弱，年近十八才觉醒白泽拟态，虽是纯血，却存在很严重的缺陷，十次里有九次会召唤失败，且无法化为拟态形态，更别提觉醒【白泽-天机】那等强大的天赋。
棠溪皇室请过无数医师为她问诊，得出的结论大同小异——她这辈子或许没有觉醒拟态天赋的机会。
前段时间住在天都星的时候，她还听姬芜说，永曜皇有意为云晓择选未婚夫。
这件事背后蕴含的意思不难猜，云晓废了，但她的血脉可以继承。
时一沅微呼出一口气，朝着云晓宿舍的方向一路疾行。
要见到云晓就必须避开监视她的人，黑鸢尾的天赋【鸢尾-深渊使者】是绝佳的隐匿天赋，但是有一定概率被等级比她高的天赋者察觉。
不过没关系，就算她暴露了，对方也留不下她，背锅的只会是克里斯·哈德森。
与此同时，云晓的住处内。
她穿着单薄的睡衣，摔跌在浴室里，双目赤红，七窍有鲜血渗出。
她死死攥着时一沅私下给她的星螺，张嘴试图说话，却被疼痛剥夺了言语的能力，翕动着唇瓣，只能艰难地发出低哑的气音。
哗啦啦的流水声盖过了她发出来的微小声响，也让外部的人无法监视到她此时的情况，只以为她还在洗澡。
第118章 吃吃吃（118）
时一沅靠近云晓的住处时, 感知到暗处有好几道气息，皆是超凡级别的天赋者。
他们隐匿气息的方式很巧妙，拟态天赋多半与此有关, 若非时一沅精神力强大, 根本难以察觉。
或许是千篇一律、无波无澜的日子过多了, 暗处四人的警惕心不算高, 连她藏在一串蚂蚁的阴影里靠近也没有发现。
这倒是方便了时一沅。
她控制着蚂蚁群进了花园，从门缝里溜进小别墅。
别墅的装修风格很朴素，门边的花架上放了两盆鲜花, 花朵绽开，释放出沁人心脾的芳香。
客厅的窗帘挡住了路灯和明月的光芒, 屋内昏暗一片。
时一沅的精神力全面扫过空旷的客厅, 没有发现异样才迅速上楼, 二楼卧室的门缝处渗透出微弱的灯光。
她与黑暗融为一体, 悄无声息溜了进去。
两盏壁灯勉强照亮房间，床上有人躺过的痕迹, 柔软的薄被不规则的堆在一起, 不见云晓的踪影, 浴室的方向传来哗啦啦的流水声。
时一沅的精神力透过紧闭的门, 感知到地上半趴着个人，从气息判断, 是云晓。
她一边用精神力观察别墅外的情况, 避免监视者发现异样, 一边小心翼翼的将浴室的门拉开, 迅速闪身进去。
云晓倒在地上，已经没了意识，但手里依旧紧握着时一沅给她的星螺。
她的模样令人触目惊心, 七窍流着血，肤色苍白如纸，心脏跳动的速度特别慢，呼吸则格外沉重，仿佛随时有可能断气。
时一沅皱着眉半蹲下来，简单查看过她的情况，探手覆盖在她的心脏上，释放神树的力量注入生机。
云晓的情况并不复杂，是觉醒拟态天赋的过程中被动使用了天赋，却因拟态和身体过分孱弱，无法提供使用天赋时消耗的力量，造成反噬。
【白泽-天机】是白泽家族最强大的拟态天赋，并非每一只纯血白泽都能觉醒，但若是觉醒之后无法提供使用时必要的力量消耗，白泽图腾就会攫取使用者的生命作为补偿，相当之霸道。
也因此，觉醒【白泽-天机】的纯血白泽平均寿命要远远短于其他图腾家族的纯血血脉。
随着碧绿色的星力注入云晓的心脏，她的呼吸趋于平稳，心脏跳动的速度也恢复了常态，紧锁的眉头缓缓松开。
时一沅把她从地上扶起来，用星力操控流水洗去她脸上的血污，并绘制了一枚交流星纹打进她的体内，在心底问道：“你怎么样？”
身体的疼痛还未消去，但云晓的意识已经清醒了许多，她眨了眨湿漉漉的眼睫，认出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是时一沅。
她不是第一次和时一沅用交流星纹对话，反应过来后立即握住她的手腕，急切道：“我看到了！我看到有人要杀你！”
话刚出口，云晓便觉心脏一疼，仿佛有一股威严磅礴的力量压向她的灵魂，正在对她进行严厉的拷问。
云晓一时之间难以招架这股力量的冲击，一股腥甜涌上喉咙，鲜血从她口中涌出，滴滴答答往下落，难以言喻的疼痛爬上她的身体，像钝刀子割肉，疼到让她难以忍受。
【白泽-天机】在窥探某个人的命运，需要以使用者的寿命为代价，云晓一直被养在天曜星，根本不清楚白泽家族有哪些秘密，也不知道该如何巧妙利用天赋，在预知未来的同时保全自身。
时一沅没有对此表现出多大的意外，她习惯游走于生死边缘，云晓话里的主角换成别人，或许更能调动她的情绪。
她也没有摆出事不关己的自傲态度，见云晓忍痛准备继续往下说，率先道：“别说出来，你会死的。”
说完这句话，她主动切断了与云晓的联系。
白泽能窥探未来，但在改变别人命运的同时，灾祸也会降临到自己身上。
云晓说的已经够多了，没有必要再继续下去。
疼痛撕扯着云晓的神经，她提不起半点力气，只能坐在凳子上半靠着时一沅，勉强支撑住像是要碎成一片一片的身体。
听到这句话，也不知怎的，她的眼泪不受控制往下掉，明明刚才那么痛都没想哭，现在忽然觉得很委屈。
不是因为时一沅拒绝了她的好意，而是想起从小到大她以为和蔼可亲的人其实虚有其表，他们只关心她有没有觉醒拟态，只想知道她何时能觉醒拟态天赋。
自从觉醒拟态，医生每个月都会来抽她的血，说是为了治疗她的身体，帮她觉醒天赋，好毕业后回到云鹤座继承白泽家族。
可她根本就没有生病，身体虚弱也不是拟态缺陷造成的，真实的原因是损失了大量血脉精华，导致觉醒拟态快一年了，依旧与孱弱的普通人没有区别。
无人在意她是否痛苦、是否孤独、是否恐惧，她只能在午夜时分远远看着天上的冷月，想着就这样死掉也没什么不好。
可她是那样胆小，没有勇气结束生命去获得灵魂的自由，只能被束缚在狭小的牢笼里，在日复一日的身不由己中枯萎。
云晓抱着时一沅的腰，感受到轻拍在自己背上的动作，无形中为她缓解疼痛的力量，她有些贪心地收紧了双臂。
如果青沅是她的姐姐就好了，她可以肆无忌惮地告诉她自己的恐惧，扑在她怀里放声大哭。
但没有如果。
青沅是有母亲庇护的凶兽饕餮，她是孤身一人的孱弱白泽。
云晓闭上眼，一滴滚烫的泪珠从她眼角滑落。
时间无声流逝，云晓在渐缓的疼痛中放松了心神，靠着时一沅昏睡了过去。
时一沅微垂下眼帘，用星力烘干云晓的衣服，正准备将她抱起，忽而眯起眼看向浴室之外。
门外有人。
她扶着云晓靠在墙上，化作一道幽影离开浴室。
几乎是她出来的一瞬间，房间内被无形的黑暗笼罩，有人五指成爪朝她袭来，动作之果决狠辣，是冲着要她命来的！
在被扼住脖颈前的瞬间，时一沅犹如一只狡猾的灵猫，巧妙地向后闪避，躲开了来人的致命一击，并迅速踢开袭向她下盘的长腿。
是个男人。
但不是负责监视云晓的四人之一。
是谁？
时一沅掌心上翻，纯黑色的匕首悄然出现，刀刃在浴室微光的照射下折射出嗜血的光芒，又在她手中化作一线冷光划向来者的脖颈！
对方的反应速度并不比她差，在危机到来之时与锋利的刀芒错身，屈指抓向她的手腕。
刀身翻转，锋利的刀刃生生将男人逼退！
两人在被黑暗吞没的空间里你来我往，空气中只有拳脚碰撞的声音，墙上的两盏壁灯依旧散发着微弱的光芒，照亮静谧空旷的卧室，不让别墅之外的监视者察觉端倪。
又是一次刀锋相向。
一个略显熟悉的格斗动作让时一沅微蹙了下眉，她低声道：“哥哥？”
被黑色手套裹缚的五指出现片刻停顿，本该毫不留情刺向时一沅的匕首调转了个方向，消失在她的视野里，只留下一道渐退的冷芒。
竟然是姬司谕。
出乎意料，又在情理之中。
时一沅顺势收了匕首，在墙边站定。
被阴影覆盖的姬司谕率先显露身形。
望进那双冷墨色的瞳孔，时一沅摊了摊手，主动将身上的阴影散去。
两人四目相对，姬司谕以手抵额，神情略有无奈，显然没想到闯入云晓房间的人会是时一沅。
时一沅能认出他，还多亏了海海兽的时候，姬司谕难以攻克古传送星阵，三天两头和她打架寻找灵感。
她做事向来留一手，与他对战时用的是明面上的一套格斗术，这会儿需要伪装身份，用的是另外一套格斗术。
明明姬司谕也是个谨慎的人，也不知怎的会在她这儿出了纰漏。
也好在有这个小纰漏，否则今天还真不知道怎么收场。
闹大了肯定会惹来监视者的注意，云晓觉醒拟态天赋的事情也有可能暴露，这并不是时一沅想见到的。
姬司谕抱着和她一样的想法，所以两人交手时，默契的把动静压到最低。
时一沅扫了眼周围像裹了一层黑色薄幕的空间……这似乎是拟态领域。
姬司谕绘制了一枚交流星纹打向她，单刀直入说起正事：“你怎么在这儿？云晓怎么样了？”
他的声音带着一贯的冷，语气却是温和的，与刚才出手狠辣、招招致命的闯入者判若两人。
“她给我发了潮汐之音，我听她的声音不对劲就过来了。她觉醒了拟态天赋，是【白泽-天机】，遭到了力量反噬，现在昏睡过去了，身体没什么大碍。”时一沅也干脆利落回答。
她知道姬司谕是白泽家族幸存的血脉，姬司谕也知道她曾经是血蔷薇的杀手，他们交换过不能为人所知的秘密，眼前这些根本微不足道。
但时一沅没有说云晓预知到的内容。
想杀她的人很多，手指脚趾一起掰都算不过来，没有必要因为这句预知的话提心吊胆。
圣域强者都不曾留下她的性命，她不认为自己的生命会这么快走到终点，比起担心自己被杀死，她更有兴趣弄死来杀她的人。
会是谁这么不长眼？
姬司谕无从得知她心中一掠而过的念头，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云晓觉醒【白泽-天机】的事情上。
这对云晓来说不是件好事。
想到此事暴露后云晓有可能面临的遭遇，他微微蹙起眉。
时一沅反问：“你知道云晓这边出事了？”
与从小就被监视起来的云晓不同，姬司谕在姬芜的庇护下过着相对自由的生活，他知道自己的身份，知道家族的仇恨，还对棠溪皇室虎视眈眈，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云晓被养成懵懂无知的傀儡，就算不会告知云晓自己的存在，也一定会做些什么，让棠溪皇室无法轻易支配她。
她的推测是对的，姬司谕坦然道：“我在这里布置了星阵，能感知到陌生的气息。”
时一沅眉峰微扬，眼底飞快掠过一抹惊讶。
以她的精神力强度，竟然没有察觉这里被布置了星阵？
姬司谕似乎看出她的想法，对她眨了下眼，毫不吝啬道：“一点小手段，精神力感知不到，你想学的话，我可以教你。”
她还是低估了便宜哥哥在星纹上的造诣，竟然能布置出圣域级别的精神力都无法感知的星阵。
时一沅当然不会拒绝这种好事，欣然应允。
恰在这时，负责监视的四人忽然有了动作，其中一人从暗中现身，屈指扣了扣房门：“小姐，您还好吗？怎么这么晚了还不休息？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话落，她根本不等云晓的回应，径直推门而入。
第119章 吃吃吃（119）
女人的视线扫视一圈, 房间里空荡荡的，光线不是很明亮，床上睡过的痕迹和平时没什么区别, 衣帽架上挂着云晓今天穿过的校服外套。
浴室里传来水滴落地的滴答声, 一只纤细白皙的手搭在浴室的门上, 女人熟悉的那张脸从拉开的门里进入她的视野。
“什么事？”云晓穿着浴袍站在门里, 眉心微微蹙起，似有不喜。
女人的目光并未因她的神色而有所收敛，还极为认真的打量了她几眼才躬身道：“您没事就好, 还请早些休息，皇储殿下邀您明早见面, 有要事商谈。”
云晓冷淡地点了点头。
女人转身, 即将出门之际又突然回头, 锐利的视线扫向云晓。
云晓正准备从浴室里出来, 猝不及防对上她的视线，吓了一跳, 旋即皱起眉：“你还有什么事情吗？”
女人露出个公式化的笑容, 快步朝她走过来, 越过她直接进了浴室。
云晓的神情更加排斥, 翕动着唇瓣想说什么，最终忍了下去没有开口, 看着女人伸手翻过浴室里的每一个柜子。
随着女人的动作, 她的神情从欲言又止变为平静, 好似习惯了从想要反抗到被迫顺从, 并且感到厌烦。
她没有再看女人无礼的举动，跨步出了浴室。
女人也无所谓她是什么反应，仔细检查过浴室的每一个角落, 没有发现异样才重新回到房间，正好看到云晓拉上被子侧躺在床上准备睡觉。
这是例行检查，负责监视云晓的人经常这样做，也不会让她单独待在某个空间里太久。
房门关上，壁灯熄灭，躺在床上的“云晓”睁开眼，眼里一片清明，她手边的被子隆起一个小小的弧度，猫崽儿探出半个小脑袋，用软乎乎的毛茸耳朵拱了拱她的掌心。
黑暗张开巨嘴，将一切吞没-
折腾了两三个月，荣邈累得不轻，今天回到宿舍就放松心神睡了个天昏地暗。
正睡的迷糊时，他突然收到姬司谕的潮汐之音，内容言简意赅：“你来我这儿一趟，十万火急。”
“什么事儿啊？”他揉着眼睛打了个哈欠。
“你过来就知道了，小心点，不要让人注意到。”姬司谕并未多言。
荣邈难得听他用这么严肃的语气说话，瞌睡虫一下子跑光了，火速换上衣服，悄悄去找姬司谕。
静谧的小院里，苍曲着腿半趴在小溪旁，闭眼假寐，宝宝挤在他身边，有一下没一下甩着小马尾巴，时而打在自己的马屁股上，时而落在身下的草地上，惬意得很。
荣邈在心底轻啧一声。
别人不知道，他可清楚得很，苍就是只油盐不见的倔马，除了姬司谕，谁都不搭理，对着铃铛更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整天一副‘老子天下第一马’的傲气模样，也不知妹妹是怎么和它商量的，竟然能让这只小天马日日黏在它身边晃悠。
苍察觉到了有人到来，但因为是熟悉的气息，连眼皮都没掀一下。
荣邈没打扰它们休息，快步朝小楼走去。
门是敞开的，姬司谕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但荣邈很快注意到，他对面的沙发上躺着个人，定睛一看，竟然是被棠溪皇室圈养起来的小白泽。
他倒吸一口凉气，立刻道：“姬司谕，她怎么在这儿？你干了什么？”
就算他不清楚皇室秘辛，也知道小白泽现在只是个傀儡，即使从星曜军校毕业回到云鹤座，也不可能真正继承白泽家族，恢复昔日荣光。
云晓是人尽皆知的烫手山芋，谁碰谁倒霉，图腾家族的继承人们和她遇上了顶多是点个头，没有傻到去和她结交，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和猜忌。
眼下这情形，怎么看都不像是云晓主动来找姬司谕，更大的可能性是姬司谕在监视者的眼皮底下把人偷了出来。
一路过来的时候没听到动静，云晓的保镖们大概率没发现她丢了。
荣邈直觉自己跳进了姬司谕挖的大坑，在心里直呼交友不慎。
姬司谕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道：“她被拟态反噬了，你给她看看，明早能不能醒来？”
“拟态反噬？”荣邈先是一愣，旋即反应过来，“她觉醒了拟态天赋？”
不是说小白泽的身体过于孱弱，拟态也有缺陷，无法觉醒拟态天赋吗？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荣邈就联想到了此次暴露后可能产生的影响，忍住咆哮的冲动道：“你他妈是疯了吗？白泽家族的事情也敢去掺和？”
云晓的处境的确值得同情，但谁敢冒着得罪棠溪皇室的风险，救她于水深火热？
没有人。
“救她。”姬司谕只说了这两个字，没有给出荣邈想要的解释。
他的神色很冷静，漆黑的双瞳像深不见底的寒潭，沉淀着令人琢磨不透的情绪，与素日里总戴着的贵公子假面相差十万八千里。
荣邈气得头顶冒烟，却在听到“我只信你”四个字时，像被一盆冷水浇在了脑袋上，迅速冷静下来，低骂一声：“真是欠你的。”
他快步走过来，召唤出神农书，查看云晓的情况。
不熟悉姬司谕的人，受他的外表迷惑，会觉得他不愧为出身图腾家族的贵公子，温文尔雅、风度翩翩，行为举止令人如沐春风。
荣邈第一次见他，也是这样的想法，并偷偷羡慕他俊美的容貌和出尘的风姿，比赛时和他分到同一组，见他被人排挤刁难，嘲笑他是天都姬氏养的狗。
他当时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气不打一处来，傻乎乎地冲上去跟他说那群人脑子有包，是嫉妒他得了姬芜元帅的垂青，不要把那些话放在心上。
犹记得姬司谕彼时的眼神——诧异中透露着新奇，仿佛在看某种难得一见的奇葩。
荣邈至今想起来都觉得真正脑子有包的是自己。
图腾家族出来的人，有几个会被人欺负？就算是祁焕那种奇葩，敢对他大小声的，也只有同为图腾家族的继承人。
此后的比赛，他亲眼看着姬司谕击碎了校方布置在比赛现场用来观察情况的星眼，刨出一个个大坑，把之前对他出言不逊的几个人埋进坑里，只留出一个脑袋，还在坑外布置了囚笼星阵，让他们连爬都爬不出来。
荣邈很难用语言来描述自己那时候的心情。
后来他才知道那些人是受了棠溪晟的指使，想要离间姬司谕和天都姬氏的关系。
在那之后，他又机缘巧合与姬司谕经历了一些事，彻底认识到这位看起来尊贵优雅的大少爷本质上是个睚眦必报的主儿，不管事大事小，得罪他必然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真正使他们建立友谊的是一次意外——
“怎么样？”姬司谕见他沉默不语，不由出声询问。
荣邈被他的声音拉回了心神，立即收了收发散出去的思绪，专心查看云晓的情况。
神农书的力量渗透进云晓的身体，荣邈微皱起眉：“有一股很强的生机之力正在修复她的内伤，伤势方面应该没什么大碍，但白泽图腾对她的生命攫取不可逆转，加之她的拟态有缺陷，可能会有相当一段时间处于虚弱状态。”
普通的拟态反噬都能要了天赋着大半条命，更别说是图腾拟态了。
“我试试加速她的伤势恢复，明早应该能苏醒。”荣邈说着，伸出食指轻轻点在云晓的眉心处。
轻柔的风自他周身吹起，带着一缕缕淡绿色的星力回旋着将云晓包裹。
【神农书-神祝】！
一股磅礴的生机之力降临在云晓身上，配合她体内的神树之力，迅速修复她受损的身体。
女孩苍白的面容渐渐爬上血色，紧皱的眉头也缓缓松开，呼吸趋于平稳，进入正常的睡眠状态。
荣邈大为惊奇，忍不住向姬司谕询问：“她体内的那股力量是什么？好强！竟然能增幅神祝的治疗效果！”
神农书是远古图腾神农氏的分支拟态，也是永曜帝国现存治愈能力最强的治疗类拟态，可惜荣氏血脉单薄，已经彻底没落，近百年来只有荣邈觉醒了神农书。
荣邈好的不学学坏的，和姬司谕成为朋友后，贯彻了他扮猪吃老虎的做事风格，明明已经是超凡二阶的天赋者，对外却只展露出九级天赋者的战力。
在多数人看来，即便他拥有神农书拟态，不到超凡境界，治愈能力就比不上超凡二阶乃至超凡三阶的治愈系天赋者，实在没必要特别注意。
姬司谕自然不可能暴露便宜妹妹的秘密，对荣邈也没有必要含糊其辞，坦言道：“不能告诉你。”
闻言，荣邈哼他一声：“就你秘密多，这个不能说，那个不能提，今天连小白泽都敢弄出来，日后你就是提着刀杀向天曜宫，我恐怕都不会觉得意外。”
姬司谕不置可否地挑了下眉，“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绝对要带上你。”
这么大一个超级奶妈，带哪儿去都亏不着。
看他又恢复成一贯玩笑的语气，荣邈心下稍松，没好气道：“你真是好的不想着我，净把我往沟里带，我才不要跟着你去送死。”
不等姬司谕说话，他立刻抬手捂住眼睛，“今天我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不知道，走了！”
话音落下，他一溜烟儿跑了。
姬司谕低笑了声，也不管他能不能听见，说道：“谢谢。”
再次看向云晓，他收了笑，望着那张与记忆中的姐姐有着七分相似的脸，抬手在她的发梢上轻轻抚了抚，轻声说：“抱歉。”
不能带你离开，不能破开你的囚笼，也不能让你知道我的存在。
玄烛贴在他的肩头蹭了蹭，月影照下，落在地上却不见刀影，而是出现了一只威严而优雅的瑞兽。
姬司谕恍若未觉，重新抱起云晓，走进了茫茫夜色中。
第120章 吃吃吃（120）
换回来的过程很顺利。
猫崽儿趴在时一沅的肩膀上, 懒洋洋打了个哈欠，姿态闲适而惬意。
姬司谕瞧了它一眼，把刚切好的小蛋糕放到时一沅面前, 坦言询问：“她看见了什么？”
若非将预知到的内容述之于口, 云晓的拟态反噬不会那么严重。
而她知道未来将会发生的事情, 选择联系时一沅, 说明她预知到的事情与之有关。
“你确定要我告诉你？”时一沅戳起一块小蛋糕，眨了眨眼。
越多人知道白泽的预言，对未来的影响就越大, 反噬也会更加严重，云晓的身体堪堪恢复, 可遭不住再来一次。
姬司谕显然也知道这一点, 微蹙了下眉。
时一沅吃下一块小蛋糕, 不紧不慢道：“不是什么大事, 哥哥用不着担心。”
姬司谕的眉头蹙得更高。
以她的行事风格，大概率不会让云晓把预知到的事情全部说完。
仅说出一部分内容云晓的拟态反噬就那么严重了, 怎么可能是小事？
时一沅见此, 把肩上支棱着小耳朵, 紧盯小蛋糕不放的猫崽儿放到姬司谕面前, 并屈起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发出清脆的扣扣声响, 拉回他的注意力。
“给你玩会儿。”
猫崽儿不是很情愿地发出一声嗷呜, 但还是迈出萌到让人心花怒放的猫步, 抬起小短腿蹬在姬司谕的手背上。
力道不大, 看不出凶悍，只剩可爱。
姬司谕叹了口气，未再追问此事。
他托起猫崽儿, 屈起食指在它眉心处轻弹一下，“养了这么久，怎么还是只有这么点儿大？”
刚觉醒的图腾拟态处于幼崽状态并不是罕见的事情，甚至会因为成长周期长，积累的力量多，长成之后更加强大。
妹妹早已不是初级天赋者，照理说小猫崽的体型也该涨上一涨，但从他在小芒星第一次见到这小家伙到现在，它的模样始终没有变过，仿佛这就是它的终极形态。
猫崽儿不是很乐意被他这么招呼，抬起小短腿，亮出爪子，对着他的手心就要来上一下。
姬司谕眼疾手快接住它的小短腿，轻轻捏了捏锋利的小爪子，啧啧道：“哪来这么大脾气？”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是看着时一沅的，分明意有所指。
时一沅慢条斯理将最后一口小蛋糕吃完，倒打一耙：“还不是你惯的，要什么给什么，脾气能不大吗？”
多大点儿啊，就一直喂S级异化结晶，她都没这么惯着。
姬司谕被她气笑了：“合着都是我的错？”
时一沅理所当然点头，完全没有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自觉。
姬司谕不说话了，专心逗弄着猫崽儿，见它张嘴要咬自己，立刻灵巧地避开，不给它逞凶的机会。
天际吐白，新日的第一缕光辉洒落地面，照亮青草上盛满的碧莹露珠-
云晓醒来的时候，昨天那种几乎要撕裂灵魂的疼痛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沉甸甸的疲惫感，双手双脚像被灌了铅，提不起力气，脑子也晕乎乎的，无法集中精力思考。
但她能感觉到有一股磅礴的生机之力正缓缓滋养着自己的身体，让她不至于像个生活无法自理的残废，只能躺在床上任人宰割。
云晓虚眯着眼睛缓了好一会儿，才逐渐找回意识，想起昨天发生的事情。
简短的对话，说来就来的可靠，冷淡却温暖的怀抱。
云晓把脸埋进被子里，遮住了唇边泛起的笑。
扣扣扣！
清脆的敲门声响起，女人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小姐，快到与皇储殿下约定的时间了，你该起了。”
云晓脸上的笑容迅速消失，恢复成一惯淡淡的、逆来顺受的模样。
她从床上坐起，换上轻便舒适的衣服，按部就班下楼吃早餐。
餐桌边站着一个梳着高马尾的年轻女人，云晓记得她好像叫夏苒，是棠溪晟颇为信赖的下属之一。
尽管兴致寥寥，她还是礼貌性的向夏苒点了下头。
云晓从很早以前就知道，自己没有任性的资本，虽然住在帝国皇宫，有着许多仆从，却并非众星拱月的公主，而是被棠溪皇室圈养起来的傀儡。
她和棠溪晟并不熟悉，在他成为皇储之前，她甚至没有见过对方，入学星曜军校这么久，也仅是加入天枢阵营的时候和他打过一次照面。
夏苒见过云晓好几次，在她知道或不知道的时候。
不可否认，这只小白泽真的没什么存在感，皇室在她身上耗费了无数资源却到十七岁才觉醒拟态，如今十八岁，觉醒拟态天赋似乎还遥遥无期，换做是任何一个图腾家族的纯血后代，都不该如此无能。
不过白泽家族现今只留她一人存活于世，倒也不必过分苛求。
夏苒也向她点头致意，此后便安静地站在一旁，等待云晓用餐结束，再和她一起去见棠溪晟。
她不催促的举动让云晓稍感意外，但也仅限于此-
云晓见到棠溪晟的时候，是在天枢星寰的顶层办公室。
偌大的金乌图腾铺满办公桌后方的整面墙，纷繁复杂的纹理勾勒出图腾的每一处细节，栩栩如生恍若随时有可能振翅高飞。
她只是看了一眼就挪开了目光。
这副金乌图腾被棠溪晟灌注了金乌火息，携带图腾之力，寻常人根本不敢与之对视。
云晓身体孱弱，力量微小，仅这一眼就让她产生了一股难以言表的灼烧感，好似体内曾经熄灭的一把火将要重新被引燃。
很小的时候就是这样，她根本不敢直视携带图腾之力的金乌图腾，看久了会产生一种连灵魂都要被燃烧殆尽的窒息感。
棠溪晟从办公桌后方走出来，笑着对她比了个请的手势：“坐。”
他穿着星曜军校的校服，别着天枢阵营的徽章，和寻常时候没什么两样，似乎已经完全从此次积分赛失利的打击中恢复过来了。
云晓吃不准他找自己要做什么，默默在沙发前落座，耐心等待他道出此次会面的目的。
棠溪晟却没有直入主题，而是笑着寒暄：“最近天气变化大，你的身体还好吗？”
云晓低眉顺眼回答：“没有什么大碍，劳您关心。”
棠溪晟不是很在意她软绵绵的态度，“那就好，昨日与母亲通讯，她还问起你，说你总是一个人待着，身边也没个朋友，让我这个当哥哥的带你出去走走，多认识些人。”
云晓心头一跳，将垂落鬓边的发丝别到耳后，眉宇之间流露出些许忐忑：“我……我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的，您那么忙，不必迁就我。”
她不怎么熟悉现任永曜皇后，养大她的人是先皇后，但先皇后在先皇储被暗杀身亡没多久就病倒了，于五年前逝世，此后她孤身一人住在帝国皇宫，因为身份特殊，没多少人敢接近她。
一直以来，跟在她身边的‘保镖’对于想要靠近她的人都极为防备，和青沅认识的那段时间，她甚至被耳提面命过好几次远离她。
云晓见过永曜皇后的次数不多，印象中是个温和爱笑的长辈，但她不认为出身不显的她能把出身大贵族的二皇子生母压得翻不了身还稳坐皇后之位，靠的是以和为贵。
那定然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狠角色。
她突然关心她交不交朋友的问题，还让棠溪晟亲自出面，绝不是什么好事。
棠溪晟笑了笑：“哪有什么忙不忙的？不过是带着你多见些人罢了，而且你从星曜军校毕业后就要返回天衡星，届时需要处理和应付的事情很多，临时抱佛脚可不成。”
“正好温斯顿帝国的和谈使团三日后抵达金乌座，到时候会举办一场宴会，图腾家族和各大贵族都会派代表参与，你可以跟着我见见他们。”
他说的越是轻松，云晓心头的不安就越强。
长这么大，她从未出席过宴会，认识世界唯一的途径是看书，入学星曜军校是她第一次离开帝国皇宫。
她很清楚，自己的未来没有‘自由’两个字，皇室不是在教养她而是在驯养她，她永远都不可能重掌白泽家族。
明知摆在面前的是一个陷阱，她却不能拒绝也没有拒绝的能力，只能温顺地点头：“好。”
棠溪晟脸上的笑容越发真切，展开光脑将一份文件发送给她，“这是宴会参与者的大概名单和资料，你可以先看看。”
云晓打开文件。
里面没有图腾家族的继承人资料，全是贵族和大贵族男性继承人的信息。
刹那间，云晓意识到了‘交朋友’这三个字背后的意思。
她指尖微蜷，强忍着涌到喉头的恶心感，再次应了声好。
图腾拟态作为上位拟态，对普通拟态存在绝对压制性，图腾纯血继承人与非图腾血脉者生下的孩子如果觉醒拟态，将会优先觉醒图腾拟态，区别仅限于血脉纯度。
云晓并不擅长伪装，微微发白的脸色已经暴露了她此时的心绪。
棠溪晟恍若未觉，温言道：“听说你和青沅关系不错？”
他的话题跳跃性太快，云晓掐紧手心，告诫自己不要踏进他的语言陷阱，强制冷静下来，中规中矩回答：“青沅喜欢看书，见解也很独到，总让我耳目一新，我们算是书友。”
“如果我有她一半聪明就好了，肯定能交到很多朋友，被很多人喜欢，不必总让你们为我费心。”
棠溪晟笑了一下，明明神情没有多大的变化，云晓却感觉到了他暗藏在波澜不惊表面下的片刻凝滞。
云晓眸光微闪，继续夸道：“我听说青沅还带领摇光阵营获得了此次积分赛的第一名，她可真厉害，竟然这么快就把摇光阵营拧成了一股绳。”
话到此，她偏头看向棠溪晟：“您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