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眠，第二天顶着黑眼圈下楼喝水时，看到坐在客厅打电话的云暮，呼吸都不自觉乱了。
再看造成这些的罪魁祸首，见她下来只是轻轻瞥了一眼，然后继续跟对面的人说笑。
云筠：“？”
昨晚那么折磨她，现在想装什么事都没发生？
不可能让你如愿！
几步走近，听到云暮说：“姐姐在我旁边呢，您要跟她通话吗？好的，我们也想您。”
原来是在跟父母打电话，云筠正在犹豫要不要接，云暮这边已经要挂了。
“嗯呢妈妈，我也爱你～”
声音腻腻的，和昨晚跟她撒娇的时候一模一样。
云筠脚步一滞，电话已经挂了。
“爸妈要休息了，说晚上再给你打。”
云暮转头看她，跟平时没什么两样。
云筠没有说话，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见她表情不好，云暮解释：“妈妈说给你打了，但是你没接。”
云筠介意的当然不是这个，未接来电好几个，都是她故意不接的，她在乎的是……
微不可察的吐出一口气，她问：“昨晚你喝醉了，记得自己是怎么回来的吗？”
云暮像是恍然大悟，站起来对她说：“不太记得了，但是管家伯伯说是姐姐带我回来的。”
她盯着云筠，瞳仁清亮：“谢谢你带我回来，姐姐。”
声音软糯清甜，尤其是最后两个字，故意拉长尾音，就像在她耳边低喃。
本来熬夜就头疼，看到她这样，云筠莫名生出一股躁意，憋在心里无处发泄。
她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总归不是这句“谢谢”。
努力控制情绪，云筠声音冷沉：“你记住，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下次再喝得不省人事耍酒疯，我绝对不会管你！”
说完头也不回地上楼，水也没喝。
云暮低下头，唇角勾起不明显的弧度，浓黑睫毛轻轻眨动，眼神纯洁中带着狡黠。
又生气了，可爱。
看到云筠因她而生气，云暮没有丝毫愧疚，反而觉得很满足。
长这么大从来没有想要过什么，遇到喜欢的东西自然要用尽一切手段得到。
云筠讨厌她没关系，只要自己喜欢她就可以了。
而且，云筠讨厌她吗？
云筠大字形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看了十分钟，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云暮的讨厌值会下降得这么快。
初来乍到就被那么对待，是她的话，早就恨死那个人了，云暮倒好，竟然还能若无其事的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甚至……
“喜欢……”
脑海中不由浮现这两个字，云筠连忙甩甩脑袋，停止胡思乱想。
之前她还不明白，现在却是知道了。
这只是云暮说话的方式，无关乎其他。
或许是习惯，或许是为了取悦别人，反正哪个都跟她自己的情感无关。
说不定对方说完就忘了，只有她还在介意。
像个傻子。
云筠烦躁地扑腾两下，把脸埋进柔软的被子里。
好累，先睡一觉吧。
这一觉睡得昏天暗地，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
想起还有事要做，云筠起床洗了把脸，换好衣服出门。
没看到云暮在客厅，随口问一句“二小姐呢”，问完就后悔了，云暮在哪跟她有什么关系。
张婶：“有位姓林的同学找二小姐，她出去了。”
云筠：……
更后悔了。
车停在市一医院，云筠看着伫立在面前的高楼，有种无形的压力。
深呼吸一口，她踏入了这栋有她唯一血亲的建筑。
手里提着很多昂贵的营养品，云筠还是觉得不够。
她的心虚来自于自己。
身份被矫正已经两个月，云暮来云家也快一个月了，现在才来看唯一在世的奶奶，怎么也说不过去。
奶奶肯定会怪她的吧，云筠想。
站在病房门口，反复深呼吸几次后，她敲响了病房门。
“请进。”
病房内传来一道虚弱慈祥的声音。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声音，云筠的紧张少了很多。
推门进去，病房里一股消毒水的味道，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躺在病床上的老人。
老人输着液，露出来的胳膊有些干瘦，皮肤是小麦色的，脸颊凹陷但眼神很清明，看起来精神还不错。
四目相对，时间有一瞬的静止。
随后，老人微微直起身，眼睛湿润了起来。
“你是小筠吧？快过来孩子，让奶奶好好看看你。”
云筠走过去，把手里提的礼物放到桌子上，俯下身半蹲在地上，轻轻叫了一声奶奶。
“哎！再叫一声。”许秀华眼含热泪。
云筠被她的情绪感染，也觉得鼻头有些发酸，她又叫了一声，这次拔高了声音。
“奶奶。”
“对不起，现在才来看您。”
“傻孩子，说什么呢？”许秀华慈爱地摸着她的头，“只要你来，什么时候都不晚。”
云筠扯出一个笑容，身子往前倾了一下，靠在她身边。
许秀华抓着她的手，左看看右看看，怎么也看不够似的。
“跟你妈妈真像，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云筠并不排斥她提已经过世的亲生父母，孩子抱错的事他们并不知情，这么多年尽心尽力的养育云暮，是一对很合格的父母。
“我没见过我爸妈，如果奶奶有照片的话，请让我看看吧。”
“好好，真是个好孩子！”
许秀华老泪纵横，云筠连忙拿纸巾帮她擦，“奶奶您见到我难道不高兴吗，为什么要哭？”
说完吸吸鼻子，其实她也在强忍。
许秀华用没扎针的那只手胡乱的把泪水抹掉，笑道：“高兴，奶奶特别高兴。我的乖宝，这么漂亮懂事，你爸妈泉下有知，一定十分欣慰。”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聊着，像一直生活在一起的祖孙俩，没有一丝隔阂。
云筠之前的担心全部烟消云散。
……
“你妹妹也说要来，应该快到了。”
聊着聊着，许秀华说。
云筠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笑笑。其实她私心里是不想跟云暮遇到的。
“跟妹妹相处得怎么样？”许秀华问完一笑，颇为自信地说：“不用问也知道很好，暮暮那孩子看着话少，相处久了就知道她特别讨人喜欢。”
奶奶自己下定论，云筠连反驳的机会都没有，只能含糊地说：“嗯，还行。”
“她从小在乡下长大，要是有什么不懂的，你一定要教教她，她很聪明的，一学就会。”
想起云暮翻脸不认人的做法，云筠表情有些微僵。可轮不到她教，那小狐狸花样多着呢。
许秀华见她如此，话题一转：“暮暮真的很喜欢你，如果不是你，她肯定不会来城里的。”
“哈？”云筠有些懵。
“我猜她肯定很黏着你。”徐秀华笑意加深，布满皱纹的脸堆起来，“你呢？你喜欢暮暮吗？”
看着奶奶期待的眼神，云筠不忍心让她失望，露出一个灿烂的笑。
“喜欢。”
门哐当响了一下，云筠转头看去，云暮站在门口，不知道来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