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人洗完澡不能再穿脏衣服一样,看见焕然一新的白团子,贺明隽就觉得,似乎没有办法把它装进之前的那个包里再带回去。
于是他买了一个新的猫包。
刚才给白团子洗澡的工作人员夸白团子洗澡时很乖,又问:“它的爪子是没有修剪过吧?您看您还需不需要……”
贺明隽打断道:“不需要,谢谢。”
就算白团子生活在校园,也依旧不能掩盖它依旧是一只流浪猫的事实。
没了爪子,白团子以后还怎么称霸校园?
贺明隽带着白团子回去。
白团子看到熟悉的环境,就更加安心了,它也能感受到自己的待遇有所提升,整只猫的状态都不一样了。
它的叫声愉悦得意,翘着的尾巴轻轻摇晃。
然而,贺明隽只是把它放在长椅上,有点严肃地说:“好了,你要当一只自由的小猫”
“今天已经为你浪费不少时间……”他声音很轻地说一句,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他要晚睡半个小时,才能补上本应完成的工作。
去了宠物店一趟,贺明隽更加坚定了不养猫的那颗心。
太麻烦了。
贺明隽起身,离开的脚步比平时都快了几分。
白团子从猫包里跳出来,生无可恋地“喵”了一声。
贺明隽这次回办公室甚至都没慢悠悠地走楼梯,而是乘了电梯。
系统故意唉声叹气:“哎呀,普通小猫就是麻烦,你那么喜欢,却不能养。”
贺明隽:“我不喜欢。”
他的声音平静,既没有掩饰什么似的故意强调,也没有焦急地否认。
就像,他只是陈述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事实。
系统被迷惑了,它觉得人类的感情真是奇怪难以捉摸。
那它以后要选个什么形象?
贺明隽坐在办公桌前时,就把白团子抛在脑后了。
第二天,他带白团子去医院做检查。
之后,白团子别说没再态度谄媚地求抱抱、声音很夹地喵喵叫,它甚至冲着贺明隽哈气,还亮起了爪子,仿佛遭受了背叛。
不过,贺明隽倒的猫粮它还是吃的。
因为假期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人帮忙喂猫,再看白团子又恢复了正常的社交距离,贺明隽就继续喂下去了。
那天白团子的热情大概是怕他这张饭票跑了。
贺明隽并没有在意,他本来就没打算让白团子回报什么。
他每天去喂猫,更多是一种习惯吧。
在假期余额只剩两天的时候,贺家父母从外地旅游回来,拐到学校来看贺明隽。
除了给他带点特产之外,更主要的目的是来看看他是真的有工作还是别的什么。
贺父贺母去他办公室歇了一会儿,又去他住处吃了顿午饭,离开时,他们十分失望。
“还以为你假期是要陪对象,怕我觉得你娶了媳妇忘了娘,找了个借口,结果……唉!”
“我二十岁就把你妈给拿下了,你都三十了,连个女朋友都没有……”
贺明隽皱眉,贺教授还差半个月才满二十九岁,怎么就三十了?
好在贺父贺母旅游累了,还要回去给别的亲戚送礼,没有唠叨贺明隽太久。
贺明隽把他们送上高铁,这大半天又过去了。
他心里略微有点烦,不是因为贺父贺母,只是觉得计划被打乱、浪费了时间。
收假后,贺明隽按照承诺,找相关负责老师给梁双双和白梦绮登记了课外学分。
那老师看她们两个的课外学分没有挣够,还问贺明隽要不要直接给她们加满。
贺明隽拒绝了。
只给她们算这一次活动的学分,贺明隽是问心无愧的。
像公益活动、体育赛事、讲座等,都是课外学分的加分项。
她们两个是真的参加了活动,也有照片、支教学校的盖章证明。
而且杨淑云读研后时间没那么空余、能发动捐赠的同学也少了,就把这项活动传个两个直系学妹。
*
第六周,贺明隽开始出大二学生的期中考试卷,确认时间,申请考场等。
他在第一节课时就说过,他的课没有平时分和考勤分,期中和期末的试卷成绩分别占30%和70%,加权后就是本科目的最终成绩。
他考前不划重点。
也没有学生提出让他划重点。
临近考试,学生中弥漫着一种焦灼的气氛,因为贺明隽这周教的内容不在期中考试范围内,不少人都无心听课,开始偷偷自己复习备考。
看到这样的场景,贺明隽没有批评临阵磨枪的学生,也没有叫他们起来回答问题,而是难得大发善心地安慰一句:“期中考试不难。”
“真的假的?”很多人觉得惊喜又难以置信,毕竟贺老师平时布置的作业都蛮有深度的。
贺明隽:“嗯,期末考试会比期中稍微难一点。”
下面一阵哀嚎。
贺明隽是真觉得他已经很降低难度了,毕竟现在学生都太脆弱,动不动就天台见。
而且如果题目设置太难,不符合学校发的《考试命题和试卷管理》等相关规范,教务处和负责审核的老师都不会批。
被贺明隽这一安慰,学生们都更慌了,各班都派出班长或学委去探个底。
下课铃响后,贺明隽还没走下讲台,就被第一排冲出的一群人围住了。
贺明隽皱了下眉。
课后找他问问题的人不多,因为他设了固定的答疑时间,而且留了各班学习委员的邮箱,让学生若不想找他当面请教,就将疑难问题由学委整理后发给他。
只有那种就轻易解释清楚或只需要指点三两句的问题,才有学生趁着他走出教室这段距离边走边沟通。
贺明隽认出面前这些学生有不少是学委,再一看阶级教室里大多学生都没离开,就猜到他们要问什么。
面前这几个学生,甲对乙扬扬下巴,乙再用胳膊肘怼怼丙,就是没人当出头鸟。
贺明隽只好主动开口:“想问考试相关的事情?”
“嗯嗯嗯。”一排小鸡啄米。
贺明隽干脆又走回讲桌前,打开话筒。
“只要你们基础知识掌握得扎实、重点概念能记住,就可以考到六十分以上。如果平时的课后作业都做出来并理解,考八十分以上是没问题的。”
“一次期中考试而已,不必这么紧张。”
有一个班长举手,弱弱地问道:“老师,那往年的考试题有参考价值吗?”
贺明隽:“没有。”
他又不是原来的贺教授了。
而且他不喜欢把往年的考题重新排列组合。
可能因为是下课,同学们的哀嚎更没有顾忌,宛如已经被宣判了私刑。
贺明隽看了一眼手表,又说:“不过知识都是那些,万变不离其宗。”
同学们:就是因为他们没有掌握“宗”,才怕“变”啊!
贺明隽离开教室前,又丢下一句:“放松心态,反正还有期末考试,只要期末能考到九十分,就算期中考试不参加,也不会挂科。”
同学们:“……”
安慰得很好,但下次别安慰了。
不然,他们现在就想上天台吹吹风。
或许是知道求贺明隽没用,这些学生就换了个祈祷对象。
他们给白团子上供各种零食,把课本怼到白团子面前。
“学长,你和贺老师关系好,应该看过试卷了吧?这个重点考不考?考的话你就喵一声……”
这样的场景估计等期末考试时还要再次上演。
白团子:冷漠且无语.jpg
当然,很多学生只是考前搞点行为艺术放松一下,还是会好好复习的。
*
贺明隽做事效率一向很高,期中考试结束后很快就把卷子改完并把分数录入系统。
其实,整体成绩还可以。
大学生都是知道取舍的,金融系的学生就更会分析利弊。对他们来说,《金融学》这一科本就是重要的科目,而贺明隽看起来又是不会放水的,他们就会更用心,把十二分的精力都放在准备金融学的考试上。
只能说,压力就是动力。
期中考试结束,贺明隽后半学期的工作也接踵而至:大四分导师,研究生毕业论文该开题了,接着就是本科和研究生的期末考试……
各年级的学生也有相应的事情要忙,期中有一项是在校学生都要做的:去教务系统对本学期任课老师做出评价。
这算是老师的期末考试。
有些过于严厉认真的老师,评分可能还没有平时随便念念ppt、考前划重点的老师高。
贺明隽不在意别人的评价,更不会为了学生的评分而妥协。
期末考试前他依旧没划重点,甚至连大致范围都没有圈。
但只要平时认真听课的学生都会知道哪些是重点。
除了教学评价,学生们也要开始选课了。
学生在这学期结束前选完课,教务处好排下学期的课表,甚至有些课如果选的人数不足,就不开了。
各年级群、班群里,除了吐槽选课系统又崩了之外,就是在讨论哪门课容易过、能拿高分。
令人意外的是,贺明隽的课人数竟然满了。
“不是,兄弟姐妹们,你们没听大二的学弟学妹们说吗?贺明隽老师他可是考前不划重点的啊!”
“可大四的学长说,贺老师讲得好,考前圈重点,而且考试内容有三成都是平时的作业稍微换个形式吗?”
“是不是他只有必修课不划重点?这种限制性选修课没那么严吧?”
“我们大二的时候,他教金融学也没这么严啊!”
“现在的贺老师已经变了,反正劝你们慎重,现在修改还来得及。”
“不要被美色所惑啊,到时候你们要是挂科了就悔之晚矣。”
……
“可是,圈圈,你不是说自己要选贺老师的课吗?”
“圈圈”就是那个到处宣传贺明隽考前不划重点、试图劝退别的同学的人。
“该不会是你没选上吧?”
“该不会你电脑正打开的就是选课界面,正盯着,等有名额就抢吧?”
……
“好家伙,选个课而已,你搁这儿玩博弈呢?!”
“哎呀,不就是没选上吗?想开点,不要被美色所惑,放下吧。”
那位被叫“圈圈”的同学反驳:“谁说我是冲着贺老师的脸去的,我纯粹就是爱学习、有追求不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