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一个月后。
时栖安安静静地坐在剧组临时搭的棚子里, 道具们还在搭置景,难得休息会儿,正捧着剧本圈圈画画。
“这个就是时栖?”
“可不是, 听说就是他,一个素人直接空降的男主,这可是江导的戏!”
不远处另一个遮阳棚,一个演员正在跟刚到的男配讲话,虽然离得有点远, 但是他们也没有刻意要压低声音避讳的意思,似乎想通过这件事给新来的后生一个下马威, 让他知道知道谁才是圈里的前辈。
男配叫历泽,出道五六年了还没混上一个主演, 本来以为搭上江季的戏是他要开始走运了,结果发现是给一个新人做配, 而这个新人甚至连大学都没毕业。
“时栖?”历泽说,“不是最近正火的那个恋综里的吗?”
“就是啊, 这恋综刚公映了两期,他这个名字已经上了好几次热搜了,”另一个小演员巴不得挑事,“他一个素人哪来这么高的流量,这不是明摆着营销吗?”
历泽虽然不齿他背后说人,但听到有人挑头, 还是忍不住道:“不是说他是素人, 哪来资源营销?”
“但是人家男朋友有钱啊!英国那个T.S知道吧, 它的老总顾庭柯也在那个恋综里, 现在被时栖迷得五迷三道的,天天做好了饭往剧组送, 就这人家还未必领情。”
“但是我看,这个时栖估计一开始就是为了顾总去恋综的,不知道对他图谋多久了。”
“还有做饭的时候,做得好好的突然那么可爱地学什么山雀叫,肯定是故意勾引顾庭柯!”
时栖微一挑眉嗤笑一声,剧本翻了一页,便听到历泽继续道:“也不能这么说,不是说他们俩是真心相爱,有情人终成眷属?”
“真心什么真心,你没看网上那些帖子吗,我看时栖就是个营销咖网红。”
“剧本不背在这里聊八卦,你们很闲吗?”
时栖还没来得及说话,江帆拎着一个果盒从另一侧走过来:“哟,这不是小杨,”他说的那个阴阳怪气的小演员,“鼻子的玻尿酸打多了吧,这都肿起来了。”
他们阴阳怪气,江帆的语气听起来也阴恻恻:“难怪只能在剧里演个头套的配角呢,不过我得跟我爸说,要不让道具把头套改大一点,你这张脸这么大,太小心我感觉也放不下啊。”
“哦,历前辈,”江帆怼完一个又开始怼另一个,“抱歉抱歉,现在才看到您。”
“怪不得有媒体说您演了那么多角色没一个人让人记住的呢,这还真是。”
“哎呀,脸怎么这么黑,要我说这媒体说得也不对,这跟运气也没什么关系,有时候啊,这单纯是演技的问题,”江帆笑意盈盈,估计凑近他,“你说对吧,历前辈?”
历泽的脸顿时更黑了,但是江帆又是导演的儿子,他敢怒不敢言,带着小演员就拎着凳子走了。
等把两个人怼完一遍,江帆这才大摇大摆地拎着果盘往时栖身边一坐:“喏,给你的。”
“选了这么一个破地方,这大热天的老头子真会折磨人,”江帆不愧是影帝,语气瞬间变了一个调,低声关怀道,“累不累啊?”
“还好。”
时栖既然选择过来就没想过怕吃苦的事,更何况顾庭柯前前后后也往这儿送了不少东西。
但是顾庭柯的他可以收,江帆的……时栖垂眸看了一眼他带的水果和点心:“这个……”
“这个是林影帝让我给你带的,”江帆笑了,“他就说我送的你可能不收,所以来的时候就交代让我说是他。”
江帆摇头叹息:“果然。”
“你男朋友管这么宽啊?”
“我男朋友?”
“隔三差五来剧组探班那个不是,而且你们那个恋综现在都那么火,”江帆凑近时栖,“不过现在网上传得沸沸扬扬,你俩到底是真的节目组作秀啊?”
“作秀?”时栖说,“我和顾庭柯能做什么秀?”
“你没看吗?”
“剧组太偏了,信号不太好。”
“说是节目组故意安排什么顶级总裁和小白兔的戏份。”江帆笑了,“本来大家还是信真爱的比较多,不过剧组的定妆照一发,现在就更加沸沸扬扬了。”
江帆说着将手机里的帖子递给他,其中一大半是说老婆去拍戏老婆优秀心疼老婆一个月没见老婆想念的,但是另一部分——
#本月第七个时栖前男友实时爆料,盘一盘全民老婆到底有多少好哥哥?#
#八位知名赛车博主联名发文,声称时栖不是Larkar就从此退网,目前已有赛车杂志联系,但仍未得到消息#
#“打工人”室友路舟实为剧本杀店老板,连咖啡厅也是其名下,论时栖的室友到底盘了多少店?#
下面还有一堆评论——
【第七个?时栖到底有多少前男友啊,这个男友分手的时候也给分手费了吗?】
【听说是给了,就是这第七个连个合照都没有,前几个还有偷拍我们老婆的照片呢,这也太不专业了。】
【就是就是,一看就是我们老婆火了来蹭热度的嘛,这种都能信的话,是不是发给小作文也能是老婆前男友啊嘿嘿嘿那我可就去了哦!
【行,前男友是来蹭热度的,那Larkar的事呢,八个博主可都是技术型大V,甚至当初还是Larkar的粉丝,犯不上赌上退圈蹭他的热度吧】
【Larkar的事我们七七不是在恋综的时候都说过了吗只是一个白月光白月光白月光!】
【但是白月光的话为什么不回应,Larkar当年夺冠的时候粉丝数多少啊,时栖只要说一声就能一呼百应,少年天才为国争光只会给他涨粉而不是抹黑啊,如果真的是为什么一直不回应?】
【就是我也是Larkar的粉丝呢,妈呀Larkar头盔下的真人要是长时栖这么好看老子要把他挂在床头挂在心头挂在脑门!】
【我们七七哪里没回应了!你不要乱讲】
【?他回应了什么?】
【淦他在恋综上都说了他去世了啊呜呜呜呜,Larkar都死了妈的,呜呜呜呜一个死去的白月光你们居然还要我老婆回应揭他的伤疤,真是好狠的心。】
时栖的手指在那个Larkar死了的评论上足足停了三秒才忍住回复的冲动,眉头一挑往下一翻,发现下面的更多的是关于路舟的——有人扒出了路舟其实剧本杀店的老板,而且那个剧本杀店一个月也不开两天,这种破店确实没有什么招员工的必要。
不仅是剧本杀,甚至那家咖啡馆也是他的,网友甚至又扒出路舟还同时拥有不同黄金地段里的奶茶店、手办店、电玩城等等数十家商铺。
这倒也不是他们故意人肉,只是这几间商铺的营业都十分懈怠,与这个狼人杀店简直如出一辙,一看就是同一个人干的。
所以,时栖的这位好室友确实是向他自己所说的那样在店里“工作”,只是做的是幕后老板的工作,妥妥的一个败家的纨绔二代。
但是这样一个纨绔,怎么会和看起来一个普通学生的时栖做好朋友?
还说什么室友,众人扒出来,这个路舟学的分明是计算机,连学院都不一样怎么分到一个宿舍的?
【淦!有个有钱的好朋友怎么了!普通人就不能跟有钱人做好朋友了吗,某些人自己不要阶级划分啊?】
【就是,你们这个单独扒出来一个我还信,但是放这么多……难不成是想说时栖就是Larkar结果暗恋顾总隐藏身份上了恋综并在恋综上百般示好,可这样一个人却是一个拥有七个前男友甚至会给前男友25万分手费却又请了一个不算是朋友的富二代朋友来配合他出演?】
【真的是笑死了,那时栖图什么啊????路舟又图什么啊???】
许是扒人的自己也觉得这件事太过离谱,而且这种深情人设也不符合他们黑人的初衷,于是勉强逻辑通顺的高赞答案是——
【要我说,时栖就是一个营销咖网红而已,故意装成清纯可爱的样子,估计是打探到顾总就好这口,后面拍戏肯定是有人出钱了啊,但是这样子出了恋综就接男主肯定会挨骂,所以才来蹭Larkar的热度,反正人Larkar不露脸也销声匿迹了好几年,活不活着都不一定。至于路舟……看起来在时栖面前伏低做小的,不会是他前金主吧。】
江帆一边一起看一边观察着时栖脸色,发现这人看着看着居然还笑了声,当即道:“这你都能笑得出来?”
“他们都传得这么离谱了,你都不生气吗?”
“是挺离谱的。”时栖点头,一只手翻着下面分析路舟是他金主的评论,笑意更甚。
“那你要不要回应一下,虽然还是你的粉丝和正面评论比较多,但是既然有质疑,也不能放着不管呀。”
时栖有点头,十分乖巧的模样:“是要回应一下。”
“这才对嘛,”江帆说,“我这里有公关的资源,不然帮你写写通告运作……”
江帆还在继续碎碎念着,却见时栖往后一靠摸出手机搜到帖子。
江帆立刻跟着过去一看,才发现时栖给下面的一条评论点了赞——
【时栖会不会真的是富二代?别搞笑了,海市富商有姓时的吗,哦倒是有一个,鼎荣的董事长,但那可是跺一脚海市抖三抖的人物,而且他都多少年没有公开露过面了,听说就是一个七老八十出门需要推轮椅的糟老头子,哪来时栖这么风华正茂如花似玉的儿子?】
时栖不仅点赞了,而且……他用的是剧组宣发的大号。
最初震惊的过后,江帆眼睁睁看着时栖拿着这条大号把评论点赞完之后,又随手将手机一扔看他的剧本去了。
虽然来的时候并不相信,但是此刻,江帆看着时栖绝不像是新人的淡定气场,和某位已故影后酷似的侧脸,还有那条评论里的时董,有些匪夷所思地问:“时栖……你不会真是个富二代吧?”
时栖从剧本里抬起头来,眉眼一挑:“你觉得呢?”
江帆看了看他朴素的行头乖巧的脸蛋和连个助理都没有的身旁,心里猛地松了一口气:“算了,我说什么呢,你怎么会是鼎荣的大少爷。”
“你脾气那么好,”刚刚那两个人那样说话时栖都一声不吭,“哪个少爷这么好性子啊?”
“也没有,其实我脾气一般,”毕竟是当年一言不合就能拎着钢管打架的时少,时栖笑了笑,想起关于自己和顾庭柯的那段对话,“只是觉他们讲话挺有意思的。”
而且就算要收拾也不会是跟他们正面起冲突,时少有的使手段,让人狗急跳墙拍戏的时候给自己使袢子就得不偿失。
但是要是用权势压人让江导换演员……他一个新人还是得懂规矩,不至于刚来就跟导演找麻烦。
但是江帆似乎不怎么想:“背后损人的话有什么意思?”
“还好我来了。”林和霜当初让时栖提前结识江帆的好处在这里就显现出来:“放心!我们是朋友!林影帝就算不说我也会帮你看着的,老头子的剧组肯定不会再让人嚼舌根,你就安安心心在在这里拍戏就好了。”
“不过你都是主演了,好歹让你男朋友给你配个助理嘛。”
江帆看了眼他空荡荡的身后:“怎么能让你一个人来剧组呢?”
“没关系,”时栖笑道,“我哥给我配了,估计今天就会到。”
“至于顾总……”
时栖眉眼微弯:“他还不是我男朋友啊。”
他虽然是说这样的话,可脸上的笑却更像个热恋期的人,江帆想起自己最后追更的恋综:“他不是你男朋友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栖将剧本一合,“正要去看看呢。”
“你去哪看……”
江帆的话还没说完,便有一个穿着黑西装带着领结白手套的人朝着这里走过来,这人气质身材都十分出众,装扮又像极了西方神秘的贵族管家,以至于刚进入片场,几乎整个人剧组的人都朝着这里望了过来。
历泽和那个小演员离得太远听不清,只能看到那人迈着标准的礼仪步站到时栖面前,随后恭敬地弯了下腰。
他们没听到,可是旁边的江帆听得清清楚楚,那人唤得是——
“时少”
第一百零二章
“时……什么?”
江帆手里叉着苹果的叉子啪嗒地一声掉在了地上。
但是来人似乎没有跟他对话的意思, 依然恭恭敬敬地弯腰在时栖面前:“时董说,让您过两天回家一趟。”
不是,时……时什么来着?
时、董。
都到了董事长这个规模, 那起码也得是个上市公司吧,时栖又在节目上说自己的是海市,海市的上市公司里……
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
时栖怎么会跟鼎荣有什么关系呢,江帆看了看他一身不超过四位数的行头和脖子上手腕上领口上空空如也的配饰以及一个助理都要林和霜给他配的境况。
时栖怎么会跟鼎荣有关系呢?
绝对没有,绝对没有。
江帆从果盘里又挑出一颗葡萄来压惊。
比起这个, 江帆甚至一瞬间都觉得自己更愿意相信这是顾庭柯找了个人跟时栖玩什么特殊的play。
可坐在椅子上的时栖却只是满不在乎地一拧眉,似乎是觉得这是很厌倦的一件事情:“别这么叫我, 我不是都跟他断绝关系了吗?”
“俆助,你回去帮我转告时臣屿。”
时栖说着将剧本往桌上一摔:“以前也没见他进过家啊, 怎么,是鼎荣要倒闭了吗才突然想起自己有个儿子了?”
江帆手指跟着嘴角一起抖动了下, 刚刚吃进去的葡萄直接卡进了嗓子眼里。
*
“卧槽,这来的是什么人啊?”
那人刚来不久, 小演员就凑到历泽身边:“这个装扮,我上次见还是在霸总剧里。”
“时栖男朋友不就是总裁吗?总裁助理?”
“不可能,顾总那个助理我见过,大高个儿戴眼镜,也就是个普通助理的样子,这个看起来跟个豪门管家似的。”
“对啊对啊, ”旁边的历泽助理也凑过来, “我刚刚刚好去找道具搬椅子, 我听到那个人叫时栖……”
“叫什么?”
小助理压低声音, 身体却学着徐识的姿势往下弯腰,恭声道:“时少。”
“卧槽, 网上说的那些该不会是真的吧,时栖不会真的是什么豪门少爷?”
“不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小演员当即道,“时栖要是什么少爷我现在就能女装直播跳宅舞!”
“那后来呢,”历泽又问,“后面他又说什么了?”
“后面……”
助理起身挠挠头:“后面江影帝就在那里边吐边扣葡萄了,声音太大,我没听到。”
“行了,他们现在不是还在聊着呢吗,凑过去听听不就知道了。”
小演员边说边拖着椅子往时栖那里挪,半个身子都凑了出去,却听到徐识说:“既然这样,我回去会跟时董说清楚您的意思。”
“但是……”
徐识说着,眸光朝着这边偏了一眼,小演员浑身一个激灵,他虽然演技一般,也能看出来这是一种长期杀伐决断才能形成的天然威慑力:“这个剧组的闲杂人等看起来不怎样,用不用我转告时董清理一下?”
徐识说到闲杂人等的时候视线忽然一扫,小演员当场从凳子上跌了下来。
“什么什么?他说什么?”
“他好像说……”小演员愣愣地消化着刚刚的时董时少等字眼,“……要把我们这些闲杂人等清理出去。”
时栖最烦时臣屿插手自己的事情,当初志愿的时候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
微一皱眉正好开口,却有一人迈步过来轻轻地按了按时栖的手背。
顾庭柯的指尖安抚了捏了捏,在时栖前面开口道:“俆助,江导不太喜欢有人插手自己拍戏的事,更何况就算是有些不重要的配角没有过导演用错了人,也应该是他们剧组内部自己解决,我们就不要多事了吧。”
他说的是我们,可站在的却是时栖的身边,修长的身影像是一棵挺直而又坚实的树。
“另外,七七这些天都会跟我在一起,剧组这边让时叔叔不用担心。”顾庭柯说,“我不会让他受欺负的。”
“多谢顾总,”徐识伸出手来,“不过时董是让我……”
“不过七七现在已经是成年人了。”
顾庭柯没等他说完就开口道:“我回不回家,去哪里,是他自己的自由。”
“这个剧组的投资商跟我关系不错,资金方面江导想来是不会缺的,”顾庭柯独自在国外待了七年,此刻终于有底气道,“俆助不用费其他心思了,也不用让时叔叔打这个招呼。”
“如果没有其他事的话,我就带七七先去吃饭了。”
许是想起对方的上司还是自己的老丈人,顾庭柯说完这话,才伸出手握上徐识的手:“许久不见,麻烦帮我向时叔叔问好。”
高大的身影几乎将时栖整个掩在身后,时栖望着顾庭柯的身影,缓缓地笑了下:“行了。”
他起身,与顾庭柯并排站在一起:“回去就说是我不愿意回去,让他以后有什么事电话说,不要再这么派人大张旗鼓的来剧组找我了。”
“他想认我这个儿子,”时栖道,“我还没打算认回他这个爹呢。”
他说完,也没管站着的徐识,而是冲着顾庭柯一伸手:“走了。”
“不是说去吃饭吗?饿死了。”
*
时栖跟着顾庭柯往停车的地方走,一路上收获了不少的侧目,不过他也没在意,只是等确认众人听不见才微微挑起眉: “你刚刚是在帮我说话吗顾庭柯吗?”
“不然呢?”
时栖笑了:“不怕以后路过我家门口被打一顿?”
“嗯,”顾庭柯点头,“那怎么办?你会帮我吗?”
“我会帮你打120。”
“这么狠心?”顾庭柯笑了,另一只手却替时栖打开车门让他先上。
饭菜已经被摆好了放在保温菜板上——香煎三文鱼、西葫芦牛肉、番茄虾滑汤……
时栖拍戏需要保持身材,顾庭柯只能尽可能把帮他减脂餐做的好吃一点,时栖刚坐下,顾庭柯便盛了碗汤和筷子一起递到时栖旁边。
时栖咬了口虾滑,一只手趁这个机会刷着手机,溢满的番茄气息在口腔中爆开,点头道:“你今天做的这个还挺好吃的。”
“是吗?”
“嗯,”时栖点头给予肯定,他一向是不吝于夸奖的,抬手又夹了一块鳕鱼来,“煎的不错,火候适中,汁水鲜嫩,可以去米其林应聘了。”
“那表现这么好……”顾庭柯的一条腿在餐桌下碰了碰时栖的腿,“是不是给个奖励了,时少?”
“奖励?”
“嗯,”顾庭柯笑道,“比如,给个联……”
“顾庭柯,”顾庭柯还没说完,时栖忽然打断他,手里的手机晃了晃,语气抱怨,“这个帖子说,我故意勾引你哎。”
时栖一挑眉,刚刚被顾庭柯碰过的那条腿微微抬起,沿着踝骨勾在了他的大腿上:“是这样吗?”
顾庭柯笑了,一只手捉住时栖那只犯上作乱的脚踝:“很在意吗?”
“也没有,”时栖对这些评论基本无感,比起这个,他却其实更好奇那些嗷嗷叫他老婆的人是怎么想的。
“我只是比较好奇,”时栖缓缓笑了,盯着顾庭柯那双因为他的动作而变得深邃的眼眸,“我们两个,到底是谁先对谁图谋不轨啊?”
“好,”顾庭柯轻笑了声,“是我。”
这种事在他这里根本没有争论的必要。
顾庭柯松开手,回身却去旁边的一个文件夹拿出一沓材料来。
餐桌的另一边空间顺便被沾满,时栖一挑眉:“这个是……”
“我名下所有不动产和理财产品清算账目和转让协议书。”
“你……”
“我分析了一下,”顾庭柯说,“网上对于我们两个的负面评论大致分为三类。”
“一类是关于说你上恋综或许是冲着我来的。”
这类其实大部分是因为二人的身份地位并不对等,其实只要时栖亮个时少的身份就会乖乖闭嘴,但是时栖并不想借时臣屿的名头,顾庭柯觉得这也没什么,他的给时栖就好。
这样时栖还可以做之前那个骄傲恣意的小少爷。
时栖望着下面厚厚的一沓纸:“全部的都在这儿了?”
“嗯。”顾庭柯点头,却又很谨慎地道,“也许以后还会有增加,不过协议书里写了,增值项也归被转让人所有。”
“什么时候准备的?”
“从恋综出来的第一天。”
时栖笑了,他想起自己开着车扬长而去的那个夜晚,顾庭柯却在第二天去做了这个:“那你这算是……公关手段?”
虽然这公关确实是贵的前无古人。
“不是,”顾庭柯笑了下,望着时栖的眼眸,“算是——”
他轻声落下两个字:“聘礼。”
时栖握着汤勺的手顿住,像是被这两个字砸了下心脏。
不过很快又咬了下唇,重新戴上了漫不经心的漂亮笑容:“那我之前有没有告诉过你,我不收……”
“不收其他人的东西,连坐个我的车都要往上扔两百块钱。”
顾庭柯的语气听起来有点抱怨,不过很快又带上了撩人的笑:“但是我怎么还听说……”
“时大少爷说自己这辈子只花两个男人的钱。”
“一个是自己亲爹,另一个——”
“是男朋友。”
“七七,”顾庭柯忽然凑近他,那双深邃的眸子盯着时栖微颤的长睫,“我不算吗?”
时栖耳尖一红,手中的汤勺砰得一声砸进碗里——叶潇这个傻逼,联系方式确实没说,不该说的全给说了。
“评论还有剩下两类。”
时栖刚要开口,顾庭柯忽然又接过之前的话,语气镇定条分缕析,似乎是在做什么报告会议:“一类是说我们两个是节目组的炒作CP的,另一类说我们两个这么久都不营业已经分了的。”
但事实上是时栖这个月都在进组特训忙得不可开交,江导的剧组又过分压格,顾庭柯连送个饭都只能把车停在外面。
当然,还有最最关键致命的一点……顾庭柯甚至现在还没有时栖的联系方式。
送饭送了一个月的田螺顾总终于忍不住露出尾巴:“但是我觉得,这两类其实只需要一个解决方案就好了——”
顾庭柯的手臂圈住时栖的退路,垂眸望了眼他微红的耳垂:“什么时候跟我公开秀个恩爱呢,七七?”
时栖望着顾庭柯凑近的薄唇,眉头微挑:“小情侣才秀恩爱,我们秀什么?”
“我们不是情侣吗?”
“是吗?”
顾庭柯眼眸微深,一只手扣在时栖的手腕,另一只手却抚在时栖的脑后吻了上去,手指滑过时栖的后腰,一个月相处足以让他知道时栖哪里最为敏感,指腹却如同弹着一把古琴般冲着那一点绕圈,直到时栖整个人软在自己怀中,才恶劣道:“现在呢?还不是吗?”
“是吗?”时栖的气息有些不稳,可却并没有这么乖乖的听话,反而挑眉道,“可我怎么记得某人说,第一步是……”
“第一步是应该加个联系方式。”
某人果然上了套,将时栖嘴角的一点湿润给抹去了:“既然我今天表现得好,那……时少可不可以奖励一下?”
“一个月了七七,”顾庭柯软下声音,指腹在他的腕骨处摸了摸,额头抵在时栖的额头,“能不能加个好友呢?”
刚刚还缜密镇定的顾总突然像是换了个声线,时栖一挑眉:“你是在撒娇吗顾庭柯?”
“如果我男朋友因此会开心一点的话,”顾总不惜自崩人设,“可以是。”
“那好吧。”
时栖这才一点头,好像他是因为顾庭柯追到这个份上才大发慈悲的:“既然你这么想要的话……”
他说着,将自己早就放在顾庭柯车上的书包拿出来,哗啦啦向下一倒,一排手机砸落在刚刚的转让协议书上,原本的纸张被壮观的手机取代。
开机后的界面同时被调到微信,于是顾庭柯可以看到,七个不同头像昵称各异甚至不同人设的微信号,分别是——
“七”“七七”“77”的端庄学霸风,以及“今天不吃橘子呀”“发呆的橘皮月饼”的可爱俏皮风,甚至还有“晚风吹拂”“月色真美”等等的文艺温柔风。
虽然形态各不相同,但是它们都尽职尽责地闪烁着小红点,用99+的消息表达着对号主的热情邀约。
光是顾庭柯望着的这么一会儿,上面就至少出现了八句:“什么时候有空?”和“一起吃饭”。
时栖望着顾庭柯骤然缩起的瞳孔,却在这时候弯起眼睛,被吻过的唇边带着点饱满的湿润,那双因此染了水色的眸子看起来格外惑人——
“那你要加哪个啊,庭柯哥哥?”
第一百零三章
“所以刚刚那助理说那话是什么意思?”
“随随便便就说他把我们换了, 怎么,当江导的剧组是这么好伸手过来的。”
“可是我刚刚看了一眼,他的那个手表可是劳力士, 连西装也是今年的新款,哪个小公司的助理这么有钱啊?”
“你们说时栖不会真的是……”
“各位聊什么呢?”
历泽一抬头,见到时栖正站在他们的棚子面前笑盈盈地望着,手中还拿了一沓纸,离得太远, 他们只能看到扉页没有被手指挡住的几个大字——资产清算。
历泽和小演员当场一个激灵。
“没,没有, 没聊什么。”
刚刚还嚣张的两个瞬间熄了气焰:“我们就是闲聊,闲聊。”
“哦, 那就好,”时栖说, “我还以为你们是刚刚看到什么了呢。”
时臣屿真烦,自己不打招呼派人过来, 现在还得时栖自己来善后。
他还没有现在在剧组顶着个富二代加星二代的名头到处招摇的意思——把时臣屿和叶馥晚放出来当然好用,但是那样就没有人将成就放在时栖这个名字身上了。
“不过我建议,”时栖向前一步,另外两人立刻吓得开始后退,“就算是听到什么也不要乱说。”
“毕竟……”
“网上现在黑我的那些都是说我高攀营销高攀顾庭柯,你们要是把这件事爆出去, 那还指不定谁高攀谁, 岂不是在替我洗白吗?”
时少毕竟是真刀真枪的打过架的, 这种似笑非笑的样子很有种当年染着一头小粉毛混社会的霸气, 见到二人不再说话,时栖却又缓缓笑了起来, 冲着他们眨了下眼睛:“做人做事,还是要从一而终,对吧?”
时栖以为他们两人不说话是因为害怕,可并没有发现,自己刚刚起身不久,历泽和小演员的脸却悄悄红了起来。
时栖这个人虽然浑身是迷,但是他这张脸……确实是真漂亮啊。
而且笑起来……
历泽轻了轻嗓子:“那,那个,时老师……你助理刚刚过来了,正在你棚里等你。”
时栖这才转过头,遮阳棚里坐着一个长手长脚的男生,卫衣长裤一副男大的样子,一见他立刻站了起来:“七七……时少……哦不对,时老师。”
“你你你回来啦?”
时栖望着他那张脸,勉强从他穿着和旁边的耳机上扒拉出记忆:“徐乐?”
不过就算时栖不记得,徐乐接下来的话也足够让他拼凑出身份:“那,那,之前那胸针我没敢卖,要不然……”徐乐想到自己当初对时栖鬼迷心窍就有些战战兢兢,“要不然我还是还给你吧?”
时栖笑了:“你是以前说话就结巴吗?”
“不是啊。”
“那就好好说话。”时栖说,“我哥让你过来的?”
“啊?”
时栖翻译了一遍:“林影帝。”
“嗯嗯嗯对。”
徐乐是在林和霜工作室实习的,他学历不错,又是相关专业,做事也还算踏实,最重要的是为人单纯老实,时栖的身份特殊,如果来的人心思不纯,很可能会拿这个做文章。
当然只是一个实习生助理显然不够,因此,时栖几乎是刚坐下,就收到了林和霜的消息:“见到徐乐了?”
“嗯,谢谢哥。”
时栖一旦迈出心里那道坎之后就变得很会表达,当即跟了一个小猫比心的表情包。
但是林和霜显然还没习惯,屏幕里的小猫咪举起粉红爪垫比着心心,他足足等了两分钟才回消息,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一个“嗯嗯”的表情包——一只青蛙抿着嘴巴,看起来很像是好不容易从系统默认里找到一个还算顺眼的。
虽然这对高冷的林影帝来说已经很不容易。
“徐乐做事还算是踏实,之前也在工作室实习过一段时间,先让他当你两天你的生活助理,过两天经纪人出差回来我会让他进组带你。”
“不用了哥,”时栖本来也没跟林和霜的工作室签约,“助理就够了,我一个人不用那么麻烦。”
“嗯。”林和霜点头,似乎是同意了时栖的这个提议,可是没过多久,时栖就又收到一条消息——
“那等我这两天忙完就去照顾你。”
“……”
“……那还是经纪人吧。”
时栖都能想象到林和霜这个咖位每天坐在剧组里给他当助理有多能吸引目光,今天一个徐识已经够让他心力交瘁的了。
时栖说着又给他回了一个小猫抱拳“拜托拜托”的表情包。
这次林和霜倒是回的很快:“好。”
只是在时栖已经要将手机息屏了的时候,林和霜又不知道从哪里搜刮出来另一个表情包。
一只手小猫的爪子放在另一只手小猫头顶很轻地摸了摸,文字是——“摸头”。
时栖很轻地弯了下嘴角。
抬眸一看,徐乐居然还站在旁边捧着那个装胸针的盒子。
他现在信林和霜说的那个人做事确实有一种执着了:“行了,我送出去的东西还没有收回来的。”
“再说了,”时栖点了点自己身上的衣服,“我现在正在装穷,这个胸针已经跟我的气质不搭了。”
徐乐:“真的吗?”
“嗯。”
“为什么?”
“谁知道呢,”时栖笑了,抬手将那一沓转让书垫了果盒,“可能是有钱人的乐趣吧。”
徐乐这才罢休,跟着在时栖的旁边坐了下来,跟他对着这两天的戏份和场地,时栖放在旁边的手机突然叮咚一声。
时栖的眼角很明显地带上了笑容。
徐乐一瞬间还以为是时栖他男朋友,结果那个消息似乎是一个群聊。
群聊“Gu、七七、77、发呆的橘皮月饼、晚风吹拂……”——是的,顾庭柯不仅加了,而是是把时栖所有小号全给加了一遍。
他不仅全加了一遍,而且还给他们拉了一个群聊——
群聊“Gu、七七、77、发呆的橘皮月饼、晚风吹拂……”:Gu@全体成员
Gu:“见到新助理了吗?”
时栖今天拿的是活泼俏皮风,当即回到——发呆的橘皮月饼:“刚加上就查岗啊哥哥~”
不过顾庭柯显然要比林和霜脸皮要厚上许多,消息也回得很快,Gu:“哪敢。”
Gu:“微博我已经发了,@的是你剧组的号,给个回应吗男朋友?”
发呆的橘皮月饼: “只是加个联系方式而已,说男朋友就太客气了吧哥哥。”
时栖回完这句话,这才点开微博,顾庭柯的微博名字很简单,就是顾庭柯三个字,甚至是刚刚注册的,连个头像都是默认。
剧组在深山老林网不好,时栖点了半天才看到图片。
顾庭柯发了一张今天饭菜的照片——“来剧组投喂男朋友,他最近吃得越来越少了,有什么好吃的减脂餐菜谱推荐吗[头疼jpg.]”
【哇哇哇哇哇,顾总居然还去剧组给老婆送饭吗?】
【这饭菜看着不像是外卖,自己做的吗?】
【好贤惠啊顾总。】
【呜呜呜呜老婆现在要每天吃减脂餐吗啊啊啊敬业好心疼】
【顾总探班怎么也不帮我们拍几张老婆!一个月没见了真的要想死了!!!】
【不会是假的吧,只是个名字一模一样,探班只拍个饭菜,明天我来自己家做饭我还说老婆来我家吃饭了呢。】
顾庭柯刚注册的小号还没有通过微博认证,自然看起来很像是个蹭热度的高仿,于是没过一会儿,这人又编辑了一下微博,原本只有一桌饭菜的微博变成了两只交握着的手,略宽一点的手掌将自己的五指插入另一个白皙修长的骨节中,那桌饭菜反而成了背景。
就算是手指确实不好区分,顾庭柯手腕那和节目上一模一样的百达翡丽也足够有辨识度,刚刚那些质疑顾庭柯身份的人瞬间闭嘴了,粉丝量开始指数性增加。
“不好意思,”顾庭柯老神在在地补了一句,“刚刚发错图了。”
【行了顾总,你想跟老婆秀恩爱就秀恩爱,不用这么委婉的。】
【就是就是我们都懂都懂!】
【这饭菜看着也不难吃啊,老婆怎么就只吃这么点,不会是你在吃饭的时候对人家做了什么吧顾总嘿嘿嘿。】
顾庭柯倒是没回复——他这只是给这条评论点了个赞。
【卧槽卧槽卧槽!!!所以顾总这算是默认了吗?】
【做了什么做了什么啊啊啊啊放出来给我们一起看看啊!】
【所以老婆怎么还不回复你,顾总,你不会是把人家欺负生气了吧。】
“有可能,”顾庭柯这条倒是回复了,“我去问问。”
群聊“Gu、七七、77、发呆的橘皮月饼、晚风吹拂……”Gu:语音消息。
时栖点开,顾庭柯微微沙哑的声音响在耳边:“生气了吗,男朋友?”
他似乎觉得时栖给联系方式承认了第一步便是完全确认了关系,于是开始反复强调这个称呼。
时栖笑了,正要发语音,消息转了半天都出不去,伸手晃了晃手机:“这什么网?”
“也没办法,这边比较偏,”徐乐虽然是实习但是消息还是挺灵通的,“江导说剧组经费有限,基本全都花在了置景特效和妆造这些硬件上,网好不好的又不影响拍摄,压根就没管信号塔的事儿。”
时栖笑了下:“让江导别担心,很快就有经费了。”
徐乐不明所以,却听到时栖将手机放到唇边,跟着也发了一条语音:“怎么会呢哥哥,我在背台词呢,等会儿要拍戏。”
Gu:“什么戏?”
时栖笑了下,刻意放软声音,符合“发呆的橘皮月饼”一贯的活泼气息:“吻戏呀~”
顾庭柯很轻地笑了下,虽然知道不太可能,毕竟这个剧本他上个月就看过了,不过还是配合道:“那你能不能帮忙问问江导,投多少能给我男朋友删个戏呢?”
他似乎真的很喜欢这个称呼,时栖笑了下:“不知道哎。”
“我听不太清,”时栖语气无奈,“这边好像信号不太好,可能得把基站修一下吧。”
“不聊了哦哥哥。”
时栖的轻笑声顺着听筒传进耳膜:“我拍吻戏去啦哥哥!”
*
时栖的下场对手戏是和历泽一起。
顾庭柯确实没信,时栖确实也只是随口一说。
但是再次路过的历泽助理又听到了。
“我都听到了,时栖说要让顾总给他加吻戏!”
“还能是跟谁!下一场对手戏不就是跟你吗?”
跟他……吗?
历泽愣愣地注视着做好妆造的时栖——他们这场要拍的是打戏,时栖穿了一身黑色皮质劲装,角色绑好的假发坠落到腰际,脚上蹬着长靴,右耳处还带着两只金属耳钉。
整个人看起来又美又飒,像是夜里高傲地站在树枝上的黑色孔雀。
历泽的喉结滚动了下,却见时栖笑着朝他走来:“历前辈。”
无论如何,当着导演的面,时栖还是很有礼貌的,可是历泽却因为这个笑微微偏了下头,正要开口。
“行了别寒暄了,”江盛是个急脾气,“大晚上的这么多人都在这里等着,我们争取一条过。”
“时栖你等会儿从威压上下来的时候一定注意走位,扇子握稳不要偏,历泽你注意跟着他的动作闪避。”
“威压老师呢,准备好了吗?”
江盛挨个确认了一遍,这才让场记打板:“第三幕第一场,Action!”
镜头推进,时栖懒洋洋地靠在一只巨大的树梢上。
大树是江盛特意找的在冬天也不落叶的乔木——他们的背景是冬季,制雪机已经开始飘落雪花,但是主角的设定是与常人不同的异能人,为了符合他风流洒脱的性格,江盛特意将时栖的武器设定成了折扇。
而历泽的角色则是来追杀这些异能人的特工。
皎洁的圆月下,时栖摇着折扇,长发垂落在树叶的间隙,漫不经心地望着下方的人影:“怎么,管理局的狗腿子都追到了这里来了吗?”
“审问我?”时栖笑了,月光下的面容昳丽,连那唇角都仿佛被勾上了撩人的月色,他嗤笑一声,“要是让你们执行官脱光了站在我面前,我倒是能考虑跟他多说上几句话。”
“放肆!”
历泽刚说话这句话,时栖突然从树上一跃而下,漆黑的长发在无垠的雪夜里的飘飞,艶丽的容颜变得张扬锋利,时栖伴随着威压的动作脚尖一点,手中的折扇却在这个时候一收,挑起了历泽的下巴:“要是你们执行官不行的话,那不然……你来也可以啊。”
异能者令无数人痴狂的漂亮面容一瞬间离得极近,历泽的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下,想起刚刚助理说的吻戏,心脏剧烈跳动,可时栖却在这个时候脸色一变,猛地踢出一脚——
这是他们早就跟着武指学过的动作,但本该随着他往后撤的历泽却在这个时候失去了动静。
为了打戏的力度,时栖这一脚根本就没收力,直直地踹上了历泽胸口,原本还在剧烈跳动着的心脏直接被惯性带着往后一退,砰得一声撞到了树上!
“历老师!”
“历老师你没事吧!”
“真不好意思。”时栖也跟着过去关怀了一下,虽然语气里听起来并没有怎么上心——这本来也不是他的问题,时栖的动作都是根据武指来的,没能在那个时候做出反应是历泽自己的问题。
果不其然,江盛几乎立刻就站起了身,压根没有关心历泽的伤势,反而破口大骂道:“历泽你怎么回事!”
“之前进组训练都被你训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大晚上这么多人陪着你,威压机开着,制雪机烧着,都是在这里看你表演走神的吗?”
“你在别人的戏里吊儿郎当我不管,在我这里,不行就给我滚出去!”
江盛作品优秀要求也严,讲话比起江帆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但是历泽好歹出道那么多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这么骂,心态更是崩溃,NG了好几次还没过,倒是被时栖踹到树上好几回。
但是打工人并不关心他受没受伤,只知道自己因为一个业务能力差劲的人在这里被迫加班。
不少人已经开始变得烦躁,而相比他,对面的时栖显然要专业且敬业的多——长得好,演技好,脾气好,即便是NG了也没有生气,反而还安慰旁边的工作人员让他们不要着急,每个动作都是可以截屏做壁纸的漂亮。
“天呐,对比起来简直是天使了!”
“我在这行干了三四年了,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随和的男主,当然林影帝也很好,只是他看起来太高冷了不好接近的样子,时栖笑起来真的好治愈好温暖,我可以对着这张脸看上一整晚,只要别让我看到对面那个傻逼!”
“难怪网上那些人叫他老婆呢,我也要叫了啊啊啊!”
“那些人还说什么时栖带资进组,别搞笑了,江导的戏收过谁的资啊,再说了,哪个带资进组的脾气这么好业务能力又这么强!”
“就是,等下班了我肯定要帮他澄清一下。”
“加我一个!加我一个!”
时栖听着周围隐约的议论,很轻地勾了一下唇角。
他本来也不用做到这个份上——但是时少连顾庭柯在微博上损他一下清誉都要立刻还回来,对其他人怎么可能完全不记仇呢。
只是他对打骂历泽一顿没什么兴趣,既然都是演员,那就用专业的方式来,所以时栖第一场的时候就没有收着演技。
谁知道这个历泽接戏的能力这么差,不动作反而一直盯着他的脸看,真是个傻逼。
那么多踹几脚,应该……也没有关系,吧?
好在NG了这么多回,就算是块烂泥也该扶上墙了,历泽终于拍出了一条勉强能过的。
众人心里都松了口气,只有江盛有些犹豫地望了时栖一眼。
按照他以往的脾气,差强人意那就是不满意,这条戏是肯定要再拍一遍的,但是……时栖毕竟是林和霜亲自交代要照顾的人,一晚上让人受连累跟着吊了十几遍的威压。
林和霜当时说的是我弟弟,再联想时栖那张和故人相似的脸……
暴脾气一辈子了的江盛难得生了点恻隐之心,时栖却在这个时候笑道:“江导。”
“刚刚好像有些动作好像不太到位,”他说:“要不然,再来一遍吧?”
“好好好!”
那当然还是拍戏重要,江盛大喜过望,目光欣赏地望向时栖,当即应下来:“那就再来一次!”
月光垂落到巨大的树冠,时栖的长发顺着飘摇下来,摇晃的折扇盖住若隐若现地半张侧脸,勾起的唇角带着致命诱惑的毒药:“要是让你们执行官脱光了站在我面前,我倒是能考虑跟他多说上几句话。”
“放肆!”
时栖在这一刻飞身而下,飞舞的雪花落在他的头顶,艶丽的面孔在黑暗中变得凌厉,猛地抬腿踢出,历泽的胸口被震得发麻,这次却终于忍了下来,脚跟点地配合得后退两步,抽出腰间的双刀。
时栖的身体后仰躲过追击,整个人被威压带着几乎是360°的旋转,一个滑步绕到历泽的身侧,折扇抵在他的喉管:“真没劲。”
他忽然又轻飘飘地笑起来,张扬的面容几乎在一瞬间变得格外惑人,好像是开在黑暗中的罂粟花:“下次,还是换你们执行官来吧。”
“卡!”
江盛终于喊了卡字,众人齐齐松了一口气。
历泽抹着头顶的汗,心下也松了口气,江盛却在这个时候来到他的身边。
历泽立刻提起心脏,听到江盛道:“今天的NG不会在再有下一次了。”
“对不起江导,”历泽额头冷汗直冒,立刻道歉,“我之后一定……”
“我的意思是,你的戏份到此为止,明天不用过来了。”
这几乎是将他的戏份从男配降成炮灰的意思,历泽整个人瞬间变得慌乱起来:“江导,我……”
“本来副导跟我说你的时候我就不是很看好,但是他说你出道五六年了应该有一个机会。”
“但是出道五六年还是现在这样。”
江盛目光锐利,毫不留情道:“你不适合这个职业。”
这几乎是对一个演员最大的否定,尤其江盛还是业内尊敬的老牌导演,历泽的脸瞬间毫无血色,刚刚又被时栖踹过那么多下,差点一下子倒在地上。
但是江盛压根没有关心他的心理健康的意思,反而是朝着时栖走过去,突然又换了个脸色,目光慈爱:“时栖,对吧?”
“嗯,”时栖乖巧道,“江导。”
“不错,很不错。”江盛欣赏地拍了拍他的肩,刚刚锐利的眼睛弯下来,望着时栖那双明亮漂亮的眼睛。
一低头,眼眶却红了。
“江导?”
“没事,”江盛虽然已经五十多,但是精神还是很抖擞的,保养也不错,可此刻的声音却像是一下子苍老了许多,“我只是……想到了一位旧友。”
“她当年也是像你一样,有灵气,肯吃苦,导演都过了的镜头还是一遍一遍地磨。”
“你……很像她。”
“仔细想想,她的儿子,也应该有你这么大了吧。”
时栖的手指一瞬间攥紧了,他费尽心思来这个剧组,或者说是之前上恋综——都是为了这一刻。
因为叶馥晚最后因病去世的时候,就是在江盛的剧组。
时栖嘴唇动了动,可江盛却没有问他的身世,只是道:“如果你愿意的话……”
“可以听我讲讲她的故事吗?”
第一百零四章
“她年轻的时候很是心高气傲。”
“演技好事业心又强, 我一直以为她这样的人一辈子都不会嫁人,”江盛与时栖找了个地方坐下,“听到她结婚的消息, 我还惊讶了许久。”
“听到她嫁的是个富商我就更吃惊了,圈子里都说她这是嫁入豪门,我还气得跟人大吵了一架,她那个脾气,自己又不缺钱, 嫁不嫁人的跟富不富有什么关系!”
江盛此刻说起来还是很气愤:“婚礼的时候我也去了。”
影后和豪门的婚礼,那自然是极有牌面的, 婚礼是在一个海岛上举行,岛上的停机坪里都是满的, 叶馥晚的裙子一连用了几十个花童……江盛现在回忆起来依然觉得这是影视剧绝对拍不出的奢靡。
虽然不知道好友要嫁的是个什么人,但是起码是很舍得给叶馥晚花钱的, 只是江盛到了现场才发现——那真是他见过最奇怪的一对新人。
每个人面对自己的朋友宾客时都是言笑晏晏的样子,可是面对彼此时却又别扭极了, 江盛自己是做导演的,对情绪当然分外敏锐,他能看出二人身上的笑容和欣喜做不得假,可那对彼此的逞强掩饰也是真的。
就好像……每个人都各自憋着一口气,不肯将自己的喜悦对本该最亲近的人分享。
甚至那位新郎还跑过来问江盛是不是林霖——林霖当时的同性伴侣出事,跟疯了一样把自己关在家里大半年, 压根不出门。
但是朋友的这点事儿也不能当着这么多人来人往的地方对外人讲, 江盛只是摆摆手, 说林霖应该是不会来了。
谁知道那位新郎听完这话, 脸色似乎更加难看了些。
于是江盛只好去问叶馥晚。
“可是她那个清冷高傲的性子,怎么可能会跟我谈心, 我问她为什么结婚,”江盛说着望了时栖一眼,“她只是说……自己怀孕了。”
备产让她息影了一段时间,再联系……是叶馥晚给他发小儿子的百天照。
向来不会主动分享什么的影后竟然主动晒起了娃。
不过她那个小儿子确实很可爱,比起自家那个不成器的小崽子不知道强了多少——像是可着父母二人的优点长的,粉雕玉琢的一个小娃娃。
“周岁的时候,”江盛望着时栖长大后这张漂亮面孔,“她还跟我说儿子抓周的时候抓到了旁边的机甲赛车。”
“说以后长大了肯定和她一样。”
“她那段时间还迷上了摄影,拍了不少照片,”江盛终于笑了下,“连我这里都存了不少呢。”
江盛讲述的叶馥晚是时栖从未认识过的——会跟朋友分享儿子的近况,会帮儿子记录成长的瞬间,清冷但是有脾气有爱好。
最重要的是……她好像很欣喜这个孩子的到来。
“可是……您说的这些好像跟我记忆里的不太一样。”
时栖终于开口打断江盛的话:“三岁那年的除夕夜,她的小儿子自己在家里等了一整天,没有人回来陪他。”
江盛疑惑地望了时栖一眼:“你三岁那年,你们家里出了大变故,你爸没有告诉你吗?”
“您说什么?”
“那一年你爷爷去世,鼎荣股价大跳水,当时你爸爸也还年轻,家里几个旁支亲戚虎视眈眈,跟人签了对赌协议结果资金套牢出不来,鼎荣的董事长差一点就换人了。”
时栖紧紧地拧起了眉。
他不知道。
时臣屿只有时栖一个儿子,他爷爷也只有时臣屿一个儿子。
不管他在家里和时臣屿怎么吵,出门大家都默认他以后会是鼎荣的唯一的继承人,不只是时栖的那些朋友,就连那天徐识的态度也可以看出来。
时栖没见过江盛口中那些虎视眈眈的亲戚,也并不知道这种顺理成章的事情还可能会出现波折。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隔了二十年,没人再提也很正常,我当时旁敲侧击听到一些,也是因为你妈妈那一年开始接了很多戏。”
时栖开始觉得有些匪夷所思地可笑。
他在记忆里反复回想自己三岁那年到底发生过什么——一个孩子刚刚拥有记忆的年纪,凝重的氛围、永远繁忙的不归家的父母,以及那年除夕的大雪夜。
时栖还不足以从他们偶尔的谈话时分辨出那时候到底发生过什么,这些或许已经淡去的孤独记忆成为他后来对于家庭认知的全部底色。
但是……即便是后来时臣屿的危机似乎度过去了,叶馥晚似乎闲了一些,时栖也没有在他们两个身上察觉出有任何恩爱夫妻的影子。
叶馥晚休息的时间跟时臣屿并不重合,即便有时候偶尔碰到一起也只是冷冰冰地各自说上两句,也许是双方察觉到家里的气氛,后来比起回家,时臣屿其实更多的是去南郊的房子,叶馥晚对此不置一词,关心他还没有关心自己刚收的徒弟来得多。
但是……如果真的没感情的话,时臣屿的处境怎么样,又关叶馥晚什么事呢?
娱乐圈离婚的不在少数,那个时候又是叶馥晚演员事业上升的黄金期,离了时臣屿也能过得很好,干嘛要自降身价接那些良莠不齐的戏?
时栖后来回想起这一段,总以为叶馥晚是因为不想回这个家才用工作逃避,可是现在想想——如果她真的那么厌恶的话,为什么要嫁进来呢?
她甚至可以把这个孩子打掉。
还有……那场婚礼上,时臣屿的问题……
时栖不愿意再想下去了,他见到江盛只是为了求证当年的事情,可是等江盛真的要说出来的时候,时栖却觉得自己好像没有办法一下子接受那么多的情绪。
好像……自己这么多年一直找寻着的,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经拥有过一遍。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和时臣屿这些年简直太可笑了。
“我记得你是不是喜欢吃橘子?”
也许是看时栖情绪不太好,江盛主动从休息室里端了个金灿灿的果盘出来:“听你妈妈说,你小时候最喜欢吃橘子了。”
“她当时还说,要把家里多种几棵橘子树,不然到了秋天,来让阿姨给你做橘皮月饼的都不够。”
“我这里好像还有当时的照片呢……”
江盛这个人计划型很强,之前所有的东西都被他在网盘里分门别类的放好,找起来也方便。
他看时栖神色不太对,想要找出来一些他小时候的丑照让人开心一下——毕竟自家那个倒霉玩意儿每次看到都要扬言跟他断绝关系一次。
可是江盛翻了半天,也没找到一张丑的——江盛不得不承认有些人就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好看,更何况人的小时候可爱程度还会成倍增加,就连摔倒了弄脏了衣服坐在地上委屈巴巴红着眼睛的样子都让人很想捏捏脸。
于是江盛只好找出一张时栖站在橘子树下的:“喏,我就说吧。”
谁知道时栖看到这张,那双漂亮眼睛却好似变得更红了些。
平心而论,叶馥晚这张照片其实拍得很不错,金灿灿的橘子树下,时栖穿了身米黄色的毛衣,仰起脸看着被风吹起的树叶,正兴奋地拍着小手,等着树上的橘子落下来。
秋日里的庭院里阳光很好,他那张脸像个从画上跑下来的小天使,笑容和橘子树一样金灿灿的。
可——这是一两岁的时候的时栖。
时栖一直以为,是叶馥晚喜欢在家里种橘子树,所以他才对这种气味情有独钟。
却原来一开始,喜欢在成熟之时等在树下的小山雀,是他自己。
“怎么了,是我说……”
“江导,”时栖忽然打断他,“我最后想请教您一件事。”
他已经在江盛这里得知了太多的事情,多到以时栖的聪明完全可以拼凑出当年的真相——他不想再听下去了。
这个真相比他想象得要好,却也比他想的要残酷。
时栖还有林和霜送来的信件,还要跟时臣屿问清楚当年的事。
在一切清楚之间,他不想再听下去了。
只是还有最后一件事。
时栖这么多年,一直反复回想的,甚至觉得时臣屿在夜深人静之时也会和自己一样难眠的——
“江导,”时栖抬眸望着他,一字一句道,“我妈妈当年,到底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得病的?”
江盛脸上的笑容顿了下,这显然是个不太想去回想的问题,江盛半晌才低声道:“大概是……她去世的三年前吧。”
三年前……
叶馥晚是在时栖八岁的时候去世。
三年前,时栖那时候才五六岁。
可是仔细想想,时栖生命中让他一直割舍不下的,关于母爱的所有记忆,好像都发生在他五岁的时候——
院子里的橘子树,叶馥晚皱着眉失败了一次又一次的甜品,相机快门的咔嚓声,还有带着他飙车时候的爽朗笑容。
时栖已经不再去想了。
他不再想叶馥晚后来的疏远是不是因为早就知道了自己的结局。
不再想那些被自己错失的细节,未曾拥有记忆的前两年,或许也被期待着降临的事实。
“我知道了。”
他想要的事情得到了答案,时栖弯下腰,恭恭敬敬地朝着江盛鞠了一躬:“谢谢您。”
*
时栖出门的时候,月已经在正中了。
今天似乎是十五,月亮特别的圆,明晃晃的月色照在他有些晶莹的漂亮眼睛。
时栖伸出手想起摸烟,才想起自己来剧组的时候已经戒了。
“当演员意味着你可能会被很多人喜欢,但它同时也意味着——你要承担很多的期待与模范。”
这句话是叶馥晚说的,被林和霜抄在了自己的笔记本上。
时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想起这句话。
很轻地眨了一下眼睛,肩头忽然被人拥住了。
“站在这儿干什么呢?”
顾庭柯将自己的风衣脱下来披在时栖身上,垂眸看了眼他的神色:“怎么了?才离开男朋友这么一会儿就对月相思了?”
顾庭柯的语气很温和,虽然是在调笑,可轻得却更像是哄人,时栖吸吸鼻子:“你来这里干什么?”
“我男朋友都要拍吻戏了我哪里敢走,给他发了那么多消息都没有回,深更半夜,当然要过来看看。”
时栖这才拿出手机,看到置顶的消息提示上非常显眼的——群聊“Gu、七七、77、发呆的橘皮月饼、晚风吹拂……”Gu:@全体成员。
Gu:做了一点紫薯泥和果茶,哪只七七需要宵夜投喂呢?
“让我看看……”顾庭柯说着俯下身凑近时栖的眉眼,“今天晚上这么安静,那肯定不是橘皮月饼了,七七也不像,”他装作思考的样子,“那不然是……月色真美?”
时栖看着手中每天被@一遍全体成员的群聊,刚刚江盛哄了半天都没好转的心情被顾庭柯轻而易举地给逗笑了:“你烦死了。”
顾庭柯这才无声地松了口气:“好好好,我的错。”
“我们月色真美今天是清冷文艺风,少说话多吃点。”
时栖刚刚脑子思考过度,现下找不到语言来反驳,气得直接捂上了他的嘴巴。
顾庭柯这才笑了下,带着时栖上了车,时栖靠在车窗上想事情,等车子停到小区楼下才回过神来:“这里好像不是剧组的酒店。”
“谁说要带你回酒店了?”
顾庭柯笑了:“酒店地方太小不方便。”
“不方便什么?”
时栖跟着顾庭柯进了家,才发现这人居然在剧组旁边还购了一处房产,时栖刚换好鞋,顾庭柯的手指就抚上他的腰身:“不方便办事。”
冰凉的指尖让时栖整个人一个激灵,连同尾椎带起一片酥麻,声音都软了几分:“顾庭柯,我明天还要拍戏。”
“我知道。”时栖被顾庭柯推到沙发上,刚刚披在身上的风衣搭在玄关,上衣褪到一半,低哑的声音响在耳边,“我会尽量快一点。”
时栖咬了下唇,手指很轻地攥紧了沙发上的流苏。
却忽然有一股药油的味道在空中弥散。
时栖很确定是药油,不是什么樟脑油,也不是……
顾庭柯将药油倒在手心搓热,垂眸望了眼时栖:“耳朵怎么红了?”
他轻笑一声,声音有点撩人,明知故问:“想什么呢,七七?”
烦死了。
时栖怨愤地拉过沙发上的抱枕砸在了他的身上。
“好了,”顾庭柯按住他的腰身,“别乱动。”
温热的宽大手掌抚上撩起的劲瘦腰身,刚刚吊了那么多遍威亚压出的淤青终于在这一刻后知后觉地有了感知,时栖轻轻地嘶了一声。
顾庭柯叹了口气,心疼望了一眼:“早知道还不如当初让你带资进组换演员。”
这样时栖也不会被几个业务能力差的拖累。
“拍戏NG不是很正常吗?”时栖笑了,更何况历泽已经被换了,让一个演员因为自己的演技被换而不是用权势,对时栖来说是更好的方式。
“再说我的打戏本来也不够有力度,刚好可以趁这个机会练习一下。”
时栖讲话向来能让所有人周全,顾庭柯在心里无声地叹了口气,有意想让他长长记性,可是手下还没用力,时栖就吃痛吸了口气,顾庭柯立刻小了力道:“很疼吗?”
“没事,”这点比起之前飙车打架才哪到哪,时栖问,“对了,你怎么知道我拍戏的事儿?”
时栖还以为是徐乐告的状,但是转念一想徐乐是林和霜的人,怎么也不会告到顾庭柯那去。
“你都没看手机吗?现在都在热搜上了时大明星。”
顾庭柯将手机解锁了递给他,时栖这才垂眸看了一眼,似乎是剧组的工作人员加班烦躁之时发到网上的吐槽的:“妈的来了个垃圾男配一场戏NG了十几遍还过不去,害得我们老婆大晚上的还要陪着他一遍一遍地吊威亚呜呜呜呜呜呜好心疼老婆!”
那人本来只是发在自己的微博,结果被人巡广场的时候发现了,而那视频里,即便是高斯模糊后依然可辨的飒爽身姿——正是时栖扇子一转,脚尖一点向后回旋的那一幕,碎雪随着他的动作飞舞,月色的背影像是劲烈的鹰。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老婆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我终于见到老婆了啊啊啊好美好飒我命中注定的老婆呜呜呜!!!】
【时栖这个打戏好牛啊这真的是一个新人可以拥有的业务能力吗?】
【老婆好牛老婆好棒!那些说老婆是花瓶的人真是啪啪打脸!】
【就是就是这个视频我可以保存狂舔一百遍啊啊啊啊,这流畅的动作,这惊为天人的脸,哪家花瓶有这么厉害的打戏和这么伟大的脸啊我们老婆这简直是在做慈善造福内娱。】
【但是这都快十二点了吧,心疼老婆,这么晚了还在拍戏吗好敬业啊】
【可恶死了,老婆还要跟着吊那么多遍的威亚,估计腰都青了吧@顾庭柯,顾总快去问问!】
【@顾庭柯】
【@顾庭柯】
【@顾庭柯】
【@林和霜】
【@顾庭柯】
【?混进去了一个什么?】
【@沈听泽】
【@黎炀】
【@关越】
【@夏鸥】
【@许乔】
【???????】
【@顾庭柯@顾庭柯@顾庭柯@顾庭柯】
但是其他的人应该不是已经休息就是不常玩微博,林和霜就更不用说了,以他的私信量,估计这种消息早就屏蔽了。
回复的人除了顾庭柯只剩下一个关越。
关越:“好啊,我去问问。”
评论区瞬间炸开,于是关越又挑了一条回复:“明天问,那些说今晚的人怎么想的啊,”关越加了个白眼的表情,“你们是想看我跟顾总直播打架吗?”
但这话显然是火上浇油,评论区炸得更厉害了,但是关越又回了一句:“我跟他打什么好看的,跟他对象差不多。”
“对象”两个字像是直接将自己撇清了关系放在了朋友的位置上,但是时栖心里清楚关越说的“打”当然不是真的打架——
关越在恋综时让他有空跟自己比一场,只是时栖一直忙着拍戏才没空兑现。
时栖轻笑了一声,回了他一个:“好啊,那就打[举刀]”
时栖说完,又难得上号回复了两条让粉丝不要担心,这才转过头:“原来你是微博叫来的?”
还以为他真的因为一个吻戏守在剧组呢。
时栖转身的时候腰身跟着一动,被擦了药油的滑腻细腰扫过他的手心,顾庭柯手指一顿。
他确实是看过微博的——上面的那个视频跟着刷了好多遍,甚至到的时候时栖还在进行最后一遍拍摄。
只是时栖散场之后就去找了江盛,甚至连妆造都没来得及卸。
而现在,那头月光下的长发正垂落在沙发上,上衣撩上去一半露出光裸的脊背,时栖偏过头的时候,右耳的耳钉跟着轻轻晃动。
“嗯。”刚刚来巧舌如簧的顾总像是突然间失去了声音,顿了顿,才微哑道,“别动,还没涂完。”
“这样啊。”
时栖点点头,腰部耸动了下给自己换了个更为舒服的姿势,起伏的动作蹭过顾庭柯的手心,顾庭柯原本搭在腰间的手瞬间到了紧绷的裤腰,掌下再往下滑便是挺翘的……
顾庭柯很轻地扯了下领带,将手掌给重新移上去了。
可时栖似乎对这一切无知无觉,还在趴着问顾庭柯:“那你看到我拍戏了吗?”
“嗯。”
顾庭柯眼眸微深,连声音也越来越低,干燥的手掌变得越来燥热,等到全部涂好,迅速地将衣服拉下来给时栖盖好:“还疼吗?”
“都说了没什么事,”时栖坐起身,垂眸望了眼顾庭柯的西装裤,眉眼一挑,“不过……你好像比较有事一点。”
“不就是单纯的涂个药吗顾庭柯,”时栖刻意地加重了单纯二字,将刚刚顾庭柯的话还给他,“你在想些什么呢庭柯哥哥?”
顾庭柯的喉结滚动了下,他知道时栖见过江盛心情不好,现在这样只是在转移念头,找个人陪着他。
顾庭柯为被他作为选择感到高兴,虽然一直在同龄人算是自制力比较强的,可是这一点在时栖面前似乎次次失灵,经过这么多次,顾庭柯对自己面对时栖已经没有丝毫信心,只能强装镇定地笑了声:“你明天不是还要拍戏?”
时栖眉头微挑,似乎对他这种柳下惠的行为表示怀疑,似笑非笑道:“但是涂个药酒店也可以吧,你带我回这里……?”
“你腰上还有伤。”
这个理由显然更加充分,虽然比起提醒时栖更像是提醒顾庭柯自己,顾庭柯将药油收起来,没有再看时栖因为拍打戏而穿上的紧身作战服,手指碰了碰他的头发:“早点休息吧。”
“主卧里有浴室里,换洗衣服已经放在里面了。”
“我就在隔壁,有事记得叫我。”
带时栖回来不是因为酒店的沙发涂不开药,而是顾庭柯觉得时栖这个时候应该会需要一些陪伴——“我手机不静音,就放在枕边,打电话或者在群里发消息都行。”
“睡不着也可以叫我,”顾庭柯声音沙哑,忍耐道,“刚好回来还在倒时差,就当陪你失眠的男朋友聊聊天。”
没见过回来三个月还在倒时差的,时栖眼眸一垂,望着顾庭柯的背影,忽然开口道:“其实我是下午的戏。”
顾庭柯脚步一顿。
至于腰上的伤……时栖被黑色劲装包裹的修长双腿勾上顾庭柯的腰,长发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脚尖一滑:
“那不然……我用别的地方帮帮你?”
第一百零五章
温热的唇碰在脖颈上, 顾庭柯的手掌抚过时栖的腰身,被劲装包裹的匀称大腿很轻地颤了一下。
“先别动,”顾庭柯说, “我看看伤好没有?”
时栖微一挑眉,脚尖抵着顾庭柯的胸膛将他推远了一点:“你上次看伤的时候……”
东西弄得时栖整个脚心都是,为了不把剧组戏服弄脏只能先把裤子脱掉,结果后来连腿根都磨红了。
小时候觉得顾庭柯这个人性趣冷淡自制力强简直是最大的错觉。
“我等会儿还要去剧组。”
时栖的脚尖缓缓上滑,点在顾庭柯的心口处:“你好自为之。”
“好, ”顾庭柯轻笑了一声,握着时栖的脚腕放在膝头, 替他把袜子给穿好了,“我这不是怕你紧张。”
“我有什么好紧张的?”时栖满不在乎道。
他是真不觉得有什么值得紧张的——无非是今天是剧组福利允许粉丝探班, 江盛又另外找了些记者对主创进行采访。
采访这件事说白了就是讲话,对时栖的挑战程度还不如在恋综里玩狼人杀。
至于探班……他一个新人, 连处女作都没播,哪来的什么粉丝?
时栖带着徐乐往剧组赶, 原本只是抱着走个过场的心思。
但是——
他们刚刚到达现场,还是差点被一阵唤声刺破耳膜:
“老婆!!!!!!!!!”
时栖下意识捂住右耳,眉头一挑。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好漂亮老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为了采访出镜,时栖今天穿的是戏服——一头长发垂在腰际,右耳上带着两颗耀眼的耳钉,一身黑色束腰劲装。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老婆老婆老婆看我!!!!!”
粉丝们挥舞着手中硕大的灯牌和横幅, 有些胆子大的已经开始动上了手, 时栖之前对娱乐圈的分析仅限于演技和打戏, 对如何承受过分的热情的粉丝着实缺乏实战经验。
乍一见到这样的阵仗, 像只被热情的人类吓呆的小猫,蓦地停住脚步, 就被人一把戳在了脸上。
白皙的脸颊凹陷下去一块,时栖茫然地眨了一下眼睛。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好可爱好可爱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老婆!!!”
“啊啊啊啊啊啊眨眼睛!他在眨眼睛!!!啊啊啊啊他怎么还会眨眼睛啊啊啊啊啊好可爱!!!!!”
这些人似乎是把他当成一个可以研究的物体,时栖一偏头,耳朵悄悄红了。
“各位各位!”
还是林和霜介绍的经纪人有经验,当即将时栖往身后一挡:“我们剧组特意准备了一些演员的周边,大家可以在这边排队领一下,等会儿采访结束之后可以让七七签名哦!”
一听说签名,众人齐齐重新退回到了警戒线之后。
时栖咬下了唇,觉得似乎应该做点什么,僵硬的身体还没迈动,就听到身后有人唤道:“七七!”
刚刚离开不久的顾庭柯迈步走过来,木质香调钻进鼻腔,被顾庭柯拥住的一刹那,时栖才算是真正放松下来:“你怎么来了?”
顾庭柯望了眼时栖微红的耳垂,轻笑了一声——他发现时栖有个很可爱的毛病,他面对历泽那样的恶意游刃有余,但是面对真正过于善意的热情时,比如林和霜,比如现在的粉丝,终于显得有些缺乏经验而像个几乎快要钻进软壳里的小动物。
实在是……可爱。
但是这个笑容可不能让时栖看见,不然晚上指不定又要怎么折腾他。
“来给你送这个。”
顾庭柯手上的折扇一开挡住半张脸,等再放下时,已经又恢复了那副冷静淡然的模样:“刚刚忘车上了。”
折扇也是时栖装束的一部分,他伸手接过来,听到顾庭柯道:“都提醒你要注意了。”
时栖挑眉望了顾庭柯一眼:“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不知道,刚刚听到喊声的时候我也吓了一跳。”
而就在他们说着悄悄话的同时,粉丝已经再次沸腾了起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栖我庭柯现场发糖了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好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顾总!顾总你快说说那天到底是怎么给老婆上的药啊!!!”
顾庭柯轻笑了一下却没有答,而是像之前所有次一样站在时栖的身后,告诉他下一步该做什么:“这些都是你的粉丝,要不,你跟他们说两句话?”
时栖跟着笑了下,最初的震惊过后,很快就平复下来:“好啦。”
他站到众人面前,温声道:“这些有空让顾总跟你们在微博慢慢唠好了,反正他比较闲。”
顾庭柯叹了口气,没有提自己到底是调了多少会和在伦敦已经急得嗷嗷叫的Neil,只是充满爱意地望着时栖的背影:“非常感谢大家的热情,来这么远的地方,辛苦啦!”
“刚刚来的时候我还以为自己这边没人呢,听到你们叫我吓了一跳,真的很感谢大家!”
时栖说着双手合十做了个谢谢的手势,又笑道:“不过今天的主角是我们的新剧《无生》,大家还是尽量将话题放在这上面好吗?不然我们江导要骂人啦!”
时栖的语气温和又活泼,可似乎带着天生的引导和让人舒服的能力,刚刚还激动的粉丝们瞬间安静下来,又开始纷纷和时栖对话:
“其实我们只是想来看看老婆啦!”
“对啊,七七你微博好久不更一次,想看你还得跑到顾总那!”
“剧组里怎么样啊,听说江导拍戏骂人可厉害了!”
“我们还给你带了礼物的老婆!!!”
“谢谢大家的关心,平时只是比较忙,我是新人要学的东西多,”时栖一一回应,“江导没有你们想象中那么可怕啦,只是对工作要求比较严格,也是能带给大家更好的作品不是吗?”
“没有被骂,偶尔只是业务能力不过关会提醒一下。”
“礼物的话……”
时栖在恋综上都很少收别人的东西,不过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在众人争着往前递的热情中,忽然又转过头,拿了一个小姑娘手中画着卡通版自己的画。
“我就收这一个好了。”
如同黎炀之前认为的那样,有些画作像是秋天夹在书页里的落叶,没有利益价值,甚至看起来也不实用。
但如果那个人偶然能看到的话,时栖很轻地笑了下,将那页画接了过来 :“这个已经足够代表心意了。”
*
等粉丝按照跟着经纪人过去,时栖这才迈步往会场走,远远地听到有人唤了一声:“时老师!”
来人穿了一身白色的作战服,上面的元素隐隐看和时栖身上的还有呼应,顾庭柯微微挑眉:“这位是?”
“剧里的男二,”时栖说,“叫季白。”
“哦。”顾庭柯点了点头,“那个执行官,你CP?”
时栖在戏里是个风流人设,虽然江帆没打算将重头放在感情戏上,但这个相爱相杀的执行官角色是其中戏份最多的,也可以想见播出后可能会涌出的CP粉。
但是,顾庭柯只听个男二就知道,时栖手指折扇一开:“我怎么觉得你这么闲呢?”
甚至还能专程跑过来给他送个扇子。
“今天是周日,”顾庭柯笑了,“你们演员不放假,还不允许总裁过个周末了?”
时栖微微一愣,总裁过不过周末他不知道,但是时臣屿是绝对不过的。
时栖一瞬间觉得自己和顾庭柯其实很像是之前的叶馥晚和时臣屿,只是和时臣屿不同的事,顾庭柯似乎一直在调整自己的时间迁就自己。
他会知道时栖每天都会拍着什么戏,什么时候可能会紧张又有什么时候有时间休息,随后再将自己的时间表打乱重排,严丝合缝地嵌套进去。
“行了,没有要查岗的意思,你过去吧,我先回家了,”顾庭柯说着替时栖整了整衣领,十分贤惠的样子,“伤筋动骨一百天,晚上给你炖点汤喝?”
时栖不知道腰上青点有什么好伤筋动骨的,不过听到回家这两个字,心中还是油然一股暖意,刚走到季白身边。
“时老师!”
季白小跑过来,见到那道漂亮人影时才站住身,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脖颈处示意时栖,犹豫道:“你这里……”
旁边的徐乐十分有眼力见的递了个镜子过去,时栖看了一眼,自己的领口处不知何时被人拉下了一点,露出一抹梅花般的显眼吻痕。
他妈的顾庭柯!
他就说刚刚瞎温存什么,时栖心中的一点旖旎瞬间消散,果然不该心疼这个男人!
时栖将领口拉高给遮住了,这才转向来人,抬眸跟着笑了下:“您是我前辈,叫什么老师,叫我七七就行了。”
季白虽然是在剧里的角色是个高冷的面瘫,年龄也比时栖大上两岁,可是现下看起来却一副局促羞怯的男大样。
时栖还以为他是社恐,毕竟他季白之前一直在A组和B组分别拍戏,也没什么机会聊天,当即笑得更温和了:“前面好像就是会场了,一起过去吗?”
季白轻轻地掐了下手指。
其实……他是Larkar的粉丝。
哪个男人没有一个中二热血梦,更何况当年Larkar在极地赛上惊艳四方的时候才19岁,那样年轻热烈的年纪。
季白记得很清楚,当时有个白人老外试图挑衅他,结果Larkar不慌不忙地从车窗竖出一根中指,反手一把方向,将自己的赛车跃进白人的车道卡死他的走位,足足溜了他大半圈,却在即将入弯的时候一脚油门,红色的赛车像是冲破火焰的凤凰,在别人的主场里拿了世界冠军。
当时整个赛场的人都在欢呼,还在大学的季白也是其中一个,可是Larkar却拒绝了所有采访,移连头盔都没摘就销声匿迹。只留下赛场上养活了无数技术分析播出的草地超车流。
不图名不图利,张扬又热烈,那是真正想起就会让人热血沸腾的少年天才。
时栖在恋综上那一手季白也看了,确实很像,但是娱乐性双人赛船毕竟没有办法和正规赛比,而且……
季白望着面前的时栖温柔恬淡的笑容和谦逊温和的姿态,季白确实很难将他和当初锋芒毕露的Larkar的联系起来。
“季老师?”
季白这才回过神:“也不用叫我什么老师,叫我小白就行了,我朋友都这么叫。”
“好啊,以后一起出去玩我就这么叫啦,”时栖很快应下来,没有故意客套让季白觉得生疏,却也没有显得很没礼貌,反而是眉眼一弯,“但是在剧组您是前辈,我还是得称您一声老师。”
时栖讲话礼貌谦和,和季白印象中的Larkar并不相似,可却感觉让人很舒服,整个人好像是敛去了光华的玉石,如果说之前的Larkar是太阳,现在的时栖却像是披上了一层月辉。
一个人可以在四年的时间里有这样大的蜕变吗?
不过季白发现自己还挺乐意跟这样的时栖做朋友的,他身上确实有一种魔力,可以在短短几句话里让人松下防备的舒服,季白跟时栖并排往采访的地方走去,旁敲侧击地问:“时老师的那个恋综我正在追,老师你赛船开得真漂亮,是之前练过吗?”
时栖微一挑眉:“没什么,自己看着视频瞎学的。”
“你们现在看到的都是剪辑处理过的版本了,可能是镜头组接和加了空镜和BGM的原因,”时栖说,“其实现场也就那样啦。”
原来只是个爱好者,季白略有失望,他自己是演员,当然知道剪辑和音效会对一个视频的观感有很大影响。
果然,自己的偶像就是同事这件事怎么可能会这么容易发生。
季白很快让自己认清现实,跟着时栖走到采访现场。
刚一进去,闪光灯便噼里啪啦响了一片——
“七七看这里!!!”
“小时这里这里!!!”
“听说这是你的第一部戏,在剧组里拍戏的时候会遇到什么困难吗?”
“江导平时在剧组会给你们很大压力吗?作为新人有没有觉得不足的地方?”
“你的角色是个风流浪子,你觉得他和自己性格差别大吗?你是怎么样理解这个角色的呢?”
采访主要针对的是角色理解和剧组日常,几乎是每个主演和主创都轮了一遍,但是显然,娱记的兴趣并不止于此,刚刚聊完角色,便听到有人问——
“七七,《爱情狩猎》现在是最火的恋综,你在里面刚来就收到了所有人的心动短信,对此有什么想法吗?”
但是时栖对付这些明显试图从他嘴里套出什么的记者显然要比粉丝熟练得多。
“想法?”时栖轻轻一笑:“那可能是……我长得比较好看?”
旁边的季白跟着笑了一声。
“七七现在倒是跟恋综前期的性格有点不太一样,之前的恋综是否有剧本的成分呢?”
“那当然有,”时栖往后一靠:“现在哪个综艺没有台本啊,每天让我们做什么肯定是要安排清楚的啊。”
虽然只是个新人,但是时栖好像天生适合这个圈子,回答得也是游刃有余滴水不露,于是娱记们很快又换了个方向——
“但是你现在里面赛船已经连续半个月霸榜第一了,是之前做过相关职业的吗?”
只是爱好者罢了,季白在心里叹气。
果不其然,时栖语气听起来十分谦逊:“其实比较一般啦,看着花里胡哨而已。”
“可是网友都说你当时的操作很像是当年北美极地赛的Larkar,”娱记深知道这个时候越是开放就越容易被钻空子,于是直截了当,“小时认识Larkar吗?”
旁边的季白立刻跟着紧张地坐直身子。
虽然时栖不是,但是大家不是说Larkar很有可能是时栖已经死了的白月光吗?
如果Larkar真的已经……
想起这个可能,季白就忍不住掐进了手掌。
不过时栖却只是略一思索,诚恳道:“我看过他的视频。”
那就好那就好,果然只是个爱好者。
季白无声地松了口气。
可娱记紧追不舍:“是吗?但是网上现在有人说自己Larkar,并公开表示你是他的前男友,四年前因病与你分手没想到你对他一直念念不忘。”
“你对此有什么想说的吗?”
直到这时,时栖才终于拧起眉,匪夷所思道:“你说什么?”
*
“松茸鸡汤,”公寓里,顾庭柯将围裙一解从厨房出来,“等它炖半个小时我再去炒菜,不然会凉。”
时栖对这个倒不怎么在意,难得今天采访完不用拍戏,正靠在沙发上打游戏。
顾庭柯一来,便将手机扔进他的手里,随后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往他怀里一靠:“不想动脑子了,你帮我打。”
时栖的脑袋搁在顾庭柯的胸口,却又恶狠狠地威胁道:“要是掉星我就杀了你。”
越是吓人的威胁往往越没效,顾庭柯压根没当真,却还是顺从将手机接了过来。
时栖动了动身体似乎在盯紧屏幕,可垂下的目光却落在了顾庭柯修长的手指上。
顾庭柯很轻地勾了下唇角。
他当然知道——时栖偶尔会这样将手机扔给他,说什么拍戏太累了这个赛季没上分或者这个人太菜了不配和自己玩让顾庭柯代替他。
可是顾庭柯心里清楚,时栖是在用这种方式试图缓慢地帮自己脱敏——他真正想帮人做点什么的时候从来都不言不语。
但时栖只有在这个时候会乖乖地靠在他的怀里。
柑橘味几乎萦了满怀,其实感受着依偎的温热和心口的发旋,顾庭柯当初的窒息和束缚感已经好了许多,时栖从头到尾都是带他冲破藩篱的药。
但这并不意味他不可以偶尔使用一些方式将这味药留得更久一些,顾庭柯操作着角色,却在一个时候故意手指一抖露了个破绽。
“笨死了。”
时栖几乎是瞬间将手指点上屏幕,替他把操作掰了回来,手指碰了碰顾庭柯的指尖将温热传递过去,趁着刷新怪的时间,仰头在他的脸颊吻了一下。
时栖以前也会这么做,作为顾庭柯比以前坚持的又久了一点的奖励,但是今天——时栖吻完脸颊,却又在顾庭柯唇角啄了一下。
顾庭柯眉头微挑,时栖仰着头没有看到,顾庭柯一只手扣住他的腰不让他离开,几乎是单手将刚刚刷出来的怪全给杀了。
随后将手机一扣,低下头专心致志地与时栖接吻。
直到时栖的唇畔已经变得饱满湿润,这才伸手捏了捏时栖的脸颊:“今天怎么这么乖?”
“采访的时候……”
时栖心里咯噔一声,他发现顾庭柯对自己的情绪有时候比他自己还要敏锐,只是这个人似乎是个恋爱脑,顾庭柯给出的猜测是:“和那个男二炒CP了?”
“人家就是一社恐,见到我头都快低地底下去了,炒什么CP,”顾庭柯还要说什么,时栖便推他一把,“你汤不是都要好了吗,饿死了快去做饭啦!”
等顾庭柯进了厨房,时栖这才拿着手机进了卧室将门一关。
那个记者说完之后他看了一下,网上所谓的Larkar是个叫@陈羽羽羽的博主,本名陈羽,说是自己之所以取名叫Larkar是因为名字里有个“羽”字,跟时栖是竹马,长大后顺理成章地在一起。
谁知道当年比赛的时候出了事,不敢让时栖知道这才跟他分手,这么多年一直销声匿迹是因为在国外养伤。
比起那几个#分手后给我25万#的前男友,这个的小作文编得有理有据,甚至还发了一张说着时栖盖着自己的队服睡觉的照片。
时栖看了一眼,确实是自己当年在战队的时候,他下了场之后队服从来不好好穿,经常是训练累了,随后一披就趴在桌子上睡觉。
但这跟陈羽有什么关系,他披得本来就是自己的队服。
可因为这件Larkar的队服,照片中的时栖,和陈羽确实曾经在某个大战队中待过的履历,这人一夜之间涨了几十万的粉,居然还打算在今晚直播带货了。
时栖看了一眼时间,进入直播间的时候,陈羽正回答着直播间的问题——
“时栖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嗯,他那时候挺黏人的,还很容易害羞。”
“不过我们俩那时候也都很年轻嘛,谈起恋爱还是有点小学鸡的,他给我做饭、织围巾、做手账,我也给他送早餐,带着他飙车,让战队的人叫嫂子……”
时栖的指骨咔咔作响,19岁的Larkar是能在赛场上跟人玩命的野鹰,却在这个人的口中成了某种文学里的娇妻。
当然,不止是他,一些时栖的粉丝和CP粉甚至包括某些Larkar的粉丝都在质疑——
【笑死,我们虽然叫老婆但是并不代表我们七七就是真的闺阁小姐了好吧!】
【就是,而且七七长得这么好看,白月光长这样,你这还不如25万哥呢。】
【网红粉丝能不能别吵!既然你是Larkar就解释清楚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因伤退役为什么队内不发公告?】
“伤其实是小组赛的时候就有了,”陈羽说,“当时我在小组赛第二场第三个弯道的时候伤到了左腿,当时以为还能坚持就没有开口,毕竟我是唯一入围的华人,结果……”
陈羽说起来自己好像是有天大的委屈——一路比完之后发现自己伤情恶化发现自己甚至需要截肢,于是被迫与相恋的男友分手。
这故事听起来很老套,可是整体的逻辑却是自洽的,尤其是,他能完整地说出来Larkar在战队训练的所有细节。
时栖眉头微挑,其实本来是陈羽不说这个,他还真想不起来这个人是谁,但是他今天这么一提——他终于记起来这个家伙了。
这人确实曾经和他在一个战队待过,只不过时栖进去的时候他就是个替补,好容易因为主力临时生病得来了一个在小组赛上场的机会。
他和时栖一组。
方程赛小组赛车辆很多,一个战队同时出现两三个队友是很正常的事情,一般大家的战术都是在另一个出线无望时让他卡位去保另一个。
陈羽确实卡位了——他卡的是时栖的位。
在时栖跟人争夺第一的最后一圈,落后的陈羽突然冲出来挡在前面,结果被时栖一个漂移甩开走位,不仅甩开了陈羽,还封死了后面第二的路,随后一个方向回正,稳稳地出了线。
没能截路的陈羽一头撞在了隔离墙,第二天就被战队除了名。
没想到当初就恶心的人现在居然变得更加令人作呕,可时栖知道,Larkar的粉丝似乎还真信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知道是这个家伙有点小失望,但是职业队员受伤,唉……】
【确实,也不容易。】
【唉,我倒是能理解Larkar为什么不出来了。】
不知道是托还是真的有粉丝动容,陈羽的直播间里还真的有人在给他打赏。
【卧槽卧槽你们还信啊!!!这不就是一个编故事圈钱的营销大师】
【就是,老婆的白月光长成这个样子!那我宁愿他死了呢!】
【楼上网红粉丝真是够了,宁愿人死都不相信真相,这也太颜狗了吧。】
【吵什么吵,如果还有别的Larkar那他不会出来说话吗?真的死了那队友不会出来说话吗?反正没出来之前我就默认是他。】
【就是,Larkar靠的是实力又不是脸,只要车开得好不就不行了?】
【对啊,你们家网红再好看不也是给他织围巾了!】
“谢谢大家的关心和礼物,”虽然心里乐开了花,但是陈羽还是假惺惺道,“不过我的伤现在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大家不要再浪费这个钱了,至于比赛的事儿……”
他的话还没说完,屏幕上突然出现一个巨大的特效——
【你爸一边笑一边给你送了一个嘉年华】
【你爸一边笑一边给你送了十个嘉年华】
【你爸一边笑一边给你送了一百个嘉年华】
……
焰火特效几乎将陈羽那张天怒人怨的脸全给挡住,“你爸一边笑一边”瞬间成了榜一,连字体也成了显眼的红色——
你爸一边笑一边说:“给我个麦。”
【卧槽!榜一大哥!!!】
【大哥好魄力66666】
【快快快抱你爸大哥上麦!!!!】
【大哥你也是Larkar的粉丝吗现在见到正主是不是太激动了连昵称都忘了改了!!!】
陈羽显然也是这么想的,很快将这位“你爸一边笑一边”抱上麦:“这位……”陈羽艰难地读完了昵称,又勉强笑笑,“你这个昵称……”
“刚改的。”
那人清晰的,低沉的声音透过听筒传出来:“我是Larkar。”
【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什么情况Larkar真人来了吗!!!!】
【妈呀妈呀妈呀妈呀我为什么光听一个声音已经开始热血沸腾了!】
【果然果然果然果然这个才是真正的Larkar吧卧槽!!!!!】
果然!
季白一下子猛地锤了一下沙发蹦了起来!
他就知道,那么温柔软和的时栖怎么可能是Larkar!!! 营销圈钱的陈羽怎么可能是Larkar!!!
只有“你爸一边笑一边”这种低调又张扬,高傲又内敛的人,才是他心中的偶像!!!
屏幕上,“你爸一边笑一边”的语音又闪了一下,时栖漫不经心靠在床头。
好在他在剧组特训配音的时候学过伪音,再加上手机的全损音质也分辨不清:“不是要看实力吗?”
“刚好我最近跟朋友有一场约赛,来不来?”
时栖一边说,一边给关越发了个消息:“关少,约赛可能要多个人了,介意吗?”
关越似乎也在直播现场,甚至还学会了用成语:“关门打狗,乐意之至。”
时栖轻笑一声,继续道:“下月初八,达州赛场。”
“诸位不用再给这个人砸礼物了,如果想见Larkar的话,届时到场就行了。”
“陈羽,四年没教会你的——”
听筒中,“你爸一边笑一边”磁性的声音穿透耳膜:
“你爸这回再教你一遍。”
第一百零六章
上场之前, 顾庭柯还在给时栖进行着最后一遍检查。
赛车服和头盔自然是准备好的,不过赛车的安全性能、轮胎、抓地这些都是比赛重中之重。
但话是这么说——时栖走到顾庭柯旁边:“你还懂这些?”
“不懂。”
顾庭柯实事求是,却也难得没有像之前一样跟时栖玩笑, 而是正色道:“不过看一看我才能放心。”
正规赛车跟他们在恋综里那种娱乐性的赛船大不相同,那种就算翻船最多也不过喝两口水就会有守在旁边的安全员立刻将人捞起来,但是方程赛的配速可以达到300km/h,因为碰撞受伤甚至丧命的都不在少数。
赛车本就是件危险系数很高的运动,又因为场上的环境和天气存在太多变化。
顾庭柯一个对任何事情都要求到完全控制的人, 再牵涉到时栖的安全时就更是这样,时栖看着他有强迫症一样将上场之前的装备和参数来回检查了五六次, 这才被时栖拉回来:“不懂你瞎看什么,等会儿给我仪表盘碰乱了。”
果然还是这句话比较有效, 顾庭柯站回来,穿好了赛车服的时栖抬步跨进车里, 又仰头往顾庭柯脸上亲了一口,随后又拍拍他的脸颊:“行了宝贝儿, 等我回来拿冠军给你啊,乖。”
顾庭柯微一挑眉,紧绷的心情这才松懈一些:“之前拿来哄哪个小情人的?”
“你猜?”
时栖勾起唇,顾庭柯却一低头,将安全带给他系上了,手指握在他的手腕, 他这次没有像之前在游乐场里时说“一路如风”, 而是在时栖的额头上吻了一下, 郑重道:“一路平安。”
“放心吧。”时栖冲他眨了下眼睛做个wink, 这才一扬眉将头盔一戴。
火红的作战服像是绚烂的晚霞,也不等顾庭柯继续回话, 便一脚油门驶向发车点,冲一旁已经准备好的关越挥了下手。
赛车组的工作人员开始最后一遍矫正胎压,观众和陈羽在这个时候才开始入场——
“各位观众老爷大家好!”
“哈喽直播间的帅哥靓女们!”
“感谢关注硬核赛车,这里是爱翻车的小杨!”
不管是消失多年的冠军还是时栖前男友的身份,都足够让这个赛场座无虚席,周围一片熙攘,已经有不少网红和赛车大V举着GoPro来这里直播——
“现在我们即将进入方程赛史上最神秘的冠军Larkar的四年首秀!”
“直播间嘉年华风波,‘陈羽羽羽’和‘你爸一边笑一边’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冠军?”
“网红作秀还是神明重归,真正的冠军是否还在人世,请大家跟我走进今天的达州赛场!”
“真假Larkar之战,即将开始!”
季白戴着口罩帽子跟着混在其中握紧手中的旗帜往下望——下方已经停了不少赛车。
比赛只看两个人未免单调,关越从家里出来后搞了一个车队,把队员全部拎出来助了阵——这也是时栖的想法,陈羽这种蹭热度的垃圾,单独比未免太给他脸了,不过他少说也曾经是极地赛的战友选手,拿出来给战队练练手也算是废物利用。
加上陈羽,整个赛事的车辆起码有二十辆左右,赛车手们都戴着头盔坐在车里,观众席又离得太远,就算是亲妈来了也未必能认出来谁是谁。
可不知为什么……季白就是对那个橙红色的“7”号有一种莫名的直觉。
赛车组发令,二十辆赛车跑完热胎圈回到原位,5秒信号灯开始渐次熄灭——
“5、4、3……”
季白握紧手指,跟着众人一起在心里默数:“2、1!”
嗡——
二十辆赛车同时起步,场上瞬间沸腾——
“7号领跑!7号领跑!”
“9号紧随其后,同时占据了外侧车道!”
“15号也冲了出去,15号试图超车!”
“ 7号一把方向锁死了走位!15号失败了!”
“15号试图调转方向去外车道,但是被9号拦住了!”
“据说陈羽羽羽来之前曾经直播说自己是15号,起跑被封死,他能找到机会杀出重围吗?”
“起线封位太常见了,当初极地赛的时候有个战队派了三辆车来堵Larkar,如果是真正的Larkar的话,肯定是可以的吧。”
真正的Larkar当然可以。
但是真正的Larkar来堵人的话,陈羽显然就不行了。
时栖和关越几乎一前一后地占据了内外车道,陈羽像只被封死在水泥地里的苍蝇到处乱窜。
“15号再次试图超车!15又失败了!”
“怎么回事,陈羽羽羽难道真的不是Larkar吗?众所周知,Larkar当年最厉害的便是他的个人心理素质和极端状态下的操作意识,当年Larkar足足跟了车队到最后三圈车队内讧的时候才开始尝试的越线,可是今天的15号明显操之过急了!”
“15又试图破开防线,他这次能够成功吗?”
“7号再次防守,他预判了15号的走位!”
时栖轻轻勾了下唇角。
这种极限的卡位压车最是考验心理素质。
但是一个能对队友动手的人显然没有这种素质。
时栖明明有机会走却也不着急,就那么慢慢地像溜着一条急着进攻的狗一样溜着陈羽,走位甚至精确到DRS的射程之外,每次都要等到陈羽试图超车的时候才开始加速,却又在落后的一刹那跟着松点油门,稳稳地卡在陈羽能看到自己却又突破不出去的位置上。
对Larkar来说技术性不高,但是对陈羽来说侮辱性极强。
陈羽咬紧牙关,几乎是愤恨地抓紧方向盘,在他心里,时栖当年销声匿迹,大概率就是身体出了问题不能再上赛场——毕竟在陈羽看来,一个人夺了冠却不接代言不接商演,除了以后没有办法再走职业道路,他实在想不出任何别的理由。
这也是陈羽会答应来比这场赛的原因。
那个7号赛车要么不是时栖,只是一个和他一样来蹭热度的,要么,一个废了的职业选手,就算当年再是少年天才,今天也得被他按在地上摩擦!
稳住!稳住!
只要找到机会,他一定可以的!一定可以超越时栖!
可越是这么想,陈羽的操作反而越发着急,见到一点机会就试图往上冲,果然,时栖的操作意识大不如前,原本稳压在内线上的7号车忽然方向一偏,让出来半个车位来。
好机会!
这是这一圈最后一个弯道了,如果错过,估计下次只能再被溜上一圈!
过久的等待让陈羽没有等到车位完全空出就冲了上去,可是车身刚进到一半,时栖忽然唇角一弯,一脚油门反手一打,火红的7号车像是轻轻地摆了下尾巴的飞鸟,再次回到了自己的战线上。
刚刚时栖只是在溜他玩!
陈羽愤恨地一拳砸在了方向盘上!
他望着前方的时栖,原本该减速入弯的时候却依然保持高速,试图去追时栖的尾流,试图在最后一个弯道争取时间。
“7号再次卡位!所以刚刚的失误只是在逗15号玩吗?”
“锋芒毕露,脸有多神秘,操作就有多张扬,确实是当年Larkar的打法!”
“15号高速入弯了!高速弯超车是当年Larkar的经典操作之一,15号这回能成功吗?”
“7号!7号!也没有减速,他再次卡在了15号前面! 再次封位!”
所有人都知道高速弯超车是Larkar的手法,可是现在有两辆车同时高速入弯,到底是模仿者还是游刃有余的少年天才,季白手中的旗帜都不挥了,几乎是直勾勾盯紧了赛场那道红色的车影——
高速入弯超车的难度就在于赛车速度过高但是抓地力却大大减弱,在弯心剧烈的离心力下很容易被甩飞出去,就算是入弯的时候速度再高,弯心也必须要开始减速。
果不其然,7号车再到达弯心的那一刻开始轻点刹车,可已经追到失去理智的陈羽却并没有就此停下。
“15号居然还在加速!他的车身已经开始飘了!”
“但是7号这个时候还挡在前面!近了!近了!两辆车现在只剩下一个DRS的距离,可是现在并不在绿灯道路上!”
DRS(Drag Reduction System)是极地方程赛中的一键超车系统,在正赛中,只有当后车与前车的时间差在一秒钟以内,后车可以按下DRS打开尾翼减少赛车的空气阻力实现一键超车,但是只能在赛道规定的DRS区域内使用。
作为当年方程赛的特训选手,时栖知道,陈羽也知道。
但是容易发生事故的高速弯道,显然不在DRS的区域范围之内。
这一点,时栖知道,陈羽也知道。
可是人在极度激动与愤怒的情况下是很容易不理智的,更何况时速能达到300迈的赛车本来就是肾上腺素极度飙升的游戏。
这一点,时栖知道,陈羽可就未必知道了。
当然就算是他知道,时栖也会让他失去这份清醒——
利用Larkar的身份来作秀,说明这个人渴望关注。
明明知道自己并不是Larkar的对手却还同意比赛,说明这个人极度自负又自诩聪明。
当年在赛场上宁可违规也要阻拦同队的自己出线,说明这个人嫉妒心强且又不守规则。
一个渴望着关注、自负却又嫉妒心强的人被人压着遛狗一样溜了两圈,在以为对方终于松懈时才发现是再一次逗弄自己。
这种人在被逼到极致的时候……还能维持赛场上最重要的规则与理智吗?
时栖在恋综时对关越的分析和掌控再一次用到了陈羽身上,Larkar能夺冠当然有技术和操作的能力,但是更重要的,是他对于任何对手强大的分析和把控。
无论是恋综还是赛车——
时栖的飞鸟在任何场域,都是最优秀的猎人。
时栖脚尖轻点着刹车,7号车像是一堵甩不掉的高山,牢牢地挡在陈羽面前,让他仿佛能听到耳边传来的观众席哄笑声。
从入队的第一天开始,他就是无人在意的替补,而时栖却是众人仰望的天才。
在自己第一次比赛上,他就是被牺牲的替代品,可时栖却是保送出线的明星。
直到现在……自己因此退了队,刚刚试图赚到一点钱却被时栖打乱,来那些打赏的钱都被起诉追回!
可是凭什么?
凭什么他就不能超越他一次?
陈羽愤愤地握紧方向盘,明明已经到了弯心却不减速。
时栖在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在心中计算着陈羽现在的车速和离心力,一、二、三!在即将离开弯心的时候,时栖猛地一打方向盘,似乎打算变道出弯。
就是现在!
陈羽自以为找到机会,抬手按下了DRS!
漆黑的车身尾翼打开,猛地开始向前,可之前过高的速度和剧烈的离心力本就让车身发飘,突然的加速让陈羽还没来得及向前,就直接被离心力甩了出去!
时栖因为刚刚的变道,非常幸运地避开了这个意外,于是那辆漆黑的15号车毫无遮挡地撞进了旁边的沙石场里!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15号发生意外了!”
“高速弯还开DRS,这人真的是职业选手吗,简直又违规又不要命!”
“裁判组发指令了! 15号车罚时10秒!”
“我去,赛车位次本来一共也就几秒的差距吧,罚时10秒岂不是直接出局了!”
“15号!15号!Stop-Go!请立刻返回维修站罚停10秒!”
“15号!15号!Stop-Go!请立刻返回维修站罚停10秒!”
耳机里传来指令,但是陈羽充耳不闻,又一次的失败已经使他丧失了理智,直接一把方向,在沙石场里跑了半圈,强行进行超车!
沙石场是为了防止赛车发生意外设置的缓冲地带,就像是操场中央的草坪一样,比跑道路程更短也更快,相当于别人跑一圈的情况下你只跑了中间的直线。
赛车在比赛过程中不走正规赛道反倒去跑沙场属于违规行为,就算是不得已被挤下去也应该在上来之后立刻交还位次,即减速等着刚刚被反超的后车重新超越自己。
可是陈羽非但没有交还车位,反而是一脚油门用捷径超越所有人做了领跑。
“15号!15号!Stop-Go!请立刻交还车位并返回维修站罚停30秒!”
“15号!15号!Stop-Go!请立刻交还车位并返回维修站罚停30秒!”
耳机里的加罚声还在继续,连台上都是骂声一片,赛事组的安全车正要出站进行截停,时栖忽然在这个时候一脚油门追了上去。
既然陈羽这么想出风头,那自己就成全他,像他自己当初在直播间所说的,四年前没能教会他的,那就现在再教给他一遍,什么叫做真正的——
高速入弯超车。
“7号!7号车跟了上去,吸住了15号的尾流!”
“7号还在接近!已经到了15号DRS的距离,奇怪,这里是绿灯路段,他为什么不开DRS?”
“7号居然还在跟,他在等什么吗,可是前面——”
“弯道!他在等前面的弯道!7号没有减速,他再一次高速入弯了!”
弯道就在眼前,时栖再一次一脚油门踩到底,手指端紧方向盘。
陈羽似乎想像时栖当时防他一样去卡时栖的走位,时栖刚一把方向要换道,他便跟着一把换到外道,挡在了时栖面前。
“15号似乎像复制当初7号的卡位,他成功了!”
“外道被封死,7号会转而去内道将战况陷入焦灼吗?”
“马上就要进入弯心开始减速了,是否现在调转,7号还有机会,7号——”
“7号没有躲!他没有躲!”
“7号冲过去了,他是要贴墙——”
时栖一脚油门踩到底,在陈羽试图卡位的同时,一把方向直直地迎了上去——
为了安全,赛事规定赛车即便是在外车道行驶的时候也必须和旁边的墙壁有一个车身以上的距离,这对经过训练的陈羽来说简直是下意识的行为,更何况也一般也没人会利用这么一个车位的距离进行超车。
在入弯后的高速状态下,一旦撞到墙壁就是车毁人亡。
可是,最外侧的车道半径最长,也可以保证赛车在高速的情况下最大限度的免除离心力的干扰。
只要那个操作的赛车手有足够的水平——
时栖脚尖紧踩油门,和刚刚的陈羽一样没有减速入的弯心,可是他手腕一转,车身紧贴墙壁,几乎是严丝合缝地将从15号车与墙壁之前的那个空位飞驰而过。
“卧槽!!!贴墙超车!7号是打算贴墙超车!”
“可是这个对赛车手的专业性要求极高!稍有不慎就是车毁人亡,7号他真的不会重复刚刚15号的意外吗?”
“7号他现在,他现在在——”
时栖却在这个他单手握住方向盘,将自己稳稳地擦着弯心的墙壁,另一只手却在和陈羽并排的时候抬起,在他震惊转身的同时,竖起一根中指。
引擎声太大,这个时候听不到任何对方的任何声音,可陈羽就是知道,时栖在问他——
“学会了吗?”
陈羽气得几乎要摔了方向盘,时栖却微一偏头,中指向下示意“垃圾”。
那个19岁的嚣张的、热烈的Larkar对他完成了最后一个手势,这才一脚油门猛地一把方向,将自己牢牢地卡在陈羽之前,在全程不减速的情况下完成超车,高速出弯!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贴墙超车!Larkar当年的成名绝技之一!”
“Larkar!!!!真的是Larkar回来了吗?老子要哭了他妈的!”
“这个方向感,这个操作意识,是Larkar吗是Larkar吗是Larkar吗!”
“别急别急,7号后面好像还有一辆!”
由于时栖和陈羽几乎碾压式的交锋太过精彩,以至于等到陈羽已经被安全车抓回去罚停的时候,众人才意识到时栖的身后其实一直牢牢跟着一个9号关越。
蔚蓝的车影在时栖贴墙超车的刹那几乎是同步在内侧弯进行超越,此刻又紧咬了上了时栖的尾流。
“螳螂捕蝉,厚积薄发,确实也是Larkar常用的战术,这个9号看起来也很像啊!”
“9号开始试图超车了!他不会真的是最后的夺冠者吧!”
车厢里,关越也按下了耳机,一道低沉的声音传进时栖的耳廓:“怎么样?学的还不错吧?”
“你怎么能和我进行通话?”这个不是一般只接队内和赛事工作组的吗。
“你现在挂的我的战队,”关说着踩了脚油门咬紧时栖,“接个队内通信怎么了?”
“你这样看起来很像是我们两个在欺负人家自己。”
“是吗?”关越轻笑了一声,却试图在此刻偏下了方向试图进入DRS区域进行超车,“对付这种菜鸡,一个你就够了,应该用不上我。”
即便是出了恋综,这人说话还是和以前一样欠打,不过还好,他这种语气,时栖可是一点心都不至于分。
脚尖跟着踩死油门:“学得不错,”他一把方向封死走位,“我是指——”
“狂妄的气质。”
关越跟着笑了一声,红蓝两辆车像是焊接在一起连环锁,紧追不舍的在赛场上绕了一圈,眼看着赛程已过大半却还是难分难舍。
“第十圈了,”关越说,“考虑得怎么样?”
“什么?”
又是一个U型弯,两人一前一后同时高速进入,关越的声音跟着引擎声传过来:“来我车队当教练。”
“没空。”
“你的戏不是快结束了吗?”不然时栖也不能从剧组跑出来飙车,“拍完戏不休息一段时间?”
“那也没空。”
“忙着干什么?”关越一边说一边往外车道跑,“谈恋爱?”
时栖难得顿了一下——他想起比赛开始之前顾庭柯弯腰在这部车前一遍一遍地检查的样子。
但也只是一下,时栖很快一把方向防守:“其中之一吧。”
他说的大方,关越也只是笑了下,便听到时栖继续说:“教练需要经常待在车队里,我可做不到。”
“顶多帮你挂个名誉吧,偶尔过来看一下,毕竟队长这个水平,我实在是很为你们队员担心。”
关越这个人嘴贱但是好脾气,尤其是对时栖,他很喜欢时栖在自己身边完全放松的样子:“但是荣誉可没有课时费。”
“谁稀罕,”时栖一扬眉,“等我拿了奖升了片酬,谁看的上你一个刚起步的课时费。”
“行,果然狂妄。”
但是关越当初之所以对Larkar念念不忘,便是因为他身上这股子狂妄劲儿,恋综里的时栖好像被磨平了一些,但是最近似乎又被人养得回来了一点。
也……挺好的。
关越暗自低笑一声,又跟着时栖跑了一圈,却在抬头望见头顶的乌云时神色一变:“好像要下雨了。”
“卧槽!”台下也在议论纷纷,“这怎么好像是要下雨了!”
“达州的天气就是这样,阴晴不定,比我们老板的脸还难搞。”
“雨天也能跑吧,之前的方程赛又不是没有在雨天比过。”
“可是他们那时候会换成全雨胎啊,都会有提高抓地力的花纹和排水的,现在半程下雨,用的都是只为了速度设计的干胎,干胎在雨水扑满道路的时候很容易打滑,方向也不容易掌控。”
“完了完了,这都只剩最后几圈了,希望别下!”
“对啊对啊!千万别下啊!!!”
但是根据墨菲定律,越是不希望发生的事情就越有可能发生。
这么多人一起祈祷的结果就是——时栖他们仅仅是刚跑了半圈,大雨便倾盆而下。
后面已经有几个车队成员的车滑进沙石场,时栖按下了耳机:“怎么样,滑吗?”
他说着笑了一声:“滑的话你可以进站。”
赛车的中途都是设有维修站的,但是从赛车进站到更换轮胎少说也要耗费掉20秒的时间,基本上是胜负已定。
“行啊,”关越笑道,“前面就是维修站,我可以替你报个名。”
他语气听起来散漫,可态度却很认真——雨天虽然湿滑,但是干胎的速度也会相应提高,是个超车的好机会。
关越在心里复盘这时栖在恋综上的操作——忽然一把方向试图进入外道,时栖跟着防守,他却在这个时候猛地一个高速转弯,车下的雨水大大减小了摩擦力,赛车一个摆尾,华人在这个时候进入内侧道!
“卧槽卧槽!9号这个操作!这不是之前Larkar的草地流吗!”
“这个操作和意识真的好像啊,不是,9号和7号到底谁是Larkar啊,我真的有点傻眼了!”
“这个九号到底是谁啊?之前有过什么什么比赛吗?”
“人家那个车上不是写着的吗?是个新成立的战队,好像是叫‘Wind’”
时栖勾唇笑了一声,毕竟是关越是新起的战队,他今天叫这么多人来也有点替他宣传的意思,不过既然要宣传自然是要让人出出风头,时栖一直等到关越的距离几乎要追上自己时才准备转动方向盘,眸光一凝——
刚刚在维修站罚停出来的15号,居然倒转方向,直直地朝着他们撞了过来!
还在聊着9号身份的观众席瞬间一片安静,三辆安全车跟着在陈羽身后鸣笛,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赛车的速度远比安全车要高,陈羽的车眼看就要碰上时栖,可以一向反应急速的时栖居然在这个时候还没有动静。
他不能动!
雨天干胎连刹车都可能会滑行一段时间,一旦撞上非死即伤。
他和关越的车又离得那么近,现在一偏,陈羽很可能会直接撞上关越!
胸口被安全带勒得有点紧,他发现自己在这一刻想起的居然是顾庭柯在发车前替他系好安全带说“一路平安”的那一幕。
时栖很轻呼了口气,随后,方向往左一带!
陈羽似乎是以为他要逃跑,当即往右一打要追过去,结果车身刚往右一偏,时栖忽然在这个时候猛地向后一把打死方向,火红的赛车几乎在这个时候来了个回旋。
时栖一脚油门下去,赛车在雨水的带动下180度回旋,车尾扫过陈羽那辆黑色赛车,陈羽过来的时候几乎没减速,被时栖轻轻地一碰便开始乱了方向,可就在即将碰到后面的关越时 ,时栖居然又是一把方向右旋打死!
车身在这一瞬直接旋转了360度!火红的赛车完全咬死在关越身后,一秒以内的距离,直线且绿灯的道路,这才是一个标准DRS超车!
时栖按下按键,赛车瞬间尾翼打开,气息扇起雨浪,关越的车身被打偏了一瞬,时栖在这个时候跟着又是一把方向,车头从关越的车尾擦过,借着刚刚的力将他彻底带离黑色的线程。
失去控制和遮挡的漆黑赛车瞬间一头撞到旁边的墙壁上,轮胎滚落两个,但是已经没有人在意陈羽的伤情了,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场上烈焰一样的红色赛车所吸引——
时栖在扫过关越之后却并没有就此停车,反而是跟着一脚油门彻底超车!
他不再是恋综上赢个比赛都要束手束脚的入住者,赛车溅起飞驰的雨水,乌云散开,阳光在那一瞬将雨珠凝结成彩虹。
火红的赛车像是破焰而生的凤凰,在一路彩虹般的雨浪中越过终点。
直到裁判挥旗的一瞬间,屏住呼吸的众人才终于开始狂欢——
“高速入弯!!!漂移超车!!!草地压线!!!Larkar!!他是Larkar!!!”
“我从一开始就知道,Larkar的强就在于他对于环境和天气的极致利用,对于对手的精准判断和对于队友的无条件维护,这个7号真的……”
“他妈的四年了四年了啊!!!老子终于这一刻圆梦了!!!”
“Larkar!Larkar!Larkar!Larkar!Larkar!Larkar!”
“Larkar!Larkar!Larkar!Larkar!Larkar!Larkar!”
红色赛车停在终点,观众席的众人纷纷自发起身欢呼,所有人都等着那人下车的那一刻,连季白都跟着红着眼睛站起身,听见旁边的网红一边抹着眼泪直播一边说——
“我们已经可以确认现在的7号就是Larkar,但是现场并未发现他的前男友时栖出现的迹象,倒是有人发现了时栖的现男友顾庭柯,到底是来看情敌还是……”
小网红的话还没说完,车门向着两侧打开,穿着红色赛车服的人迈开长腿走下,像四年前一样往车身闲散一靠,随后,抬手摘下了头盔。
所有人都挤着向前,带手机的带相机的甚至带航拍机的都将焦距拉到最大,万人直播的屏幕里——
几点未干的雨珠顺着漆黑的发丝落下,落在他高挺的鼻梁和艶丽的嘴唇,落在那张漂亮到有些张扬的脸上。
那是……时栖的脸。
第一百零七章
刚刚还欢呼的Larkar粉丝沉默了一瞬。
但是来看前男友的时栖粉丝却沸腾起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老婆老婆老婆!!!!”
“果然是老婆我就知道是老婆啊啊啊啊老婆!!!”
“老婆好飒老婆好美老婆我是你的狗汪汪汪汪汪!!!”
Larkar本来就是男粉居多一点, 闻言默默地往旁边站了一点,过了一会儿,似乎又觉得他们不说话未免显得他们家Larkar太没有排面, 于是又跟着挤在人群中:“汪!”
有了第一句就会有第二句,于是没过多久,场上就传来齐心协力铺天盖地的——
“Larkar!!!Larkar!!!Larkar!!!”
“老婆!!!!老婆!!!!老婆!!!!”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不好意思,”下方的赛场中,徐乐正护着时栖往休息区走, 一只手替他挡掉涌来的人潮,“我们今天不接受采访。”
“时栖!七七!请问你真的是Larkar吗?当年退役——”
“实在不好意思。”
时栖转过头温和一笑, 从直播屏幕中看到这个笑容的时候,季白才明白自己当时为什么会觉得时栖不是Larkar了。
可是……单论这个笑容, 温和的礼貌的,更那个张扬凌厉的Larkar确实不像。
但是当年……谁又真正见过Larkar的笑容呢?
也许时栖现在是被月华遮住了棱角的玉石, 但是并不代表那些棱角被磨损了。
他依然像以前一样,张扬, 肆意——想做赛车手就做赛车手,想去恋综就去恋综,想拍戏就拍戏。
有人在剧组里质疑他的演技,他便告诉那个人什么才叫做敬业和演技。
有人冒用他Larkar的身份圈钱,他便用实力让那个彻底闭嘴。
Larkar始终还是当年的Larkar,骄傲的、恣意的, 永远都只做自己想做和喜欢的事情。
而且他有这个能力。
就像是当年赛后不接受任何采访一样, 此刻的时栖依然没有理会涌来的网红和记者, 只是比起当年的扭头就走, 此刻的时栖变得更加光华内敛彬彬有礼:“今天真的是有急事,下次吧。”
他说的温和礼貌, 可是伸出的手却以一种不容拒绝的姿势挡掉了对方的镜头。
“不好意思,”时栖勾起眼睛,一点雨珠缀在他的额头上,那双眼睛都像是染上了点点的星芒,穿着火红赛车服的人轻笑道,“有人在等我。”
时栖说着转头一抬眼,顾庭柯长身玉立,正站在休息区的入口处。
Larkar比了那么多的赛,终于有一次,散场的时候有人站在出口处等他。
时栖丢下记者,快步朝着他跑了过去。
顾庭柯张开手臂,手中的毛巾擦拭着时栖身上的雨水:“等会儿进去给你煮碗姜汤。”
这点雨又生不了病,时栖微一挑眉后退一步,被雨水打湿过一遍的眉眼漂亮艶丽,湿透的赛车服紧贴在身上:“你就只想跟我说这个?”
顾庭柯深深看他一眼,随后,冰凉的手指揽紧了时栖的腰身。
更衣室的门砰得一声被关上,顾庭柯的吻铺天盖地落了下来。
手指收拢,唇舌跟着探入,两者一起收紧,腰身被抵在墙上,口腔的空气被急切地掠夺,津液混着未干的雨水一起落下来,冰凉的手指缓慢地抚过时栖的脊背,感受着刚刚还张扬热烈躯体在自己的侵占下震颤。
顾庭柯用尽全力才忍下骨子里的破坏欲,在时栖发出闷哼时将他松开,看着时栖张开被吻得通红潮湿的嘴唇一点一点地喘息。
淋透的赛车服紧贴在时栖的身上,以至于胸膛的起伏在顾庭柯的眼中变得分外明显。
握在腰上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时栖不安地动了下腰身:“你手好凉。”
顾庭柯立刻松开了手,但是时栖却在这个时候向前一步,抬眸望了眼他明显惨白着的脸:“这么紧张吗?”
顾庭柯指尖一顿,他没让时栖看到掌心里深深的掐痕——所有人都在欢呼,没人知道看着陈羽的车撞过来的那一瞬间,顾庭柯心里有多害怕。
曾经在漆黑里的失控与疼痛仿佛再一次卷土重来,时栖也许是帮他脱敏了游戏,可他真正的病源和药引,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人。
“是有点紧张,”顾庭柯轻描淡写地笑了下,“第一次现场看比赛,没想到这么刺激。”
“是吗?”
时栖没拆穿,戴着黑色皮手套的沿着脖颈滑上顾庭柯的喉结,眉眼一挑:“比跟我接吻都刺激吗?”
湿透的赛车服贴近顾庭柯的西装,冰凉的身体摩擦出温热,时栖附在顾庭柯耳边:“今天这身不用还给剧组了。”
暧昧的、潮湿的、诱惑的声音打在耳廓:“可以随便弄脏。”
顾庭柯的喉结在时栖掌下轻轻滚动了下。
*
等顾庭柯和时栖出门的时候,二人已经齐齐换了身衣服。
这也没什么,毕竟刚刚下了雨,基本上所有人都换了一身,关越的视线和顾庭柯碰上一瞬,随后各自一点头。
老实讲,关越对顾庭柯能答应时栖过来跟自己约赛的事情还是挺讶异的,不过转念一想,也许正是因为这样,时栖最后才会选择他。
“跟你介绍一下,”关越身后站着自己的队友,“这些都是我车队的成员。”
玩赛车的除了Larkar那种天才,还有一些就是砸钱的富二代——他们刚刚都在车里,没看到时栖摘下头盔的那一幕,正吊儿郎当地戴着墨镜兴趣缺缺地站在后排。
“快点,都滚过来!”关越怕他们那些目中无人的坏毛病冒犯时栖,打算先将时栖Larkar的名头搬出来吓吓人:“让你们见见,这位就是刚刚……”
“卧槽!时少!”
身后啪嗒一声,有人的墨镜掉在了地上。
“卧槽时少你怎么会在这里啊!”
“上次约你跳伞你都不来,忙什么呢!”
“何止,连之前的酒吧都不去了,你不来兄弟这桌少了多少人气!”
“你们没看综艺吗?时少现在拍戏去了,好家伙现在老火了!”
“不愧是我们时少!那就是干一行牛逼一行!”
关越匪夷所思看着自己这边的人一个一个围到时栖身后,原本吊儿郎当的高傲二代们像是找到了大哥的小弟一样跟在时栖身后齐声附和。
“你们叫他……”关越艰难地动了动嘴唇,向来伶牙俐齿的人突然卡壳:“时……什么?”
*
“时少!”
徐乐小跑过来:“刚刚在那边看到林影帝了,你要不要去打个招呼!”
“好啊,”时栖答应完,才提醒道,“都说了在外面不要叫我时少。”
徐乐应了声是,时栖这才抬头望向看——
颁奖典礼的现场,会场装修的金碧辉煌,俊男靓女皆是盛装出席,甚至还能看到几个之前只在表演课的示范视频里见过的前辈。
各种各样的香水味争先恐后的钻进鼻腔,连时栖这样刚播了一部作品的新人都被人抓到应酬了半天,才隔着重重人影往林和霜那里走去。
林和霜其实很好找——即便是大半个娱乐圈的人都聚在这里,他那张脸也过分突出了些,更何况还有一头显眼的长发。
当然,这一点对于时栖来说也是同理。
时栖还没走到跟前林和霜就看到了他,便低声跟旁边的人说了声失陪,走到时栖旁边将他从人群里解救了出来。
林和霜垂眸打量了眼时栖今天的装束——深红色双排扣创驳领西装,剪裁认真又不失活泼,沿着腰身的地方收拢,将腰细腿长的好身材显露无余,胸口处用飞鸟胸针作了装饰,随着时栖小跑的动作微微晃动。
“这件衣服倒是挺不错的。”
“夏夏送我的!”时栖很快答。
夏鸥在恋综临走前送他的生日礼物,时栖当时答应会用在重要的场合——而今天,三年一度的金表奖颁奖典礼。
《无生》播出之后,各大榜单收视率都是第一,万一有幸能拿到一个奖,也可以帮夏鸥宣传一下。
“嗯。”林和霜点头道。
时栖发现林和霜有时候虽然话不多,但是情绪其实很少猜,比如说他听到夏鸥的名字是“嗯”,表示自己知道了。
但是如果是黎炀或者关越,林和霜的回答就会是“哦”。
顾庭柯以前也是“哦”,不过最近倒是也偶尔得了几句“嗯”,但是现在时栖不提,林和霜也并没有管那人现在去了哪的癖好,正要带着时栖往座位上走。
“时老师!”忽然有人冲过来,一把握住时栖的手臂,“你那个《无生》我看了!拍得特别特别好!那个雪中舞扇的镜头简直是绝了!我现在完全被圈粉了,还有Larkar之前在北美……”
“咳咳。”林和霜不动声色地清了清嗓子,他的手还握着时栖的另一只手臂,脚步动了动。
寻常人应该听出来这已经是赶客的意思,奈何此人似乎是个只沉迷角色的愣头青,还抬手跟林和霜打了下招呼:“啊,林影帝也在啊,你好你好。”
“是我们挡道了吗?真不好意思,那林影帝你先过去,”他说着还拉了时栖一把,“说真的我特别激动,时老师你要不要跟我坐,我那里……”
“不用了,他有座位。”林和霜冷冷开口。
“对的对的,这个座次好像是主办方已经安排好的,”时栖是在恋综上听过林和霜怼人有多厉害的,当即从中周旋道,“我等会儿跟着林影帝一起过去就好啦。”
“谢谢你的喜欢,回头再聊。”
好说歹说才把这位新粉丝送走,时栖拉起林和霜的手臂往座位那边去,林和霜嘴角轻抿:“林影帝?”
“这里人多眼杂,避避嫌嘛。”
“哦。”林和霜点头,嘴角抿成一条直线。
果然这位影帝的心理好猜的过分,时栖笑了,踮起脚尖附在他耳边:“哥。”
林和霜抿成一条的直线瞬间拉直了起来,似乎又觉得不能表现得过于不稳重,于是只轻声应道:“嗯。”
但那语气确实柔了好几个度:“怎么样,紧张吗?”
“这有什么紧张的,这次拿不了就下次呗。”不过这话是说出来宽慰的,实际上时栖确实还是有一点小紧张,毕竟是第一部戏。
林和霜似乎是看出来他的情绪,手指搭在他的指尖安抚地拍了拍:“别担心,可以的。”
“你怎么知道?”时栖以为林和霜有什么内部渠道,“你知道获奖名单吗?”
“不知道。”
“这样,”时栖点了下头,“我还以为你们颁奖嘉宾会提前知道谁获奖呢。”
林和霜说:“我不是颁奖嘉宾。”
时栖微微愣了一下。
他想起在恋综的时候林和霜临走前安慰他的话——但是这其实也没关系,颁奖嘉宾这件事按理说也不是他们能决定的,林和霜要协调肯定也很麻烦。
没关系的,时栖这样想。
他已经在儿时一次一次地失望中学会了如何自洽,这点小事其实不算什么。
更何况他现在已经拥有许多了。
时栖的脸上又重新挂上笑容,正要往里走,忽然听到林和霜道:“我是特邀。”
“什么?”
“意思就是,”林和霜笑着摸了下他的头发,“只有你得奖我才是颁奖嘉宾。”
他说:“只颁给你一个人。”
时栖手指紧张地握了握,好半晌,垂眸笑了一下。这回不再是之前那样招牌的温和笑容,连着眉眼一起弯起来:“好哦。”
时栖觉得自己像是得了糖还要吃蛋糕的小孩,忍不住又接着问:“那我以后得奖你也会在吗?”
“嗯……”林和霜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太重要的可能不太行,你要是拿了影帝,我资历还不够给你颁奖的。”
这倒也是,时栖点了点头。
其实他的本意是林和霜陪着他一起过来已经很开心了。
毕竟从小到大的家长会,秘书来的比时臣屿多得多。
“不过做个主持应该还是可以的。”
林和霜似乎实在很认真的思考这个问题。
“主持?”时栖讶异地望了他一瞬,“你……”
哪个颁奖典礼影帝去做主持啊,况且林和霜这个性子。
“放心吧。”但是林和霜很轻地笑了一下,温声道,“以后你拿奖,我都陪你站在台上。”
*
“林影帝!”
“偶像!”
“这边这边!!!”
时栖老远就听到季白的喊声,他跟时栖是一个剧组的,又是剧里的CP,座位安排在一起很正常。
至于他的另一边——林和霜毕竟在圈里待了这么多年,换个座位也很正常。
但是……时栖匪夷所思地望了眼自己正前方的顾庭柯。
这个人坐在这里是什么意思?
时栖抬脚踹了下顾庭柯的椅背。
顾庭柯这才老神在在地回过头:“怎么了?”
时栖挑眉看他一眼。
“前两天本来就是给投资方预留的。”顾庭柯微笑道,“我在受邀名单之一。”
而他所做的,无非是将本来该过来的副总换成自己,顺便跟人调了下座位而已。
没告诉时栖当然是为了给他一个惊喜,顾庭柯说:“毕竟我们七七第一次拿奖——”
“作为家属,当然要在场陪着。”
时栖现在的家长会不仅有人来,还有抢着要来,时栖微一勾唇:“谁是你家属?”
“我的戏又不需要你投资,”为了避嫌,时栖拍戏一般都很少让顾庭柯去剧组的,他抬手将顾庭柯推了回去,“别老盯着我了,不是刚回国,多跟其他公司的聊聊。”
“这么快就开始替我打算了?”
时栖微一拧眉,顾庭柯立刻老老实实转了回去。
“偶像偶像!”刚打发完前面那人,季白就凑了过来。
自打知道了时栖就是Larkar他一直这么叫,改了几次也改不过来,时栖索性也就由他去:“怎么了?”
“那个,偶像……你能不能帮我签个名?”
“之前不是签过了吗?”何止是签过,什么海报画册明信片,几乎是能写上字的地方都让时栖给签了一遍,甚至包括两双球鞋,如果不是季白平时看起来总是一脸羞涩局促,时栖都要怀疑他是自己的私生饭了。
不过饶是这么说,时栖还是将卡纸从他的手里拿了过来:“签什么?”
“签这里签这里,”季白指指右下角的位置,小声道,“偶像你签完之后,能不能麻烦顾总也签一个啊?”
“我有个表妹现在正在追你们当初那个恋综,每天对你和顾总嗑生嗑死,现在已经‘栖我庭柯’超话的管理员了,非要托我跟你要个签名。”
“替我谢谢她的喜欢。”
时栖利落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又将还没有来得及跟其他资本家聊天的顾庭柯抓过来。
签名的卡纸估计是季白直接从那个CP粉表妹手里拿过来的,大红色的还做了滚边,甚至右上角还有一个不易察觉的“囍”字。
顾庭柯签了名,垂眸看着红色卡纸上二人名字并在一起的烫金字体。
想起刚刚随口一说“家属”二字,指腹轻轻地捻了捻,墨迹都干了还没有还回去。
“想什么呢?”
时栖探出头:“签个名这么慢,出国几年不会写汉字了?”
那倒不会,顾庭柯这才松开手,将卡纸递给季白,又问:“还有别的纸笔可以借一下吗?”
季白还以为他是要跟别的老板谈生意要用纸笔,直接将自己原本打算摸鱼画画的本子递了过去。
可是顾庭柯也没有和其他人谈话的意思,颁奖典礼都开始了,还在本子写写画画。
直到颁奖都已经进行到导演和编剧,才将手中的本子撕了一张纸递给时栖。
时栖一看,顾庭柯这何止是不会汉字,这简直是写得太好了——上面写满了顾庭柯用行书草书隶书等不同字体写下的二十多种签名字体,每一种都行云流水笔力遒劲。
学霸就是学霸,难怪当初老师总是把他的作业挂在展示栏里。
后面还有楷书附了一句话,像是怕时栖看不到,于是还用笔圈了一下:“你觉得哪种比较好看?”
台上的主持人在宣读入围名单,时栖觉得他们两个很像是读书时候趁着老师讲课在下面传小纸条的学生。虽然都已经是老大不小奔三的人。
不过顾庭柯上学的时候大概率不会跟人传小纸条吧?
这么想着,时栖心中仅有的一点紧张都散了,在一堆对学渣来说过分像是范文的字体中选了一个,并配文:“怎么了?”
顾庭柯接过来看了一眼时栖选中的那个——笔锋转折还不够锋利,运笔也不够流畅,还得再练练。
顾庭柯又撕了另外一张纸回时栖:“没什么,有个很重要的场合需要用到,提前准备一下。”
他说着,又往下写了意大利体安塞尔体甚至包括斯宾塞体等多种英文签名,并再次让时栖从中选择一个。
时栖匪夷所思地望着满满一张的纸面,努力地回想了一下在大多无纸化办公的当下,到底有什么需要顾庭柯费心练字的重要场合:“难道你还有个喜欢书法的合作方?”
“他应该不喜欢,”顾庭柯回,“是我想在这件事上尽量讨他开心。”
时栖眉头一挑,差点要问你这个合作商是男是女哪里认识的,想了想又觉得自己有点过分矫情,于是又将刚刚写出的“你这个……”的“这个”两字给划掉,换成了:“那你什么时候去见他?”
也许是思考的太过投入,以至于他并没有意识到,台上的主持人已经读到:“本届获得金表奖最佳新人奖的是——”
“《无生》,时栖!”
周围瞬间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直播镜头和追光一齐打在时栖身上,连他旁边的林和霜和季白都给一起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放大到了前后左右中的八块屏幕上。
另外两人还算正襟危坐,但是时栖,时栖他在……
他在给顾庭柯传小纸条。
刚刚折好的纸还握在时栖的手中,手指搭在顾庭柯的椅背上,刚刚闲着无聊思考的时候,时栖顺手用它折了一只小青蛙,顺带用两团浓浓的墨给青蛙画了两只炯炯有神的大眼睛。
现在那两只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正跟着自己一起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出现在了前后左右中的八块屏幕上。
多谢顾庭柯。
时栖想,他现在确实不紧张了。
他……社死了。
但是顾学霸的心理素质很明显比时栖强上不少,从前方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面不改色地将那只纸青蛙重新接了过来。
“是我掉的,”顾庭柯风度翩翩,睁着眼睛编谎话,“时老师只是帮我捡起来。”
【哈哈哈哈哈顾总你确定吗,你这个浑身上下的精英学霸气跟这只纸青蛙的搭配程度就像是关少戴着眼镜做数学题。】
【哈哈哈哈别说了楼上,我真的要有画面了。】
【护老婆也没有这么护的吧,你真的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嘛?】
【说不定顾总就是故意的呢,老婆脸都红了啊啊啊这么伟大这么漂亮的一张脸,要是我我也忍不住逗他啊啊啊!】
“恭喜,”在时栖发飙之前,顾庭柯立刻开始顺毛,伸手碰了碰时栖的手背,“等会儿获奖感言要提家属的名字吗?”
顾庭柯永远有在这种时候镇定温和地替他找回方向的力量——还有等会儿要应付的颁奖和采访。
时栖前段时间在达州会场上那样秀了一把,很多事情估计想瞒也瞒不住了。
“咳咳咳……”主持人在这一瞬间想尽了所有伤心的事,面前维持着表情道,“下面有请《无生》中无生的扮演者时栖与特邀颁奖嘉宾林和霜,我们的林影帝一起上台!”
时栖这才起身跟着林和霜一起往台上走。
奖杯握在林和霜的手里,主持人开始跟时栖热场:“七七这还是第一次来我们金表奖的颁奖现场吧,怎么样,到会场紧张吗?”
“本来是挺紧张的,”时栖微微一笑,即便是这样大场面也没有丝毫怯场,“但是刚刚不小心捡到顾总的东西之后,瞬间就不紧张了。”
场下顿时笑声一片。
没人想到刚刚的社死被时栖用这样幽默的方式重新讲了出来,这个新人似乎让人艳羡的心理素质,不过,似乎也确实应该是这样——
“七七今天的这个最佳新人可谓是实至名归,不仅是《无生》霸了所有影视的榜,连你和顾总的恋综《爱情狩猎》也已经在综艺榜上断层式的待了两个月了,还有你在达州会场的那次比赛,光我就在热搜上见了七八次,大家都想让我问问你……”
主持人将话筒递给时栖:“网上现在都说你是之前北美极地方程赛的冠军,少年天才Larkar,这是真的吗?”
“少年天才算不上,不过……”时栖微微一笑,“我是Larkar。”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就知道老婆啊啊啊啊啊!!!】
【终于等到老婆亲口承认了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我那又美又飒温柔漂亮的老婆啊啊啊啊啊啊!!!】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妈的怎么会有人这么厉害还长得这么好看啊,老天爷你到底给Larkar关上了哪扇窗!!!】
“当时不想暴露身份是因为不想借Larkar的热度,”这一点时栖说的是真心话,“作为赛车手的Larkar和作为演员的时栖是两个不同的身份,我希望大家关注的是演员时栖的演技而非在另一领域的过往成绩。”
“那是当然,”主持人显然也是个会说话的,“我们金表奖的评奖绝对不会掺杂任何水分,连评委我们都找的没看过赛车的,#无生演技#上了那么多次热搜,你拿这个奖,完全的实至名归!”
时栖跟着笑了一声,主持人一看场子热起来,赶紧跟着追问:“不过,既然七七就是Larkar的话……”
“我在看你之前的报道上发现你有个队友在三年前的专访上说:‘Larkar是个绝对的富二代,他爸是说出来能震惊整个海市的人物。’”
“网上也有人说曾经见过有人叫你时少,七七,”主持人将话筒凑近——
“你不会真的是时少吧?”
第一百零八章
时栖刚刚还浮在脸上的笑罕见地顿了一下。
在心里努力地回想到底是哪个队友在外面乱说话, 今年聚会的话一定弄死他。
但是现在——时栖眉眼勾起重新一点笑:“现在不是啊。”
【不对劲,是就是是不是就是不是,这个现在不是……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确实, 这个回答,emmm……老婆可是之前问赛车手都能直接说死了的人,这个也太模棱两可了点。】
【现在不是的意思也可能是过去可以是或者未来可能是,这么说的话我现在也可以不是王少的啊。】
【对啊,所以这个到底是不是啊!】
【你们怎么回事啊, 老婆都说了不是了那就是不是嘛,我们七宝现在只想做一个安静的演员好不好!!!】
【确实不是, 见过故意露富还没见过装穷的,我觉得这么说肯定不是隐藏家世, 说不定是故意这么说让我们觉得他是。】
【???老婆都说了现在只想好好做一个演员,专注演技禁止触犯隐私!家庭状况属于人家自己的家事了好吧!】
【对啊, 而且老婆自己在恋综不也说过,说在邻居里算是比较一般的, 网上那些就是捕风捉影吧。】
【对!禁止传播谣言!专注演技禁止扒马!!!】
“这届奖杯设计的还挺好看的。”察觉到时栖并不是很想聊这个,台上的林和霜很快帮着岔开话题。
不过好在主持人还是比较重视现场气氛,不会像娱记一样追问到底:“是啊,我们这一期可是特意请设计师重新设计的,增加了许多国风元素,比林影帝你拿的那一届还重了几百克呢。”
“不过七七今天晚上这身礼服也很好看。”主持人跟着夸赞。
导演组立刻配合地给了镜头, 画面里, 时栖一身红色西装腰细腿长, 衬得那张脸明艳艶丽, 闻言微微一弯眼睛:“谢谢,这是我一位朋友设计的。”
时栖接过话筒:“他叫夏鸥, 是很厉害的设计师。”
【卧槽!这不是夏鸥在恋综那天送给老婆的吗!】
【我就说这个衣服怎么那么眼熟呢呜呜呜!】
【老婆是刻意穿这个衣服领奖的吧啊啊啊,找机会给夏鸥宣传啊,人也太好了!】
【就是,就算我们老婆不是富二代又怎么样!他还是我贤惠温柔心地善良的老婆啊!】
“哇!是跟七七一起去恋综的那个夏夏吗?”主持人很会接话,“我追过你们的综艺哦!”
场子瞬间热了起来,奖杯从林和霜手中递给时栖,主持人又跟着打趣两句:“不过我记得,七七是不是在恋综上说过自己有一个赛车启蒙的人?”
时栖握着话筒的手指一顿。
【卧槽!是不是那个白月光啊啊啊!】
【对哦,既然是老婆自己就是Larkar,那个去世的白月光是谁?】
【赛车界的前辈吗呜呜呜呜呜?】
“是有。”
时栖垂眸望了眼自己手中的奖杯,叶馥晚曾经在自己最后的遗愿清单上写过的——没有拿过最佳新人的遗憾。
他今天实现了。
时栖很轻地勾了一下唇,目光望向整片人潮鼎沸的观众席,璀璨的灯光搭在时栖的眼眸中,他说:“是我妈妈。”
*
这是时栖第一次在众人面前提起妈妈这两个字。
虽然其实是个很大众的词语。
时栖曾经期待过在家长会上,在领奖台上去说这句话,但是它们好像都没有实现过。
于是后来……时栖家长会基本都是被骂的那一个了。
因为好像只有这样,时臣屿和叶馥晚才急匆匆地放下手中的戏和会来看看他。
奖杯在掌心被握出潮湿,不过时栖这点情绪还没来得及酝酿,就被身旁争吵声给打断了。
是真的很吵,时栖刚刚在颁奖典礼应付记者采访的时候都没觉得这么棘手过。
林和霜跟顾庭柯因为他的奖杯该放在谁家里而吵得不可开交——
“当然是放我那里。”林和霜说,“我家专门腾了一面墙。”
“那林影帝自己的奖杯应该就差不多了,”顾庭柯文质彬彬,“还是我单独腾一间屋子出来吧。”
“空房间当然是要放我的,”林和霜不甘示弱,“七七才要摆在外面的电视墙方便客人看到。”
“但是如果方便客人看到的话,还是要放在经常住的地方吧。”
顾庭柯搬出杀手锏:“七七现在跟我住。”
时栖听着他们左一句右一句,手心里的奖杯都要给握出汗了。
时栖觉得他们俩很像是两个分赃不均……好吧,虽然这么说自己很像是那个赃款,于是时栖在心里换了个比喻——大概是两个争夺的未成年小弟抚养权的大哥和二哥。
但是时栖之前都是得了奖之后不知道拿给谁的——虽然他也没在学校里得过什么奖,不被回家反省就不错了。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要抢着将他的荣誉摆在家里的。
吵归吵,但是刚刚偶然升起的一点寂寥好像被莫名地被在乎感所替代,于是时栖等了一会儿才开口劝架:“那个,其实……”
其实他也只是拍戏的时候偶尔会去顾庭柯的那套公寓,至于林和霜……也只是时栖在恋综时曾经说过要将奖杯拿给他看。
只是他们两个并没有要听自己讲话的意思——
“那七七也是我弟弟,你见过谁得了荣誉摆在男朋友家里的吗?当然是在自己家里才能向来人介绍。”
“我名下的所有财产都可以转让给七七,所以无论是理论上还是事实上……”顾庭柯说,“那都是七七自己的家。”
“停停停停停一下!”
时栖终于放弃怀柔策略,大步走到二人之间将他们分开,刚刚颁奖时还剩的一点愁思瞬间散得无影无踪:“要不然……等我拿了下一个,你俩一人一个好了?”
“那不行。”林和霜和顾庭柯异口同声。
“哪有奖杯还要分开放的。”
林和霜这么说着,却在时栖看不到的地方与顾庭柯对视一眼,彼此带着淡淡的笑意,各自一点头。
“最多一边放一个月还差不多。”林和霜补完了后半句。
但是谁家的奖杯一个月还要换个地方放,时栖为难地捻了下手指,抬眸正要说什么,刚好捕捉到林和霜和顾庭柯未散去的笑容。
他微一挑眉:“你们俩不会是在哄我开心吧?”
他就说,好歹是一个影帝一个总裁老大不小的人,怎么会这么幼稚的争吵这个。
这估计是林和霜演技最拙劣的一次了。
显然影帝本人也不是很满意,偏头瞪了顾庭柯一眼,觉得是有个非专业人士拉低了自己的业务水平。
时栖在的时候,顾庭柯一般是不会和林和霜起正面冲突的,他在这里就是食物链最底端,当即道:“是我的错。”
时栖眉头一挑:“逗我很好玩?”
“没逗你,”顾庭柯无奈地笑了下:“我刚刚说的都是真心话。”
把家里的房间腾出来是真的,希望时栖长住是真的,要转让给时栖也是真的。
想当家属……也是真的。
时栖很轻地咬了下唇。
林和霜似乎很看不惯顾庭柯这样的花言巧语,抬手摸摸时栖的头,跟着道:“我说的也是真心话。”
“家里的主卧都给你准备好了,连香薰都备的柑橘调,”他轻声询问,“反正现在戏也拍完了,你要不要去我那里住一段时间?”
“之前不是说要帮我去看看桔子树吗?”
时栖刚一抬眸,林和霜立刻变了语气:“我是在问你,你看他干什么!”
顾庭柯笑了,似乎对时栖这样下意识的行为感到很开心:“想去的话就去吧。”
“我没有要征求你意见的意思。”时栖要怎么解释他抬头只是因为顾庭柯刚好在自己正前方。
“我知道,”顾庭柯眼中笑意温和,开口道,“但是我过两天要去伦敦出差一段时间。”
毕竟是T.S的总裁,顾庭柯陪着时栖在这待这么久已经不太容易,伦敦那边积压了太多的业务需要处理,只是他想着是时栖的第一场戏第一次得奖,总是线下转线上一拖再拖。
现在好容易时栖的事业和生活都稳定下来,再不回去,估计要被合伙人抓起来碎尸了。
时栖微微一愣,如果不是顾庭柯说出来,他都忘了这人还是有正经工作的了。
他从拍戏顾庭柯就一直隔三岔五的过来探班送饭,他还真以为这是个清闲总裁,虽然每天说着顾庭柯你好烦,但是这还是第一次顾庭柯说要离开。
“怎么了,”顾庭柯垂眸看了他的脸色,“舍不得我?”
“谁舍不得你,”时栖将奖杯往顾庭柯怀里一扔,扭头就走,“赶快走,去见你那个的合作商吧。”
“哪来的合作商?”
顾庭柯抬手拉住时栖的手臂,努力地想了半天才想起也许是刚刚那个纸条,很轻地笑了下:“我合作商可不在伦敦。”
“但是男朋友在家里,”顾庭柯将人转过来,垂眸吻了下时栖的额头,“他不想我的话,那我想他。”
顾庭柯说着,伸手摸了摸时栖的脸颊:“照顾好自己。”
不过事实证明,顾庭柯这句话完全是多虑。
时少有什么照顾不好自己的,他现在有了片酬还接了代言,有钱有闲还有数不清的纨绔朋友,每天的场子一个接一个,七个小号都换不过来,顾庭柯刚走没几天,一条话题就登上了热搜——
#惊!新晋小生时栖携一妙龄男子出入酒吧,勾肩搭背疑似出轨!#
第一百零九章
“发疯发疯发疯!你现在发疯有什么用, 我都说了跳窗了你偏要走后门!”
“谁要走后门了!被拍的是我又不是你!路舟你别在这里给我马后炮!”
“被拍的也不是你!”路舟说着踹了叶潇一脚,向他示意沙发上的时栖,“被拍的在那呢!”
是的, 昨天晚上时栖其实和叶潇一起出的门。
终于拍完戏,众兄弟苦等老大三个月,非要时少露个脸来撑撑场子。
要是搁往常,撑也就撑了,但是现在, 时栖显然对自己这张脸的热度没有清晰的认知。
林和霜虽然对圈里规则熟悉,但也都是教时栖人情世故和业务能力, 他自己本就是孤傲性子,因此忘了教时栖最重要的一点——出门千万记得保护好自己。
在时栖那张脸被人认出来之后, 何止是撑场子,他直接把场子给撑爆了。
叶潇和路舟这两个傻逼觉得自己难得做一回明星保镖, 一个搂着他让他走后门,另一个把天台打开让他跳下去。
那张搂搂抱抱的图便出于此。
不过还好, 上面只拍了叶潇的半张脸——他另外半张脸被一个骚包的面具给挡住了。
但也正因为此,叶大少爷看起来更像是酒吧里一只风骚的鸭 。
而时栖,则是#夜半出行,寻欢作乐#。
不过这件事儿倒也不难,只需要叶潇将面具一摘露个脸就行了。
他和时栖本来就是穿开裆裤一起长大的发小,时栖和叶潇勾肩搭背能做什么, 做掉叶潇的命吗?
再说了, 那个酒吧本来就是叶潇的, 酒吧周年庆里请自己的明星发小来撑撑场子, 这是什么很稀奇的事儿吗?
不是,但谁让叶潇是个富二代呢?
他不仅是个富二代, 他还是个网红富二代,还曾经在ins上发过自己跟时栖的合照。
虽然现在已经隐藏了,但是谁又能保证,不会有显微镜给他扒出来呢?
所以现在的情况就很尴尬了。
叶潇不能露面,那和时栖一起露面的到底是谁——酒吧的鸭子吗?
“不是,”叶潇和路舟在这里皇上不急太监急的转了半天,最后望向沙发上的时栖, “大哥你倒是说句话啊!”
“反正这事儿因我而起,不然我花点钱压下去得了。”
“现在压有什么用?”路舟说,“热搜都上了,你现在撤搞得跟我们心虚似的。”
“那可不就是心虚吗?”
时少不愿意认他爹,现在搞得叶少只能被迫做鸭,叶潇走到沙发旁凑近时栖:“时大少爷,你现在抱着手机看个什么啊!”
时栖在看自己的游戏记录——
昨天晚上热搜出来的时候,他们这边是凌晨两三点,但是顾庭柯那里才刚刚入夜。
他完全是有机会看到那条热搜,但是往常一天@八百遍的群聊空空如也,那人似乎没有问什么的意思。
不仅没有,他还上线给自己打了两把游戏。
这是什么意思?
“祖宗,”叶潇绕到时栖身后,“你不会是想着怎么给顾庭柯报备吧?”
“滚一边去!”
刚刚半天不回话的时栖终于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炸了起来,抬手给他看自己的界面:“老子他妈的在打游戏!”
“这个时候你居然还能打游戏,”叶潇冲他比了个大拇指,“不愧是大明星啊,这心理素质,牛逼!”
“不过说起来,你真的不用跟顾庭柯说一声吗?”
是啊,顾庭柯为什么不问他?
是过于相信他,还是……等着他去解释?
他有什么好解释的?
难道以后出去玩都要跟顾庭柯报备一遍吗,而且他又没有问自己。
“谁要跟他说。”时栖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当即把手机锁屏就要扔回去,结果铃声忽然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
时栖垂眸一看,是顾庭柯的视频电话。
视频里的顾庭柯似乎已经起了,西装革履坐在办公室里,外面还能看到一整个的欧式教堂。
他垂眸望了眼时栖的神色:“怎么了,知道自己出轨了所以在家里等着审问?”
“谁出……”时栖说到一半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点过于心虚,当即硬气起来,“关你什么事?”
“就算是我真出轨你又能怎么样?”
“那倒也不能怎么样。”顾庭柯笑了下。
时栖之前瞎谈的时候都不会脚踏两条船,更何况是跟他,而且那个酒吧一看就是叶潇的,不过顾庭柯还是一边批着文件一边配合道:“就只能每天在微博上发一遍小作文哭诉你始乱终弃。坐在你家门口等你回心转意跟我回家。”
“满意了吗,时少?”
时栖很轻地笑了下,扬起下巴并没有立刻答话。
不过旁边的叶潇倒是看的很分明——时栖刚刚玩着游戏都不能消除的焦躁像是一下子给抚平了,而且这笑得……他妈的一股子恋爱的酸臭味儿。
“勉强吧。”
“好的时少。”明明上了热搜的是时栖,现在哄人却成了顾庭柯,“那你打算怎么办?需要我帮忙吗?”
“不需要。”时栖没打算现在公开身份,他还在等今年金棕榈的入围,说了时臣屿就肯定会有人从他这张脸联想到叶馥晚,到时候……时栖都可以想见那个场面,当即摇摇头,望了眼顾庭柯那边的天色,“你起这么早啊?”
“没办法,之前堆得东西太多,”顾庭柯笑道,“有资本家不让我休息。”
“顾庭柯你搞搞清楚,到底是谁不让谁休息,你在国内谈恋爱的时候想过我的感受吗,Fuck!”
Neil顶着一头炸毛的卷发和蓝眼睛跑过来,一看到视频里的时栖当场刹车,换了个笑容:“你好啊,童养媳!你今天真好看!”
说完又疯狂瞪顾庭柯:“你怎么不早说自己不是在发语音而是打视频啊。”
时栖跟着笑了下:“你好。”
Neil算是顾庭柯在国外唯一的好朋友,也是他的合作人,时栖之前在恋综的采访里见过,也在视频里说过几句话,为人还算活泼健康积极可爱,只是中文不大好——他大概以为童养媳和发小是一个意思。
此刻又正在跟顾庭柯说:“你的小童养媳真好看,简直是个小甜心,难怪你身在曹营心在汉。”
“成语不好少说两句,”顾庭柯将桌上的一沓文件扔给他,“把这些签了。”
“Why?不是你的工作吗?怎么又给我?”Neil这么说着,还任劳任怨地接过来。
时栖看了眼那一沓的厚度:“你们这么忙吗?”
“是有点,”顾庭柯说,“今天还有两个会。”
那还有空打游戏。
时栖咬了下嘴唇。
“怎么了?”顾庭柯一心多用,一边看报告书还能一边留心时栖的表情,“想我了?”
“谁想你。”就算是有了一点试图去问顾庭柯的意思,时栖也不会主动讲出来。
“但是我想你。”
顾庭柯忽然停下笔,指腹隔着屏幕,很轻地碰了一下他的眉眼:“七七。”
时栖脸上漫不经心的笑忽然顿了一下。
当初顾庭柯告诉时栖,如果时栖不会主动,那就他来主动。
如果时栖不会先袒露心扉,那就他来表达。
他确实做到了。
从各方面来说,顾庭柯都是一个无可挑剔的男朋友。
即便时栖知道,这些袒露和表达对于从小精英教育下的顾庭柯来说也未必是件容易的事情。
时栖隔着屏幕望着顾庭柯英挺的面容和眉眼中的温柔与爱意。
也许是别离真的能放大情绪,他忽然在想,如果当年顾庭柯出国的时候他们还联系,是不是也是像现在这样,或许……
时栖眉眼一垂,突然抬手遮住了摄像头,声音很轻:“那你早点回来吧。”
他说完,也不待顾庭柯回答,当即就把电话挂了。
结果一抬头,叶潇和路舟两个人像是动物园里看熊猫一样盯着自己。
“哎呀,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庭柯哥哥~”
二人一个模仿时栖的语气一个模仿时栖的动作,时栖脸颊一红一人踹了一脚:“滚滚滚傻逼!”
他说着又摸出手机,气得连顾庭柯的回复都没看,而是打算找出经纪人的联系方式商量一个对策。
只是还没等时栖发完,季白就先发来了消息,约他晚上去吃饭。
风口浪尖准没好事,但是季白好像又很着急的样子,连感叹号都用了十六个。
时栖犹豫了一下,不过季白怎么说也是自己第一个圈内好友,又是粉丝,再说自己晚上又没什么事,也不能做个明星以后就再也不出门了。
但是答应归答应……时栖上车之后,盯着聊天框足足思考了有五秒,要不要跟顾庭柯说一声。
可这种行程报备似乎意味着将两个人的生活毫无间隙地连接在一起,时栖从前没谈过这样的恋爱,顾庭柯在身边的时候他也不会有这样的犹豫。
群聊里的聊天消息还停在顾庭柯挂完电话后回他的那一句。
Gu:“我会尽快回去。”
时栖眼眸一垂,自己似乎都没意识到,他在犹豫的时候不小心点了两下顾庭柯的头像——很快出来了一句“你拍了拍Gu听他说今天也在想七七。”
顾庭柯什么时候会了这么些花里胡哨的玩意儿?
时栖一顿,立刻又手忙脚乱地给撤回了。
等那行字彻底消失在屏幕上,时栖这才长长地松了口气。
只是没过两分钟,顾庭柯的消息就发了过来
群聊“Gu、七七、77、发呆的橘皮月饼、晚风吹拂……”Gu:图片消息。
时栖垂眸一看,是顾庭柯将自己的午餐给拍了个照。
哪有总裁吃个饭还拍照打卡的,但是顾庭柯不仅拍了,还跟着发了一段很长的文字:“今天中午跟客户吃的法餐,里面有一道甜品叫烟熏蜂蜜鸡蛋冰淇淋。”
“本来以为会是黑暗料理,结果味道居然意外的不错。”
“我问了下,说要把烧好的木炭放进蜂蜜里熏烤然后过筛,听起来不是特别难,回家做给你尝尝。”
他说的是回家,时栖的指尖顿了顿,鬼使神差地回了一句:“我晚上要跟季白一起吃个饭,可能会回去的晚一点。”
太奇怪了太奇怪了,时栖发完觉得自己手臂都要起一层鸡皮疙瘩,这种两个人一起分享生活的感觉……
时少谈起恋爱来连赛车服都可以弄脏,却对这些青涩幼稚的步骤觉得要命。
但是顾庭柯回的也很快:“好,”他说,“晚了可以让司机去接你,少喝点酒。”
但是顾庭柯真的这么回了,时栖又觉得很奇怪——季白少说也是自己剧里的CP,怎么顾庭柯听起来,好像一点也不在意的样子。
时栖刚这么想,顾庭柯便又发来了一句:“注意影响,不要又来一个‘出轨’热搜。”
时栖低头笑了一声,正要回复,便听到身旁的季白说:“偶……咳咳,时老师吗,他在跟顾总报备呢。”
“跟我出来要报备?顾总出差,时老师出门肯定要报备的啊。”
“谁他……”时栖正要骂人,余光一瞥季白手中的手机,“你在干什么?”
“直播啊。”季白说。
季白觉得,时栖那个热搜现在还不回应,就是时栖的团队不行太没有公关经验。
按理说直接公开那人的身份澄清不就行了,现在还不澄清——那就是十有八九时栖可能真的去点鸭了。
但是……唉,季白觉得自己只能算是Larkar的生命粉,这个时候顾庭柯怎么想的不重要,抓紧时间让大家觉得时栖和顾庭柯感情还很好才重要,于是季白卖命地在直播里说:“你们是没看到,刚刚时老师跟顾总发消息的时候那个笑。”
他说着又将镜头转过头让大家看时栖:“喏,你们看,现在耳朵还红着呢。”
【啊啊啊啊啊啊老婆和顾总谈了大半年了还这么羞涩吗?】
【可能是顾总那个老谋深算的又说了什么逗老婆吧,呜呜呜我老婆好可爱我舔舔舔!】
【我就说昨天那件事肯定是个误会吧,无良狗仔,那个图糊成那个样子说不定就不是我们老婆!!!】
【就是,我们栖我庭柯现在好着呢!】
计划通!
季白看着弹幕,油然一股满足,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公关天才。
接下来还有第二步——那就是让大家觉得酒吧喝酒这件事没什么,勾肩搭背对朋友间来说也很正常。
“喝酒?”季白故意挑个了弹幕回,“昨天我们几个主创确实在一起喝过酒。”
他没说是谁,不过公关这种东西本就是越模糊越好——后面的自会有人补齐。
“所以这不是宿醉醒过来,想约时老师一起吃点清淡的。”
季白说着,伸手搭住时栖的肩:“这就到了,走吧时老师。”
时栖偏了下头试图躲开——他跟叶潇勾肩搭背也就算了,顾庭柯至少知道他们是发小,但是季白……这不是黄河里跳泥人吗?
谁知道季白今天不知道那根筋抽了,居然扣得他死紧掰都掰不下来,面上却还是笑嘻嘻的:“时老师跟我一起吧,这家店需要会员,一个人走可能会被拦的。”
【会员?吃个饭这么高档吗?!】
【昨天刚被污蔑,今天找一个会员的安静一点的地方也很正常吧,免得再有一些不良狗仔】
【但是这家也太高档了吧,你们看到门口那一排礼宾了吗,听说这可是鼎荣名下,整个人海市只有两家,均消快五位数,就这平时都很难预约的。】
【卧槽这么贵吗,老婆这么不愿意欠别人人情,等会儿肯定不是自己请就是跟季白AA吧。】
【对啊,老婆那么勤俭节约的人,穿衣服只穿几十块的,大学还去烧烤摊兼职,要是一顿饭太贵他肯定会心疼的!】
【那不是正好,让时栖看看这个世界的参差,免得他暴发户心理,刚赚了一点钱就去酒吧包鸭子!】
【黑子滚啊,不是都说了那是聚餐吗?】
【着什么急,反正直播开着,待会儿大不了让季白问问老婆不就好了。】
【就是就是,不过这个餐厅看起来确实好贵啊,那一排迎宾向着镜头走过来的时候我都有压力了。】
【该死的季白真是不会找地方!】
【不对啊,迎宾不是应该站门口吗,这么早走过来干什么?】
确实,该死的季白……
时栖几乎在看到那家店的招牌后转头就走,结果被季白急切地抓住大喊:“没关系的时老师,不要担心钱,这顿我请!”
时栖脚步受累,只能一把捂住了脸。
但这显然是没有用的,迎宾迎的就是一个十米识人,更何况还是少东家。
八个迎宾整整齐齐站在一排,当着直播镜头恭敬弯腰——
“时少晚上好,欢迎光临春日涧!”
第一百一十章
#惊! 某新晋小生疑似鼎荣太子爷!#
#少爷掉马?!扒一扒海市到底有多少姓时的富商?#
#25万哥重出江湖, 称时栖确实是时少!#
#时栖叶馥晚面部特征对比分析,当年影后嫁的富商到底是谁?#
#Larkar疑似商影后代,时栖你到底还有多少惊喜是朕不知道的!#
……
顾庭柯临吃饭前让他不要整出个出轨热搜出来, 时栖确实做到了。
但是这并不妨碍……热搜前十,他占了九个。
只有最后一个是#金棕榈入围名单公布#
但是因为看起来太像是官方瞎买的营销,所以并没有人关注。
当然,对比起来,还是上面影后和富商的传奇恋爱和少爷掉马更让人神经亢奋——
【卧槽卧槽卧槽卧槽!!!!!!时少!快来个人告诉我时少是什么意思啊啊啊啊啊!!!!!】
【什么时少, 鼎荣名下的餐厅叫时少还能是什么时少,但是时臣屿你他妈的不是个八十的瘫痪老头吗啊啊啊啊啊啊是怎么生出来老婆这么漂亮可爱的儿子的啊啊啊啊啊!!】
【不行了不行了不行了, 快给老子上呼吸机啊啊啊啊啊啊!!!!】
【淦但是时栖,时栖之前在恋综不是……】
【可是仔细想想, 时栖说只是在邻居中家庭一般,但是时少的邻居……草啊!】
【怪不得那时候黎炀问老婆家在哪里的时候他说是新区我附近, 我当时还以为是临江,现在想想, 那分明是富人区崇安吧啊啊啊啊!!】
【就是啊,崇安区别墅里都是达官显贵,在邻居里挺一般,草草草草我要疯了万万没想到原来是这么个一般法!】
【但是老婆好像也没说谎吧,他说是新区附近是我们自己觉得是临江,他说自己在庭院里烧烤是我们自己觉得人家在摆烧烤摊, 他说有个赛车手前辈结果我们自己以为是白月光, 淦我一直以为老婆是那种温柔倔强小白花, Larkar出来的时候还吓了一跳, 现在啊啊啊啊啊啊!!!】
【所以时栖说的那个赛车手妈妈到底是不是影后啊,呜呜呜呜呜我们全家都是叶老师的粉丝啊, 而且时栖的眼睛确实和影后的很像呜呜呜!】
【有人好像扒出来影后之前说自己玩赛车和转载的相关文章了,快快快快快!!!你们快去看!!!】
【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啊啊啊啊!!!!!】
时栖面无表情地将热搜往下滑了一页,他没去看网上的那些评论——其实时栖不看也能知道那些都是什么。
那句时少一出来必然会有人想到时臣屿,时臣屿一出来再加上时栖之前说的赛车手以及和林和霜的关系,扒到叶馥晚只是早晚的事。
这下时栖就算是想藏也藏不住了,他的手指一直翻到下一页的#金棕榈奖#。
好在,在自己即将被互联网扒光之前,名单总算是出了。
时栖看了一眼,自己的《无生》赫然在最佳男主入围之列,节目组应该是提前联系过经纪人,只是时栖忙着被季白拉着掉马,暂时还没空回他的消息。
他现在也没什么空回,指腹在联系人上看了一圈,鬼使神差地拨通了顾庭柯的电话。
“七七?”顾庭柯接的很快,时栖看了一眼,伦敦那边应该凌晨,“这个点给我打电话……不会真的是上什么出轨热搜了吧?”
“没有,”时栖问,“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怎么了?”
顾庭柯后来反复回想时栖那时候的语气,想从中找到一丝试探的异样来。
可是没有,时栖好像只是闲聊的样子:“如果是后天的话,我今天想去找哥住。”
时栖说完,还问了一句:“可以吗?”
后天确实是顾庭柯原定的返程日期,他一只手遮住听筒,让助理靠边停了车,这才重新带上笑:“可以啊。”
“真的?”
时栖什么时候去做什么怎么会再三征求他的意见,能报备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顾庭柯越来越觉得这可能是个陷阱:“当然可以。”
他说:“想去就去,总不能拦着男朋友回娘家。”
“谁回娘家了,”时栖骂了他一句,又说,“那你这两天不要让阿姨过来给我做饭了,也不用给我点外卖了。”
“好。”
等顾庭柯应了是,时栖忽然又很轻地说了一句:“顾庭柯,我有一点想你了。”
顾庭柯呼吸一顿,差一点就要告诉时栖让他好好在家等着自己。
但是长久的修养和自制力让顾庭柯手指攥紧——本来就是他不打招呼先回来,没有让时栖为了自己改变计划的理由。
更何况……顾庭柯知道林和霜对于时栖的意义是不一样的。
顾庭柯更知道,时栖身边并不缺爱他的人,之所以最后选择自己,不过是他因为他成熟包容知进退,指尖握了握,疼痛内敛至掌心,顾庭柯温声哄着:“好了,我很快就会回去了,到时候去接你回家?”
这样听着就更像是回娘家了,时栖皱了下一眉:“不用你接。”
“你后天回来给我发航班号就行了。”
时栖那边挂了电话,助理才握着方向盘请示顾庭柯。
“去……”顾庭柯想了想,时栖不在,他现在急着回家也没什么用,“先去公司吧。”
助理只好应了是,边开车边想他老板果然是网上说的妻管严——因为人家一句话日夜加班坐私人飞机回来就算了,现在又因为人家一句话有家不回去公司。
但是谁让顾庭柯是他老板呢?
助理这么想着,还是老老实实地开着车带他去公司。
可顾庭柯并不知道——时栖其实没去找林和霜。
他依然在家里,只是身边多了一个蛋糕和几支蜡烛。
火柴点燃之前,时栖还是看了眼聊天框。
有那么一瞬间他确实动了想去问林和霜的想法,但是人都死了,这又不是什么好日子,林和霜不知道就算了。
时栖这样想着,抬手划开了火柴。
蜡烛的光晕摇晃在他的侧脸上——今天是叶馥晚的生日。
当然不是网上公布的那个 ,那个是公历,但是叶馥晚说她小时候过的都是农历的生日,所以就公历的留给粉丝和赞助商,农历的这个,跟家人一起过。
家人。
多温暖的词。
可叶馥晚说这个的时候是她和时栖唯一一次一起过的生日,在时栖五岁那年,于是后来时栖一直都以为叶馥晚是不是在外面有了别的家人,所以才一次一次地不回家。
“现在想想,应该是没有吧。”
时栖坐在沙发前的羊绒毯上,摇曳的火光半明半暗地打在他的脸上。
“我好像现在才开始真正了解你,”时栖垂眸看着眼前的蜡烛,轻声道,“你在知道自己生病之后,每天见到我的时候……是在想些什么呢?”
“清明去……去看你的时候,我其实有很多话想问你,但是又总是害怕你会不会不喜欢我过来。”
“毕竟,”时栖说,“你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让我见。”
时栖始终记得那一天——他从学校被接回来,被人通知叶馥晚可能不行了。
时栖愣愣地上了车,他那时候的生死观其实还不足以知道不行了三个字是什么意思,他书包里装着要拿着妈妈看的奖状和明天借给叶潇的漫画书,被人熙熙攘攘地推进病房里。
可是叶馥晚看着时栖,只说了四个字:“让他出去。”
紧接着,就是机器的警报声和无数穿着白大褂的人来来去去的身影。
时栖记得自己在那个充满消毒水味儿的地方坐了很久,久到腿都开始发麻,手指握紧书包带子不断张望着,但是他没有等到叶馥晚再跟他说下一句话,也没能把那张奖状递过去。
那个眼神和那四个字成了叶馥晚留给时栖最后一面,一直根深蒂固地出现在他的记忆里,以至于时栖总是觉得——叶馥晚也许是真的很讨厌自己。
但是……现在想想,不让他看到自己最后的挣扎和狼狈,也许是一位母亲留给儿子最后的温柔。
“但我是个胆小鬼,”时栖说,“我其实有点害怕知道真相。”
“我怕……万一你是真的不喜欢我。”
时栖很轻地笑了一下:“所以总想着自己能多做一点,表现好一点,讨人喜欢一点。”
“现在我已经是一名很棒的赛车手了。”
“也有……很多人喜欢我。”
“刚刚拿了最佳新人奖,是你之前一直想要的那个哦,”时栖说,“我替你拿回来了。”
“最佳男主刚刚入围,不知道可不可以,但是我想……总会可以的吧。”
毕竟他是影后的儿子。
“哥哥院子里的桔子树我替他料理好了,我现在比你当年专业很多,等我再攒一点钱,就买一个可以种樱桃的房子,秋天的时候应该也会有山雀落下来。”
“妈妈……”
时栖闭上眼睛吹灭蜡烛:“生日快乐。”
“你的笔记本被我偷偷收起来了,你不要生气。”
叶馥晚走的时候留给他的东西实在太少,除此之外……时栖实在想不到用什么样的方式来悼念。
时栖重新打开灯,将笔记本打开,翻到倒数第二页,将那条“拿一次最佳新人奖”用铅笔轻轻划去。
随后,终于翻到了最后一页——
那是一个地址,在东苑,玉清路……77号。
*
顾庭柯回到家里的时候,发现窗帘几乎都是被拉上的。
客厅的茶几上孤零零地放着一个蛋糕,没有人吃,上面只有几根熄灭的蜡烛。
旁边还有一本打开的笔记本。
顾庭柯微微拧起眉——他不记得今天有谁的生日,如果是时栖那群少爷朋友,也不会老老实实地待在家里只买一个蛋糕。
而且,时栖不是要去林和霜那里,在家里买蛋糕干什么?
顾庭柯敏锐地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正要联系时栖,林和霜的电话却更快地拨了过来。
“顾庭柯,”林和霜的声音很急切,“七七跟你在一起吗?”
顾庭柯心里咯噔一声:“你说什么?他不是应该去你那里了吗?”
“什么?”林和霜似乎踢翻了什么东西,“今天是师父的生日,但是我联系不上他了。”
“你什么时候回国?算了,”林和霜已经确认从他这里得不到任何有效信息,啪嗒一声挂了电话,“我现在去找他经纪人问问。”
林和霜刚挂,就有一段没有备注的号码打进来,若是以前,顾庭柯一般是不接的。
但是现在……时栖不在林和霜那里,那他还能去哪?
如果没去,又为什么要骗自己?
顾庭柯抬手接了起来,期待能从中听到时栖的声音,结果却是一道沉稳老成的嗓音透过听筒:“我是时臣屿。”
顾庭柯心中着急,还是道:“时叔叔。”
“时栖跟你在一起吗?”
“没有。”时臣屿似乎没有要继续说下去的意思,顾庭柯追问道,“发生什么了吗?”
“你不需要……”
“叔叔,”顾庭柯打断他,一字一句道,“现在我是时栖的伴侣。”
时臣屿沉默了一会儿,抬手揉了揉眉心:“时栖今天突然去了我南郊那套房子。”
“南郊?那里……是什么?”
时臣屿说了一句话,顾庭柯突然瞳孔一缩。
“我得到消息的时候他已经走了,一个人开的车,现在还没有回信。”
时臣屿说:“如果他联系你,请务必转达我。”
顾庭柯眉头紧锁,等时臣屿电话一挂,立刻给时栖拨了过去。
但是……无人接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