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婺华被眼前这一景象惊到。
她看到江仲书被绑在一张椅子上,蓬头垢面,遍体鳞伤。那额角处还冒着鲜血,看着像是刚被人打出来似的。
江仲书闭着眼睛,也不知道是晕过去了还是闭目养神,浑然不动。
李婺华当机立断,一把推开门,虽然她与江仲书不熟,但曾也见此人与她爹一块商讨过什么事,结合外面的传闻,想来真是它爹干的。
她缓缓走上前去,轻声唤道。
“江伯伯,江伯伯,您还好吗?”
江仲书原被打的浑身无力,眼皮子都睁不开了,听到有人叫他,睁开眼一看,竟然是李婺华!
“你……你怎么会在这?是你爹叫你来的嘛?”
江仲书狐疑道。
身为李松岩的女儿,平日里的做派虽是很娇纵傲慢,可江仲书却也知道李婺华与她爹她哥不同,正所谓歹竹出好笋,但父女连心,此刻的他也没有办法判断李婺华是不是来替李松岩接着折磨他的。
李婺华见江仲书醒来,赶忙帮他解开绳子,对他解释道。
“我是逃出来的,江伯伯,您是被我爹抓来的嘛?”
饶是李婺华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可她还是忍不住询问,好让自己死心。
江仲书冷哼,自从被李松岩绑到这里之后,他每日都被折磨,什么酷刑都用上了,就差要了他命。
李松岩想要什么他心里清楚,可正是因为晓得他要什么,江仲书才死死咬紧牙关不开口。
这是他手里唯一的底牌了,若是交出来,那才是真的会没了命。
李婺华见状,失望地摇摇头,她很想替她父亲道歉,可话到嘴边,她又开不了口。
她只好默默地解开绳结,可这绳结很难解开,她不管怎么用力,这结都是纹丝不动。
江仲书也不为难她,对她说道。
“婺华,江伯伯知道你是个好孩子,这绳结不是一般人能解开的,若是你有心救我,便去一趟江府,告诉是儿子绪风,让他来这救我。”
李婺华犹豫了一番,她怕自己一走,江仲书活不到她来找人救她。
江仲书看穿了她的心思,有些虚弱地笑了笑,声音轻飘飘的,气若游丝。
“没事,他们还不会这么轻易杀了我,毕竟我还有用,快去吧,麻烦你了。”
听到江仲书这么说了,李婺华下定决心,用力地点了点头,转身离开屋子,关好房门。
李婺华离开没多久,门又一次被推开,江仲书还以为她是有什么想说的又折回来,可一抬头,他就看到李承宗那张阴森森的脸,还挂着笑,也不知是何用意,一双眼睛像毒蛇一般黏在他身上。
“好久不见啊江尚书,您过得可还好,哎呀,晚辈这几日忙,不得空来看您,望您见谅。”
江仲书前几日还被李承宗亲自折磨过,现如今对他这般敬重,江仲书心道,这小子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比曾在川蜀道那见过的杂剧人还会变脸。
他没有开口应李承宗,还在想着这个人又会想什么法子折磨他,可还没等他思考多久,李承宗便拿出一块通体透亮,洁如琉璃的玉佩出来。
那块玉佩没什么杂质,上面还用金粉刻着一个川子。
李承宗摇了摇玉佩,嘴上还念叨。
“晚辈啊平生见过的古董玉器不多,昨个收了一块玉佩,不知江尚书可否为晚辈鉴赏?”
江仲书猛地一看,恶狠狠地瞪着李承宗,质问道。
“这明明是我儿的玉佩!怎么会在你手上!你究竟对我儿做了什么?!”
小川是江绪风的小名,说是算命的说他命里缺水,若是直接取带水的名字又对他的八字不合,便取了一个似带非带的“川”字,而那块玉佩还是他曾托人从西域那特地带回来的玉,价格不菲,他万万没有看错。
李承宗轻扯嘴角,一把将玉佩收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江仲书。
“江尚书好眼力啊,令公子的玉佩这般好看,晚辈不过是借来欣赏罢了,不必心急,不过令公子看着身娇体贵的,怕是不如江尚书这么能忍啊。”
此话一出,江仲书便忙不迭道。
“你是不是对绪风做了什么?!有什么冲我来!他什么都不知道,也给不了你们想要的东西。”
此刻地江仲书恨不得将李承宗活扒了,他含在手心的儿子怎么舍得被人折磨。
然后李承宗不甚在意江仲书的态度,随便坐在了一张积满灰尘的凳子上,也不嫌脏,将那玉佩如垃圾一般丢在桌子上,那陈年灰随风飘絮,屋子内静的只听得见玉佩掉落的声音。
“江尚书,您儿子现在很好,可若是您在不好好交代,我可不敢保证您会不会白发人送黑发人。”
李承宗又一次从衣袖里拿出那块玉佩,还故意在江仲书面前晃来晃去,他挑了挑眉,嘴角上扬,似乎胜券在握一般。
江仲书看了一眼玉佩,随后又低下头沉思,而李承宗见他如此,以为他还想不明白事情的重要。
“江尚书,您年纪也大了,贵夫人也死了这么多年,您也没续弦,也就生了这一个儿子,您舍得就这样看着你们江家绝后嘛?再说了,只要您乖乖地把那些什么账簿啊户籍什么的都交给晚辈,晚辈一定会保证您和您儿子性命无虞。”
李承宗言尽于此,而江仲书却明白,就算是他交给他们想要的东西,也不见得李家会放过他们俩父子,毕竟他们知道的东西太多了,小到贪污受贿,大到通敌叛国,一桩桩一件件的都是死罪。
江仲书叹了口气,对李承宗说。
“好,我答应你们,把所有的证据都交出来。”
听到这里,李承宗抑制不住的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哎江尚书,不是晚辈要说教您,而是若您早早地交代了,哪用得着受这么多罪?”
江仲书冷哼,“哼,不过我一定要见到我儿平安无事的回了家,不然我是什么都不会说的。”
李承宗挑了挑眉,若不是李松岩说江仲书这老东西肯定是找了人看着这些东西的,若是江仲书就这样死了,那这些东西都会暴露出来,不然他早要了这老东西的命了。
“行,我保证江绪风那小子一根寒毛的不会少的,不过你要怎么保证你给的东西都是真的而不是作假骗我的?”
李承宗冷着脸,他可不信江仲书会这样轻而易举地交出东西来。
听到这话,江仲书就忍不住笑了出声,李松岩作恶多端这么多年,这些证据他可不陌生啊,而在他眼里,李承宗也不过是替他爹办事罢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小子,你看不出来东西的真假,你爹难道会看不出来嘛?当年他亲手做的事可不少,你爹一眼就能判断出来。”
三月三上巳节,江府上上下下忙着兰汤辟邪,沈娆跟着江府的管家一块忙碌,刚叫了一批人去将提前买好的蚕蛹搬到屋子里,还准备了新鲜的桑叶。
还没等沈娆准备忙别的事时,玉蕊焦急地跑到屋子里,神色慌张,额角还出着汗。
“沈姑娘!管家,不好了!”
管家的一听,先是皱了皱眉头,似乎是不太满意玉蕊说的这话。
“今天上巳节,嘴上怎么没个把门的,胡说八道什么呢!”
玉蕊一听,有些害怕,管家的平日里就是一副雷厉风行的样子,这么一被凶,玉蕊就有些不敢说话了。
沈娆见状,忙着安慰道。
“玉蕊应该也是有急事,管家千万别怪罪,玉蕊,有什么就直说吧。”
玉蕊听罢,直接哭了起来。
“公子,公子他不见了。”
沈娆一愣,“昨日绪风哥哥不是还在府里嘛?怎么今儿个就不见了?”
玉蕊摇了摇头,她说昨天公子傍晚的时候就出去了,到现在也没有回来,也没个信儿,况且好像还是有什么急事,连个小厮都没有带上,她还是在院子里洒扫的时候看见公子匆忙出去,之后便没有再见到他的身影。
管家摸了摸胡子,“平日里公子顽皮,也时常跑出去个一两天没回来,许是在外头玩的忘了时间,况且公子这么大人也,也不该出什么事吧?”
玉蕊摇了摇头,她作为江绪风的贴身丫鬟,很清楚他的习性。
常理来说,江绪风很少在外头过夜,就算是过夜也只是在朋友府上罢了,也是会派遣人到府上知会一声,可没有像现在这样。
沈娆也觉得不大可能,江仲书失踪了这么久,江绪风也就一直留在江府学着如何管理府内大小事。
还没等他们商讨出个所以然,外头跑进来一个小厮,说是李家的姑娘要面见他们公子。
三个人一愣,管家的问道。
“李家的姑娘?是李承相家的姑娘嘛?”
小厮点了点头,说是李姑娘找他们公子有要事要说。
现在江绪风不在,管家便让小厮跟李婺华说他们公子不在,改日再来。
且不说如今李婺华与五皇子有婚约在身,更何况江家与李家早就撕破了脸,他们都心知肚明。
但沈娆却让小厮将李婺华请进来,管家不明她的用意,问道。
“沈姑娘,您这是为何啊?”
沈娆对管家道。
“现在这个时候李姑娘还亲自上门,说明此事的重要,若是延误了时间,怕是不好。”
管家听罢,也只好点点头让小厮将李婺华请进来。
李婺华急急忙忙跑进院子,没有半分大家闺秀的样子,她进来后,环顾一圈,一点江绪风的影子都没有看到,只看到了沈娆和几个人。
“你们公子呢?!”
她慢慢地喘着气,沈娆对她道。
“绪风哥哥自昨夜就没有回府,不知道李姑娘是何事这般着急?”
李婺华一怔,她没有料想到江绪风会不在府里,但事关重大,只要让江家的人知道就好。
“快去!快去救江伯伯!”
几人一惊,都纷纷看着李婺华。
“江伯伯被我爹抓了起来,现在还在城东旧巷的一处院子里,你们快去救他啊!”
管家连话都没有听完,直接叫了一伙人打算出去营救江仲书,而沈娆却觉得若是现在去,怕是会与李家的人迎面撞上。
管家却不在乎,他对沈娆这瞻前顾后的态度很不满,有些冷嘲热讽地说道。
“沈姑娘,老爷对您跟对亲闺女一样,您竟然还在这拖拖拉拉的不愿意去救老爷,可真是让人寒心。”
沈娆也不辩解,但管家一意孤行,他礼貌地让李婺华带路,但李婺华告诉他自己只能带他们到巷口,她不能见到李家的人,管家爽快的答应了。
一行人跟着管家,浩浩荡荡地离开了江府。
玉蕊站在沈娆身旁,问她现在如何是好。
沈娆对她道,“我们先去找一找绪风哥哥,至于叔父那就交给管家吧。”
玉蕊点点头。
两个人也离开江府,路上,沈娆问玉蕊知不知道是什么人找的江绪风,或是说什么人给他传的口信说有事找他。
玉蕊实在是不知道,但却记得公子当时嘴里念念有词,说什么,终于找到了什么的。
沈娆一听,便道。
“难道是绪风哥哥知道叔父的消息两人,所以才忙不迭地离府出去,但他大可以带上小厮一块啊,怎么就……”
还不等沈娆想明白,玉蕊又道。
“沈姑娘,李姑娘是李家的人,又是李丞相绑架的老爷,她怎么会这么好心地给咱们通风报信啊?”
沈娆摇了摇头,为李婺华解释道。
“她和她爹不一样,她……”说到一半,沈娆便突然觉得哪不对劲,李婺华说江仲书被她爹抓了起来,那想必她是见过了江仲书,但她又来江府寻江绪风,说明江仲书与江绪风不在一块。
若是江绪风是为了找寻江仲书而离开的,那看来昨天来找江绪风的,想必是李家故意找人来的。
沈娆解释了一番,而玉蕊听的云里雾里,她问沈娆。
“姑娘,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呢?”
沈娆叹了口气,沉吟片刻,对着玉蕊道。
“只能去一趟李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