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嘉年华 05
齐砚觉得自己衣服都已经汗湿, 她答应跟两个女孩比赛抓娃娃，目前二十分钟过去了, 她连一个都没抓上来，而旁边两个女孩收获颇丰，已经抓了三个……
要说这娃娃机没有被暗改过齐砚肯定是不信的，但她拿什么去指责两个小鬼作弊？她口说无凭，更何况在这个世界里没有人会去听她的，这里就没有道理可言, 鬼怪们在多数时候掌握了绝对的主动权，尤其是这个封闭的、只有这几个NPC的嘉年华。
这个话本只有三个小鬼、还有一个在规定时间内不能对玩家动手的接引NPC，但给齐砚带来的压迫感却相当强, 至少比上一个本强多了。
“姐姐，你又输了。”马尾辫从娃娃机里出去自己刚刚的战利品, 一只小羊样子的娃娃，在齐砚眼前挑衅地晃晃。
齐砚额头冒汗, 看着自己眼前这个娃娃机沉默。她试过好几次了，就是不行，也不是完全抓不住, 可每次快要到娃娃机出口的时候都会掉下去, 连续失败很多次了。
她瞥眼看着马尾辫洋洋得意的小表情, 觉得自己被两个小鬼给耍了。
“这机器肯定有问题！”齐砚咬着牙说道。
马尾辫脸上的表情更得意，挑着眉看她：“输了就是输了哦姐姐，不信你可以问管理员叔叔，咱俩的机器都一样的！”
齐砚沉默不语, 就算问管理员又怎样？他肯定不会说实话！再说了, 就算这两台机器真的都一样，机器上没有做手脚, 也不代表两个小鬼没有用其他能力作弊。
她们是鬼怪，而自己只是个普通人……
想到这，她又忍不住开始委屈，在心里抱怨起白卿。
某只臭狐狸，心眼子比针尖儿还小！这么半天都不吭声，戒指半点儿反应都没有，跟死了一样！
齐砚捏捏自己手指上的戒指，她知道白卿在里面，就是在跟自己冷战所以隐匿了气息罢了。她很想告诉她自己现在需要她，想让她帮忙。可这代表自己需要主动低头示好，她又不愿意。
两个人在吵架冷战，她不想做那个率先低头的人，况且她不觉得自己有错，明明就是臭狐狸自己的问题！
齐砚知道如果是白卿的话，肯定很容易就抓出一个娃娃了。
“姐姐，你还有最后一次机会，还不准备用绝招吗？再这么下去，你真的要挂零了哦。”马尾辫少女叉着腰站旁边，一脸看好戏的神情。
齐砚一怔，扭头看过去：“什么绝招？”
“就是你在旋转木马用的那个啊。”马尾辫笑道：“你还想藏到什么时候？我当时可是看得很清楚，你被一条白色的绸缎绑起来扔到了前面的木马上！那条绸缎呢？你为什么现在不用了？”
齐砚：“……”
真是醉了，怎么总有人提醒她被扔过去这件事？每次提起来她就要生白卿的气。
马尾辫阴笑着看她：“还是说……姐姐你用不了啊？咯咯咯——”
她语气阴恻恻的，还发出咯咯咯的笑声，激得齐砚浑身颤栗。
“姐姐，你还有最后一次机会哦~一定要好好把握。”马尾辫指了指旁边，“你的朋友情况也不太好，输得也很惨呢！”
齐砚下意识看向老虎机那边，只见跟江淼比赛的公鸭嗓已经赚得盆满钵满，扯着难听的嗓子哈哈哈笑着，江淼沉着脸表情阴郁，不知道在想什么。
齐砚喉咙滚动，低头看向面前的娃娃机，她有很不妙的感觉，自己是必输无疑的。
齐砚的手颤巍巍握住摇杆和控制键，感觉自己手心都在冒汗，她不清楚自己输了会有什么后果，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再看几个小鬼一脸的笑意，她就觉得更不妙了。现在属于是进退两难的状态，无论是进是退都好不了，在这里直接放弃比赛就是直白惹怒几个小鬼，直接的冲突必不可免。
只是继续游戏……在齐砚看来也不过是拖延时间，她认为自己肯定是抓不上来这个娃娃的。
摇杆启动，齐砚犹犹豫豫，不知道自己该抓哪个娃娃，甚至她的脑子根本就没想这件事。突然，她的目光落到娃娃机的角落，一个绿毛娃娃引起了她的注意。
那个娃娃被塞在娃娃机角落，最开始被一堆娃娃淹没，齐砚又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根本就注意不到那只娃娃。
此刻，因为之前抓过不少娃娃，导致角落的娃娃露出冰山一角，齐砚看见那有些眼熟的绿毛……
那不是一个人偶娃娃，是一只绿毛龟……非常不起眼，仔细看还有点儿丑，但齐砚却觉得它似曾相识。
几乎瞬间，一股凉意从脚心窜至头顶，齐砚手一抖，不小心按下了按钮，爪子启动。
齐砚惊呼一声，她根本就没有好好瞄准，这一下是必歪无疑。
两个小鬼已经开始提前庆祝，齐砚心都凉透了，眼睁睁看着那爪子一点点下去，然后抓空了……
这是根本一点儿希望都不剩！
齐砚手脚冰凉地站在那，耳朵里传来马尾辫少女的欢呼声：“姐姐你输了，该要接受惩罚！”
“什、什么惩罚？”齐砚僵硬地转动脖子，去看笑得洋洋得意的少女。
马尾辫少女的眼珠转了转，看向娃娃机里塞在角落的绿毛龟玩偶，笑得露出一排笑尖牙。
齐砚看懂了她的暗示，一颗心不停往下沉。
从她看见绿毛龟第一眼就认出来了，那应该是失踪了的绿毛小混混强子！
虽然他被变成了玩具，还是一只龟，甚至当了玩具连人形都没法维持，但齐砚还是凭着那一头标志性的绿毛认出了他。
玩家会在这个嘉年华里被变成玩具，而且看绿毛龟的样子，是根本连动都动不了的玩具，只能呆在那任人宰割。而且齐砚无法判断，绿毛现在是不是还算活着，她无法知道绿毛这个人真正的状态。
可她估计马上就要知道了……齐砚心里一阵惨然，自己恐怕马上也要被这些小鬼变成玩具！
正呆愣间，齐砚听见马尾辫继续说：“姐姐输了，按照约定该得到惩罚，可是呢，我和冉冉真的很喜欢姐姐，所以决定让姐姐留下来陪我们！”
齐砚又是一愣，反应了两秒才反应过来马尾辫在说什么，她目光僵硬地在马尾辫和公主切两个少女之间来回看看，确定马尾辫口中所说的冉冉就是那个沉默少言的公主切少女。
看到齐砚的目光定格在自己身上，冉冉乌黑僵硬的眼珠动了动，而后抓住马尾辫的袖子，小声叫她：“烟烟……”
烟烟握住她的手，定定看着齐砚，嘻嘻哈哈道：“旁边的姐姐正好也输了，你们两个关系好，我们不会让你们落单的！”
话音才落，之间烟烟身上迅速爆发出黑色的雾气，层层叠叠鬼气瞬间将整个游戏厅吞没。
“等……”齐砚试图做最后的挣扎，这两个小鬼既然说喜欢她想跟她玩，那她不如用怀柔政策争取时间！可她根本没来得及开口，就被汹涌的鬼气直接吞没，瞬间失去全部意识。
三个小鬼站在鬼雾中大笑，烟烟眼中的鬼气翻腾不已。
在黑色鬼气完全吞没齐砚的瞬间，一股强烈的白光猛然自她身体中炸裂开，几乎是顷刻间便将烟烟制造的鬼气弹开，在小鬼震惊的眼神中，白光一鼓作气反击，将鬼气反噬了出去。
坐在角落的管理员一愣，缓缓抬起头看过来，目视那瞬间爆发反噬掉鬼气的白光，神情若有所思。
“你是什么人？！”
烟烟的鬼气被白光反噬，自己也被击得退后半步，被她身后的冉冉扶住腰。
公鸭嗓龇起一口尖牙，怒视前方：“是什么人？！快滚出来！”
白光渐渐由盛转弱，最后凝成一股白雾散去。
眼前空空荡荡的游戏厅让三个小鬼先是一愣，最后集体露出暴怒的神色，尤其是公鸭嗓和烟烟两个，脸色一个比一个可怖，甚至连眼睛都发生了变化，由普通人黑白分明的眼睛抓变成了一个黑漆漆的洞，鬼气不停往外泄漏。
“她们不想跟咱们玩儿！”公鸭嗓说道。
“她们输了比赛，却耍赖，不能愿赌服输！”烟烟气道。
“果然是狡猾又无耻的大人！”公鸭嗓气得身上鬼气翻涌：“不能放过她们！”
沉默的冉冉突然开口：“反正她们跑不出去，我们现在还有别的事。”
另外两个小鬼一顿，后知后觉看向过山车的方向，而后相继露出诡异的笑。
“是了，该去处理那几个大人了！”
……
黑暗中，江淼手里的电筒发出微弱的光，她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那几个小鬼好像走远了，她终于松了口气，然后转头看向身边的人，露出一个复杂到极点的表情。
一身白色锦缎长衫的女子站在旁边，身姿挺拔笔直，一张脸在黑暗中也能看出光洁细腻的皮肤，满身都是贵气，像那种在电视里才能看见的天上谪仙。
江淼头一次看见这样气质的女子，贵气中带着不容侵犯的出尘高傲，又美得半点不似凡尘世人。
她忍不住就看呆了。
白卿似有所感，缓缓扭头看她：“看够了吗？”
江淼被她的眼神冻了一下，连忙撇开眼不再看。
两人之间的气氛格外尴尬，沉默之间，江淼又想到了别的，比如，这个美得像神仙的女人到底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江淼心里有疑虑，余光小心翼翼瞥了眼白卿怀里抱着的娃娃，抿了抿唇。
如果她没看错的话，白衣仙女应该是认识齐砚的……是她在烟烟小鬼释放的鬼气快要将她们吞没时凭空出现救下了她们。
只是有点儿可惜，那道强大的白光将江淼完好无损的救下，齐砚却……因为离烟烟太近中了招。
白卿垂眸盯着怀里的娃娃，薄唇抿成一条线，浑身都是低气压。
黑暗的空间，沉默的气氛，江淼觉得格外难受，旁边这个长得格外美艳的白衣仙女又只会盯着娃娃看。
实在忍不下去了，江淼开口问：“咱们……之后怎么办？我这个乾坤袋有时限的，最多再过五分钟，咱们就必须得出去了。”
白卿摸摸娃娃软嘟嘟的左手，道：“想办法把她恢复过来。”
江淼默了默，低头看看那只娃娃，忍不住又问：“你……和石见是什么关系？”
白卿左手上戴着一枚和她衣着外貌年代严重不符的戒指，她把娃娃抱在怀里，十分理所应当地说：“她是我的妻子。”
江淼：“？”
“啊？”
第32章 嘉年华 06
齐砚觉得自己浑浑噩噩的, 最后的记忆还停留在叫烟烟的小鬼释放出足以将整个游戏厅吞没的鬼气。
那之后齐砚就觉得自己仿佛掉进了一个漆黑又空洞的地方，她下意识去呼喊白卿的名字, 在这一刻再也顾不上冷战不冷战，她只希望自己能好好活着。
她无知无觉地飘荡好一会儿，等再有意识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好像掉进了一个纯白色的花海中。
花是什么花？看着像是蒲公英，轻轻一吹就能飘散四处。
齐砚从花海之中爬起来，四下看了看, 看到一条小路，通往唯一一个小木屋的方向。她顺着那条小路往前走，边走边注意到那些被风吹散的蒲公英似乎会凝聚成一些很淡的影子。
“真是混账！她脾气还挺大！”
影子会说话？齐砚惊讶地看了一眼, 觉得那影子说话的声音很耳熟。可不待她多看几眼，影子就这么消失了。
齐砚压下心里的困惑, 继续往前走，两侧出现的影子越来越多, 她们一直不停说话，那些碎片化的语言在齐砚耳边环绕。
听出这个声音属于谁之后，齐砚万分惊讶, 她停下脚步, 有些不可思议地回想那些话……
“小朋友, 年纪不大，脾气挺大！说我不讲道理，她又有多讲道理了？”
“她看不出那个叫三水的女人对她有好感……”
“小朋友这次真的较上劲了，我不懂她们现代人类的相处模式, 她大可以好好告诉我……”
“她好像是告诉我了, 可我……”
“小朋友，有危险！”
齐砚默然听着这些不断重复的话, 突然猜测自己现在是到了什么地方？怎么好像……能听见某只坏狐狸的心声？
这个问题困惑着她，直到她走到那做木屋前。
眼前，一袭白衣的白卿躺在树下的躺椅中，手里似乎拎了一个酒葫芦。
那狐狸很敏锐，很快便察觉到有人靠近，唰得睁开眼，趁齐砚来不及的时候变冲过去将她逮住。
被抓了个正着，齐砚尴尬地脚趾蜷起。
眼前的白卿眯着眼打量她，看了很久才道：“你这小朋友，怎么会进来此处？”
“你……你能来，我为什么不能来？”齐砚下意识觉得两人还在冷战，便想跟她对着干。
哪知白卿突然笑了，意味深长道：“因为，这里是我的识海深处啊。”
什么东西？
识、识海？
齐砚狠狠愣了愣，琢磨半天才明白这个词是什么意思。
她看着眼前这个人，总觉得她是白卿，又好像不是……
“你的意思是……这里是……白卿的意识里面？”
“嗯，差不多吧。”
“那、那我是怎么进来的？”
白卿眯着那双漂亮的狐狸眼，道：“你遇到了危险，我在关键时刻将你的意识带了进来。”
齐砚看看她，抱着些许警惕，疑问：“我总觉得，你跟我认识的她不太一样……”
白卿挑眉：“我很高兴你能抱着这样的警惕心。不过，我是识海最深处的情感，与你所熟悉的本人相比，我可能更加活泼一些吧。”
每个人内心深处，最真实纯粹的那缕情感，它永远都是炙热浓烈的，与外在所表现出来的人格有着些许的差别。
齐砚仔细思考，道：“就像是人类从小长到大，越成长、越会伪装，越和最初最纯粹的自己有差别？”
“嗯……你这么理解也不算错。不过我纠正一下，我并非真实的她，因为我只不过是她最浓烈的情感化身。小朋友，你所见的、所接触的那个，才是真实的她。”
眼前的白卿重新躺回躺椅上，悠哉惬意道：“不要混淆概念，我不过是她识海中情感的体现。你认识的接触的她就是真实的她，不存在任何伪装或你们人类所说的‘成长的代价’。”
齐砚被她说得晕晕乎乎，但有一点她搞懂了，这里可以反应白卿内心的一部分想法，就像她刚才听到的那些！
这只狐狸……有时候是毒舌还傲娇，让人拿她没办法。
她的思绪越跑越偏，总想着该怎样结束这场对两人都没什么好处的冷战。
她在识海中的身影渐渐变虚。
白卿看看她，突然挥出手，道：“你该回去了，小朋友。”
齐砚猛地睁开眼，眼前依然是一片白！只不过，这个触感……这个视角……不太对劲啊……
此时眼前的白跟刚才那种漫天遍野蒲公英的空灵感不同，此刻这个近在眼前、触手可及，而且还绵绵软软的。
齐砚仔细感受了一下，察觉自己像是被抱在什么人怀里……再加上这熟悉的精致绸缎、银丝云纹的针线……
齐砚猛地弹起来向后一跳，结果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身体特别软，完全不受她的控制，她都还没起跳就被一把捞了回去。
等等，捞了回去？
齐砚眨巴着眼睛，才看清眼前的景象，她面前……是发大了不知道多少倍的白卿，那张美艳绝伦、世无其二的脸，就在她眼前，可是放大了好几倍，像个巨人！
“啊——你谁啊？！”齐砚张嘴便嚎，又往后跳了一步，结果这一下她察觉了更多问题。
她的身体不止软……而且……一点儿都不灵活。关节僵硬，不太方便活动，眼前的一切都好像被放大了一般，不仅是白卿那张脸，甚至她整个人都……
“醒了？”
熟悉的声音传来，眼前的巨人开口说了话，和白卿一模一样的声音！
齐砚心里升起不祥的预感，她缓缓低头，去看自己的身体……
脖子有些僵硬，在低头的瞬间她就反应了过来，这不是熟悉的人类的关节活动起来的感觉。
齐砚的心不停往下沉，在她看到自己又小又软的手时沉到了谷底。
她僵硬地攥拳头，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布料里塞满棉花，好像是人类的血肉一般支撑起这副小小的身躯。
“我……我这是……？”齐砚又跳了起来，她惊恐地抬头看向白卿，“我怎么回事？我变成布娃娃了？！”
她反应很快，白卿沉默地点头。
“我就知道！”齐砚急得原地转圈，又短又粗又软的两条小腿倒腾的飞快，“我看到小混混强子变成的绿毛龟了！我那时候心里就有不好的预感，这几个小鬼能把人类变成玩具！”
“但我好像和绿毛不一样，他变成动都不能动的绿毛龟，我却好像是个人偶娃娃？而且我能动，我还能说话！”齐砚的娃娃瞪着小豆眼看白卿：“怎么回事？我就记得那个叫烟烟的小姑娘身体里冒出一大堆鬼气，那些鬼气冲我过来要把我包围，那之后我就不记得了！”
一旁的江淼凑过来开口：“是这位……嗯……仙女救了咱们！那时候咱俩都输了跟小鬼们的比赛，在鬼气吞噬咱们的瞬间，一道强烈的白光替咱们挡了下来。然后我也是那个时候腾出手用了我的乾坤袋，暂时躲一下。”
仙女……？
齐砚娃娃的小豆眼观察着两人，以她对白卿的了解，这只狐狸一定是没有跟江淼介绍过自己。
她小嘴动了动，又扭捏了起来。被鬼气吞噬之前她还在和白卿闹脾气，现在……虽然她听到了一些白卿的心声，可她还是有点儿扭捏，不知道要不要主动跟她说话。
白卿低头看着她的样子，轻轻把她捧在怀里：“那小鬼对你出手的时候我暂时封闭了你的意识，并将她传送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过后放回来，所以你和其他玩具不同。”
其他玩具都被剥夺了意识，而齐砚的意识灵魂还能回到自己这副娃娃身体里。
齐砚眨巴着自己的小豆眼，想到刚才短暂接触到了白卿的识海空间，想明白了这里面的事。
“所以我现在，就是整个人缩小变成这副德行了？”
白卿懒散一笑：“差不多吧。”
她这一笑像是春风破冰，江淼都看愣了。明明两三分钟之前她们俩说话的时候这位仙女还不这样……恨不得自己说八句她才能接上一句，一张脸像块冷玉沉着，半分表情都没有。
结果跟齐砚说上话之后整个人气质都变了，不再像刚才那样冻人，好像放松了下来。
想到在齐砚意识归来前两人的对话，江淼再次沉默了……
——“她是我的妻子。”
江淼本来笃定这肯定是一句玩笑话，毕竟齐砚看上去年纪不大，一看就是20岁出头的小年轻，嫩得能掐出水。要说她谈了恋爱有对象不稀奇，但要说结婚了有妻子……江淼怎么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我们国家现在也没开放到这种程度吧？还没合法呢啊！
但现在看看这两人的状态……先不说齐砚在这“仙女”身上咋咋呼呼、乱蹦乱跳，那个对着自己一直冷脸的“仙女”此时看向某个布娃娃的神情真的很温柔宠溺，像是能纵容她的一切的样子，而齐砚对这种纵容又像是习以为常……总之两人之间有种外人说不出来的默契。
江淼心情复杂，她得承认她最初看见齐砚的第一眼就对这个漂亮小姑娘产生了一点别样的感觉。因着这一点儿感觉，她主动提出跟小姑娘临时组队，毕竟她们两个都是落单的，组队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万一在组队过程中能发展出更多感情也不错。
结果莫名其妙出来这么一人，江淼拿不准这两人到底是什么关系，只能暂且先这样默默观察。
“白卿，那我现在怎么办？”齐砚有些泄气，胖嘟嘟的娃娃身往白卿怀里一躺，摆烂道：“我总不能变不回去了吧？这可是我的身体啊！我不要她变成全是棉花的娃娃。”
白卿抱着她，道：“不会的，再怎么说，只要我们从这个世界离开，你的身体也会恢复。”
齐砚依旧愁云惨淡，“可是如果我不先恢复身体的话，还算是玩家吗？我这个样子怎么集齐所有项目？我们项目集不齐就没办法离开的……”
她说得这个白卿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在思考对策这方面，她自诩是不如古灵精怪的齐砚的，一时也拿不出什么主意。
“其实……”一直沉默的江淼终于找到了说话的机会，她讷讷开口，道：“其实还有个办法。就是不知道你们愿不愿意。”
齐砚的小豆眼睁开，看向江淼急着问：“三水姐有什么办法？”
江淼瞥了眼白卿，见她自齐砚醒后对自己就没有那么冷冰冰的了，现在甚至扭头看过来眼神中带着一些探询。
于是，江淼胆子大了不少，说：“如果我们临时组队的话，只要我收集齐了所有印章，那石见你也能和我一起出去的！”
闻言，齐砚娃娃原地蹦了起来，在白卿身上来回折返跑了两圈，最后两条小短手一拍，说：“我觉得这个主意可以！”
她赞同，白卿没有发表意见，江淼小心瞥她一眼，见她眼底没什么特别的波澜，莫名松了口气。最开始白卿身上的压迫感带给江淼太大的震撼，现在只要想起最初的那份颤栗她都依然心有余悸。
“我这乾坤袋的时间马上就要到，咱们得快点儿做决定。”
听江淼这么说，齐砚仰着小脑袋看白卿，说：“咱们不知道怎么让我的身体变回来，这个话本的时间本来就很少，如果再浪费时间去恢复我的身体，不知道会遇到什么事耽误多少时间。所以……保险起见我们就暂时放弃恢复身体，只要努力离开这个话本就好了！”
江淼也继续解释：“只是一次性的临时组队，出去之后组队关系不会继续存在。”她拿出一张组队卡，上面明确写了“一次性”这三个字。
白卿终于看向江淼，而后道：“她做决定就行。”
她松口同意，江淼瞬间放了心，齐砚也松了口气。她还记得在白卿识海深处听见的那些话，虽然她不知道白卿怎么看出来的、更不知道白卿是不是占有欲太强误会了，总之她记得这件事，生怕两人之前的冷战牵连到无辜的江淼。
现在见白卿这么好说话，齐砚自然放了心，甚至抻着小短手去碰白卿的手，主动示好。
白卿握住她的手捏了捏，还别说，这娃娃布料还不错、挺结实的，棉花装得也充足，抱在怀里手感不错，软软的，Q弹舒服。
三人达成协议，江淼和齐砚组队成功，同时，乾坤袋时间到了，三人凭空出现在游戏厅里。
江淼看着临时组队的信息，里面只有她和齐砚两个人。这个白卿果然不是普通的玩家，江淼心里有些大胆的猜测，觉得白卿大概率是属于齐砚的某种道具，强大又稀有的，能召唤出来的那种道具！
如果自己的猜测不错的话，那这两人应该也不会是婚姻关系？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游戏厅的管理员见她们再次出来，笑眯眯走了上来：“没想到你们还挺有本事，在她们三个眼前凭空消失。”
说着，他视线落到白卿身上，眸光轻闪，表情有一瞬凝固。
他感受不到眼前这个人的具体气息，只知道她身上的感觉很矛盾，好像本不该属于话本，却又和话本牢牢牵扯在一起。
管理员的目光慢慢下移，最终落到白卿怀里抱着的娃娃身上。
“哟，这位小姐，如果被那三个小鬼看到你这副样子，估计又会开心起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齐砚总觉得管理员提到三个小鬼时语气有些疼爱在里面……像是个温和慈祥的长辈。
管理员没有再多说废话，只是将通关的印章给江淼盖上，然后放她们离开。
“楼下的那个过山车出了事，吵闹得很，你们可以去看看。”
第33章 嘉年华 07
虽然管理员这么说了, 但最后下楼去看的只有江淼一人，白卿抱着齐砚娃娃在二楼寻了个能看清下面过山车出口的位置暗中观察。
布偶娃娃软绵绵、轻飘飘的, 抱在怀里手感很好，白卿都有点儿爱不释手了。当然，她的爱不释手不会表现出来。
齐砚就没有什么好心情了，她坐在白卿怀里，觉得浑身上下哪哪都不得劲。一会儿抻抻胳膊、一会儿动动腿，左扭一下右摆一下, 就是不踏实。
白卿看她这样有趣，垂眸问：“你这娃娃屁股上长钉子了？”
“才不是！”齐砚瞪着小豆眼瞪她，“你变成这样试试看呢？坐也不舒服、站也不舒服、躺着也不舒服！还只能被你抱着……”
最后一句她说得声音很小, 有些不易察觉的别扭情绪在里面，白卿没听清, 也就没去理解她想表达什么。
齐砚觉得不得劲的原因，除了不适应这具又软又小的棉花身体之外, 还有一小部分是因为她一直被白卿抱在怀里……
布娃娃的身体太小了，关键问题就是虽然成了布娃娃，却依然保持着人类的所有五感。齐砚感觉自己整个被白卿拢在怀里, 白卿身上铺天盖地的馨香不停灌进鼻腔。还有触碰到的柔软, 拖着她纤细又有力的手臂, 轻轻搭在她身上护住她的温暖手掌……所有的一切，无一被放大到了极致。
齐砚觉得自己开始燥热，她能感觉自己的脑袋正枕着某处不可明说的柔软，也能感觉到拖住自己屁股的手臂……
她呜咽一声抬起两条小短手捂住脑袋, 再细想下去她要烧着了。
白卿奇怪地看着怀里的娃娃, “你可是哪里不舒服？”
齐砚捂着脑袋摇头，道：“没事, 你不用管我，让我冷静冷静。”
冷静？冷静什么？
白卿搞不懂她，就干脆不管她了，转而去看过山车楼下过山车的情况。
楼下总共没有几个人，但却闹哄哄的，也是，任谁看见那洒了一地的鲜血也不可能冷静。
白卿的目光顺着那不停流淌的血往上，整个过山车上到处都是飞溅的血迹，不，准确说应该是血肉……
楼下的玩家们吓傻了，江淼匆匆赶过去询问，只看到了三个玩家。
齐砚从白卿怀里冒了个头出来，短手伸出去扒拉着二层栏杆，抻着脖子往下看，“好多血……怎么就三个人了？嘶……那个队伍又少了一个？”
白卿点头道：“看起来是的。现在具体什么样不太清楚，等你那朋友回来问问吧。”
齐砚闻言回头看她，只是娃娃的脖子太短，回头不是很方便，她干脆挣叭了两下直接转个身。
白卿怕她掉下去，虚虚拢着她，问：“干什么？这么不老实。”
齐砚的小豆眼盯着她看了会儿，然后小声问：“你……可不可以别在意我叫人‘姐’的事了？”
这么危险的地方和时机，白卿没想到她居然特意提起这件事。
把她圈好在怀里，白卿似笑非笑地反问：“我在不在意，你不都是要叫的？”
娃娃的小脸皱巴巴的，露出苦恼的表情：“我们人类现代社交是这样的，会随口尊称别人‘哥’或者‘姐’，在职场里最常见了……你以后多见见就知道了，我可不是在懵你。”
白卿看着她没说话，就在齐砚拿不准她在想什么的时候，突然双手把娃娃举起来捧到眼前。
齐砚吓了一跳，突然的腾空让她有一瞬慌乱，两条小短腿一通乱蹬：“喂，做什么？”
“没什么，就仔细看看你现在的模样。”
小豆眼一眨一眨，愣愣问：“……有、有什么好看的？”
眼前人狭长美艳的狐狸眼愉悦地眯了起来，“蛮可爱的！”
齐砚登时脸红起来，只是她现在是个娃娃，看不出脸红，只是她自己觉得自己脸上温度在升高。
“有什么可爱的！臭狐狸，你放我下去，不要你抱了！你总逗我！”
一只小小的布娃娃怎么挣脱都没用，白卿捉弄够了，又安安分分把她抱回怀里，道：“等再出去之后，带我在现实世界多逛逛，我被封印百余年，与你所说的社会有些脱节，看来是需要重新去见见世面，提高一下认知。”
她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字字句句都没有直接回答齐砚的问题，但齐砚知道她已经回答了。这只臭狐狸性格别别扭扭的，还偶尔就怼两句人，这种臭性格还是妖王呢，估计她当王的时候底下人都怕她不敢跟她当朋友的！
齐砚忍不住在心里吐槽半天。
“都是因为他！！都是他！！幸运才会死的！！而且还这么惨！”
楼上的气氛正好，楼下却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怒吼，齐砚表情一愣，迅速转身起跳抱住栏杆往下看。
她突然从怀里跳出去，白卿狠狠一惊，连忙伸手护住她，怕她小小的身子扒不住栏杆再掉下去。
“下面吵起来了！”齐砚重新被白卿抱起来，抻着脖子往下看：“那个五人小队现在就剩两个了，那两个女的和队长吵了起来。唔，我看一下，三水姐在拉偏架。”
“拉偏架？”
“对对。”齐砚猛点头：“她看着像拦着那两个女的，但其实一点儿劲儿都没使，摆明了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哇！动手了动手了！”
白卿被她说得好奇心起，也凑过去往下看了眼。
只见穿着运动装的女人抡起拳头就冲队长无双砸了过去，她的拳头力道很大，无双虽然躲了过去，却还是被拳风撩到了脸。
“你这个疯婆子！”
五人小队仅剩的三个人顷刻间像一盘散沙一样打了起来，另一个叫秋秋的女人站在旁边不出声。
那两人越打越激烈，到后面甚至连道具都用上了，手里都拿出了武器，每一招都开始往要害上打。
欣怡攻势猛烈，招招凶狠，攻击的同时嘴里还喊着：“是你，是你解开了幸运的安全带！是你害死了他！”
无双挡住欣怡的攻击，眸色阴狠：“我害死他？不然依你的意思该怎么样？咱们一起死？那三个小鬼说得话你是半点儿没听见吗？你还能想出大家一起活的方法不成？！”
这两人边打边吵，动静特别大，二楼的齐砚和白卿都大概听懂了。
“看来和其他项目一样，坐过山车的时候三个小鬼也给他们出了难题。就是不知道具体是什么，需要无双直接狠心牺牲一个队友。”
“等江小姐回来问问便知。”白卿目光锐利，四下看看，道：“那三个小鬼不知道去了哪里。”
过山车这已经乱成一锅粥，血流得到处都是，感觉像是一个大活人的血全都放干了似的。
齐砚的小豆眼盯着过山车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拍拍白卿的手，问：“能去过山车上看看吗？你不想让别人看见你他们就看不见你吧？”
确实，只要白卿想隐匿自己的气息，没人能看见她。
但问题是现在她抱着一个齐砚，她低头看着怀里的娃娃：“我带着你上去恐怕会引起注意，毕竟我目前恢复的灵力无法做到替你也隐匿身形。”
“唔，那你把我放下，自己去看一眼呢？”
白卿瞬间皱了眉：“放你一个人在此太危险，我认为不妥。”
“可是……”
“没有可是，我不会同意的。”白卿态度很强硬，直接打断齐砚的话：“齐砚，你对我很重要，我不会让你冒任何险，希望你记住这一点。”
齐砚因她严肃的语气一愣，而后反应过来，她们两人之间这个关系，确实是对彼此都相当重要的存在……可能谈不上有多深的感情，但灵契在，她们的连接就在，而且密不可分，谁也离不开谁。
“那我们……”
“没关系，江小姐应该很快就会回来，你问她就好，或者到时候我们再去过山车上看看。”
齐砚顺着白卿的话再次去看楼下，却见刚才打得难舍难分的无双和欣怡已经停了手，两人各自站在一边互相不搭理，江淼在他们二人之间不知道说着什么。
楼下这会儿说话的声音不大，大家看上去像是冷静了下来，都能心平气和说上话，二楼听不见他们谈话的内容。
齐砚仔细看着，发现不知道江淼说了句什么，另外三人似乎露出了惊讶的表情、而后又慢慢变成了沉思，最后表情都很复杂。
距离太远，齐砚又是个娃娃身，不能看太清楚，急得小豆眼瞪溜圆。
白卿这会儿听见了她的心声，便主动开口：“江小姐在邀请他们一起组队。”
“啊？”齐砚愣了下，反应过来还是很震惊：“啥？组队？！”
白卿点头：“嗯，就跟和你一样，临时的队伍，离开这个话本就各奔东西。”
齐砚懵了，说实话她很不喜欢无双这个人，即便交集不多，但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个男的不是什么好东西，而且很危险，最好不要有任何过多的交集。
现在听说江淼向对方提出了组队，一时难以接受。
但她脑子转得快，即便心里再怎么抵触，还是飞快想明白了江淼的用意。
“看来那三个人应该已经得到了过山车的印章，只要和他们组队，咱们就等于自动拥有了过山车的项目印章，不需要再去冒一次险了。”
齐砚一张布娃娃脸表情复杂，抬眼瞥了过山车一眼，那上面还有血迹在不停往下滴，最终在一楼地面汇成一片血泊。
无双队里那个叫幸运的男人恐怕死得很惨，惨到江淼连试都不愿意去试，干脆选择跟自己一开始就在提防的人合作……
第34章 嘉年华 08
楼下的谈判没那么快谈妥, 齐砚不准备干看着，跟白卿提议先上三楼看看。
“去三楼的扶梯启动了。”齐砚小短手虚虚指了指扶梯的方向：“咱们上二楼的时候三楼是没开的。”
这就说明她们在二楼的任务完成了, 之后不需要再玩这一层其他项目，直接上三楼就好。
“趁着三水姐忽悠那些人组队，咱们先上去看看，最好先他们一步避开他们。”
白卿低头看怀里的娃娃，问：“为什么要避开？如果江小姐和他们成功组队的话，大家不是目的一致？”
“话是这么说, 但是……”齐砚道：“那个叫无双的男的给我感觉很不好，他能在过山车上毫不犹豫舍弃一个队友，那就可能在之后的行动中对咱们下手。”
白卿眉头一跳, 冷哼道：“他敢。”
齐砚背着小手叹气：“他又不知道你这么狠，这种恶人没什么不敢的。”
白卿闻言气势更冷：“那就让他知道知道。”
有些大妖活了太久、能力太强, 早就养成了唯我独尊的脾气，在她的领域她确实强大到无人能惹, 她也配得上这股子气势。只是具体问题具体分析，齐砚这个现代人更加辩证的看待问题，代入当下的环境条件中去具体分析思考。
“我知道你很厉害, 特别厉害, 全天下你最厉害！”齐砚慢慢摸透了这只大狐狸的脾气秉性, 开始清晰的认识到相处中需要时不时给她顺顺毛。
果然，听完齐砚这句话，白卿眯起一双异色瞳，表情愉悦, 显然很受用。
“但是……”讲话的艺术就在这, 先一通吹捧顺毛然后再转折，齐砚接着说：“但是我现在不想让你出现在他们面前, 尤其是那个无双，他不是什么好东西。”
齐砚对无双这个人的抵触反感丝毫不加掩饰，无论是言语还是语气都表现得非常明显。
“三水姐之前说过，玩家之间存在很多我们不知道竞争。看见这个无双之后我就认识到了这点，在这场生存的游戏中，每个人为了活下来都会不择手段，我们永远无法清楚认识到他人是否存在恶意，我们需要更加小心谨慎。”
齐砚短短22年的人生中从未仔细考虑过人性的问题，人性在很多时候充满光辉，但也无法避免存在恶意，尤其当目的是自己的生存时。
那个无双能毫不犹豫牺牲队友，再做出任何事都不稀奇。哪怕白卿再强，齐砚还是不想轻易让她抛头露面，她的出现会引起很多人的主意。
齐砚有种不好的感觉，总觉得如果白卿这张牌暴露在外人面前，就会避免不了使玩家对她趋之若鹜……
就像是在网络游戏里，拥有神级装备的人总是会容易成为别人的目标，毕竟谁都想拥有这样的装备。
如果别人知道了白卿这样一个强大的、可绑定的妖王存在，估计会起麻烦，她们两个都会很危险。
两人商量好，齐砚让白卿想办法给江淼传个信儿，告诉她两人先上了三楼，让她之后想办法汇合。
江淼在另外三人争执不下的时候寻了个时机回复白卿，告诉她那两个女人可以争取到一起对付无双，总之她那边不会有太大问题，让她们自己小心。
三楼的布置总体比下面两层都要更阴间，这一层的灯基本都是黑着的，只有尽头处亮着一盏灯，昏黄不定。
白卿眸色沉沉，轻声说：“那站了个人。”
三层尽头处，有一位穿着白衬衫黑色西裤的男子守在那，单看身形就和前两个项目遇到的管理员很像。
这时候三层没有别的玩家，白卿没有收敛自己的能力，只是一个闪身便抱着齐砚冲到了白衬衫男子面前。
看清男子的相貌，齐砚只心道：果然，跟之前两个管理员长得一毛一样。
“勇敢的自由者你好，我是三层项目的管理员——惊魂happy。”
他说话的时候视线是定格在齐砚身上的，很显然他非常清楚这只娃娃才是玩家。
齐砚有些警惕，看这个管理员的态度，应该很清楚白卿压根儿不是玩家。
这个管理员的表现和楼下两个不太一样，他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是机械地完成自己的工作。
“请问是否要进入惊魂屋探险？”
惊魂屋？齐砚蓦地看向管理员身后的一扇门，说是门也不太符合现实，更像是一个黑漆漆的洞口，上边挂了个牌子写着“惊魂屋”。
顾名思义，这应该就是游乐场里常见的鬼屋。
在现实世界玩个鬼屋没什么，胆子大的人不会有什么问题。但在这里明显就有问题了，这里毕竟……除了玩家全是鬼。
那三个小鬼也不知道去哪儿了，刚在过山车那没看到他们，估计进了这鬼屋随时都能碰见他们，还不知道他们又要整什么幺蛾子……
齐砚拍拍白卿的手，示意她准备进去。
管理员往旁边让了让，面无表情地目送她们走进身后的洞。
刚进门的时候亮着灯，墙上有着指引前进的路线，掀开遮挡的布帘，便进入一个漆黑的通道。
白卿抱着齐砚站在通道入口，她双目闪起光芒，在黑暗中分辨前方的情况。
齐砚闭了闭眼睛，努力适应黑暗，人类跟妖没法比，她不可能像白卿这样在黑暗中也能看得清楚，她只能尽力让自己先适应这里。
“太黑了，一点儿灯光都没有。”齐砚小豆眼眨巴着，双手扒拉着白卿的胳膊，问：“你看得清吧？前面什么情况？”
“是一条很长的走廊……不对，是个圆形的走廊，像个回廊，下面有天井。走廊一侧是空的，围栏拦住，下面就是天井；另一侧有很多房间，每个房间靠近走廊这边都有很大的窗户……”白卿边形容边往前走，走到第一间房间门口停下，继续道：“里面有很多很多桌椅，摆的较为整齐……桌椅统一面朝一面墙，墙上挂着一大块……唔，黑色的板子……”
“教室？”齐砚突然出声，“好像是教室，这个鬼屋像是做出了一个学校的样子！”
随着身处黑暗的时间增加，齐砚的眼睛开始渐渐适应黑暗，已经能看到一些东西。
这个鬼屋做得相对逼真，并不像市面上很多鬼屋那样为了吓人一丁点儿光都不给，这里给了一丝很微弱的、像是月光一样的光，让人在适应黑暗之后至少能看清脚下的路。
齐砚扒在白卿胳膊上，注视着整条走廊，脑子飞快转着，把整个商场的空间和鬼屋里做了一个对比，“这个鬼屋构造应该不难，就是一个环形的空间，沿着这商场三楼做成的。商场的构造是环形中空下面是天井，这鬼屋也一样。”
白卿走到围栏处往下望，道：“可商场往下看的话，应该能看到其他游戏项目吧？至少应该有从一楼通到三楼的大型过山车，这里可没有。”
齐砚摇头，说：“话本这种玄学的世界，有什么不符合逻辑的事不都很正常吗？你一个妖怪居然觉得这不符合逻辑？”
白卿被她问得哑口无言，她的灵力恢复的不多，还无法做到轻易看透鬼怪制造的障眼法。她在妖性之下保有动物的天真，除了一些特殊的危机时刻之外，想事情总是习惯性以眼见的为准，这是她神魂受损后最大的问题，她没办法直截了当看破法术。
很显然，心眼儿颇多的齐砚虽然没有灵力也不会法术，但在经历了新手本之后积累了一些经验，她的聪明头脑让她保持了相当高的警惕心，也很容易联想到这里的一切都可能是一场幻术。
看来还是应该尽快恢复更多灵力。
白卿想到这些，低头看着怀里的娃娃。如果她不是现在这种状态，很容易就能帮齐砚破除法术恢复原本的身体，可现在她暂时什么也做不到。
齐砚没去留意白卿的心里活动，一门心思在思考眼前的鬼屋。她拍拍白卿的手背，道：“咱们往前走，出口应该在绕这个走廊一圈之后的地方，咱们看看前面会碰到什么。”
白卿收回自己的思绪，点头应了声好。
一人一娃娃就这么往前走，白卿走得步伐不大，警觉地观察四周的动静，甚至周身裹上淡淡的、不易察觉的灵力作为防护。这个话本很明显比齐砚经历过的新手本困难很多，甚至从另外几个玩家的熟练程度来看，这个本难度不低。看看齐砚现在这副样子，就是她们太大意了。
想到那时候是她们在冷战，白卿也会觉得懊恼。如果她那时候警惕心高一些，兴许现在的情况会好很多。
九尾妖王修炼了一千多年，当妖王当了几百年，从来都是高傲自负的，她是有资本自负的，只是如今……神魂受损严重的她似乎连那点儿自负都很难保持住。
空荡寂静的走廊只有她们两个，白卿为了节省灵力没有图省事让自己飘着，但她走路依然非常轻，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
突然，前面的路出现了岔子，被一片透明的光挡住了去路，而唯一的前进方式是穿进旁边的教室再从后面出去，绕过这一片光才能继续走。
白卿不信邪，抬手挥出一股剑气，剑气气势如虹冲向那片光，却在撞上去的瞬间发出剧烈的轰鸣声，然后又渐渐归于平静。
齐砚捂着耳朵，嘟囔道：“看来硬闯不行，只能按照要求走。”
白卿不甘心，还想再试，却被齐砚拦住：“算了，别浪费你的灵力。在这个话本里，作为核心的boss拥有绝对主场优势，你的灵力都没有完全恢复，没必要再硬碰硬了，咱们吃亏。”
第35章 嘉年华 09
小小的布娃娃身体实在不方便, 齐砚多数时候都只能被白卿抱在怀里，虽说这狐狸的怀抱还挺舒服的, 可一直这样总不是个事儿，齐砚多少感到有些焦虑。
昏暗的教室内，课桌椅整整齐齐摆放，白卿一步步走在里面，穿过讲台往教室后方走去。她的步子迈得不大，步速也适中, 丝毫没有身处鬼屋的紧张感。
毕竟是活了上千年的大妖，这点东西在她眼里完全不够看。
突然，白卿倏地停下脚步。周围的空间在一瞬间发生了扭曲, 像是变成一团乱麻拧在一起，再被锋利的刀刃切割成碎片, 整个世界陷入混沌之中。
齐砚缩在白卿怀里，颤声道：“怎么回事啊……”
“不知道。”白卿锐利的视线落在散落在周围混沌中的空间碎片上, 然后看着它们慢慢重组。
碎片重组融合的速度越来越快，像无数带着吸引力的磁铁自四面八方拼凑到一起，最后眼前一花, 新的世界浮现在眼前。
原本空荡荡的教室, 此刻挤满了人, 全都是穿着校服的初中生模样，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十分慌乱。
齐砚依然是那副娃娃的身体，她低头看看自己，发现布娃娃的衣服发生了变化, 不再是她进副本穿得那一身轻便的常服, 反而变成了缩小版的校服。
她再看一眼白卿，发现就连她也一样, 那原本雪白无尘的长衫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模一样的校服。
这初中生的校服穿在成熟韵味十足的女人身上……别有一番风味。
反正齐砚是觉得怪有趣的，仰着小脑袋打量白卿半天，直到被对方一个眼神瞪回去。
齐砚收回视线，转而打量变化后的世界，凭空变出这么多人来怪让人害怕的。
教室里吵吵闹闹，看天色还是晚上，灯也没有，所有学生都十分躁动，排着队挤在教室门口，看样子是想出去。
“这门怎么回事？就是打不开！”
“灯也坏了！咱们只是上个晚自习而已，怎么突然这样？”
“老师也不在……我有点儿害怕……”
“能不能用力点儿把门踹开？”
“不行，试过很多次了！好几个人一起撞都没用！”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随着关在教室里的时间越来越长，所有学生的情绪也越来越激动，大家都很害怕，性格更加暴躁的人不停骂着脏话。
白卿和齐砚安静站在一旁，好像没有人注意到她们。
窗外夜色渐深，不安和恐慌在教室内持续加重，在所有人情绪到达顶点的时候，教室里的广播突然响了。
“呼——呼——喂喂喂？听得到吗？滋滋滋——”
断断续续的声音从广播里传出，紧跟着是类似划玻璃一样刺耳的噪音。
学生们被噪音吵得捂住耳朵，有的脾气大的男生还在骂骂咧咧。
“好了好了。都安静安静。”
广播的噪音平复，公鸭嗓的声音传了出来。
齐砚微怔，仰头看了看白卿，两人短暂交换了一下视线。
公鸭嗓出现在这里一点都不奇怪，副本就是那三个小鬼为中心的，刚才教室空间内产生的撕裂变化肯定也是他们三个的手笔。
这个鬼屋里的空间都是三个小鬼创造的，目前看似乎可能凭他们的心意转变，主动权始终掌握在他们手里。
“我亲爱的同学们……”
公鸭嗓的声音再次清晰地从广播里传出，教室里骤然安静下来，齐砚注意到几乎所有学生们的脸上都闪过一秒的怔忡，紧接着变成一种惊愕和恐慌。
“不要害怕嘛你们！听到我的声音，你们这么不高兴吗？别这样嘛，咱们也好久没见面了！不要不开心了，来跟我一起玩儿吧！嘻嘻嘻——”公鸭嗓说着说着便大笑起来，整个教室都因为他的笑声显得格外阴邪。
学生们经过短暂的沉默后，瞬间爆发出比刚才更强烈的情绪，几乎所有人都开始往门口冲。
“哈哈哈哈哈哈哈——”公鸭嗓笑得格外开心，“你们看看啊，在怕什么啊？我是你们最好的同班同学啊！你们居然怕我吗？不对啊，你们不应该怕我的！你们怎么会怕我呢？！是不是啊！”
最后几句话，公鸭嗓几乎是吼了出来，一道无形的音波自广播里传出，震得学生们更加惊恐。
齐砚观察着所有人的反应，发现里面有几个男生的表现尤为明显，他们的恐慌远超其他人的反应，公鸭嗓每说一句话他们的脸色就更白一些。
“你闭嘴啊啊啊——”
一个小个子的男生突然抱住头钻进了课桌下面，整个人瑟瑟发抖：“凌义你快闭嘴啊！你为什么还活着！你不是……你不是已经……”
男生哆哆嗦嗦的，话没说完整，但齐砚听得懂，他想问凌义，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凌义的笑声始终没有停止，他边笑边说：“谁说我死了？我这不是回来找你们玩儿了吗？今天啊，我们就好好玩一场游戏好了！规则呢也很简单，我待会儿会打开教室的门放你们出去，但是这个学校的门被我——藏、起、来、了！你们只有想办法找到门才能出去……”
学生里再次爆发出喧哗。
“但是！”凌义的声音冷了下来：“听我把话说完！再有人吵我可不保证他会怎么样！”
学生们被他唬住，只觉得整个教室里的温度骤降。
“但是，能离开这里的只有一半人！就算你们找到了门，如果人数太多，也是不能离开的哟！”
“那么接下来，我们的游戏……正式开始！”
随着凌义话音落下，教室的门轰然打开，原本靠在门上的学生被惯性带的倒在了地上，而身后几十名学生根本顾不上前面倒在地上的同学，见门开始一哄而上往外冲往外挤，甚至直接踩着倒在地上的同学冲出去。
好一场闹剧……
齐砚和白卿从始至终注视着这一切，像两个毫不相关的局外人。
学生们从教室前后门冲出去，教室门口还倒着几个被踩踏的学生，人全都跑光了她们两个也没有动一下，像是在等什么人似的。
“你们等什么呢？”
昏暗又乱七八糟的教室里，突然从身后传来一个声音，纵然齐砚早有心理准备还是吓了一哆嗦。
倒是白卿十分镇定，从容地转过身去。
一个穿着校服的男生突然出现在她们身后，脸色苍白如纸、嘴唇青紫，眼周满是乌青，瞪着一双泛白的眼睛盯着她们。
“姐姐……”他的目光是定格在那个娃娃上的：“你们有办法出去吗？”
齐砚一愣，问：“什么意思？”
凌义往前凑了凑，纸一样的白的脸差点儿贴在齐砚脸上。
白卿警惕地抱住娃娃往后撤半步，冷冷盯着这小鬼，眼神满是警告。
凌义看看白卿，思考一瞬自己和这人之间实力是否有显著差距，最后选择老老实实定在那没动。
他的这个举动让齐砚露出一瞬思考，不着痕迹打量了他几眼。
凌义只是耸耸肩：“外面的大逃杀游戏已经开始，姐姐也该想办法离开了。”
齐砚看着他，沉思片刻道：“你这么恨他们，直接杀掉不就完了？反正你现在这么厉害。”
凌义却说：“那有什么意思呢？还是现在这个游戏最好玩不是吗？”
他的语气带着报复之后的疯狂。
“姐姐，不如咱们换个游戏吧，一个比他们那种大逃杀更有趣的游戏！”凌义笑嘻嘻地看着齐砚：“找出我那些好同学里的狼，你就能找到离开这里的门！甚至……只要离开了这里，你就能离开嘉年华。”
齐砚定定看着他，几秒后收回视线，小豆眼眨了眨，问了句：“玩游戏倒是没关系，只是我这个样子不太方便吧。”
她想趁这个机会跟凌义讨价还价，争取把身体变回去。
哪知凌义却摆出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这个我可帮不了你，不是我把你变成这样的。”
齐砚的小豆眼肉眼可见光都黯淡了，耳朵也耷拉下来，一副受到沉重打击的样子。
凌义才不在乎她怎么样，插着兜往教室外走：“好了，游戏都已经开始了，姐姐你也不用装可怜了，反正你这位朋友一直抱着你，路都不用走多舒服啊。”
齐砚：“……”
她感觉自己被个小鬼给吐槽了，但她没有证据。
抬头的时候正好看见白卿低头看她，两人视线交汇。
白卿那双进了鬼屋就隐藏起来的异色瞳这会儿重新出现，问：“这么想自己走？”
齐砚老老实实趴在她怀里，叹气道：“能被抱着谁愿意走？只是我现在这样太不方便了，万一咱俩分散了怎么办？”
白卿轻轻一笑，吐槽她：“你们人类似乎管你这叫乌鸦嘴。”
“……”
齐砚服了她了，直接：“呸呸呸！童言无忌！”
“你还是童言吗？”
“不是你一直管我叫小朋友吗？现在又不认账了？”
“我叫是我叫，你自己就是装嫩了。”
齐砚被她气得跳了起来：“我发现你这臭狐狸是真不讲道理。”
这娃娃小小的身子在白卿胳膊上蹦，一个不留神差点儿摔下去，还是白卿眼疾手快捞了她一把。
“行了，别折腾了。”
走廊里传来一阵阵骚动，不知道那些学生们现在什么情况。凌义也出去了，估计加入了这场难看的大逃杀。
“我们是不是也出去看看？”白卿走到教室门口。
齐砚低头看着地上被踩踏死亡的几个学生尸体，道：“不，我们在教室里看看，或许会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能指认凌义口中所说‘狼’是谁的线索。”
第36章 嘉年华 10
教室前门上依里歪斜挂着一块班牌, 上面写着“初二一班”。
初二的学生，年龄也就差不多14、15岁之间, 这么大的孩子在班级里能闹出来的矛盾说大也能大说小也能小。但看凌义对他的同班同学恨之入骨的样子，齐砚几乎瞬间便联想到了校园霸凌。
看凌义那个瘦瘦弱弱的外表，确实很有可能成为霸凌的对象。
只是他变成了鬼性格估计也产生了一些变化，比他活着的时候要霸道蛮横、也恶劣许多。
齐砚指挥白卿在初二一班的教室里到处翻找，很快在角落里找到了凌义的课桌，小小的娃娃心急地跳到桌子上, 开始翻找起凌义桌上的书和笔记本。
白卿也随手翻看着，问：“你们现在读书是这样的？”
“是啊。”齐砚的目光落在凌义课本上，道：“看这个教材的版本, 感觉比我小了好几届的样子。我记得我上初中时用的教材是老版，这种应该是又新修过的版本。”
课本里很少有有用的笔迹, 偶尔有东西也是一些瞎图画的玩意儿，凌义偶尔用潦草的字迹在上面乱写一些话, 像是随手记的日记。
凌义这孩子生前家里很穷，他父母是化工厂的工人，早年因为化学污染双双早逝, 工厂只给了些最基础的赔偿费用打发亲属。凌义那会儿还在上小学, 只能跟着爷爷奶奶生活, 工厂给的赔偿金太少了，爷爷奶奶只能靠平日捡垃圾来维持祖孙三人的生活，日子过得艰难。
后来凌义上了初中，青春期的孩子更有活力, 也比小学的时候更加叛逆和不服管教。齐砚自己也从那个年纪过来的, 班里一些淘气的学生总喜欢欺负一下别人，轻的比如是给同学起带嘲讽意思的外号, 严重的打架斗殴、联合孤立一些弱势的同学，更加严重的就发展成了霸凌。
齐砚记得自己上学那会儿，班里有一个女生和一个男生都被全班孤立，她现在已经不太记得具体的原因了，好像单纯是因为人家长得不好看，那个时候当她察觉到这件事的时候，就已经全班都开始了对那两个同学的嘲讽和孤立。
虽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霸凌，但那场长达三年之久的孤立和嘲笑也足以击碎一个人的信心。
而凌义遭遇的显然更加严重，从他在课本上随手记录的内容能看出，他在这个班里已经经历了两年的霸凌。
不仅仅是孤立这么简单，他被抢劫、殴打、甚至是猥亵和性|侵犯，而对他进行这些恶劣行为的带头人，就是班里的某个小团体的头头，一个被凌义称呼为“X”的男生。
记录有些含含糊糊的，并没有十分详细，多数内容靠齐砚自己拼凑出来。尤其是凌义并没有直呼其名，反而用了“X”作为代称。
齐砚平时为了给自己的漫画找灵感和素材，涉猎的书籍领域比较杂，看过的悬疑类小说也多，“X”这个代称可能的意思不少。它可能单纯只是一个名字的缩写，也可能是凌义称呼这个人为嫌疑人、犯人，还有可能是一些其他的只有凌义才知道的意思。
光凭这个“X”，齐砚无法推测出这个人会是谁，甚至这个班里的学生，除了凌义她一个都不认识。
刚才粗略的看了眼，并没有在学生里发现冉冉和烟烟那两个小姑娘，看来她们大概率跟凌义不是一回事，只是死后碰巧在这个本里凑一起当boss。
不对，齐砚回忆了一下，冉冉和烟烟身上穿得校服和凌义是一样，他们应该还是同校的，只是不同班，甚至也可能不同年级。
他们为什么没一起出现在这个鬼屋里呢？齐砚琢磨着可能因为他们各自的故事都不相同，在凌义的故事里，并没有另外两个孩子的参与，他们甚至可能活着的时候都不认识。
算了，先不去管那两个小姑娘，凌义这边要先解决。
就在齐砚指挥白卿在教室里寻找线索的时候，外面已经响起了更加激烈的喧闹声，而且听上去不止是人类尖叫逃跑，好像还有不明物种发出的侵袭声、以及“哗啦哗啦”翅膀拍打的声音。
齐砚从某张课桌上起跳，跳进白卿怀里，道：“出去看看。”
“你不找线索了？”
齐砚摇头：“所有课桌都翻遍了，能找的都找了，咱们先出去看看。”
“好。”
白卿把她抱好，运用灵力整个人浮在空中飘了出去。
学校的走廊里已经横了几具尸体，不止是踩踏的那几个，还有其他的。
两人凑上前查看，白卿轻轻蹙了蹙眉，蹲下上去看倒在地上的学生尸体。
这具尸体已经辨认不出相貌，只能从头发的长短发型、身材的区别来分辨出是一个男生。尸体身上穿得校服被撕扯成了碎步，浑身上下血肉模糊，几乎没有一块好肉。
齐砚抬起小短手捂住鼻子，忍着恶心道：“血腥味好大，我快吐了！”
白卿比她淡定许多，甚至仔细观察起尸体周围流淌而出的血迹：“看着和过山车上死掉的人差不多，几乎血肉横飞。”她指了指地上一滩血，“你看，这里还有一些肉碎，是什么东西声声撕咬过后掉下来的肉渣。”
“呕！”齐砚实在没忍住，“我求你了，别再说了！”
白卿觑她一眼，“以后这种情况只多不少，你得习惯。”
齐砚狂咽几口吐沫，有气无力道：“我不要！我又不是当法医的！”
白卿站起身，抱着她离开这具血肉模糊的尸体：“你是画漫画的，以后可以把这些离奇的经历画进你的作品里，肯定很多人爱看。”
远离了尸体血腥味没那么重了，齐砚猛地呼吸两口，“借你吉言，咱先从这里出去再说其他的。你刚看了那么久，看出什么有用的信息没？”
白卿没立刻回答她，反而故作神秘地说：“你听，这些翅膀拍打的声音。”
“我听见了啊！是鸟吧？什么鸟啊？听着还挺多……”
“是鹫鹰。”
“什么东西？”
“鹫鹰，一种食人的鹰。”
齐砚琢磨道：“秃鹫？吃死尸的那种？”
“这种鹫鹰连活人也会攻击，正常很少能见到这种动物，它们多数生活在荒无人烟的地带，以捕食动物为食。我们刚才看见的那具尸体，应该就是被鹫鹰活活咬死，还吃了不少肉……”
齐砚听着又想吐了，她撇开脸干呕两下，然后道：“……那我们得躲着点儿它们。凌义这小子活着的时候被欺负的一声不吭，死了变成鬼倒是真够狠，这是要活活折磨死他那些同学。”
白卿哼了声：“被欺负的那么惨，有力量了报复回去本就是应当的，一报还一报罢了。”
她是个妖，最信奉的便是快意恩仇，凡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她曾经便是以此为信念的。在她还是只狐狸的时候，差点儿被猎人涉猎，后来被一位上山拾柴的老人所救，她一直记着这恩情，后来修炼成妖找到这位老人的转世还了恩情。
而她还是弱小妖怪的时候，也遭遇不少其他妖的欺凌，九尾雪狐本就极为稀有，异色双瞳的更是少中之少。
在修仙人和妖族之间有个传言：雪狐的尾巴一条就能达到食之延年益寿、提高百年修为的奇效，甚至取雪狐妖的断尾骨可锻造削铁如泥的神兵利器。若是异色瞳的雪狐，挖其双眼则可免去几百年的修炼之苦。因此，雪狐一族始终让修炼的妖和修士趋之若鹜。
白卿才是小妖的时候便被不同的人和妖追杀，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她实在是所有修炼的人和妖最向往得到的东西。
那段时间她到处躲藏，睡觉都不敢，随时随地都处于最深度的警觉中，很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成了别人的盘中餐。弱小的她受过的罪比普通的妖要多太多，几乎常年身上挂彩，为了活命，她拼命修炼，东躲西藏的日子也不敢有一刻松懈。九尾雪狐本就是天赋极高的灵妖，白卿很快成长为妖中最强大的存在，当她拥有力量后，就开始想要报复曾经伤害过她的人。
因为有灵契的连接，两人只要有心的话，很容易察觉到对方的所思所想。齐砚读出的白卿关于往事的部分记忆，突然抬起头看她。
记忆的画面中，浑身雪白的狐狸身上总是有斑驳的伤痕，到处躲藏、然后受伤、逃脱之后再继续躲藏，她很努力的修炼，拼尽全力活下去。
后来她成为了最强的妖，提剑将过去的仇人一一击败。
齐砚伸出小手放在白卿胳膊上，道：“你当初对付那些坏蛋还是太仁慈，有的坏妖你一剑就宰了，让他那么痛快。你学学凌义，这才叫报仇嘛，多解恨！”
她边说还边挥舞小短手，小豆眼瞪的溜圆，娃娃的样子特别可爱。
白卿微微一愣，眸色渐暖，本以为这人类小姑娘会觉得自己手段狠辣，没想到她却是这样对自己说。
“我还以为你觉得凌义这样报复的手段太极端。”
“极端不极端的我不好评价，这是私人恩怨，人类社会有法律约束，但他都变成鬼了……鬼怪做事法律再怎么样都没法管啊……”
两人边聊天边走，不知不觉走到了厕所旁边。环形走廊的两侧都有厕所，只是靠近初二一班的这边厕所旁边有一条分岔出去的小走廊，里面黑黢黢的看不清楚。
齐砚示意白卿往里面走，走廊尽头伸出藏着一扇门。
白卿“啧”了声：“这么隐蔽的位置简直天然用来干坏事的。”
齐砚也这么觉得，她抬头想看看有没有灯，结果天花板上贴着一张青紫色的脸，瞪着一双全是黑色的眸子，咧嘴冲她笑。
“啊——”齐砚被吓了一跳。
白卿眸光一凛，抬手挥出去，天花板上的脸顷刻间消失，像是被白卿的灵力打散。
“我靠，吓死我了！”齐砚拽住白卿的袖子，“你看清没，是不是凌义那小混蛋？”
天花板上那张脸有点儿走样了，又青又紫，瞳孔颜色都没有，还咧着嘴，齐砚又突然被吓到，真没认出他来。
白卿回忆一下，点头道：“应该是，感觉像是他死后的样子。而且不仅脸色是青紫的，额头似乎还有血迹，但没有看仔细。”
血迹的话齐砚是真没看清，她还惊魂稳定，不停吐槽凌义有病。结果她吐槽还没结束，就听见越来越多的鹫鹰飞过来的声音，只一抬眼的功夫，便见成群结队的鹫鹰已经冲进小走廊，直接往她们脸上扑过来。
齐砚大惊失色，忙拍打白卿的手臂：“快，我们快躲进去！”
白卿凝眉看向那些不知死活的鹫鹰，周身气势大盛，似乎想要正面迎击。
齐砚欲哭无泪，催促她：“别正面刚了，快进去！我可不想被咬成烂布娃娃！”
白卿被她吵得脑仁子疼，最后一甩袖挥出一道劲风击开最先冲过来的几只鹰，而后拧开小房间的门带着齐砚闪了进去。
门板上瞬间传来一阵笃笃笃的声音，想来那些鹫鹰没有立刻放弃，反而试图将这门板啄烂。
白卿皱着眉站在门前，因那些鸟叨门的声音烦躁不已，真想不管不顾出去把它们都弄死。可她又不能把齐砚一人放下，只能先忍下来。
倒是齐砚，进屋之后就整只娃娃呆在了白卿怀里。从进屋开始，齐砚就骤然被拉入了一个幻境中，场景就是这个昏暗无光的小仓库，眼前是四五个男生把凌义围在了角落里，一边嘻嘻哈哈羞辱他，嘴里对他说着不堪入目的污言秽语。
画面变化飞快，下一瞬，齐砚看到凌义被几个人按着跪在了地上，然后……站在他面前的男生脱下了自己的裤子。
齐砚猛地一激灵清醒了过来，身后还是鹫鹰笃笃叨门板的声音，只是比刚才要少了很多，看来有一部分鹫鹰没了耐心已经走了。
“待会儿我们去一趟老师的办公室。”齐砚拉着白卿的袖子，“我知道狼是谁了。”
在动脑子这方面，白卿对齐砚有绝对的信任，从终山祭那次就看出来了，这小朋友脑子好使，转得快心眼儿也多。
“好，那我们现在就去。”
“现在？外面……”
齐砚的话还没问出口，只见白卿右手持剑一挥，直接把门给劈开。外面还有几只坚持叨门的鹫鹰冲了进来，被庞大的剑气两三下纷纷斩落。
穿着一身初中生的校服手里握着长剑的白卿迈步走了出去，怎么看怎么不伦不类。
第37章 嘉年华 11
整个学校内已经乱成一团, 随着夜色越来越深，鹫鹰们的叫嚣声也越来越大, 整个环形走廊上此起彼伏的都是令人牙酸的利爪摩擦声，伴随着学生们仓皇逃窜的尖叫。
白卿抱着齐砚冲出去，走廊上盘旋的鹫鹰越来越多。
“这数量过分了啊！比最开始多多了！”齐砚趴在白卿怀里瑟瑟发抖。
“鹫鹰越来越多，猎物越来越少。”
整个空间都是刺鼻的血腥气，呛得人恶心。
两人根据指示牌找到教室办公区，突然, 一只鹫鹰俯冲而下，直奔白卿面门。
“噫——！”齐砚吓了一跳，埋首在白卿怀里。
白卿眼神冷冽, 左手护住齐砚，右手剑气挥出将鹫鹰击落。
齐砚慢慢探出脑袋, 只是她来不及松一口气，就见两三个学生结伴跑到这边, 身后还有四五只鹫鹰在追。
“他们……”齐砚话还没来得及说完，那些鹫鹰便以俯冲直下，它们像是有自己的组织分工, 默契地分别用利爪钳住猎物的肩膀, 另外一只再从正面冲出, 尖利的鸟喙瞬间化开猎物的咽喉。
鲜血喷溅而出，鹫鹰们将猎物们放倒在地，刺鼻的鲜血味道吸引来了更多的同伴，一拥而上将猎物蚕食。
眼前三条鲜活的生命瞬间消失, 伴随着耳边不断爆发的哭喊和尖叫, 齐砚感觉自己呼吸都停止了，胸口堵得发闷, 胃里阵阵翻江倒海！
若不是她现在是个娃娃被白卿抱在怀里，肯定是连站都站不稳的。
在终山祭的话本中，齐砚不是没有亲眼见到死亡，她在地下祭坛看见了被盯死在立式大鼓上的光头，还差点儿北尸体砸到；她也见到曹建被翠兰变成一盆盆碎肉端上餐桌，她自认为自己已经习惯了这一切，直到亲眼看到生命在自己眼前消失的过程……
人类那般脆弱，只是几只鹰便轻而易举杀死了这么多人，将尸体分而食之。
直到白卿抱着她再次跑起来，齐砚才从怔忡中恢复神志。
“别想太多……”
耳边传来白卿的声音，清冽如甘泉。
“这是这个话本中的常态，你要活下去，要坚强。我知道这对现在的你可能很难，但为了活命……齐砚，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
齐砚扒着白卿的手臂探头往后看，她们才从原地离开，就有更多的鹫鹰扑了过来，从她们之前站的地方掠过，扑下去分食才倒地的新鲜猎物。
如果刚才是她自己站在原地发愣，说不准已经葬送在鹫鹰的利爪之下。
白卿的话她听进去了，也在这一路数次从鹫鹰利爪逃生之下让她再次更加深切的领悟到了这个话本是个怎样残酷的世界，没有一丝一毫可以侥幸的存在。
终山祭过关的顺利给了她错觉，而那是个只有新手难度的话本罢了，此时此刻，从嘉年华开始，话本的恶意会越来越大，为了生存所需要付出的会越来越多。
白卿的速度很快，几乎没怎么费事便冲进了办公区，并在齐砚的指引下找到了初二一班班主任的办公室。
身后有数不清的鹫鹰在追，有的半路被突然出现的学生吸引注意力，而很大一部分都锲而不舍的追她们，好像白卿矫健的身手吸引了这些鹫鹰的注意力似的。不服输的猎手总希望所有猎物都能被自己制服，眼前那奔跑的身影显然让很多鹫鹰起了征服的欲望。
只是，它们与白卿之间有着不小的实力差距。就算妖王再怎么神魂受损、灵力不支，也不会把这群莽撞的畜生放在眼里。
白卿冲进办公室，回身一道剑气将追得紧的鹫鹰击落，然后迅速将门关上，甚至动用灵力在门上加了一层气盾来防护。
“想找什么就找吧，它们冲不进来的。”
外面的鹫鹰发疯一般冲向这扇门，但无论它们有多少只、用多大的力气，都是在做无用功。
尖利的鸟喙一下下叨在门上，听得让人心烦气躁。齐砚强压下心里的不适，从白卿怀里跳到办公桌上开始挨个翻找。
白卿守在一旁看着她，耳朵突然一动，目光倏然盯向不远处的书柜。
齐砚察觉到她的变化，愣了愣问：“怎么了？”
“书柜里有人。”白卿十分笃定，她伸手把齐砚先捞起来护住，生怕自己一个不留神这小东西就被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带走。
书柜立在办公室角落里，随着她们走进，连齐砚也听见了里面的动静，她在白卿怀里屏住呼吸，双手紧紧抓着白卿的袖子。
剑气猛地挥出，书柜的门应声被砍成两半，紧跟着里面爆发出一声尖叫，白卿蹙着眉看过去，一个穿着校服的瘦弱少年双手抱头蜷缩在里面，怕得浑身发抖。
“别杀我，别杀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凌义，别杀我！”少年嘴里不停念念叨叨，仿佛入魇了般魔怔。
看见是个脸生的少年，齐砚眨巴两下眼睛，扒着白卿手臂探头说话：“喂，同学，你没事吧？”
骤然听见陌生的声音，少年一下子更怕了，双手紧紧抱住头，不停重复求饶的话。
只是他的话里无意间透露了一些重要的信息，齐砚听得一愣一愣的，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个少年很可能就是这个鬼屋里重要的NPC之一！
看来她的思路是正确的，来班主任办公室是鬼屋主线剧情的重要突破口，而关键的NPC也被安排在这里。
齐砚内心一阵阵兴奋，她连忙示意白卿靠近一点，顺便用柔和的语气跟这位少年搭话：“你不用怕，我们不是坏人！我们……我们是来帮你们的！”
少年警惕性很高，绝不轻易上钩：“不、不可能！被困在这里的都是我们班同学，要么就是、就是凌义的帮手，不可能有帮我们的人！不可能的！凌义他变成了厉鬼，来报复我们……”
少年仰起脸，脸上全是因惊恐应激流出的泪水，他瞪着恐惧的双眼，颤声道：“不可能的……我们都死定了……他不仅要我们死，还要折磨我们！那些老鹰……大家都死得好惨！死得好惨！”
“别怪我……别怪我……我只是想活着啊！我也、我也是想保护自己的……我错了，我错了。不对，我、我没错，不是我的错！是、是崔浩他们畜生！他们才是混蛋，他们才该死！”
少年不停念叨着，语无伦次，但齐砚从他的话中听到了一个关键的人名——崔浩。
想到在小仓库幻境里看到的画面，齐砚看着少年，温声问：“崔浩是谁？是不是后腰有纹身的男生？”
听到齐砚说纹身，少年明显抖得更厉害了，本来说话就不利索，这一下连个完整的句子都憋不出来。
白卿没什么耐心，干脆伸手揪住少年的衣领，直接把他从书柜里拎了出来。
少年骤然腾空，吓得连声音都发不出来，被白卿放到地上之后两条腿抖得跟筛子似的，一股腥臊气味传了出来。
白卿狠狠皱眉：“他吓尿了。”
齐砚也挺无语的，她们两个看上去有这么可怕吗？还是说眼前这个少年早已被极致的恐惧侵蚀了心智，根本做不出正常人的反应了。
想到这，齐砚干脆决定继续吓唬他得了，反正好好跟他说话也没用，不如接着吓他。
“喂，臭小子！”娃娃站在办公桌上，小短手叉腰，看似蛮横无理地说：“现在外面都是吃人的鹫鹰，还有跟你有仇的鬼，如果我把你从这屋里扔出去的话……哼哼……后果你一定知道吧？”
少年匍伏在地上，裤子都尿湿了，双手抱头颤声说：“我知道，我知道，不要把我扔出去！求求你了！”
“想不让我扔你出去也行，你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想好了回答，别疯疯癫癫的！我要是不满意，就真的把你扔出去！”
“是，是！我、我知道！”
齐砚问他：“所以崔浩后腰是不是有纹身？”
为了不被扔出去，少年强压着心底的恐惧，颤颤巍巍道：“是、是的。”
“所以这个崔浩干了什么？你又干了什么？你怕成这样，是不是知道外面的鬼会要你的命？你是不是得罪过那只鬼？”
“我、我没……”
“咳！”少年的话还没说完，只是下意识不承认，齐砚就直接打断了他：“把他扔出去！”
这是对白卿说的，齐砚拼命对白卿使眼色，希望她好好配合。
白卿看看她，缓缓伸出两根手指。
要不是现在这娃娃只有一对小豆眼，齐砚的白眼能翻到天上去。她知道白卿这个手势什么意思，那是让她准备两只烤鸡才肯干这活儿。
拿这祖宗没辙，齐砚点点头同意，两只烤鸡她还是买得起的。
白卿满意了，伸手凝聚出一缕白烟将少年整个捆了起来，拎起他就往门口去。
少年吓得不停挣扎，嘴上连连认错，眼看着就要被扔出办公室才闭着眼大喊：“我真的错了！我不该那么对凌义！是我害了他！”
白卿手指一动，白烟散去直接把少年扔在地上。
齐砚从办公桌俯视他，脑子里回想小仓库里那些画面，突然问：“你抬起头我看看。”
现在她们说什么少年都会做，他趴在地上哆哆嗦嗦抬起点儿脑袋，露出一张尚显稚嫩的脸。
齐砚轻轻蹙眉，这张脸她有一丁点儿印象，小仓库闪现的那些画面中，有一个脸色苍白的瘦弱少年瑟缩在角落，满脸都是痛苦的泪痕。
齐砚一直是个相当聪明的人，脑子转得快，有些事她自己能猜测出个大概。
仓库里发生的一切对凌义来说都格外残酷，他被以崔浩为首的几个男生欺凌、打骂、甚至猥亵。
而那一幕还有一个看似游离在外的旁观者，就是眼前这个少年。齐砚不知道他叫什么，但却清楚他并不是个旁观者，甚至很可能是另类的加害者。
“你做了什么？具体说说。”
“我……我……”少年的脸贴在地上，满脸都是眼泪，“我骗了凌义！把他骗去了厕所旁边那个小仓库！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没有办法啊！如果我不这么做崔浩他们就要对我下手了！我、我也是没有办法的……”
齐砚娃娃站在初二一班班主任的办公桌上，翻看着这位老师的教学记录。这应该也是话本的主线安排，班主任的教学记录非常详细，是对玩家有极大帮助的重要线索。
【x年x月x日，班里几个喜欢闹事的孩子又闯祸了，在男厕所欺负另一个男生，多亏被凌义发现干扰并上报老师。】
齐砚翻页的速度很快，她找遍了整本教学记录，也没有看到有任何关于凌义被几个男生在小仓库霸凌的事。
自此，真相在齐砚脑子里拼凑了出来。
“你不仅骗了凌义，你还背叛了他对吗？我猜最早被那几个男生围住欺负的应该是你，可是凌义救了你，还报告了老师。那之后崔浩等人出于报复心，再加上凌义平时就是班里被大家孤立的人，所以他们把目标转移到了更容易欺负的凌义身上，毕竟凌义没有朋友，出了事甚至没人知道，更不会有人替他出头。所以，你骗他去小仓库，眼睁睁看着他被崔浩等人欺凌，对吗？”
少年的精神濒临崩溃，他满脸都是悔恨的眼泪：“我没办法，我真的没办法！如果我不那么做就会被他们打，甚至是……我不想那样，我承认是我胆小怕事又懦弱，是我卑鄙！可我真的没办法啊！”
“我错了，我对不起凌义！”少年崩溃哭嚎：“可是凌义的死跟我没关系！他那天、那天是被崔浩冤枉的！”
娃娃脸上的眉毛轻轻皱着，她有翻到班主任教学记录的最后一页，这份类似日历的教学记录停留在了那天，凌义从家里跳楼自杀的那天……
突然，门外孜孜不倦啄门的鹫鹰像被人按下了什么开关似的集体停止了动作。原本沉闷的办公室内突然刮过一阵阴冷的风，冷风吹过白卿的长发，被妖王伸手一拦，浓黑的鬼雾显出的形态。
鬼雾由浓转淡，显露出凌义的身影，浓重的鬼气将他的鬼身包裹着，此刻的他是保持着死时的惨状，血自额头涌出不停往下滴，眼球突出，脖子和腿都呈现一种诡异的扭曲状，看上去像是早已折断。
他是跳楼自杀的，死在自家楼下，他掉下去摔在地上的时候，四肢和脖子都摔断了，血从头上往下流，成为厉鬼后的鬼身保留着当时的死状。
凌义裹着浓重的鬼气冲向瘫在地上的少年，一把将他整个人拎了起来。白卿没有阻止他，因为齐砚没发话，凌义也不是冲着齐砚去的，只要齐砚没有危险她就根本懒得管任何事。
凌义浑身上下的鬼气惊人的往外倾泻，那鬼气凝聚成的硕大鬼手死死掐住少年把他固定在办公室的墙上。
“为什么？为什么要骗我！！”
冲天的鬼气无法控制，几乎将那个少年吞没。
少年吓得直翻白眼，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口，只是不停重复着道歉。
凌义身上裹着的鬼气突然幻化出无数黑色的鹫鹰，盘旋在少年头顶待命，只等凌义一声令下便要将眼前的猎物生生撕裂，吞噬入腹。
齐砚淡淡看着眼前这一切，她的手停留在教学记录的最后一页，那上面每一个字都很残酷，看向凌义眼神充满怜悯。
第38章 嘉年华 12
眼看凌义身上的鬼气就要将少年完全吞噬消灭, 齐砚终于开口了，她的声音如往常一般清冽：“凌义, 你让我找同学里的狼，其实是想让我拼凑出你生前遭遇过的痛苦折磨，对吗？”
“你的怨气这样大，死后成了这么厉害的鬼，你能操控一整个世界，随意更改幻化这里的一切。你变得比活着的时候恣意、霸道、为所欲为, 可你依然不开心……”
浓黑的鬼气散去些许，凌义自其间回头，他的脖子早已摔断, 显露鬼身时要想扭头几乎是直接转动整个脖子，样子说不出的诡异。
“你胡说什么？！”凌义怒吼：“谁说我不开心？老子现在开得很！哈哈哈哈哈——看呐, 他们这些平时在我面前耀武扬威的人，还有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大人, 你们现在不都要被我玩弄吗？！我不高兴了，分分钟能让你们都死！再也没人能欺负我、没人能控制我、更没人敢瞧不起我！也不会……再有人抛下我！”
厉鬼的疯癫程度非常人所能想象，凌义发起疯来甚至控制不住自己身上乱窜的鬼气, 不仅又将那个少年吞噬了部分, 甚至还有要冲齐砚去的趋势。
白卿神色微冷, 像尊不能被撼动的大佛一般站在齐砚身边。
凌义看她一眼，忌惮她的存在，并没有任由鬼气肆意妄为。由此可见，他真的是鬼怪中顶级的那种, 保留着极强的理智, 哪怕怨气冲天也能在思考之后做出稳妥的选择。
因为有白卿寸步不离保护，齐砚胆子很大, 根本不怕凌义。她现在娃娃的身子实在太小，站在桌子上还得仰着头勉强才能和凌义对话。
“如果你真的开心，真的放下了生前那些心结，就不会把这座鬼屋弄成这个样子，更不会困住你的那些同学，让他们一遍遍重复这个大逃杀的游戏，灵魂永远不能得到安息。”
“凌义，你怨恨他……”齐砚指了指已经差不多被鬼气完全吞噬的少年：“你救了被崔浩欺负的他，却又被他欺骗和背叛，最终是你遭受了崔浩等人的欺侮。所以你怨恨他，恨之入骨，死后一次次折磨他。”
“你当然更恨崔浩，他是导致一切惨剧的罪魁祸首。如果不是他，可能谁都不会有现在的结局，大家可能都会安安稳稳度过初中三年。他不仅欺负、侮辱、侵犯你，甚至陷害你。那件事把他偷来的手机藏进了你的书包里，害你被老师愿望、被所有人误解！”
“这两个人，都是你所说的‘狼’，对吧？”
齐砚说得很笃定，她找到了班主任的教学日记，和自己的所有猜测拼凑到了一起，得出了完整的答案。
凌义身上怨气滚动，轻轻扯了个笑：“猜得差不多吧……不过……”
“不过还不是全部，对吗？”齐砚打断了他的话。
凌义狰狞的表情顿时一僵，他定定看着桌上的那只娃娃，从那双小豆眼里看出了很浓很浓的怜悯。
凌义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他在这一刻发现，好像一切都被这个娃娃给看透了。这个话本存在了多少年他已经不记得了，期间来这里的玩家有很多，通关离开的也有不少，只不过大部分都是成熟老练的玩家，选择的方法大多是正面硬刚。
像齐砚这样的人很少，像她这么聪明又好心的人，凌义印象中好像没遇到过。
“凌义，你从上初中开始就被孤立，在班里几乎没有朋友。你出手帮了他却反被背叛，你被崔浩欺负、被他诬陷、被全班同学不理解，这些加在一起造成了你轻生的根本原因。”
“但是，真正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导致你下定决心从楼上一跃而下的直接导火索……”齐砚停了停，看到凌义脸上浮现的慌张和难过。
白卿看看凌义，又看向齐砚，似乎是在等她继续说下去。
齐砚用小短手拍拍班主任的教学记录：“你被崔浩无限偷手机，那天班主任请了你的家长，是你爷爷奶奶一起来的对吗？”
凌义周身的鬼气翻涌，看得出他的情绪正产生巨大的波动。
“那天你回家之后选择了轻生……”齐砚有些于心不忍，但还是把话说了下去：“是因为你的爷爷奶奶吗？”
一个简单的问题，似乎戳中了少年内心最敏感脆弱的地方，浓黑色的鬼气几乎克制不住，被他死死按在墙上的少年早就已经没了动静，而他，那双被黑暗吞噬的眼睛竟然流下两行眼泪，像墨一样包裹着鬼气的泪。
那天，班主任请了凌义的家长来学校。凌义永远也忘不了爷爷奶奶看向他的眼神，里面似乎包揽了各式各样的复杂情感——失望、难过、埋怨、叹息……
凌义看不懂大人太过复杂的表情，他只知道爷爷奶奶从来没用那种眼神看过他。在这之前他从未太在意过同学间的那些事，他知道自己是家里的希望，更不想这些事让长辈再跟着一起心烦。
可那天，爷爷奶奶从班主任办公室出来后的表情，让他突然觉得自己的人生格外无趣，他一下子看不清未来的方向了。
上学对他来说本来就是一件痛苦的事，他看上去能继续忍耐那些事，可极致的隐忍只会让一切在未来像火山爆发一样点燃。
有时候只需要一丁点儿导火索。
对凌义来说，这个导火索就是家人的质疑和失望。
齐砚听了少年的悲痛，小小的娃娃看不出太多表情，但她是真的有些难过的。
为了凌义的遭遇，更为了……那一场可惜的误会。
“凌义，你有没有想过，爷爷奶奶根本就没有对你失望，更没有不信任你……一切，都是你误会了他们？”
化作厉鬼的少年猛然怔住，用一种嘲讽的眼神盯住齐砚，似乎是在质疑她开什么玩笑。
齐砚没有开玩笑，她伸手用力把教学日记往前推了推：“你们的班主任记下了那天和你爷爷奶奶谈话的部分内容……你看看吧。”
凌义愣在原地，一时犹豫着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
白卿扬手挥出，一道无形的气包裹住那本教学笔记，直接将它送到了凌义面前。
笔记还停留在凌义自杀那一天，班主任在送走凌义的爷爷奶奶之后写下的一段话。
父母过早离世，父母在孩子成长中的缺失，使得孩子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和自己的长辈有效沟通。凌义爱着自己的爷爷奶奶，两位老人家也爱着他。
那天两位长辈离开办公室时看向凌义的眼神，并不是不信任他，更不是对他失望……或许是有一点儿失望在的，可他们情绪的复杂更多是在自责，自责他们根本不清楚孩子在学校过着怎样的生活。
所以他们从老师办公室出来后才会用那样的眼神看凌义，他们的那一丁点儿失望源自于孩子瞒着他们，明明在学校过得并不快乐，却从来没有在家里提过、更不会抱怨一句。
而从班主任的字里行间也能看出，她也是在出了偷手机这件事之后，才真正意识到自己班里存在同学间暗中的霸凌行为。从前她是知道大家有点儿孤立凌义的，为此还找他谈过话，可这孩子表现得很开朗。为此，身为老师的班主任也很自责，那天和凌义的爷爷奶奶谈了很久。
可他们谈话的内容，不包括轻信凌义偷手机这件事。
在班主任的描述中，手机的事已经查清楚了，她请家长来更多的都是在聊日后对孩子心理健康方面的关注，以及校方会尽快配合调查霸凌的事。
只可惜，凌义根本没能等到第二天……
从班主任的字里行间得知一切真相，凌义眼中涌出的浓黑泪水越来越多，伴随着周身鬼气渐渐褪去。
散去鬼气和鬼身的凌义恢复成了一开始那个穿着校服的瘦弱少年模样，他颤着双手捧起班主任留下的教学笔记，泪水顺着脸颊不停滴落。
外面的嘈杂声渐渐散去，到处飞来飞去寻觅猎物的鹫鹰差不多全部消失，这个被凌义创造出来的世界开始产生裂缝。
齐砚看到凌义抱着那本笔记痛哭，这是一场太过让人痛心的悲剧，只源于一个微不足道的误会。
眼前的世界再次摇晃起来，在凌义的哭声中碎成片片彩色的玻璃，然后消散而去。
在世界完全破碎之前，齐砚听到公鸭嗓对她说：“姐姐，你们之后要小心。”
齐砚重新落入白卿的怀抱，那人身上的校服消失了，变回原本洁白无尘的长衫。
眼前的一切都经历重组，等到光线恢复正常，齐砚发现自己和白卿已经站在了鬼屋外面，眼前是不苟言笑的管理员。
管理员看她一眼，沉默挥手将属于鬼屋的印章添加到了她的通行证上。
“你们可以离开了。”
这位管理员的话真的很少。
齐砚走之前没忍住问道：“凌义那个孩子，他以后都会记得这些吗？”
管理员只淡淡瞥她一眼，言简意赅道：“玩家离开，话本的一切都会重置。”
他没有把话说明确，但齐砚也已经懂了。之前不一定没有玩家找到这些，凌义一定早已知晓这些真相，可他身为话本世界的小boss，随着话本的重置而无数次清空所有记忆。
白卿抱着齐砚飞掠过三层，直奔一楼大门。齐砚一言不发窝在她怀里，想着临出鬼屋之前凌义的那句提醒。
之后要小心，是什么意思？是指以后的其他话本？还是说……
齐砚心里升腾起一种浓烈的不安，只是她还没来得及思考更多，便被突然响起的广播打断了思路。
“恭喜自由者们完成本次嘉年华的探险，本次成功离开嘉年华的共四名玩家，请玩家分批次离开嘉年华，happy在此祝你们好运！”
四名？
齐砚蓦地一怔，仔细想了下这个数量不太对。话本显然主动排除了白卿，而齐砚和江淼是两人，她记得无双那个小队之前明明还剩三个人。
如今通关玩家是四人，证明在她进入鬼屋的这段时间里，包括江淼在内的那四个人里，有人减员……
齐砚一颗心七上八下，那个减员的会是谁？她很担心江淼出了事，可管理员让玩家分批次离开……嘉年华的大门已经打开，她不可能这时候回头……
门外闪烁着强烈的白光，顷刻间将齐砚和白卿笼罩进去。
齐砚感觉自己进入白光后身体便有了巨大的变化，几乎只是转瞬之间，她就从白卿怀里跳了下去，恢复成了自己的身体。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高兴，眼前的白光散去，她想象中的通过副本回到家的情况并没有出现，反而是……
一条昏黄的走廊……
第39章 嘉年华 13
齐砚茫然地站在原地, 这和她想象的完全不同，上次终山祭结束后穿过世界之“眼”直接就回到了家, 可这次……这里是哪里？
入目的光线是昏黄的，走廊上只亮着几盏夜灯，勉强照亮了前路，不至于让人完全摸黑抓瞎。
只是吧……这地方怎么看怎么诡异……给齐砚的感觉很不好，比嘉年华里面还让人畏惧。如果说嘉年华里还有些特意营造出来的欢乐氛围，那么眼前这个地方, 就真正压抑沉寂到了顶点。
四周连一点声音都没有，安静得宛如被整个宇宙抛弃的空间。齐砚下意识抓住身侧白卿的衣袖，往她身后躲了躲。
白卿瞥眼看她, 问了句：“没有什么提示吗？”
提示，对哦, 按说如果还在话本里没出去的话，那接引NPC应该要出来给提示才对。可从来到这边之后世界就寂静了下来, 那道包裹她们的白光隔绝了身后的嘉年华，像是传送带一样把她们送来了这里，但却什么提示都没留下。
这里好像没了管理员, 而且按照离开前happy的说法, 她们确实已经通关了嘉年华……可为什么？为什么她没有回家？这里又是哪里？
就在齐砚一筹莫展的时候, 话本导语再次出现，给出了新的指示——
【恭喜玩家成功通过自由者嘉年华的挑战，现在玩家将进入话本《嘉年华》的下半阶段，本阶段没有接引NPC的指引, 一切都需要玩家自行探索, 找到离开这里的方法。当然，如果能击败世界之‘心’, 玩家也可顺利通关。】
给出这些提示之后，话本导语再次消失，甚至连问问题的机会都没给。
齐砚凝眉沉思，心道高级副本果然难度不一般。想上次那个终山祭，她们三个菜鸟联手都能顺利通过，这次这个……满心以为已经胜利通关了，结果后面还有更大的惊喜等着。
“难怪呢……”齐砚拉着白卿的袖子，道：“难怪鬼屋里只有凌义一个小BOSS，另外两个女孩连面都没露。看来我还是太天真，在鬼屋的时候心里有这些疑问，但我没想那么多，只以为鬼屋的内容大概是随机，或许我们只碰上了凌义的考验……”
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那是两个姑娘大概率是下半阶段才会出现的BOSS，而她们之中有一个人就是这个世界的“心”。
齐砚下意识衡量直接和BOSS硬刚的胜算，她自己不用考虑了，就是个战五渣。至于白卿……她抬眼看身边的人，问：“你觉得你现在能打得过BOSS吗？”
白卿还真歪着脑袋思索了起来，过后反问：“这里的BOSS和那个男生，哪个更厉害？”
这……
齐砚还真说不好，之前嘉年华里的时候，那三个孩子表现得关系很好，但他们三个能玩儿到一起去只能说明大BOSS和小BOSS之间没有阶级区别，不能代表他们实力相当。
“这我真不知道。你感觉呢？”
白卿也无法给出准确的判断，只道：“我虽然被困在签文中长达百余年，但对这里的规则了解不算太多，只有一点还算清楚，这一个个话本世界，皆以所谓的世界之‘心’为核心创建而出……”
齐砚听明白了，这意思就是说，那两个姑娘里有一个是世界之“心”，而身为世界之“心”的大BOSS是维持整个话本世界的核心动力，她的能力必定远高于凌义。
齐砚有点儿头疼，思来想去还是不准备和BOSS硬碰硬。上一个世界她们成功找到世界之眼又靠着透支元气给白卿充电击败了BOSS，可那毕竟只是新手本，这次这个世界一眼看着就比终山祭高出不知道多少个档次，硬刚绝对不是办法。
心里暂时打定主意，齐砚松开攥着白卿的衣袖，往前迈了一步：“咱们先往前走吧，看看这里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白卿垂眸看了眼被她攥得皱皱巴巴的袖子，轻轻拂过便将褶皱抚平。
一人一妖沿着这条昏黄的走廊往前走，齐砚每一步都迈得格外小心，走得特别慢，白卿知道她心里多少还是在害怕，也就跟着她的步调，并不催促她。
换成谁身处这个环境都得害怕，齐砚其实手脚都在哆嗦，可她能忍，又强迫自己不去想害怕这件事，多观察周围的环境。
这条走廊好像很长，天花板极高，但走廊并不宽，也不是笔直的，而是一条弧形的走廊。两侧的砖石看上去做工极为精细，上面每一块砖都精雕细刻了美观的壁画，另一侧的窗户很大，窗框上的装潢也显得大气雍容。
这的房子的拥有者一定非常有钱，而且有钱到一定程度，这是齐砚给出的第一印象。
不仅有钱，而且应该很有古典艺术的修养，否则无法装潢出如此浪漫与庄严气质并存的房屋。
再看这天花板的高度和眼前这条走廊的长度，这房子应该还不小……拥有它的主人必定是豪门大户。
这一路过去，路过几个房间，齐砚都伸手去推过门，发现无一例外门全部锁上了，有的门上有钥匙孔、有的有密码锁、有的甚至什么都没有直接被封上。
看来还是跟密室逃脱一样，需要找到钥匙或者机关这类的东西，掌握更多线索才能离开。
再往前走，尽头处终于看到一间开着门的房间。门直接打开，显然是不怀好意，摆明了在请君入瓮。齐砚站在门口犹豫片刻，回头看看身后长长的走廊，再次陷入沉思。
回头路肯定是不行的，这一路过来眼前这个房间是唯一能通过的地方，这就像是一个明显的陷阱，只要踏进去必然会有危险，但齐砚却想不出其他办法，她只能选择进入这个明摆着的圈套。
她抬头看看身侧跟着的白卿，突然挽住她的手臂：“有什么危险你可得救我小命……”
白卿垂眸看她，缓缓勾起唇笑了下：“这是自然。”
过了会儿，她又说：“其实……你这么怕的话，还不如像之前那样是个布娃娃，我一直抱着你，绝对安全。”
齐砚撅起嘴：“我才不要！那样行动都很不方便好吧。”
“啧。”白卿露出一个十分遗憾的表情，说实话，她真的觉得布娃娃样的齐砚非常非常可爱。小小的一只、可可爱爱的、最主要是手感还很不错，抱在怀里的时候顺手摸上一把，很舒服。
其实变回真人也挺好的吧，齐砚长得漂亮，真人比娃娃好看不知道多少倍。白卿打量着她，在心里下了个结论，总之自己是不亏的。
齐砚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迈步走进房间。两人才踏进去，身后的门“砰”得一声关上，整个房间瞬间陷入黑暗。
“啊——”
齐砚吓得往白卿怀里钻，紧接着，房间里的灯闪烁了几下，在一阵滋滋啦啦的杂音后亮了起来。
“没事了。灯亮了。”白卿伸手拍拍挂在自己身上的某人，目光微微闪了闪。
齐砚从她怀里钻出脑袋，小心翼翼瞄了几眼周围的环境，讪笑道：“哈哈，关门关灯太突然了，吓死人。”
白卿没说什么，低头看看她依然挽着自己的手，垂眸回想了一下在嘉年华里抱了一路的娃娃。
娃娃很小很软，抱着挺舒服的。那抱齐砚这个真人的感觉呢？
想到刚才黑暗中某人抱上来那一下，白卿觉得好像真人更舒服点儿？
22岁的年轻女人已经渐渐有了成熟女人该有的韵味，但也没有完全褪去少女的青涩，正处于一个充满活力又快速成长的阶段，像一颗正在趋于成熟又没完全熟透的水蜜桃。
白卿觉得这种恰到好处的处于半熟不熟之间的味道很奇特，让她有点儿喜欢。
这时，齐砚已经暂时脱离了刚才的恐惧，正在这间狭小的房间内四处看着，寻找离开的方法。
刚才那扇门已经完全关上了，不管怎么弄都打不开，而她们现在身处的这间房间看上去像是一个小卫生间。
这个卫生间面积不大，只有一个马桶、一个洗手台，但是却有两扇门，一扇就是通往走廊那扇，另一扇不知道通向哪里。
齐砚仔细观察过，她们进来的那扇门把手上没有锁孔，现在打不开很可能是因为这扇门是从外面锁上的，只有外面才能锁。
而另一扇门上面有锁孔，应该可以从那扇门出去。
齐砚开始在这一眼就能望到头的小卫生间里找钥匙，这不可能是个死局，一定有出去的办法，就是这钥匙会藏哪儿呢？
马桶、洗手池、镜子。卫生间就这么几个显眼的东西，洗手台的抽屉她都打开看过，没有发现钥匙之类的东西。
齐砚摩挲着下巴，凑到洗手池前观察，这个洗手池会不会有什么隐藏的空间？她的目光自水池一点点往上最后落到镜子上。
镜子上灰蒙蒙的，应该是长时间没有使用落下的，齐砚伸手蹭了下镜面，发现那层灰能擦掉。
这或许是个有用的线索！齐砚非常亢奋，这会儿也顾不上嫌脏，伸手就去擦镜面的灰。
附在表面的灰被擦掉，露出完整一块镜面，齐砚凑得更近些想看清楚上面有没有什么线索。
突然，镜面猛地闪烁起来，原本的镜子好似突然变成了一块玻璃，投射出玻璃里面的一张青紫色人脸。
“啊——卧槽！”
齐砚吓得整个人子弹一样弹了出去，转身就抱住了跟上来的白卿。
“啊啊啊啊——有鬼有鬼！白卿你快看啊，镜子里有鬼！”
白卿一直跟在她身后，当然也看清了镜子里突然出现的那张鬼脸。
只不过，活了一千多年的妖王什么没见过？胆子比齐砚不知道大了多少，她盯着镜面浮现的鬼脸仔细看了看，道：“是嘉年华里见过的小姑娘之一。”
齐砚死死吧啦着白卿，又忍不住回头去看镜子，主打一个又怂又好奇。
白卿觉得她这样很好笑，“已经没了，放心看。”
“哦哦，好。”齐砚嘴上说着好，可还是不敢再靠近那面镜子，“万一她一会儿又出来怎么办？”
“怎么？不是要找钥匙吗？”
“你去帮我看看。”齐砚指使白卿倒是很顺手，在嘉年华里她变小的时候都已经形成习惯了。
白卿睨着她：“现在倒是养成指使我的习惯了。”
“诶呀我这不是害怕么？不信你摸，我心跳可快了！”某人握着白卿的手就往自己胸口放，半点儿不带犹豫的。
等白卿的手按在她胸口上，两人同时一愣，齐砚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件多羞耻的事……
她就顾着害怕了，脑子给吓糊涂了简直，居然抓着人家的手往自己胸口按。
这一下可好了，这颗心本来就跳得够快了，现在更快了，感觉再继续下去就要爆炸。
为了保护自己脆弱的心脏，齐砚连忙把白卿的手拿开，并且装作若无其事地说：“你看我没骗你吧？真的要吓死了。”
白卿垂眸看看自己的手心，又看看撇过脸不看她的齐砚，敏锐的察觉到某人红透了的脖子……
小朋友，还挺有意思。
妖王自诩活了一千多年，啥没见过？比这个小朋友阅历丰富太多了。不就是按了下胸口？有什么可不好意思的？谁没有似的。
白卿暗暗嘲笑小朋友，面上老神在在的，双手拢在长袖里，踱着步子去到镜子前。
“你让我看什么？”
齐砚在她身后小心探着头，不敢靠太近：“镜子里面，刚才那张鬼脸从里面冒出来的！”
白卿凑近镜面，但是上面除了一些常久使用留下的陈旧水痕之外没有其他痕迹了。
“怪事……她露脸不会就是为了吓唬我一下吧？”齐砚有些犯嘀咕。
白卿伸手在镜框上面都摸了摸，除了一手灰尘之外再没摸到别的。
妖王大人看着自己手上脏兮兮的灰，满脸嫌弃，伸手就打开了水龙头。
突然被打开的水龙头发出噗噗的声音，一听就是好长时间没人用了，过了一会儿，水流从里面流出。
白卿就着水洗手，这时，眼前的镜面再次开始闪烁，镜子褪去变成玻璃，再次露出那张青紫色的鬼脸。
齐砚这回早有心理准备，只是轻轻打了个哆嗦，死死抓住白卿的衣服。白卿蹙眉和镜中鬼脸对视，然后她清晰地看到那张鬼脸挤出了一个诡异的笑。
白卿抬手便甩了一道灵力出去，直接将镜面击碎。镜子没有经过任何法术灵力的加固，哪怕白卿没怎么使灵力都直接碎裂成了好几块。
第40章 嘉年华 14
镜子碎了, 齐砚瞳孔一凝，一把抓过白卿的手, 急问：“你怎么流血了？”
白卿跟着一愣，这才发现自己的手上全是鲜红的血。她微微蹙眉，目光下移落到还在滴水的水龙头上，看到里面正往外滴着红色的血水。
齐砚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整个人又狠狠一哆嗦。
“不是我流血，是这池子里的水有问题……”
水龙头不停流出血水, 齐砚一时怔在那有点儿不知所措，问了个傻问题：“是真血吗？”
白卿睨她一眼，很是淡定地耸动鼻尖轻轻嗅了嗅, “是真的血。”
齐砚这下更懵了，想想也是, 这里可不会有人准备假的道具血包，肯定都是真血啊！
“那……是人血吗？”
“应该是。”
齐砚抓着她的衣袖：“你怎么能确定？”
白卿轻飘飘道：“每种动物的血味道都有细微差别, 我的鼻子从不出错。”
活了一千多年的妖王要是连这点儿本事都没有，那确实说不过去。
现在镜子碎了，齐砚不用怕里面再出现鬼脸, 于是凑到洗手台旁边到处摸, 还让白卿直接把镜子卸下来。
她俩像是拆迁大队似的把洗手台这祸祸了一遍, 结果一无所获。
齐砚把目光又落到了马桶上，这个卫生间太小了，就一个洗手台和一个马桶，钥匙不在洗手台里就只能在马桶里。
她拽着白卿去马桶前, 说：“你帮我把马桶上面那个蓄水池的盖子打开呗……”
白卿看看眼前的马桶, 再瞥眼看躲在自己身后的人，抱臂道：“你为什么不自己去？真把我当丫鬟使唤了？”
“才不是！我那不是怕吗？刚才那镜子里都有鬼脸, 谁知道这蓄水池盖子掀开会有什么啊。”齐砚这人就一点最好，她诚实，尤其是在认怂这方面，格外的诚实。
白卿觑着她，眼底泄露一丝笑意：“那你准备怎么报答我啊？”
“还报答？！”齐砚嗓音瞬间吊了上去，“别忘了你现在这么嚣张都是因为我花积分买元气给你续命呢！”
自从在嘉年华里齐砚变成了娃娃，白卿就一直没少使用灵力，之所以在如今神魂受损的情况下能保持长时间的游刃有余，完全是因为齐砚一直在不停跟话本兑换元气给她充电。
说到兑换积分，齐砚又有话要吐槽了，她每天都去刷新那个“常规”商铺，但是里面有用的商品极少，偶尔会有点儿治疗包之类的急救用品还算有用，齐砚刷新到就会给兑换出来存起来。
她现在手里可用的道具不多，除了这些从商铺里兑换出的东西外，就只有那根总共能保五次命的神木枝。她不太舍得用，就连变成娃娃都没用那个，就是想留在关键时刻救自己狗命的。
齐砚到现在都不太舍得去“特供”商铺买一些高级道具，主要原因还是不知道该留多少积分给白卿充电。自己手里握着一张神卡，但这卡需要充电，齐砚思来想去、权衡利弊之后觉得不管商铺里那些高级道具有多诱人，都不如她手里这张王牌。
道具早晚也是要买的，但前提是先把积分攒多点儿，至少保证给白卿充电无忧。
听她这么说，又看她可怜兮兮的，白卿眼底的愉悦更盛，到底也没再继续逗她。
长袖挥舞之际，马桶上的蓄水池盖子便被一阵风掀开。陶瓷做的东西经不起粗暴对待，那盖子掀起来直接砸在地上，摔的稀烂。
齐砚顾不上吐槽白卿粗暴，推着她走过去探头往里看。
该说是意料之中吧，蓄水池里的水也是浑浊的红色血水……而且因为盖子掀开，那种刺鼻的腥臭气再也挡不住。
“我真要吐了……”齐砚捏着鼻子，仰着小脸可怜巴巴看白卿：“你能……”
“我不能。”
某人话都没说完，就被某狐狸给堵回去了。
齐砚：“……”
“我都没说完呢你就不能？”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想让我伸手进去看看能不能捞出钥匙。”白卿抱臂看她，一脸早已把她看透的模样。
齐砚：“……”
这真的是，这个世界上如果有谁是齐砚肚子里的蛔虫，绝对就是白卿这只臭狐狸。
“你别这副表情看着我，这样可怜兮兮的好像我欺负了你。”白卿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你想让我看看里面有没有钥匙也行，但我会直接把里面的水全都掀出来，到时候会弄得满地都是……”
“也行！”齐砚连忙开口认同：“我觉得这个可以！你弄吧！不过你可以把它弄进旁边的洗手池里。”
这回轮到白卿怔住，惊讶地看看她。
“你别泼我身上就行，地上随便，我只想要钥匙，只要找到钥匙咱就出去了！”
齐砚想得很对，反正是找钥匙，这个卫生间总共就这么丁点儿大，不在洗手池里就在马桶里。如果钥匙藏在马桶的蓄水池里，等白卿把水全都泼出来之后，要么钥匙被连带着一起掉进洗手池里，被下水口卡住；要么就是沉在蓄水池底，到时候怎么都好说。
白卿沉默思考，看看齐砚认真的模样，最后还是同意了。她和齐砚一起往后退了两步，运气灵力挥出，直接将蓄水池里的水裹在灵力之中，那血水在空中翻舞成一团红色的血球，最后被白卿控制着甩进了洗手池里。
血水泼进洗手池里，哗得一声顺着下水口冲了下去。
叮当——
金属碰撞的声音传来，齐砚面露喜色，冲过去一看，果然是一把钥匙。
这个时候顾不得钥匙上沾着的血水，齐砚伸手捡起来快速跑过去把房间门打开。
有时候太过兴奋就是会乐极生悲，卫生间的门才打开，一个面色青紫的少女站在她面前，那张脸在门打开的瞬间放大，直接冲过来贴上齐砚的脸。
齐砚嗷一嗓子又钻去了回去，正好撞进白卿怀里，再次无尾熊一样缠住白卿不撒手。
“你们人类有个词叫什么来着？”白卿哼笑道：“又菜又爱莽，说的就是你吧？”
“呜呜呜，你为什么总是幸灾乐祸啊？看我这么害怕你很开心吗？”
“还行吧，算不上多开心但确实挺有意思的。”白卿嘴上说着损人的话，实际上手把怀里的人护得严严实实。
白卿拖着赖在她身上的齐砚走到门口，外面已经没了鬼影，只有一片漆黑。
“没事了，就是黑的，可以松开我了吧？”
齐砚在她怀里疯狂摇头，死活就是不肯出去：“你找找灯，肯定在墙上，把灯打开我再松开你！”
白卿拿她没辙，只能一边拖着她一边往前走，还得伸手在墙上摸。好在白卿夜视能力极强，粗略一看便知道开关在什么位置，伸手便够到了。
房间的灯骤亮，白卿拍拍挂在身上的某人，道：“行了，这里没人。”
齐砚从她怀里探出脑袋，小心翼翼看了一圈，确定这个环境暂时安全才松了口气。
“这辈子没有今天见的鬼多！”
白卿听了她的吐槽没忍住笑：“说得跟见鬼是什么很容易的事似的。你们普通人类，若非机缘巧合或天生体质特殊，是不可能看见鬼的。”
“那鬼主动吓唬人怎么办？”
“你当鬼乐意主动吓唬人？如果不是本身就牵连因果，一般的鬼没有那么闲。牵连了因果的话，鬼大多也都至少是凌义那种有自我意识的厉鬼，一般情况下会精准找目标报复。”
“这样啊……”齐砚摩挲着下巴，开始观察起眼前这个房间。
看上去像是一个很大的多功能书房，桌上摆着电脑和笔筒，整个房间四周全都摆着巨高的书柜，满满四面墙的书给这个房间增加了极大的庄严感。
同时，还有一丝让人窒息的压抑感。
齐砚说不好这种感觉是什么，但就是没来由的觉得置身这里让人感到憋闷。
回想起刚才推开门一瞬间看到的那只鬼，齐砚认得出来，那是嘉年华里的冉冉。只是和在嘉年华时不同，她的身上没穿校服，反而是一套居家服。
在这里穿着居家服行动，这里八成是冉冉的家。
齐砚围着满墙的书柜转了一圈，看清上面摆着的书，简直让人叹为观止：“远到古往今来的古典乐史，近到各种各样的古典乐谱，整整四面墙全都是古典乐相关的内容……好家伙，这家人是搞音乐的啊。”
白卿随手拿了本书翻看，一个个奇形怪状的蝌蚪样符号让她成功皱起眉：“这些是什么文字？”
齐砚道：“不是文字，是乐谱。这些东西叫五线谱，是一种记载音乐的方法。就像是过去的宫商角羽似的。”
她这么解释白卿就了解了，“这么说这还是个精通音乐的人家。”
“而且是精准到古典乐，钢琴演奏……”齐砚翻看着书柜上的书，几乎所有内容都跟古典乐和钢琴有关，各种各样的曲子。
那这个家里肯定还有钢琴，只是不在这间书房。
再看书桌上留着的笔记本，全部都是很稚嫩的字，差不多都跟音乐和钢琴有关。齐砚不是学音乐的，对这些不太了解，粗略的看过去只认识一些耳熟能详的乐曲名字。
什么《月光奏鸣曲》啊，《夜曲》啊之类的。
写字台有好几个抽屉，齐砚一一拉开看过，里面还摞着很多笔记本，她抽了几本拿出来翻看，除了音乐之外还有不少文化课相关。
最值得注意的是，除了初中课本上的内容之外，这些笔记甚至超前到了部分大学的内容！
难道这家里除了冉冉这个初中生之外还有大学生？
可她的想法很快便被否定，因为每本笔记本上都端端正正写着“秋冉”的名字。
齐砚感觉自己要窒息了，她是个马上要大四毕业的学生，也是一步步从小学初中高中这样过来的，自然知道当学生有当学生的苦。齐砚上学的那会儿没有减负之类的政策，学校风气就是卷生卷死，晚自习上到九十点钟都是常态。如果碰上一个鸡娃的家长，那就更累了……
现在看来，秋冉的家长就是鸡娃中的王者。
“才初中的孩子逼她学大学的东西，这不是要人命吗？”齐砚把秋冉所有笔记本都走马观花翻了一遍，气道：“不仅是文化课，还有音乐课，这孩子每天只睡四个小时，一天20个小时都排得满满当当，简直窒息！”
“这么会鸡娃，怎么不先鸡自己呢？我倒要看看这家的家长是什么天才。”
齐砚气呼呼往书房门口走，结果不出所料，房间门是锁着的，而且从里面找不到开锁的方法。齐砚握住门把使劲拽了几下，房门纹丝不动。
她泄气般观察门的结构，发现这房门门把屋内的锁眼被融掉了。
“……”
这真的有点儿过分了，以齐砚的聪慧，立刻联想到了这扇门是怎么回事……这简直是家长给孩子建造的一所囚笼。一个永远只能从外面锁上和打开的房门，屋子里的人主动权始终掌握在别人手里。
齐砚转头盯着书桌看，仿佛看到小小年纪的秋冉被锁在这间屋子里，从晨升到日落，日复一日……
那钢琴呢？钢琴在哪里？这个孩子学音乐的时候又是否是开心的呢？
齐砚怔怔出神间，却听见白卿道：“你来看这个。”
齐砚猛地回神，跑到白卿身边问：“怎么了？”
“墙上这副壁画不太对劲。”白卿抱臂站在书房一角，盯着墙上雕刻的壁画看。
“哪里不太对？画了什么？”齐砚凑上去仔细观察，她对画有极大的兴趣，碰上了就想仔细看看。
白卿却对画什么的一窍不通，只道：“我不是说画本身，而是这幅画上沾了鬼气。”
齐砚本来凑到壁画跟前仔细观察，甚至都上手摸了，结果白卿这一句话直接把她吓得原地起跳。
“什么鬼气啊？！”
白卿没理会她，只是走上前将她拉到自己身后护住，而后伸出手五指并拢覆在壁画上。
齐砚眼睁睁看着白卿指间泛起白光，白光在顷刻间吞没墙上的壁画，一阵黑烟被白光驱散，墙上的壁画突然变成了一扇隐藏起来的门。
“这里，有个我不认识的机关。”
齐砚瞪大眼睛凑过去，看清了这是一个密码锁。
“从屋内到屋外的密码锁……用壁画隐藏起来的暗门……”齐砚眼睛一亮：“这大概率是压抑已久的秋冉暗暗做出的反抗！”
一个能在父母填鸭式的鸡娃教学坚持下来的孩子，本身就可能是个天才，再加上从小到大的精神压抑，使得秋冉比任何同龄人都成熟很多，甚至拥有远超一些大人的心机。
这扇门是聪明的秋冉留给自己的出口，只有这个才是她的精神寄托。齐砚真的很想知道，这扇门后面是通往哪里的路。
想离开这里，就得破解这个密码锁的密码。设置密码的人肯定是秋冉，那她会用什么来当密码呢？
这扇门有被父母发现的风险，这样的话秋冉应该不会设置很容易猜到的密码……齐砚瞬间又犯了难。如果是像生日之类的信息，在书房里找找肯定是会有线索的，但是秋冉肯定不会用这种显而易见的信息当密码……
齐砚站在壁画门前思来想去，最后突然打开了玩家的商铺，看看里面有没有什么用得上的道具。
“你在找什么？”白卿有点儿好奇，齐砚在商铺里不停刷新，甚至消耗积分也没停手。
“你知道这种现代化的密码锁经常会有个什么问题吗？”
白卿当然不知道，她又不是现代人。
“这种密码锁屏幕上很容易留下指纹。所谓指纹就是人类手指上面的纹路，对于每个人来说都是独一无二的，指纹在很多刑事犯罪里都是指认罪犯的证据。而这种密码锁屏幕上用力留下痕迹，也就是说，手指经常按的那几个数字，就是这个密码锁的密码。”
秋冉用的智能锁比较先进，但屏幕上依然会容易留下指纹的痕迹。齐砚从商城里找出一盒磁粉，顿时喜笑颜开：“lucky！没想到真的有，看来这商铺里的东西还挺全的，只要花积分刷新什么都能找到。”
白卿看着她手里那盒灰色粉末，诧异问：“这又是什么？”
“把它洒在这上面，能让指纹显露出来……”齐砚对这盒磁粉没有半点儿不舍，直接往密码锁上面倒。
很快，在磁粉的作用下，密码锁上的指纹渐渐显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