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回
“已经第四日了, 李先生的风寒理当好转,听闻中午用了一些饭菜的。”
冯殿香身后的随从连忙回答。
“去看看。”
冯殿香加快了步伐,逐渐走远。
李蘅靠在窗口处, 目送着冯殿香进了冯府大门。她立刻转头捉住赵昱的袖子, 一时激动的眼眸都有些红了:“冯殿香所说, 一定就是我爹!”
她语气很肯定。
冯殿香叫那幕僚“修远”, 冯殿香的随从又说“李先生”, 全都对上了!
她父亲真的还活着!她找到父亲了!
赵昱握住她颤抖的手,微微颔首,低声出言道:“你先别激动, 待天黑了,我们进去看看岳父的情形。”
“嗯。”李蘅点头应了,心中还是难安。
她知道赵昱智计过人, 能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但这不是在大夏, 而是在东岳。
东岳是冯殿香的地盘。
俗语说“强龙难压地头蛇”,东丰作为东岳的都城, 远在东岳腹地, 想营救出父亲是一个极大的难题。
赵昱见她不安心,又道:“依着子舒所言, 岳父应当是被冯殿香拘在府中的,待查清岳父的情形之后,我会设法将岳父救出来的。你不必太过忧心。”
李蘅抬起漆黑的眸子看他,反握住了他的手,郑重其事地道:“赵昱, 谢谢你。”
她闹着要和赵昱和离好久了, 赵昱仍然不离不弃地守着她,不遗余力地帮她找父亲、救父亲。
离开武安侯府这么久以来, 她头一次对赵昱产生了歉疚之心。
赵昱将她手握在手心:“早同你说了,一家人不必客气。”
“好。”李蘅低下头,眼含泪花。
“别担心。”赵昱将她揽入怀中,低头在她额头上轻轻吻了吻:“有我在。”
李蘅靠在他怀中,不知为何,由心底里生出委屈来,一时险些落下泪来。
其实,赵昱挺好的。除却武安侯府那些人不谈,赵昱的确是能让人放心依靠的人。
确认过梁国公就在冯殿香府上之后,赵昱便吩咐子舒,赶着那辆不起眼的马车,停到了一处隐蔽的所在。
赵昱询问李蘅:“我让子舒去买些吃的。”
他们还没有用晚饭。
“嗯。”李蘅顿了顿,点点头。
她心中有事,没有什么胃口。但她不吃赵昱和子舒他们总不能不吃,所以她应下了。
子舒回来时,提着食盒送进马车里。
“晚些时候行动。”赵昱将装着饭菜的碗递给她:“我们就不回客栈了,你将就吃一些。”
“好。”李蘅不想拂了他的好意,接过碗筷来。
但终究有心事,难以下咽。只吃了两口,便停住了筷子。
赵昱见她吃得少,也没什么胃口,草草用了一些,便让子舒将东西收下去了。
“等会儿或许要折腾很久,你可要睡会儿?”赵昱询问李蘅。
“好。”李蘅阖了眸子,靠在马车壁上。
赵昱看着昏黄灯光下,她稠丽的脸,迟疑了一下,抬手将她揽入怀中,让她靠在自己胸膛处。
李蘅自然察觉到了,但没有睁眼,而是乖顺地依偎在他怀中。
赵昱悬着的心放了下来,眸底闪过点点笑意。
李蘅其实也睡不着,靠在他结实的胸膛上闭目养神,嗅着他身上淡淡的松雪气息,心中也能安然一些。
她似睡非睡的,也不知过了多久。
赵昱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蘅儿,醒醒。”
李蘅即刻睁开眼坐直了身子:“我们走吗?”
“你换上这个。”赵昱拿起一身衣裳递给她。
李蘅看过去,这马车里灯火不是很亮,但还是能看出这身衣裳很普通,料子只能说是尚可,样式寻常到不能再寻常了。
“这是?”李蘅不解。
赵昱解释道:“是冯府婢女所穿。”
李蘅怔了一下,明白过来,乌眸一下亮了,惊喜地看着他:“你想让我扮作婢女,混进去?”
这个法子倒是可行。
冯府这么大,里头下人数目必然不少,她只要不跟里头的人正面照上,就没有人能认出她来。
“不是。你若是被人察觉了,能安全一些。”赵昱倒是没有想让她冒险去做什么。
李蘅默默解着自己的衣带,没有说话。
她思量着若是有机会,她一定要溜进院子去看看父亲。
赵昱替她穿好衣裳,整理妥当,又从袖子中摸出一把小匕首,递给她:“拿着防身。”
李蘅接过来,小小的匕首入手沉重,握着还挺顺手。
“等会儿若是有什么,你不用管我们,只管躲起来保护好自己。”赵昱嘱咐她。
“好。”李蘅点头,她一定会藏好,不拖赵昱后腿的。
她想起来问赵昱:“怎么不悄悄拿几身冯府侍卫的盔甲来?”
日暮之时在冯府门前,她曾见守门的几个侍卫穿着墨色的盔甲。
“盔甲是难得之物。”赵昱道:“谈何容易?”
李蘅想想也是,抬眸看着他:“那你要小心一些。”
赵昱心中一暖,郑重点头:“蘅儿放心。”
他耳朵悄悄红了。
其实,他平时很少这样称呼她,都是动情时才会唤她“蘅儿”。
但此刻他想,且从前往后都想这样喊她。
他牵着李蘅起身。
李蘅跟着他,口中询问:“现在什么时辰了?”
“亥时正刻。”赵昱回她。
李蘅疑惑道:“会不会太早了?”
亥时正刻,冯殿香或许还未睡下,此刻进去不免被察觉。
赵昱知道她的忧虑,与她解释道:“此刻是晚饭后,冯殿香未曾休息,众人自然懈怠。若等夜深人静时,戒备只怕会更严一些。”
“原是这般。”李蘅点头,赵昱说得很有道理。
她还以为,这样的行动,都只能放在后半夜呢。
她随着赵昱进了一条巷子,前后瞧了瞧,不由询问:“子舒他们呢?”
子舒不是去调了十个人来吗?怎么不见踪影?
“你仔细看上面。”赵昱提点她。
李蘅抬眼看围墙上,什么也没有。但眨眼,便见一道身影轻盈如燕,“咻”地一下飞进了冯府的院墙。同时,另外也有几道人影闪过,都是一样迅捷如电。
“他们先进去探路。”赵昱小声与她解释。
要不是赵昱解释,李蘅几乎怀疑自己是眼花了,那几道身影也太快了,在黑夜之中简直犹如鬼魅一般。
难怪赵昱做什么都能稳操胜券,有这样厉害的手下,他自然更厉害。
“那我今日怎么进去?”
李蘅抬头看那高高的围墙。
冯家的围墙比起陈家要高上不少,就算是墙上有昨日那样的落脚处,她也爬不上去。
更不用说还不知道围墙里是什么情形,不能随意爬进去。
要真是地方选得不好,或是运气不好,从墙上下去就被人家逮着,那可就完了。
“等会儿。”
赵昱没有具体说。
李蘅跟着他继续往前走。
赵昱走几步便停下来,似乎在倾听动静,复又带着她沿着围墙继续往前走。
围墙上,突然传来细微的叩击之声。
李蘅甚至都没有留意到。
赵昱却停住了步伐:“就在这里。”
李蘅再次仰头看那高高的围墙,又看他:“你上去拉我吗?”
眼睛适应黑暗之后,他们大约能看到彼此的轮廓。赵昱上去拉她?他手臂好像没有那么长……
“你上来。”
赵昱俯身蹲了下去,拍了拍自己的肩。
李蘅惊讶:“啊?这……”
赵昱让她踩着他的肩上去?赵昱那样讲究规矩礼法的人,怎么会……
“蘅儿,来。”
赵昱再次唤她。
这一次,他喊她“蘅儿”很顺口,很亲昵。
李蘅下意识往前走了一步,动作间有些迟疑。
“来。”
赵昱朝她伸手。
“那我踩了……”李蘅有点过意不去。
赵昱爱干净,她得穿着鞋踩在他肩上。
“小心些。”
赵昱扶着她腿,将上身放得更矮了一些。
李蘅扶着围墙,双脚踩在了他肩头。
“扶好了。”
赵昱嘱咐了一句,缓缓站起身。
李蘅双手攀到了围墙上。
赵昱双手捉着她脚踝,抬起双臂,将她高高举起,送到围墙之上。
李蘅坐到围墙上,往下看了一眼,心顿时“扑通扑通”地跳起来。
她赶忙闭上眼睛,双手死死捉住手底下的瓦片,定了定神。
这个时候,她一定不能害怕。
身旁,赵昱的身影“忽”地一下出现在她身边。
“松手。”
赵昱低声说了两个字,俯身揽住她纤细的腰肢。
李蘅对他极其信任,尽管心中害怕,但还是在他开口的一瞬间松开了手。
赵昱带着她,轻盈地落在地面上。
他们落脚的地方,是一片小叶灌木,冬日里也绿油油的,李蘅叫不出这种植物的名字。
前面,有两棵大树,将好遮住了他们的身形。
“主子,夫人,没事吧?”
子舒不知从何处钻了出来。
李蘅这才知道,是子舒在里面给赵昱选地方。
“没事。”李蘅摇摇头,声音放得极轻,询问赵昱:“这里好像是园子?”
“嗯。”赵昱指着远处亮着灯火的院子:“岳父应当在那座院子里。”
李蘅看向他所指的那处,一时觉得那院中亮起的灯火都有温暖之意。
她见父心切,不由问赵昱:“咱们什么时候过去?”
“先潜过去看看。”
赵昱牵着她,沿着花园中不起眼的小径往前走。
“咱们这样会不会太容易被发现了?”李蘅有些紧张地左右张望。
赵昱道:“不必忧心。冯府只对岳父所在的院子严加看管。”
李蘅闻言眨了眨眼睛,这般便更能证明,父亲是被冯殿香强留下来的。
赵昱在离那座院子数丈远的距离时,停住了步伐,带着李蘅隐身在几株桂花树当中。
李蘅看着树叶枝丫中透过来的灯火之光,心中愈发急切地想见父亲。
却知道,这个时候急不得。
她不曾开口催促赵昱。赵昱会安排妥当的。
果然,没多大会儿便有一道身影飘忽而至。
“主子,夫人。”
那人上前,恭恭敬敬行礼。
“如何?”
赵昱询问。
那人道:“由此往前,有六个暗卫,并且还有两队二十人的侍卫交替巡逻,看着前面那座院子。”
他说罢,低头不语,等赵昱示下。
李蘅听得心惊。
能做暗卫的,身手都比一般侍卫要好不少。但是,暗卫并不好养,纵使是有数目也不多。冯殿香一下在这院子周围安排了六个暗卫,可见对院中之人重视的程度。
除了这六个暗卫,另外还派两队侍卫巡逻,又可见看守之严密。
当然,赵昱手底下的人身手都是数一数二,十个人,再加上子舒和赵昱,对付冯殿香安排的这些人,自然是绰绰有余的。
但是,不能忘了这里是东岳,是冯府。冯殿香可以再调用人马,到时候莫要说是救父亲,便是他们只怕都得折在这里。
她忧虑地看赵昱:“不行咱们先回去吧,从长计议。”
找到了人,总能想到办法救父亲回去的。
她打小就是个识趣的,从不会“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从前姚氏要教训她,她保证和告饶的话跟不要钱一样往外倒。
这个时候和冯殿香硬碰硬,很明显不是明智之举。
赵昱默然了片刻道:“不必。”
他转而吩咐:“子舒,你和他一起去,十个人留在院子这边,将那些暗卫和侍卫都吸引过去。余下一个人,去将冯殿香的书房放一计火,若是不能脱身,便多放几处。记得不要恋战,且战且退。我和夫人进屋子之后,你们便找机会撤。”
“是。”子舒应下,又正色道:“主子,夫人,你们一定要小心。”
“你们也是。”赵昱颔首:“去吧。”
子舒领命,和那人一道转身,不过眨眼的工夫便消失在黑夜之中。
李蘅见了赵昱这番安排,心中对他佩服不已。
赵昱果真厉害,难怪在边关打仗几年,从无败绩。这样兵分两路,打冯殿香一个措手不及。然后立刻撤离,每个人都能保全性命,的确是他们眼下以少胜多最好的办法。
赵昱见她不语,以为她着急了,安慰地抚了抚她脑袋:“等会儿咱们就进院子去见岳父。”
“好。”李蘅心中激动,点头答应。
前头,院落那处很快便有了动静。
呼喝声和兵器交鸣之声传了过来,显然,是赵昱的那些人和冯殿香的人动起手来了。
李蘅起先听到那动静是在院落处的,后来逐渐偏西。她知道,这是赵昱的人在将冯殿香留着看她父亲的人往院落西边引去了。
她不禁攥起拳头,心中激动极了,恨不得这就冲进去见父亲一面。
但赵昱没有开口,那就还不是时候。
她耐着性子又等了一会儿。
正南方处,忽然骚乱起来,隐约之间听到有人大喊。
“不好了……”
“走水了……”
“快救火……”
李蘅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便见那处已然见了火光,这自然是赵昱的人做的。
“走。”
赵昱当机立断,牵着李蘅疾步朝梁国公所在的院子走了过去。
他并未走正门,而是牵着李蘅,径直走到那院子的墙外。
这院子墙并不高,他俯身正要抱起李蘅,斜刺里一阵劲风袭来。
赵昱反应机紧,下意识将李蘅从怀中推了出去,自己也往后仰倒,躲过了对方刺来的冷剑——子舒他们已经引走了那些人,冯殿香居然还在这里留了后手。
“跑,从院门进去。”
赵昱“唰”抽出长剑,与偷袭之人战在一处,口中急促地嘱咐李蘅。
李蘅被他推得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上,借着院内的灯光,瞧瞧眼前的情形,她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这个时候,她不能害怕,她绝不会成为赵昱的累赘!
她扶着墙起身,看准方向飞快地朝院门处跑了过去。
赵昱见她走了,不仅没有放心,反而更加担心,手中长剑挥出一道残影,完全不顾自己,不要命似的进攻对方。
虽然他和李蘅都确定,梁国公就在那个院子里。但是,这都是他们的猜测,并没有人亲眼见过。
那院子里到底关的是谁,还得亲眼看过了才能确定。
而且这一路上或许还有别的人在守着,李蘅手无缚鸡之力,不能自保。
他愈想愈心焦,一咬牙,出招之间故意露出一个破绽。
对方不知是计,一剑朝他肩头刺来。
赵昱肩上吃痛,他一声不吭,半步不退,挥出去的长剑猛地回收,“噗”一声没入了对方的腹部。
对方伤到他正在欣喜之间,不料他变招竟这样的快,一个不小心便丢了性命。
尸体“噗通”一声,沉重地倒下。
赵昱“锵”的一声,将剑插回鞘,疾步朝李蘅离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李蘅已然顺利跑到院门口。
“蘅儿。”
忽然听到赵昱在后面唤她。
李蘅不想他竟然来的这样快,惊喜地回头:“赵昱!”
她也正提心吊胆的担心赵昱,不知道那地方是只有那一个人,还是暗中还有人?不想赵昱居然这么快就解决了那个人。
赵昱步履飞快地朝她走来。
“你受伤了!”
离得近了,李蘅瞧见了他肩头流出的鲜血,将那一片衣裳都染红了,她不由惊呼,上前扶他。
她抬手就去拉赵昱的衣裳,想看他的伤口。
“先进去。”
赵昱揽住她,带着她快步进了院子。
院子里灯火通明,却没有一个人影,四周静悄悄的,仿佛外面的厮杀和大火都和这里没有丝毫关系。
正屋的门大开着,里面也是烛火映得透亮。
赵昱没有迟疑,径直带着李蘅跨进了门槛。
与其说,这屋子是正屋,倒不如说这是一间书房。
屋子三面墙壁处都放着书架,中间围着一张长长的金丝楠木书案,书案上笔墨纸砚一应俱全,端溪砚,紫毫笔,摆放得整整齐齐,俱是好东西。
书案前,一个看面相并不过中年,却已经发丝斑白,留着一把胡须,身上只穿着没有花纹的素青薄袄,正提着笔在纸张上疾书。
李蘅和赵昱的到来,并没有影响到他,他甚至没有抬头看一眼眼前这两个不速之客。
李蘅看着那中年男子,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眼圈却红了。眼前的人眉眼俊朗,平静温和,并没有她所想的气宇轩昂。
但她还是一眼认出来了,他就是梁国公李忂,是她的父亲——弟弟李传甲几乎和父亲生得一模一样。
“爹!”
她张了好几次口,终于喊了出来,泪水抑制不住涌出眼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哭,就是克制不住,心中实在激动。
十数年都以为不在人世的父亲,活生生地坐在她面前,她的心绪难以言表!
赵昱也注视着梁国公,拱手朝他行了一礼:“岳父。”
梁国公李忂还是未曾看眼前的二人,只瞥了一眼手边的书册,手底下又继续奋笔疾书,口中道:“回去,和你们家大将军说,我都已经在这里这么多年了,早没有了其他的心思。让她不必再试探我。”
他面色沉静,没有喜怒,也没有丝毫的惊讶,仿佛见惯了这样的情形。
“爹,您看看我,我是您的女儿啊!”李蘅簌簌落下泪来,哽咽着道:“这么多年,您受苦了。”
赵昱漆黑的眸中闪过几分不忍。
李忂闻言,手中的笔顿住了,抬眼看向李蘅:“你这丫头,倒是与之前那些人不同。之前你们大将军派来的人,对我从无半分关心之言,怎么会像我的儿女,而今……”
他话说到此处,忽然顿住,他看清了李蘅的长相,握着笔的手颤抖起来,以至于笔尖上的墨滴在了纸张上,他都没有察觉。
他的孩子,他不会认不出来。这孩子和她娘有五六分相似,神态言语间几乎一模一样。
他撑着身子似乎想起身,但他并未站起来。
“爹!”
李蘅知道他认出自己了,忍不住泪流满面,往前走了一步,又唤了他一声。
李忂回过神来,看向她身旁的赵昱,神色一凛。他身上的气势陡然变了,仿佛方才的温和只是他的伪装,这会儿的凌厉气势才是他的本质:“你带婳婳去后面,这个书架左侧方墙上有一个暗门。开关在最下面。你用手一摸便知,你二人都躲进去,无论如何不要出声,我不叫你们也不要出来。”
他不知李蘅其实是在兴国公府长大,还以为李蘅是小时候在他跟前的林婳,所以叫她小名“婳婳”。
婳这个名字是他取的,女儿家就该娇美,像画里走出来的一样。
“是。”
赵昱应了,牵着李蘅往书架后走去。
李蘅才见父亲,心中十分不舍,频频回头。但也知道父亲是在保护她,所以并未抗拒,眼泪流得更快了。
父亲果然如她所想,是顶天立地的盖世英雄,若真是温和的人,又怎会有“战神”之称?
可她分明看到父亲身下所坐的并不是寻常的座椅,而是一张带着轮子的椅子。
父亲的腿是伤了根本吗?不能站起身了?难怪这么多年一直没有消息!
赵昱无论何时何境,都能保持冷静。他按照李忂所说,果然打开了暗门,拉着李蘅躲了进去。
这暗门入口处看着不大,里面的容身之处居然不小,好像这一面墙里面都被挖通了。
叫赵昱意外的是,这墙上竟然还留了窥视孔。暗门里一片漆,以至于他进来便瞧见了那个窥视孔。他凑过去看,这窥视孔能透过书架上放书的空隙,大约看到正屋里的情形。
李蘅也逐渐冷静下来,黑暗中她手顺着赵昱的手臂摸索着,想示意赵昱取出伤药来,她好替他上药。
赵昱流了好多血,她得替赵昱止血。
“砰!”
外面忽然传来一声响。
贴在窥视孔处的赵昱浑身一震。
李蘅手下一顿,正想问他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赵昱掩住了她的唇,示意她别出声,他听到外面有脚步声。
李蘅只好忍住了,摸索着替赵昱上药。
“修远。”
冯殿香踏进屋子,目光环顾四周,口中一如往常地招呼李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