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瑾说好:“不拦你,我帮你。”
“是苏伏?”
他点头:“我开了枪,没打死她。”
三个小时前,他接到秦云飞的电话,只有一句话:“我有证据,可以证明徐家无罪。”
他赶到时,把守在外面的人,全部倒在地上。
门开着,秦云飞没跑,还姿态闲适地坐在沙发上。
“时瑾他要杀我。”
他拿着手机,气定神闲的神色,惊恐万分的语气:“这所有的事情都是他做的,是他指使我的,那批文物是秦家的东西,他要杀人灭口,我没办法,我只能拿你威胁他,看你摔倒了,他就要杀我,救救我,救我——”
秦云飞突然挂了。
自导自演的一个求救电话,是打给姜九笙的。
他抬头,看向时瑾:“证明徐家无罪的证据,已经给姜九笙送过去了。”他站起来,“捏造得完美,徐家无罪,都是你指使的。”
时瑾眼波无痕。
秦云飞笑了:“你觉得,姜九笙会不会交给警察?”
那份证据是真是假无所谓,要的是姜九笙的背叛。
他好整以暇地看时瑾,语气挑衅:“徐家和你,你猜她会怎么选?”
波澜不惊的眼,忽然骤起风波,时瑾说:“我的忍耐力不多,”不疾不徐的语速,音色已经沉了,“秦三,你适可而止。”
秦云飞不以为意:“你敢杀我吗?”他胸有成竹,肆无忌惮地寻衅,“要是我死了,我刚才给姜九笙的那通电话就一语成谶了,那正好,坐实了你杀人灭口。”
他在激他。
从秦三把他引来,到离间他和姜九笙,都是预谋,是故意为之。
就是为了逼疯他。
明知如此,他还是拔出了枪,枪口朝向秦云飞。
“你——”
秦云飞刚开口,子弹破膛而出,连续三声枪响。
“砰!”
“砰!”
“砰!”
手枪的后坐力并不是很大,时瑾却连退了几步,抬头,有突如其来的眩晕感。
片刻安静。
趴在地上的秦云飞抬起脖子,往后瞧,那三颗子弹,全部嵌进了后面的柜子里,一颗都没有打中他。
时瑾的枪法百发百中,不可能失手。
秦云飞大笑:“不敢杀我了吧。”他站起来,洋洋得意地笑,“姜九笙——”
三个字,彻底惹怒了时瑾。
枪口忽然抬起,子弹破膛,在半空擦出一道长长的火光。
“砰!”
秦云飞僵硬住,愣愣地抬手,摸到脖子,低头看手上,有血,那颗子弹,刚好擦过脖颈,只要再偏左一厘,必死无疑。
他双腿一软,瘫坐在了地上,再也不敢动一下。
时瑾持枪的手垂下,身体一晃,踉踉跄跄地往后退,甩了甩头,视线依旧模糊,有什么念头冲进脑子里,叫嚣着要为所欲为
他嗅到了,血的味道,令人狂躁、兴奋,猛地抬起了手,枪口再次朝前。
门忽然被推开。
女人轻柔的声音,响在安静的夜里:“时瑾。”
是很熟悉的语调。
他抬头,殷红的眼,额头细密的汗从顺着脸颊滚下来。
“你不是答应过我不杀人吗?”
女人走过来,一步一步靠近。
他看不清楚她的脸,耳鸣声嗡嗡不停,灯光在晃,所有光影都沉沉浮浮摇摇欲坠,是幻觉还是倒映,都模模糊糊的,唯独胸腔里的心脏疯狂地在跳,呼吸紊乱。
她说:“是我啊,我是姜九笙。”
姜九笙。
三个字,令时瑾涣散的瞳孔,微微聚焦,眼前的影子靠近、放大。
不是,不是他家笙笙。
他扣了扳机,砰——
子弹打进了地板,刚刚好,就在一双黑色高跟鞋的正前方,高跟鞋停下来,站定不动。
时瑾猩红的一双眼里,空洞却灼热,他一字一顿:“离我远点。”
苏伏忽然笑了。
“那么大药量,还清醒着呢。”她看了看手表,嗯,时间刚刚好,药效正起,抬眸,看时瑾趔趔趄趄,“好久不见,时瑾。”
他身子摇晃,倒在了地上,手里始终拿着枪,目光涣散,却依旧严防死守,指腹始终扣在扳机上。
谁若敢上前,他必开枪。
苏伏低头,高跟鞋前,子弹深陷在地板里,位置不偏不倚,刚好阻止她上前。
开了这么多枪,就是不取人性命。
时瑾的底线啊。
“三夫人,”一直僵硬地瘫坐在地上的秦云飞扶着桌子站起来,大汗淋漓,声音都哑了,“我已经都按你说的做了。”
苏伏目光凝了凝,落在秦云飞的脖子上。
真可惜,只擦破了一层皮。
时瑾的枪法,总是这么分毫不差,没有一点失误。
她似笑非笑:“很好。”
秦云飞两眼顿时发光:“那秦家?”
苏伏莞尔一笑:“时瑾垮了,秦家自然是你的。”
秦云飞满意地点点头,松了一口气,擦掉头上的汗:“还望三夫人遵守约定,先把我送出国去避避风头。”
“行,我这就送你上路。”她忽然收了笑。
秦云飞心头一跳:“你——”
一把枪,突然抵上他心口。
“砰。”
一枪毙命,血溅了一地。
s&wm19型,时瑾素来喜欢这款枪型,她亦然,吹了吹枪口,扬唇笑了,抬步走向时瑾。
哒。
哒。
哒。
高跟鞋的声音不急不缓,时瑾忽然撑开眼,抬起手,扣住扳机。
“砰!”
苏伏捂住左肩,一声闷哼,血顿时浸湿了毛衣。
他声音极哑:“不怕死,就过来。”
血一滴一滴砸在地板,苏伏低头,看了看肩上的伤,冷笑,时瑾啊时瑾,就算沉睡,依旧是雄狮,死守着领地,不让外人近身一步。
翌日,因杀人嫌疑,时瑾被警方拘留。
现场除了时瑾和死者秦云飞的指纹与血迹,没有发现第三个人留下的痕迹,死者秦云飞脖子擦伤,致命伤在心口,一枪致命,子弹型号与时瑾手里的枪刚好吻合。
所有证据,全部指向时瑾,直到当天晚上,才有了新进展。
“有新证据了。”赵腾飞挂了电话,兴奋地说,“法证那边说,在凶案现场的一个杯子上检测到了血液反应,而杯子的位置离死者秦云飞很远,初步可以排除是死者的血液,也就是说,现场可能还有第三个人在。”
“那时瑾就不是唯一的嫌疑人了。”汤正义其实不太相信时瑾是凶手的,虽然时瑾食用了大量精神类药物。
时瑾这个人嘛,变态得很,这么简简单单的杀人案,不够逼格。
霍一宁问:“能确认身份?”
赵腾飞说:“还在匹配数据库里的dna,最快后天能出结果。”
这时,姜九笙从审讯室出来。
因为时瑾的案子,她过来做口供,汤正义赶紧告诉她这个好消息:“时太太,有新线索了,时医生不是唯一嫌疑人了。”
姜九笙点点头:“谢谢。”
汤正义:“……”
怎么啥反应也没有啊?
等姜九笙走了,汤正义才忍不住叨叨了两句:“姜九笙怎么眼皮都不动一下,这不是值得高兴的事情吗?”他纳闷了,“那反应,怎么跟她早就知道了似的。”
法证刚出来的结果啊,姜九笙不可能知道。
霍一宁托着下巴,笑了。
姜九笙当然知道了,证据就是她搞出来的。
这对夫妻啊,把警局当什么地方了……
出了警局,姜九笙接到了莫冰的电话:“关于徐家和时瑾的消息我已经都买下了,而且景家那边帮忙盯着呢,不会有新闻曝出来。”
景瑟的叔叔是传媒大亨,徐家的消息有眼力见的媒体,都不敢乱发。
姜九笙说:“谢谢。”
“客气什么。”莫冰又说,“你放心,媒体都盯着苏问呢。”
姜九笙脚步停住:“他怎么了?”
“被人砍了。”
夕阳已经落了,天渐渐昏黑。
老旧的居民楼里,皮鞋踩在石板上发出提提踏踏的声音,男人回头张望,没见异常,才推开门。
黄昏后,光线是昏沉的,屋里没有点灯,很暗。
男人上前:“大小姐。”
啪嗒。
灯忽然亮了。
苏伏穿着浴袍,从浴室里出来,坐到沙发上,点了一支烟,领口微微敞着,左边锁骨下,露出白色的绷带,脸上是重伤之后的苍白:“办妥了吗?”
男人摇头。
苏伏沐浴后潮湿的眼睛忽然冷下,顺手扔出了手里的打火机:“废物!那么多人拿不下他一个,我雇你们有什么用?”
男人不敢抬头:“四爷他——”
“够了!”指尖的烟被她捏得变了形,“我不需要解释,只要结果。”
“我会再安排。”
她讥笑:“已经打草惊蛇了,苏问会蠢到再给你们一次机会?”
男人默不作声了。
“让下面的人都给我安分点,不要再被抓到了把柄。”
“是。”
苏伏狠狠抽了一口烟,将怒火压下。
好个苏问,真是能耐,暗的不行,明的还是不行,到时命硬。
铃声响了。
苏问接通。
电话里那头,说:“大小姐,警局那边有消息,”顿了顿,“说在现场发现了第三个人的血迹。”
苏伏脸色骤然沉下。
这天晚上八点整,姜九笙收到了一份快递,寄件人:死者秦云飞。
里面只有一个u盘,姜锦禹用程序检查了没有问题,才打开里面的文件,一个视频还有一个音频。
视频文件姜九笙见过,是蒋平伯与秦云飞在茶苑会面的视频,不同的是,时瑾从店里调出来的监控是没有声音的,而这个视频,是近处拍摄,能清楚听到谈话内容。
“这人是谁,认得吧?”秦云飞把放在桌上的照片推过去。
蒋平伯脸色立马就变了。
视频里看不到照片的内容,秦云飞又拿出了一个文件袋:“dna我已经帮你做过了。”
蒋平伯疾言厉色:“你到底想干什么?”
秦云飞耸耸肩:“没什么,就是请你儿子去我那做做客。”
蒋平伯毫不犹豫:“我会报警。”
“行啊,你尽管报警。”秦云飞端着茶,“那我就不能保证你还能不能见到你儿子了。”
蒋平伯默了。
很久,他妥协:“你要我做什么?”
秦云飞笑了笑,很满意他的识趣:“我手里有批货,想借徐家的博物馆销出去。”
蒋平伯一听,冷着脸立马拒绝:“不行,走私是犯法的。”他忍着愤怒,双拳紧握,“再说,徐老不会同意的。”
“让他签个委托书就行了,他那么信任你,要弄个签字不难吧。”
蒋平伯默然。
“我也不会亏待徐家。”秦云飞说,“等货脱手了,把那笔钱存进银行转几趟,再汇给徐家就行了。”
蒋平伯怒目圆睁:“这是洗钱!”
“说那么难听干什么——”
视频就到这里。
短短三分钟,来龙去脉一清二楚。
蒋平伯二十五年前,在老家结过婚,并不知到妻子孕有一子,秦云飞以此要挟,让其打着徐家的幌子,走私文物,且在林氏银行不法洗钱。
除了视频,还有一个音频文件。
姜锦禹点开。
“六少,已经办好了。”
是秦云飞的声音。
他说:“等这批货销出去后,钱会汇入徐家的账户,您到时再用姜小姐的名义转出来就行了。”
音频只有两句话,不到三十秒,矛头最后指向了时瑾。
姜九笙又听了一遍,问锦禹:“鉴定过了吗?”
“嗯,我用自编程序查过了,视频和音频都不是伪造的。”姜锦禹想了想,问姜九笙,“要销毁吗?”
“不用。”她说,“帮我发给检察院,不要立刻发,等明天晚上。”
姜锦禹不理解,拧眉:“你不信姐夫吗?”这东西交出去了,姐夫牢底都要坐穿。
没有多做解释,姜九笙只说:“这两份文件,可以证明徐家清白。”
那姐夫呢?
姜锦禹抿了抿唇,没有问出口。
隔天晚上,于方明检察官收到了姜九笙的邮件。
于次日,刑侦一队先后提审了蒋平伯与时瑾,从被捕到现在始终沉默的蒋平伯开口了,他指证了时瑾,言明所有事情,都是秦云飞与时瑾指使。
另外,根据姜九笙提供的证据,缉私局查到了那批文物的来源与销路,确实出自秦家。
对此,时瑾不认,也不驳。
如此一来,徐家已证实是清白,拘留与停职也撤销了。
翻天覆地,案子来了个三百六十度大逆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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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纷纷询问之——
顾梅钦:你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众人又问:何为其一,何为其二?
她勾唇撩发:只知我丑,不知他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