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卫和千牛卫的速度很快,当李贤抵达大明宫的时候,已经有几个名字在叛贼的口中吐露了出来。 看了一眼杜淳义递过来的纸条,记清楚上面的内容后,李贤询问道:“给父皇送了嘛?” “已经送了。” “怎么说?” “暂且按兵不动。” 点点头,李贤将手里的纸条撕得粉碎,随手丢进了茶壶里。 只看纸条上的名单,就知道这一次不可能大开杀戒。虽然遇到叛乱大开杀戒是皇帝的特权,但也要看对象是谁。就纸条上的名单而言,若是这个时候动手,不管是对于朝堂还是勋贵圈子,甚至是对大唐而言,都是一场十级地震。 在这个皇权还没有真正至高无上的节点,有些时候选择性的忽略一下,不失为好的选择。 朝堂前的文武官员们惶惶不安,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今晚发生了什么事情,有些胆小的甚至直接被吓病,不敢告假,只能让仆役搀扶着跟左右的人交谈。 这个时候,不管是心里有鬼的还是没鬼的,都格外的担心。遇到谋反这样的事情,就是清白的人,也可能被叛贼污蔑拖下水,到那个时候,再有理的辩解,在钢刀的前面也显得苍白无力。 太子的到来,所有人都看到了,但是没有一个人敢上来攀谈,只能在见到太子的身影后,新增一个话题。 既然太子安然无恙的出现在这里,至少说明发动叛乱的不是太子,太子也没有遭殃,这已经是很不错的结果了。 出于避嫌,哪怕是路过郝处俊几人身边的时候,李贤也只能颔首致意,随即加快脚步进入了朝堂。 偌大的朝堂之上,空无一人,唯有御座之上,一身裘皮的李治端坐在那里,一个御医就跪在一边把脉,只看他战战兢兢的样子,就知道情况不妙。 李治并没有隐瞒的意思,接过姜暠试过毒的药喝掉,长舒一口气才说:“你说的没错,朕的身体确实撑不了太长的时间了。不过,今天这样的事情,还是朕亲自来处理的比较好。一会儿上朝后,你也不能装作事不关己,也说说话。”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李贤如何能不明白李治的意思。 很明显,他这是为自己的继位铺垫了,红脸白脸的配合他还是明白的。 见太子点头,李治这才挥了挥手。 姜暠领意,朝着外面高声道:“上朝~” 殿门打开,除了几个领头以外的文武官员都是硬着头皮走进了大殿,有几个甚至还跌了一跤,没人嘲笑,因为这个时候他们的腿也发麻。 想要上朝,就要经过丹凤门,横街上的血迹和丹凤门两边山一样高的死尸,不管哪一样都骇人无比。 分班站立后,郝处俊带头行礼。 “都坐吧。” 李治只是一句话,就让几个心智脆弱的差点摔倒地上,只因为这三个字宛如数九寒冰一般令人脖颈发凉。 李治也不废话,直接开口道:“昨夜长安城当真是热闹,整整两个坊市被烧成了飞灰,而就在围城禁军参与救火的时候,就有人觉得朕这个皇帝睡得太香,想要进宫来看看。朕自负励精图治,也并不昏聩,竟然就到了这一步,何也?” 没人敢吱声,除了几个淡定自若闭目养神的以外,都恨不得把脑袋耷拉到地上。 郝处俊睁眼看了一眼落针可闻的朝堂,出班行礼道:“启禀圣人,圣人德被苍生,励精图治,所以才有这盛世的出现,这些宵小造反,当真是只为了一己私利。微臣奏请圣人息怒,以龙体为安啊!” “退下吧。” 叫退郝处俊以后,李治看了一眼殿门。 下一刻,一身甲胄还没来得及脱掉的明崇俨就被押了进来。跟他一起的,还有个面目全非的武将,这家伙全身都是烫伤,甲叶都粘到了身上,被拖着走的时候,还有组织液淌在地上。最令人恐怖的是,这家伙居然还是醒着的。 这么严重的伤势,居然没有一声惨叫,若是平时,绝对要称赞一声好汉子,只是眼下,这家伙的身份实在没人敢夸赞一下。 两个人都被力士摁跪在地,武将明显还要挣扎一下,但是两棍子抽在膝盖上以后,坚强如他也闷哼了一声,不得不跪倒在地。 看了一眼狼狈的二人,李治开口了:“明崇俨,朕和天后待你不薄,甚至破格委你翼王府长史的职位,你以为没有言官弹劾?如此的恩遇,换来的却是狼子野心,你说说,朕该如何处置你?” 听到这句话,明崇俨一改平常儒雅的样子,不用力士摁着,就连连叩首:“圣人,微臣知错,微臣知错,请圣人开恩啊!” 听明白身份的诸位大臣,看着明崇俨惊讶不已,这还是那个清高无比的明崇俨吗?要知道,这家伙之前对谁都不假辞色,只有在圣人天后面前,才正常一点。想不到,他竟然也会叛乱,而且如今钢刀临头,也变成了这副模样。 真是可笑。 李治也没想到明崇俨的反应会是这样,揉了揉眼角,无奈道:“如果是别的事情,朕自然可以饶你,但是这样的事情,你叫朕如何宽恕你?不用说,东宫巫蛊的事情,也是你做的吧!” “圣人开恩,微臣也是被人蛊惑的,才会做这样的事情,微臣....” 话没说完,李治就挥了挥手,随即力士一棍子就让他疼得惨叫出声,讨饶的话是说不出来了。 怎么回事,李治比任何人都清楚,之所以当初没有深究,他就是想看看这个人的野心能膨胀到什么程度。现在算是试探出来了,说实话,对于这个结果,他还是有些难以接受的。在他心目中,明崇俨怎么也能再深沉一些,没想到只是浅浅一试,就试出来了。 挥挥手让力士将明崇俨抬走,李治继续道:“明崇俨说自己被人蛊惑了,徐敬业,你怎么说?你既然犯下如此大错,朕也就收回当年的赐姓,称呼你的本名了。” 被烧得全身烫伤的,正是李敬业,不过他现在改回本名徐敬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