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叶厌瞧见这一幕,忍不住指着两人大笑。然而下一刻,就被两人递来的四道视线噎了回去,踉跄着退了一步。 “有……有什么发现吗?”他干笑了两声,努力转移着话题。 “一个人。” 江朝欢指着废墟中间,淡笑道。 “人?”叶厌顺着他的手看了过去,却只看到了一片狼藉,哪有人影。然而江朝欢神色并不似玩笑,示意他再看看。 叶厌被他的目光盯得心里发毛,瑟缩着躲到了顾襄身后:“那里有人?主上不……不会是见鬼了吧?” “可我看到了一个人。”江朝欢声音渐冷,全无笑意: “一个借七杀殿之名行凶,却又生怕我们发现不了不是七杀殿的人。” 顾襄登时了然,仿佛也从那片火焚残骸里看到了一个费尽心机的人影。 她微一思索,吩咐叶厌:“赵圆仪在此事中来的蹊跷,速速去大礼分舵打探。” 说完,她才觉得不对:叶厌明明是江朝欢的人,她怎么使唤起来那么自然? 脸色一红,她刚想找补,却见叶厌应了一声就急冲冲地转身而去了,徒留下江朝欢一脸茫然。 好在江朝欢并没有说什么,只是铺开地图,与她参详着。只见大礼分舵所在的台州、丐帮驻扎的豫州、此处出事的地方雍城正围成了一个三角。 顾襄的指尖摩挲在这块三角范围内,沉吟良久,迟疑着道:“我们在这个范围内的山林偏僻之处搜寻,应该会有结果。” “为什么?你又如何知道是赵圆仪?”江朝欢抬头,认真看着她。 “首先,如你所说,若是冯延康所为,他只会真的努力栽赃给七杀殿,而非留下那么多指向他自己的线索,欲盖弥彰。显然这件事里有第三人,在借七杀殿的幌子,又很怕别人看不到其中内容,处处露出破绽却反而暴露了自己的目的,显得有些愚蠢。” “其次,若以果推因,现在的局面是范冯两人龌蹉加深,势不共存。这一结果对范对冯都只有百害而无一利。而两大九袋长老自相残杀,受益最大的,就是帮主的其他有力竞争者。很难不让人怀疑是那几个八袋舵主中的谁作祟挑拨,渔翁得利。” 见江朝欢一脸认同,顾襄最后道:“第三,对嵇无风他们行踪了如指掌,又最有作案动机,还最容易被忽略的,正是把自己也扮成受害者的赵圆仪。” 江朝欢赞许点头,心中又思索着,故意放走嵇盈风的,想必也是她。可以猜到,她的本意是想要嵇盈风去找范行宜报信,好鼓动范行宜去找冯延康要人,引起两门冲突。 谁知嵇盈风没去求助师父,却反而来向自己求救。没办法,她只能自己透露消息回去。也正是她的心急,坐实了自己的罪证。因为若没有对现场了如指掌的第三个人通气,范行宜是决计不会这么快得知此事的。 所谓名门正派,倒也真是龌蹉不堪。江朝欢甚感厌烦,却听顾襄又道: “至于为什么她会把人掳到这块区域:大礼分舵势力在六大分舵中最弱,她所能掌控的、信赖的地方不多。若我是她,藏匿人的地点不会太远,以免路途太久,徒增风险。当然也不会太近,一搜即现。” 江朝欢驱马与顾襄并辔而行,接口道:“所以,她会在台州和豫州左近寻一处僻静据点。这样一来既方便路途运送,又可随机应变,必要时把他们杀了推诿给冯延康。所以以此地为起点,到台州和豫州之间的区位最可能是她的选择。” 两人有些惊诧地看了对方一眼,均觉得对方像是会读心术一样,竟能把自己心中所想一点不差地说出来。 …… 却说嵇无风和范云迢被带下马车,依旧蒙着眼走了半日,又是坐船又是爬山,方被安顿到一处不知何地。 两人被关在一个小屋里,手紧紧绑在背后。这次有人送了饭食来,还会解开他们一只手吃饭,只是仍无人与他应答。 两人趁没人时,自是苦思逃脱之法,只是都不大可行。这日夜里,嵇无风将唯一的床铺让给范云迢,他睡在地上,都是久久无眠。 范云迢侧过头,黑暗中对着他的方向:“你说爹爹会来救我们吗?” 嵇无风摇头:“只怕他有心,却找错了人。” “什么意思?” 嵇无风坐直了身子,以极低的声音说:“你可知外面到底是谁的人?” 范云迢一怔,小声道:“不是冯…吗?” “你过来。”嵇无风说。 范云迢没听,却反而将身子往里让了让,道:“你上来。” 嵇无风愕然,忙要摆手,却才想起手被捆着。 “都这时候了,还讲究什么?”范云迢薄嗔道:“你若着了凉生病,我们更逃不出去了。” “那…那你别见怪。” 嵇无风心里挣扎良久,也上了床,却只挨在床边。范云迢费力地扒过被子,蒙住两人头脸,道:“进来说,隔墙有耳。” 一床被子中,两人侧身对卧,只有半尺之遥,呼吸的热气喷在对方脸上,都一同羞红了耳根。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嵇无风手足无措:“可…可别进来人…” “好了,快说,外面到底是谁?”范云迢虽长大于丐帮,不拘礼法,但也是第一次和成年男子同床共枕,此刻脸上已如火烧一般,心脏砰砰乱跳,忙转移话题道。 “呃…是…是…”嵇无风更是心旌摇曳,一时竟忘了要说什么。 半晌,他才找回思绪,道一声得罪,拉过范云迢的手,在她手心写下“赵圆仪”三字。 范云迢大惊,顾不上害羞,忙问道:“何以见得?” “你看这一路上,他们始终一言不发,又蒙着我们眼睛,显然是极怕我们看出他们身份,可谓是小心缜密至极。若是这样,却又怎会在那夜偷袭之时不小心露出种种破绽,叫你轻易看出了是王润锡?又怎会连一舵之主都能重伤,却叫妹妹完好无损地逃脱了?” “你的意思是,我们能看到的,只是他们故意让我们看出的。盈盈也是她故意放走的。”范云迢心里一凉。“她…她从一开始就是为了害我们?” “那夜说话之时,我就见她脸上有一种奇怪的神色。仿佛是一种笃定,又带着些…愧疚。当时凭直觉我就莫名怀疑于她,这一路他们的做法,更让我坚信了我的猜测。” 范云迢不想人心竟如此险恶,脊背一阵发凉,不由在被子中缩起了膝盖:“那…那她会把我们怎么样?应该总比冯长老好吧?” “只会更糟。” 嵇无风叹了口气:“冯长老若想用我们要挟师父,至少还要留着我们性命。可她构陷冯长老,那我们是死是活就无所谓了。甚至我们若是死了,更可一了百了,全然推到冯长老身上,从此传功执法就是再也解不开的生死大仇。” 范云迢打了个冷战,霎时全身冰凉。到底只是十五六岁的少女,又自幼被父亲捧在掌心,并没见过大风大浪,此刻真面对未知的死亡、阴谋的漩涡,甚至死后家人都无法得知真相的悲哀,竟比当初被沈雁回掳走都要恐惧。 “你别怕。我刚想到了一个法子…你水性如何?”嵇无风握住了她冰冷的手,轻声安慰。 手心传来热气,范云迢心里一定,莫名心安了不少,答道:“还好。” “那就好。”嵇无风紧紧掖住被角,又凑近了些,在她耳边说:“事从权宜,可能有些冒犯,也没办法了。待会儿你…” 嘀咕半晌,计较已定,嵇无风正要掀开被子,范云迢却一把扯住,颤着声问:“那你怎么办?” “我没事。我能言善道,总能骗她保命。”嵇无风一笑,翻身覆在了范云迢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