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声东击西
入夜, 牧雨将手中拿着的纸张呈上, 怀王看了一棵被画得歪七扭八的树,表情微愕。
“这是夏家姑娘所画?”他不确定地问。
“是的。”牧雨垂手恭恭敬敬地回答。
怀王:“……”
这画画得可真是……有个性啊。
刚要将纸让牧雨拿回去,这一瞥却发现了异常,他将纸凑到眼前仔细探看, 树的树叶部分夏雪没有细画, 而是直接画了个圆形的云朵呈现整个树的样子, 中间直接填满颜色,但就是这个中间有几分怪异。
要说哪里怪异……怀王定睛细看,发觉阴影的位置不大对。
有几处较深的的地方看着与其说是影子,倒不如说像写了什么字,再把它涂掉, 使得那些地方的颜色较为浓重。
只可惜看不出原先是写了什么,这姑娘倒也谨慎。
思索了片刻, 怀王说道:“放回去吧,别让她发现了,今后若是她再书写、画了些什么,妳找机会暗中看看她写了什么内容。”
“是。”
就在牧雨转身要走出去之前, 怀王突然想到了什么, 开口叫住她。
“等等。”
虽然房里没有第二个人, 谨慎起见, 怀王让牧雨附耳过来,低声交代她其他事情。
这个吩咐有几分不对劲,怀王将牧雨一脸迟疑的模样看在眼里, 也不急着解释,他说:“妳只管照做便是。”
“是。”
***
隔天醒来,夏雪并没有发现桌上的东西被动过,早上依旧跟怀王一起用早膳,只是跟昨天相比,怀王盯着她看的时候久了些,每每被夏雪发现,两人对上目光时,怀王也只是露出了耐人寻味的微笑,丝毫不见不好意思。
夏雪低头默默咬了一口馒头。
她笔下的人物,怎么脸皮就变得这么厚了呢?
“昨儿个妳画了画,那今天呢?妳想做些什么?继续画画吗?”
夏雪早就已经想好,不过她还是故作迟疑,想了片刻才开口。
“我想去采一些花来做花茶,不知可否方便?”
这点小事,怀王自不可能拒绝。
“等用完膳,妳让牧雨带妳去吧。”
“多谢赵二公子。”夏雪听到他没有要跟着自己去,心里稍稍松了口气。
怀王有事在身,没等夏雪吃完他就先离开了,夏雪囫囵又吃了几样,待到六、七分饱后也不吃了,她站起身来,叫住了正收拾着的牧雨。
“牧雨姐姐,让小丫鬟们收就行了,我想出去采花顺道散步消食,麻烦妳帮我带路。”
牧雨没料到夏雪这么急着就要出去,也不疑有他,转身吩咐了几句,跟其中一个丫鬟交换了眼神后,方拿了篮子,带着夏雪往外走去。
“姑娘可有想采什么样的花?”
夏雪装作思索的样子,“府上可有月季?听说月季花茶对身子不错,我想试试。”
牧雨闻言展颜一笑,“有的,姑娘的运气不错,这处庄子的月季开得正好,奴婢带您去瞧瞧。”
“那可真是太好了!”夏雪心下一松。
她跟着牧雨经过一处假山,走近了听见两个小丫鬟在抱怨,牧雨示意夏雪别出声,她压低了声音,说道:“姑娘别出声,我听听她们在说些什么。”
夏雪此刻也不急了,她点点头,同她一起屏气凝神,听着她们在说些什么。
“还是城西的庄子好!主子一年到头没去过几次可轻松啦!哪像城东这处庄子,离京城太近,主子三不五时就要来住几天,可累人了!”
另一个丫鬟附和道:“可不是嘛!领的月钱都是同样的,没道理咱们做的事要比较多呀!”
夏雪听到这里眼神闪了闪,牧雨见可以了,出声呵斥她们。
“在这里嚼什么耳根子呢?有空在这边偷懒,还不快点去干活儿?”
两个小丫鬟一惊,缩了缩脑袋,齐齐应了声“是”,扭头赶紧跑了。
牧雨转头笑笑:“让姑娘看笑话了。”
“不碍事的。”夏雪也挂上了微笑,笑得意味深长。
结果采了月季后,后续的处理工作夏雪就丢给小丫鬟们去处理了,说自己有了灵感想画画,怕忘记要赶紧画下来,牧雨倒也好脾气,马上就为她张罗。
牧雨这回特别留意了夏雪写了些什么,虽然部分的字被她垂下的袖子挡住了,连猜带蒙,多少也能连接前后的意思。
等夏雪睡下后,牧雨将今天的事情一一禀报给怀王。
“那两个小丫鬟说的话,她可听见了?”
“回殿下,听见了。”
怀王点了点头,牧雨谁不明白为何他要让小丫鬟们这么说,不过主子的命令他们向来只能服从,怀王性子好,他们问上一问他兴许会回答,不过牧雨觉得,有些事情还是不要知道得那么清楚,兴许这条命才能活得久一些。
“那姑娘写了什么,妳还记得多少?”
“夏姑娘写的不多,奴婢全都记着。”牧雨继续说道:“上头写着‘我在城东庄子,明日午时,速来’。”
其实牧雨没有看见夏雪写的是哪处庄子,不过根据早上夏雪听了小丫鬟的话,猜想着她写的应该是城东的庄子,既然想告诉人自己身在哪个地方,那么这个答案不会错的。
只是她想不明白,夏雪写了这些字又在其上作画,分明没有要送出去的意思,那写这些的用意是何在呢?
怀王眼神闪烁,脸上带着几分兴奋。
“明日本王不会过来,若有什么异动,让人到另外一边的庄子找本王。”
待到明日午时,他想知道的事情便可见分晓。
可等真到了明日,怀王却没有等到他想等的人。
“确认没人入侵?”
“回殿下,目前没有任何异状。”
怀王渐渐皱起眉头。
难不成他猜错了?
可不可能啊,种种的迹象明明都已经指向夏雪有特殊的能力,既然知道自己身在何方,总会叫人来救出自己的吧?
事情不对。
“派个人过去另一个庄子问问,夏姑娘可有什么举动?”
结果人还没出去,那头的人就已经派了人过来。
“怎么回事?”怀王瞧见来人一脸慌张,就知道出了事。
“回殿下,夏姑娘不见了!”
怀王站起身来,非但不生气,眼里闪动着异样的光彩。
“殿下?”已经做好被斥责的下人都已经尽力将身子缩成一团了,却发现没有被责怪,不由得疑惑地抬起眼睛,却见怀王激动得脸色涨红。
“果然如此!”
夏雪身上果真有猫腻!
“来人!备马!”
怀王急着赶回去,明知道人已经不在,却还是想过去瞧一眼。
到了空荡荡的房里,牧雨跪在地上不敢起身,怀王转了一圈,最后在她面前蹲下身来。
“妳没有看见她写了什么是不是?”
否则就说不通了。
牧雨瑟瑟发抖,她不停磕着头,“殿下饶命,奴婢的确没看清夏姑娘写的是哪处庄子,擅自做主,请殿下责罚!”
她到现在也搞不清楚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明明今天夏雪的表现都挺正常的,怎知中午一到,连午膳也未用就说要去摘月季,她那时正腾不开手,前后也不过一刻钟的时间,等她赶到,夏雪已经被一个男人带走。
怀王站起身,如果牧雨担心他生气的话那简直是多虑了,要是她敢抬头看一看就会发现,怀王脸上不见一丝怒意,倒像是兴奋的样子。
“终于找到了。”
他的直觉果真没错。
难怪闻砚那家伙能避开他所有的算计,也难怪他会对夏雪这个姑娘有了那么大的执着。
有她在犹如如虎添翼,拥有这异能的女子,价值不只千金、万金,一个正妃的名号都嫌少的了。
现下人已被救走,不过无妨。
他已经得知了自己最想知道的事,夏雪一介女子,能回去的地方也就一个相府而已,上门找她何不容易。
对她,他势在必得。
***
与此同时。
官道上一匹马上。
闻砚一手拉着缰绳,一手搂紧了夏雪,且有越收越紧的趋势,夏雪险些喘不过气来,忙回头抗议道:“你轻点,弄疼我了!”
闻砚放松了力道,却将她往怀里按。
“妳简直要吓死本王了。”
不是被马贼抓走,就是在平地扭了脚,连去寺里参拜都能摔下山崖,好不容易伤好了却又被人掳走,怎么一刻都不叫人省心呢?
“你说过,我要是再遇险了,你会保我安全无虞的,你忘了吗?”
“从不敢忘。”
也是他自大了,自以为能护住她,到头来还不是要靠她给的线索才能找到她。
“妳那个能力,不只是预言吧?”
都能凭空将纸条送到暗一身上将信息传递过来,哪有单单的预言那么简单?
夏雪没有应话,实在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向他说起。
怀王有两处庄子,城东的庄子种了菊,而种有月季的,是城西的庄子。
怀王有意误导她,故意让她听去了相反的信息,只是他不知道,这两处庄子是身为作者的自己设定的,也就疏忽了她告知闻砚的才是真正的所在位置,从而让她轻易地逃了出来。
为了离开,她甚至动用了自己的力量。
自从山崖下发生那件事情以来,她就没动用过能力,那老妪都说了,逆天改命是要付出代价的,只怕她此前遭遇的种种倒霉事情,都不是巧合。
她轻轻握住自己的右手,从昨日开始,她的右手就隐隐作痛。
“闻砚,如果我再也无法提笔写字了,你还想娶我吗?”她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