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扬眉吐气
“啪”的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起,主院里的下人看见主母被赏了巴掌,跌坐在地上,一个接一个地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喘,更没人敢上前搀扶。
无他,打了洪氏的不是别人,正是她的夫君,夏铭。
“妳这蠢妇!雪姐儿她们的嫁妆也是妳敢伸手的?”
夏铭指着她,嘴唇气得直抖。
平日里对她们两姐妹缺衣少食的他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洪氏折腾去了,自家人自家事,关起门来,谁又能知道?
夏雪她们姐妹的嫁妆他也眼馋,可这是能光明正大伸手的事吗?
这个洪氏办事之前也不动脑子想一想,哪怕找他商量个那么一句也是好的,瞧,如今自做主张,做出事来了吧?
洪氏抚着被打的脸,泪水“哗”地就涌了出来。
“我怎就不能伸手了?她们吃咱们的用咱们的,用嫁妆回报咱们这几年的养育之恩又怎么了?”
夏铭听见有人闻言倒吸了一口气,额上的青筋一凸一凸地跳着,指了地上一个婆子,咬牙切齿地道:“将太太的嘴给我堵上!省得她脑袋不清醒又说出些浑话出来!”
“是!”
那婆子跳了起来,见洪氏张口还要说话,眼疾手快地拿了条帕子就塞进她的嘴里,洪氏睁大双眼,不敢置信自己竟然被人如此对待,嘴里“呜、呜”不知说些什么,还想伸手将帕子拿掉,婆子赶紧按住她的手,劝道:“太太,您就别说话了!”
这满院子的下人可都还没退下呢,大家心里知道是一回事,实际听到洪氏亲口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各个看着洪氏的眼神都古怪起来。
夏铭已经开始隐隐听见有人在说“怎么当人主母的”诸如此类的话,脑袋越发疼痛,刚想挥手让人退下,却见有个下人快步走来,禀报道:“老爷,外头有个孙大夫求见,说要为二姑娘义诊,不收诊金。”
“怎么回事?”他才刚举起的手一顿,皱着眉问道。
那下人将头垂得更低了些,说道:“他说咱们夏家没有银子请大夫过来给侄女看病,说她孙女也跟夏姑娘一样年纪,舍不得人被家人这样糟践,决定自己亲自跑一趟,不收分文。”
夏铭听了眼前一黑,身子晃了晃,下人急忙身手扶住他,“老爷!”
夏铭站稳了身子之后朝他摆了摆手,脸上的疲累藏都藏不住,“请人进来吧。”
外头流言都已经传成这样了,再把人堵在外面不让进来,岂不是让话传的更难听了吗?
***
夏雪从窗外看了看天色,估算着时辰,此时兰馨冲冲忙忙地奔了进来,脸上挂着许久不见的笑容。
“姑娘!大夫来了!有大夫来给二姑娘看病了!”
由于太过兴奋脸上还带着些许潮红,夏雪看着她那么开心的模样,顿了顿,也调整好了自己的表情。
“那可真是太好了!”
努力挤出眼泪,表现出喜极而泣的样子,夏雪激动地用帕子抹了抹眼角。
兰馨眼眶里盈满泪水,她吸了吸鼻子,劝慰道:“二姑娘一定能好起来的,大姑娘您别担心!”
“嗯!”
夏雪见兰馨转身去告诉夏云这个好消息后,才松了一口气。
早就知道事情会这样发展,还要做出惊喜的反应,实在是考验演技。
她将桌上写了一半的纸张收起,也多亏兰馨和梅裳她们不识字,她才敢放心地将书写的东西就这么放在桌上。
只见上头写着洪氏被掌掴,孙大夫上门义诊等等字样,若是兰馨她们识得字,看了定会惊愕不已。
──因为今日发生的种种事情,都清楚明白地写在纸上了。
“再来就是收拾行囊离开夏家了……”夏雪喃喃着。
若不是在这里生活了好几个月,夏雪也很难相信,她竟然穿进了自己才写一半的书里。
不只如此,她还发现,她在书里写下的剧情,都能成真。
这可真是金手指大开啊!
只是遗憾的是,已经写下的剧情没法更改,所以她才会任由洪氏搓扁揉圆,只为了引出后段的剧情。
再来等着外祖家来接,就可以永远离开夏家了。
一想到此,她就忍不住勾起嘴角。
实在是等这天等得太久了。
孙大夫到她们院里时,夏铭人也来了,夏雪淡淡地唤了一声:“大伯父。”
声音冷淡得连外人都感觉得到那份疏离。
但是再抬头望着孙大夫的时候,声音顿时软了下来。
“孙大夫,这边请。”
孙大夫一脸怜爱地看着她,小女孩儿眼睛里还闪着泪光,等一个大夫来给自己的妹妹看病,也是等狠了。
他刚抬起脚,见夏铭也要跟着过去,不由皱了皱眉头。
“夏大人此刻就不用再多做样子了,老夫带着药童独自前往即可。”
语毕,冷着一张脸转过身子,后头提着药盒的小童也不屑地看了他一眼,跟在孙大夫后头走了。
夏铭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想要发作,偏偏自己理亏在先,只能一甩袖子,转身离去。
***
夏云的状况不太乐观。
孙大夫把脉时,紧紧拧着眉头,两手都轮流把完了,他皱着的眉头仍是没有松开。
“孙大夫,可否请您借一步说话?”夏雪见他为难,提出了这个要求。
有些话也是得避着夏云,孙大夫点点头同意了。
夏雪领着他走到耳房,示意孙大夫坐下,梅裳端了茶水上来便退了下去。
“只有冷的白水可以招待,希望孙大夫不要介意。”
孙大夫知道夏府是怎么对待她们的,心里疼惜不已,又哪里会挂怀。
他叹了一口气,“妳们这些姑娘家家的,长期饮用冷水可是会对身体有碍,若是有条件的话,还是喝些温热点的白水好。”
“多谢孙大夫。”夏雪福了一礼,然后吞吞吐吐地问道:“我妹妹的病情可还好?”
一提起这个,孙大夫又叹了一口气。
“说真话,她身子太虚,忧思过度,如今也只是吊着一口气在熬日子罢了。”
夏雪掩着小嘴,惊呼一声,“竟然就这么严重了吗?”
“如今老夫也只能开些温补的汤药,能喝几日是几日。”
主仆三人送走了孙大夫之后,兰馨和梅裳带着他留下的药材去厨房煎药,要说如今谁在夏府得势,除了她们之外,别无他人。
外头的流言蜚语传成那样,府里的下人还有哪个敢得罪她们?就连夏铭见了她们也得绕道走,就怕又传出什么是非。
夏雪坐在床边,替夏云掖好了被子,看着她瘦弱的脸庞,心里很是歉疚。
夏云终究是逃不了一死。
这段剧情在穿进书里之前,她就已经写到,当时写的时候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触,可是实际相处了几个月之后,夏云对她而言不再只是小说里的名字,而是活生生的人。
哪怕她早已不是她真正的姐姐,彼此在一起生活了这么久,没有感情也处出感情来了。
夏雪是真的心疼夏云。
“能做的努力我都做了,能不能改变就看天意吧。”
夏铭原以为事情就这么落幕了,侄女们的嫁妆他原封不动地全还了回去,可外头的谣言并没有消停的迹象,反倒传得越来越夸张,更甚者,风声都传到了京城去。
相府
“还有这等事?”吴氏听了下人的回报,惊得站起身来,不放心又再确认了一次,“妳说的可是真话?”
“夫人哟,这些事能说假的吗?老奴那个妹妹就在夏府当差,亲眼见的,亲耳听的,能错吗?”
吴氏紧蹙着眉头,手里绞着帕子,“这洪氏可真是……不行,这事还得告诉娘!”
没道理他们当心肝疼的外甥女就要被人家这样糟蹋。
吴氏到了正院,虞老夫人倒有几分意外。
“怎么了这是?这个时辰过来?”
吴氏坐在老夫人身侧,知道此事非同小可,也就不绕着弯子,直接说道:“娘,你可还记得我身边那位邱嬷嬷?”
“我还没老糊涂呢,怎么就不记得了?在咱们亲家那里当差不是?”老夫人失笑。
这几年她的视力大幅减退,哪怕吴氏坐得离她这般近,吴氏脸上的表情她也是看不清的,可这不妨碍她察觉到吴氏的情绪之低迷,当即收了笑,问道:“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那个洪氏逼迫雪姐儿她们拿出小姑子留下的嫁妆,说要当这几年他们夏家养育她们姐妹的报酬呢。”
虞老夫人吃到这般岁数,还是头一回听到有这么不要脸的说法,她瞪大了那双浑浊的双眼,手上握着的拐杖怒敲着地面。
“可真是岂有此理!”
“可不是吗?”
吴氏怕老夫人气坏身子,话就没说全,要是把夏云病着,夏府却没有人肯花银子为她请大夫这事说出来,老夫人还不知道要气成什么样子呢。
“不行!他们夏家真当我虞家是死的不成?我老婆子的亲亲外孙女他们不疼,老婆子我就去接回来自己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