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定要采取这么极端的办法吗?”
花濑叹了口气, 低声询问。
此处只有死柄木。
真如他所言,只要用花濑来换,死柄木当真就那么撤了人手, 将此次大张旗鼓的攻击行动随意撤消。
“因为你是无法用正常途径得到的。”死柄木摸了摸她的头发,“你看, 你不是都选择轰焦冻那个家伙了吗?”
花濑一时间真不知道该说什么。
说到底是她先招惹的死柄木, 这件事无可厚非,没有争议, 也就没有在感情这件事上多做评判的立场。
虽然花濑实在觉得死柄木这样只会越弄越糟。
可能稍微换个正常点的女孩子,说不定就要被逼疯了。
花濑主动换人,没有多余的想法, 只是不想场面太难看。死柄木的最终用意为何花濑多多少少能够猜到,无非是一脉相承他老师all for one,想要对英雄社会造成冲击。但死柄木的手段比all for one还要来得高端, 他这次的行动不过只是前菜。
死柄木绝没有像表面上所说的,会真的放弃对英雄社会下手。
花濑眼睛上蒙着坚韧的布料,手脚都被镣铐锁住, 死柄木甚至就在眼前, 不给她发动个性的机会。
“不要试图反抗我,这是我最后一次相信你。”死柄木轻轻地碰着她的脸, 感受那份温度,“动了哪只手, 我就毁掉你哪只手。”
花濑现在不太拿得准他的脾性, 毕竟分开太久, 不能用之前的数据作参考。
她便没有说话。
只是乖巧地点头。
“你是不是认为我们在逃亡?”
突然的,死柄木如此发问。
花濑不太好回答。
死柄木显然也不是强行地要她每个问题都说出答案,在对待她的行为上其实已经足够不错了。
“我承诺了得到你就不会对英雄们开战。”死柄木似乎真的很喜欢亲近她,不是碰碰她的头发,就是要过来抱抱她,像对待玩具似的,仿佛没有肢体接触花濑下一秒就会不见一样,死柄木低头,埋首于花濑肩上,声音轻得像浮纱,“作为最后将你交到我手上的条件,我与英雄们达成的协议之一是——半年之内,井水不犯河水,他们是不会来追捕我的。”
那当然是不可能的。
花濑和死柄木显然都知道这点。
花濑皱起眉:“但你曾经做过的事情并不能抵消,会有人答应这个条件吗?”
“答应了啊。”死柄木轻松地回应,语气中似乎都染上了些许笑意,“我手上可不止那三百个人,精神系的个性有多难得,何况我这边又是大规模的控制型。”
花濑默了一瞬:“那么我打晕的那个果然不是本体吗?”
“说本体不太合适呢。”
死柄木语气十分考究,“因为能算作有本体力量的那个人,本来就不止一个。”
“……”
那么,果然是复制体加上分裂的个性。
花濑真心觉得头疼。
只听死柄木继续道:“拥有这样王牌的我当然有资格和英雄们谈条件了,为了保住那些没用的群众,他们就算不想答应也得答应了。”
“……确实如此。”
没办法。
情况确实太恶劣了。
“但英雄们怎么会放弃追捕我呢?”死柄木陡然将话题绕了回去,语气里隐含着期待,“何况就算是为了你,他们几个也不会放弃的。”
花濑觉得不妙:“所以……”
“所以——”死柄木声音低下去,紧紧地抱住她,“不管在明在暗,是英雄们先打破规则的话,那就不能怪我了。”
英雄们不会放弃追捕死柄木,如此十恶不赦的坏人当真让他逍遥法外,民众对英雄的信任只怕都要失去了;可问题又偏偏正出在这里,英雄们在那种情况下被迫答应了这个条件,那么就不能违背在明面上追捕死柄木,而私下里的追捕,一旦被发现便是“违反约定”,那么死柄木光就在这件事上是暂且“占理”的,到时候几乎是师出有名。
或者换个简单点的说法——就像是英雄们的落於下风给了他名正言顺的理由。
花濑这下是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死柄木心脏得程度让人叹为观止,而她现在唯独还有一点不明白。
“按照你这次的部署,就算是趁此继续攻下去也没有多大的区别。”死柄木大概还是能如愿,这不是在说假话。
谁料死柄木轻描淡写地答:“你不是在那里么?”
花濑顿时睁大了眼。
不是惊讶。
而是——
“唔?”死柄木意料之中的扬了扬眉梢,“看来你根本不信啊。”
花濑的应对没有犹豫:“这不合常理。”
“什么常理?”死柄木笑着,“恶人会有什么常理?”
“你已经到了成功的前一步,突然停止不会只是因为我,一定是还有什么更大的原因。”花濑冷静地分析着,即便视野中一片黑暗,她的态度仍然沉着冷静。
“可你在所有原因中占主要原因。”
死柄木安静地听她说完,这才反驳,“如果这次继续下去,误伤你就不好了。”
死柄木看着她肩上的那个伤口。
那是为别的男人受的伤。
花濑一噎,说不出话来了。
她对死柄木的话存疑,约莫是只信了一半。死柄木现在在她这里没什么信誉,反之亦然。
“死柄木。”
花濑有些疲惫地喊他。
“嗯。”
“我向你道歉。”花濑似乎是真的不想再继续下去了,“什么方法都好……我错了,除此之外,能够补偿你的方法我都会尽力的。”
她的声音里竟然染上了几分无法开解的焦虑。
这让死柄木的笑意终于僵在唇角。
良久,他语气森冷地道:“是连哄骗我的心情都没有了吗?曾经被我抓走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的。”
很镇定,没有慌乱。
说着不知天高地厚的话,主动靠近自己。
“你明明知道——”
花濑眼前的布料被陡然掀开,突然的光亮刺激得她有一瞬的不适,应激反应没有持续多久,死柄木垂首,轻轻吻在她微微阖起的眼睑上。
“……你明明知道,只要你靠近,我就会对你妥协的。”
死柄木看着她的目光中甚至带上了几分恨意。
“所以你才能这么有恃无恐,不是吗?”
知道他无法对她下手。
知道他渴求的到底是什么。
对他弃如敝履,说出了拒绝的话。
“你的道歉只会激怒我,否认过去对你有什么好处。”死柄木握着她的肩膀,痛楚的情绪通过力道传递给了花濑,“你根本就没有成为英雄的觉悟,没办法将民众的利益放在最先。不是对英雄社会有着莫大执着,难不成只是为了轰焦冻,就不惜如此反抗我吗?”
花濑的表情没有因为死柄木加诸在肩上的力道变化半分,眉宇间笼罩了一层挥之不去的愁绪。
如果没有轰,是这等情况的话,面对死柄木极富毁灭性的执着,她或许会就此妥协——是谁都没有区别,那就选取最能安定麻烦的一种。
可只要一想到轰。
想到他所有在脑海中留存的印象。
“……对不起。”
她突然无法觉得这是无所谓的。
想要去往那个人身边的心情如此清晰,花濑不得不承认,她似乎是终于找到了一件除了生存之外,出于本人意愿想要求得的事情。
唯独轰,她不想再放弃了。
死柄木那瞬间暴涨的阴郁气息让花濑险些以为他会动手杀了自己。
但他既没有动手,也没有离开。
只是用那双赤红的眼睛恨恨地盯了花濑一会儿,继而难以忍耐地别开了视线。
“要不是精神系对你不起作用,我早该给你洗脑的。”
花濑:“……”
花濑:“这种事不应该当着本人的面说出来吧?”
她竟然有点无语。
死柄木冷冷地哼了一声:“就应该把你变成傻子。”
花濑:“……”
更无语了。
她很想反问一句:原来你喜欢傻子吗?
为了保命,还是算了。
死柄木站起身,花濑以为他终于要离开——身为敌方老大,怎么说都不能每时每刻地缩在房间里,不出去主持大局。
谁想死柄木踌躇两度,蓦地弯下腰推了她脑袋一下。
“真想杀了你算了。”
可连威胁的话语都染不上杀气。
真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