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沣开车冲出重围, 子弹打在车上,发出“砰砰砰”地声音。
汽车开出一段距离后,枪声渐止, 那群突然冒出来的匪徒也渐行渐远。程沣终于松了口气,身体坐直,继续缓缓向前开,扭头问蹲在副驾驶的小少年:“你没事吧?”
杜悦坐直了身体, 冷冷看他一眼,并没有说话, 只是冲着后座的齐三一摊手。
齐三把枪重新搁回她手中,松了口气说:“老板,您应该带弟兄们一起出来的, 太危险了。”
“他们是什么人?”程沣专心开车,问她。
杜悦低头一边把弄枪,一边回答:“不知道。”
程沣见她又在玩枪,生怕她不小心玩弄走火,单手掌着方向盘,另只空手伸过去,要去夺枪, 却反被她拍了手背, 甚至那枪口对准了他的太阳穴。
程沣继续开车, 毫无惧色。
“你不怕死?”杜悦问他。
男人仍是那副扑克脸, 没什么情绪起伏, 一脸正气:“你不会杀我。”
他都怀疑她不会使抢, 甚至怀疑她只不过是齐三、林涂等人的傀儡。至于这些恶徒为什么要找一个这样羸弱的小少年做傀儡,他怎么都想不通。
杜悦收了枪,做好,警告他:“下次别再夺我的枪。你知道上一个夺我枪的人,下场如何吗?”
“如何?”程沣继续开车。
杜悦:“死了。”
程沣的扑克脸终于浮出笑容。
杜悦问他:“你笑什么?”
“没。”程沣伸手过去,揉揉她的脑袋说:“今天的事你放心,我一定给你讨个公道,查清楚想杀你的人是谁。”
“不必费心,我会让齐三去查。”
后座的齐三终于忍不住插嘴说:“程公子,在上海滩,没我老板查不到的事,就不劳程公子您费心了。”
三人十分狼狈的回了杜公馆。
第二天晚上,杜悦正在睡觉,突然一刀朝她砍下来。
她立刻侧身躲过,从枕头下抽出短刃朝对方刺过去。然而,那个人很快不见,消失在了房间里。
杜悦手握短刃在房间中走了几步,这时候齐三等人听见动静,冲了进来。
“老板,你怎么样?”
她摇头,表示没事。
“老板!你受伤了!”
杜悦这才注意到,自己胳膊被人划了一刀。如果不是胳膊上有伤,她想起刚才一幕,甚至怀疑是幻觉,只是一场噩梦。
她把刚才的情况跟齐三说了以后,齐三立刻一招手,让其他人先出去。
他跟杜悦说:“老板,昨天的事我们已经查到了,是刘铮的人。三年前您为了保护林老板,杀了他老子,如今集结了势力想杀您报仇”
杜悦问:“他儿子?”
齐三:“是。他儿子刚从日本念完书回国,身后也有日本人支持。我听说日本有几个忍者高手,善于伪装。刚才那个人能突然消失,如果我没猜错,应该就是忍者。我们已经查到,刘铮明天会在明月茶楼听戏,要不要弟兄们过去?”
杜悦一皱眉,突然一侧头看向窗户那边,抬手示意齐三闭嘴。
齐三也听见了窗外的动静。
杜悦递给他一个眼神,齐三立刻躲到床后,掏出了手.枪对准了窗户方向。
窗户被推开,程沣从外面跳进来。他身手不错,迅速冲到她跟前,捂住了她的嘴,做了一个“嘘”的手势:“别叫,是我,程沣。”
杜悦:“…………”是什么让他觉得,自己会叫?
程沣抓紧她的手腕,说:“走吧,我大哥的人已经都在外面,你跟我离开这里。”
“嗯?”
程沣见她不愿走,紧着眉头说:“我知道你本性善良,是林涂齐三那等恶徒的傀儡。你跟我走,从今以后,林涂绝不会敢再指使你做一件坏事。”
杜悦挑了挑眉头。
躲在床后的齐三:“…………”所以老板到底是怎么忍住不打爆他狗头的?
程沣握紧了她的手,把他往窗边拖:“快走。”
杜悦:“……”
程沣见她一脸凝重,立刻又说:“我已经把你的狗和你姑婆都接上了车,走吧,我送你去杭州。”
杜悦:“……”
想着今天晚上以及在陇桥的事,她猜测家中很有可能出了奸细,所以现在她和姑婆留在杜公馆,反而不安全。倒不如带着姑婆去杭州转一圈,权当旅游。
程沣用力拉了她一把,她便翻窗离开。
齐三看着和程沣一起翻窗离开的老板,情绪很复杂。自从程沣来了之后,老板的行为举止便愈发怪异。
程沣的车停在后门,杜悦上车后发现,里面果然坐着她姑婆和那条大黑狗。
她给这条黑狗取名闪电。
姑婆听见她上了车,立刻就握住她的手说:“阿悦,听说程公子要接我们去杭州玩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杜悦拍拍姑婆的手:“玩够再回来。”
为了引出奸细,杜悦并没有先让人去找刘铮,而是让齐三把自己去杭州的事儿散播出去。
到了杭州,杜悦入住程沣二哥家中。
他二哥程泷是江浙首富,大财神爷,府邸豪华程度自不必说。自从杜悦入住后,程沣每日带她逛杭州,甚至问她中意什么工作,他可以帮忙安排。
杜悦眨着一双眼睛看他:“我不识字,又怎找得到工作。”
程沣几乎要被少年这双清澈的眼眸吸进去,晃神片刻后,一锤掌说:“我教你认字。”
杜悦点头:“有劳程公子。”
“我既救你出那苦海,便不会半途丢下你,我定教你重新做人。”程沣又揉揉她的小脑袋,语重心长道:“杜悦,我知道你从前是被林涂齐三利用,从今往后你呆在程府,不用怕。”
“哦。”
杜悦望着程沣,越发觉得这个总是一脸严肃的扑克脸男人有些可爱。
接下来几天,程沣一旦有空,便教杜悦写字识字,她很聪明,学得倒是很快。
程沣的二嫂每天见他们腻在一起,一脸担忧地跟他二哥程泷说:“我怎么觉得沣沣看那少年的眼神不对劲儿啊?我瞧那少年长得眉清目秀,唇红齿白,说话也细声细气儿的,沣沣该不会有断袖之癖吧?”
程泷一皱眉,呵斥妻子:“再敢胡乱揣测,我撕烂你的嘴!”
二嫂立刻闭嘴,不敢再说。
……
程府戒备森严,想引出幕后黑手并不容易。于是杜悦让程沣带她出去逛夜市,只带了两个家丁。
程沣带她游西湖,在西湖船上,教她读书认字。
他教她写会了自己的名字,也写会了闪电的名字。
闪电趴在船头看着他们,打了个哈欠,却突然嗅到了一股危险的味道。
它冲着船舱内的两个人“汪汪”叫,杜悦只是淡淡看它一眼,低头继续握着毛笔写字。
程沣见她握笔姿势总不对,便从衣兜取出一支钢笔,递给她说:“你试试用这个。”
杜悦接过他的钢笔,果然能把“程沣”和“杜悦”四个字,端端正正写在纸上。
闪电跑进船舱躲进了桌子下面,就在这时,水里忽然跳上来四个男人,迅速割断了船夫的喉咙,并且将程家两名小厮推下了湖。
四人朝杜悦程沣靠近。
程沣将她护在身后,嘱咐说:“躲到桌子下面。”
杜悦只是盘腿坐在原地,一遍一遍地练习自己的名字。
程沣顾不上太多,与那些人纠缠起来。
他从小受训,又去国外受过正规的军事化训练,身手自然不差。可这四人也是日本顶尖的高手,他与这死人相搏斗,丝毫不占上风。
等杜悦看清这四人的身手套路,她立刻起身。
眼看一人要刺中程沣,她将钢笔朝那人掷去,正中那人太阳穴,一击致命。
这狠绝程度,完全不输这些杀手。
程沣一怔,一脸茫然地看着她。
这是,巧合吧?
刚这样安慰完自己,就见她一脚踹开一个杀手,并从绑在小腿的皮囊里拔出了一把匕首,割断了又一个杀手的喉咙。
杜悦从地上拾起一把刀,丢给程沣:“发什么愣,不想活了?”
他接住刀,怔了一瞬,将最后一个杀手解决。
就在他们以为万事大吉时,岸边有人朝他们开枪。杜悦立刻抓着程沣一起跳湖,那些子弹便“砰砰”打进水中。
就在这时,齐三带人出现,与岸上的杀手开始火拼。
……
西湖之水十分湍急,杜悦跳水时脚很不争气地抽筋了,水性又不如程沣,差点溺水。还好闪电将她救上水面,程沣游过去,带着她游上了岸。
上岸后,他们身处荒郊野外,压根不知道在哪,加上周围都是密林,也不好寻路,程沣便打算在此处扎营,生了一个火堆。
杜悦脚抽筋呛了水,已经昏过去。
闪电抖了抖身上的水,冲程沣“汪汪汪”。
程沣对它说:“你放心,我一定就他。”
说着,开始解她衣服。
解了几颗纽扣后,他看见了杜悦用来束胸的布。他非常不解,跟闪电嘀咕:“你主人真是奇怪,胸口缠的这是什么破布?不觉得勒么?”
闪电:“…………”
程沣开始给她做心肺复苏,又弯腰下去给她做人工呼吸。
杜悦咳了几声,吐了几口水出来,迷迷糊糊望着他:“狗……狗……”
程沣一脸严肃皱眉道:“不必担心,你的狗就在旁边。”
“汪汪!”闪电冲着程沣叫了几声,又用嘴含住他的衣服,将他往后拖。
程沣:“不许胡闹!去一边趴着。”
闪电:“…………”被人这么一吼,它心情跌落低谷,只好去旁边趴着烤火。
它将嘴筒子搭在一双狗爪上,轻轻地晃着尾巴,一脸期待看他,期待他倒霉。
程沣替她脱了上衣,这才发现杜悦胸前的布缠得非常紧,他取过匕首割开她的裹胸布。
他想起刚才少年在船上的凶横,这才意识到,他可能被她温和的外表所欺骗了。她这样的身手,压根不需要他的保护。
想到此,程沣一脸无奈。
程沣看见她腰间很多刀疤,大概理解到她用裹胸布的意思,便皱眉说:“即使有伤口,也不能这般包扎,不正确的包扎只会让伤势越发严重。”
他割断了她的裹胸布,杜悦胸前的布立刻朝两边松松垮垮散开。
程沣盯着她的胸,彻底愣住。
“哐当”一声,匕首落地。
大概是急火攻心,杜悦力气突然恢复,攥紧了拳打在他眼睛上,骂道:“狗东西,我今天要了你的命!”
程沣被一拳打倒在地,整个人很懵逼地躺在地上,红着脸望着满天繁星。
他的心“扑通扑通”跳得很厉害,整张脸如火烧一般。
杜悦迅速披上湿衣服,握着匕首朝程沣眼睛刺过去。
刀尖逼近他的双眼,他却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她掐着他喉咙问:“你选,留眼睛还是留舌头。”